第十五回 梦行者
真相侦探社。
唐巧和沙美、南宫小道聚集在一起,全是头顶烈火脚下生烟的模样。丁咚则闲闲地翻着漫画书。
“他们居然用你们来威胁我!”唐巧头次被人吃迟死死的。罗刹比她自己还了解她,轻轻一句话就让自己哑口无言。
“他们……用风翼威胁我……”沙美越说越小声。
“他们居然用我的老妈老爸加我的老姐来威胁我。”南宫小道摆着一张酷脸。
丁咚忍了又忍,忍不住放声大笑。她笑得直掉眼泪。笑毕,丁咚接过南宫小道铁青着脸递上的餐巾纸擦去泪水。
“你们难道不该拍手称庆?”丁咚问,“反正你们都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与其让别人成为SH继续打扰你们的生活,不如自己成为SH。”就如同她自己,立志于搞垮自己所继承的“星期八”的事业。任何事物从内部击溃总是最快的。
“有点意思。”气疯了的唐巧冷静下来。
“我没有成为牺牲品的习惯。看准时机,我们就将深海的核心成员送至虎口当祭品。”丁咚笑吟吟地说。
“我同意丁咚的意见。”沙美将生死不放在心上。基本上讲,她是随遇而安的人。但是,她也有想保护的人和物。
“那么?”
“那么,我们就接受罗刹和武道的威胁,快快乐乐地将游戏玩下去。”唐巧说。心中不期然想到罗隼。罗隼一定会认为自己在玩火。可是,这个游戏的玩法并不是由她来决定。
是夜。当音坐在深海校长室和她们四人见面时,唐巧并没有太多的诧异。她还记得当时和音的对话。
“谢谢你带我去游乐园。”
“举手之劳。”
“告诉我,你眼中的新世界。”
“也许,最好的新世界就是现在的世界。”
地狱式的特训让南宫小道越发地精神奕奕。简而言之,他已可以随心所欲地将精神游走于电流中,控制信息,改变程序。
跳进舒适的旋转椅,南宫小道享用着姐姐提供的热可可。昨天明明是在桌上的最右边,怎么今天在最左边了?这面具像具有催眠魔力释放着人看不见的波动。
凝视着面具,南宫小道缓缓闭上眼进入梦乡。与此同时,面具轻轻地浮了起来,悬在半空。
“和游走于电路中的感觉好像。”南宫小道在梦幻世界中游走。一个又一个透明的气泡向某个方向逝去。南宫小道追逐轻易的气泡,一颗又一颗。静止的流水是梦里安眠的露珠。一片纯白的世界战线在眼前。
“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在开满白色发光小花的世界里,有女人柔软悲凄的声音在四周荡漾。那些透明的气泡都映着一张悲伤的脸。
“请……救救我儿子。”
南宫小道心生不忍,“你是谁?要我帮你做什么吗?”四周的景色像洗衣机里飞旋的滚筒一样旋转。
一个看起来如同天使一样的女人坐在灰色城市的钟楼上,指着下面的人群,“他们在那里。”
抬头望着钟楼上的女人,南宫小道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你……”南宫小道说。
“一直等待着能和我沟通的人出现。等了十五年。”对着南宫小道温柔一笑,那女人说,用悲伤的声音,“我不知道我的儿子现在是什么模样。”飘落在南宫小道身旁,女人清澈的目光落在南宫小道脸上,“我的小儿子应该有你这么大了吧。”
“这里是哪里?”南宫小道好奇地问。
“我仅有的微弱的梦境。”女人奇异地笑着。声音越来越低,景象也越来越模糊。
南宫小道从梦中醒来,手中的可可还是温热的,面具静静地躺在桌子的正中央。
脑袋像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了十分钟一般,闷闷地发热。有一瞬间,南宫小道想把面具塞进马桶,却放不下梦中阿姨那伤心的眼神。南宫小道,你这辈子注定被女性吃得死死的。骂完自己,南宫小道心情舒畅地走出卧室。
客厅里,南宫小雪正在织毛衣,贤妻良母之极。
“这么大的毛衣是织给谁的?”嗅出异味的南宫小道将脸放在距姐姐的脸二十厘米出逼问。
“人的。”南宫小雪回答得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这是要送给罗刹的节日礼物。自己苯手笨脚的,所以要提前三个月动工。
“是谁?”南宫小道激动地逼问。
伸出左手,将弟弟的脸推开,南宫小雪极帅地回答:“好男人。”
“姐,现在世界上的好男人早就绝种了。你弟弟是硕果仅存的那一个。说,是谁?让我为你鉴定鉴定。如果他是个骗子,我就帮你海扁他一顿。”南宫小道真诚地提出建议,“我要去帮你鉴定他。”
“谢谢。我想你不太适合作为我的形象大使出现。”南宫小雪嫣然一笑。哎呀,不知道罗刹会不会喜欢这种白色毛衣?不过,他穿上一定很好看。
“姐,你毛衣织漏了好多针。”南宫小道提醒傻笑的南宫小雪。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都是白痴。
“你大白痴啊你。”丁咚莫名其妙,怒气横生地骂南宫小道:“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要我为你织一件毛衣?用手织?你知道那要浪费多长时间吗?”SH地狱特训已够让她头痛的了,没想到还有人更让她头痛。站在教室外长廊上,她叹气。
南宫小道欲哭无泪,僵硬地抬起头,虚弱地微笑,“那算了。其实我也不太想要一件毛衣。”
眼前的南宫小道活像童话故事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丁咚觉得自己宛如欺负了小孩的恶人。放柔声音,丁咚说:“小道,对不起,特训让我的内分泌系统紊乱。你就当我是一个处于更年期的老太婆。”她顿住,神经像被冰雪覆盖了一瞬。缓缓望向长廊尽头,体育老师武道正盯着他,用黑暗动物的眼神。丁咚的神经迅速做出反应,武道脚下的地板突出水泥尖刺,刺穿了他的皮鞋。
南宫小道挡在丁咚身前,静候武道的第二轮攻击。什么事也没发生,武道若无其事地走开。这一幕并没有被长廊上聊天打闹的其他学生发现。
丁咚放松,和南宫小道一起返回教室。飞快地玩着个人电脑,丁咚决定查询出织毛衣的方法。给白痴织毛衣的人该称作什么呢?
仔细研究面具,一个想法跃上心头,南宫小道决定打个电话问老爸,询问面具的出处。
“面具的来历?”电话那端,南宫小道的父亲声调奇异地反问,“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为它让我做梦。”拥有一个可以接受任何不可思议事物的父亲会少很多麻烦。
“梦到什么?”南宫爸爸的语气激动万分。
“一个女人。有两个小孩的女人。”南宫小道简单地说。
“没想到能和她沟通的人居然是我的儿子。”南宫爸爸在电话那头喃喃自语。
“她是谁?”南宫小道问。难不成是爸爸的初恋情人?可怜的老妈。
“爸爸的朋友。来自龙族的人。你可以叫她罗姨。”南宫爸爸说。
龙族?听谁说过呢?丁咚?
“龙族?”南宫小道握紧电话筒。
“一个超能力家族。据说一直传承着神的血脉。你戴上面具试着和她沟通吧。也只有你能和她沟通。”南宫爸爸眼前全是前尘往事,浮光掠影。
“她怎么了?”
“她这十五年来一直处于‘假死’状态中。没有人能让她醒来,也没有人能和她沟通。”南宫爸爸眼前浮现出旧友的如花笑靥。
“发生了什么事?”南宫小道如在听天方夜谭。
“没有人知道。似乎是家族内乱。在这之前,她已有预感,所以将这个面具托我保管。说,如果发生意外就为她寻找梦行者。”南宫爸爸唏嘘不已,“这十多年走遍四洲五洋,梦行者居然是自己的儿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
“您有她的照片吗?”南宫小道问。
“有。在爸爸书房里那尊如来佛像中有一把钥匙和一个号码。拿着它去银行开保险抽屉吧。”南宫爸爸似乎心事得以解脱,心中欢欣无限,“见了她就说旧友南宫不负所托。”
梦行者?好逊的名字。南宫小道盯着面具发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看到龙族女人的照片那一刹那,他直觉那是唐巧的照片。但,那女人不是只有两个儿子吗?
“丁咚吗?能不能来我家一趟。有很重要的事。”南宫小道拨通丁咚的手机。
对着两团毛茸茸的毛线团和三根长竹签的丁咚正气得想咬人:“我没空!”
“是和龙族有关。”南宫小道说。
“我下一秒就来。”手机一扔,下一秒,丁咚穿着拖鞋出现在南宫小道家的客厅。特训的成绩果然非凡。长距离瞬间移动已是王牌中的王牌。
“龙族什么?”丁咚的突然现身将南宫小道吓得滑下沙发。
一眼看到照片,丁咚问,“你怎么收藏了人家唐巧的照片?不对,不是唐巧。不过和唐巧好象。”
“她是龙族的人,我爸的老朋友。现在我要和她沟通。”南宫小道说。
“打电话么?”
“不。进入她的梦境。”南宫小道戴上面具。整个人缓缓票起,平平地躺在半空中,似乎被看不见的床托住。
丁咚走进厨房,冲了杯咖啡,在沙发里选了个最舒适的位置,坐下欣赏天下奇闻。
在梦境中游走的速度明显提升,南宫小道为面具的威力砸舌不已。这一次,他是从水晶般透明的蓝色天空中缓缓落下,直接落在浩瀚大海中一小块岛屿的细白耀眼的沙滩上。
海天之间是一片白沙,罗姨坐在近海的沙滩上。惊人的美。
“罗姨。”南宫小道恭敬地称呼她,迎着她的眼说,“我是南宫小道,南宫平的儿子。”
“坐。”罗姨拍拍身边那块空地。
“爸爸要我问候你。”南宫小道坐在罗姨身边看着丝缎一样的大海。
“小道,告诉你爸爸,我很好。”罗姨从白沙中挖出微蓝的贝壳,“送给你。”
“上一次,您说‘救救我儿子’是什么意思?”南宫小道问。贝壳是一抹微蓝。
“我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就证明我大儿子在做着神所不允许的事。”罗姨叹气,“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变化吗?”
“一如既往的混乱和浪费。”南宫小道引用爸爸的话,“不过已经是阴云密布。”
“人类基因图谱出来以后,一定有惊人的变化吧?”
“是。人现在越来越爱惜自己。基因歧视成了时尚。”南宫小道耸耸肩,“老爸说,要是五组基因能被人类活化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我想请你帮我找两个人。”罗姨说,“是我的儿子。大儿子叫龙音。小儿子,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龙音?音?”南宫小道问,“他会拉小提琴吗?”仔细回想,音和罗姨的气质五官都很相似。深海的新领袖音会不会就是罗姨的儿子呢?
“我只记得他五岁的样子。”沙粒快速地上升成一个小男孩的形象。
“就是他。”南宫小道惊呼。上一次退出梦境时的感觉再一次袭来。景色和罗姨再一次模糊。
睁开眼,南宫小道侧过头看到丁咚笑吟吟的脸,丁咚左手上居然是那张面具,“它突然从你脸上弹开,我就接住了它。”
“小道,你不觉得你现在的姿势很奇怪吗?”丁咚不怀好意地问。
“我也觉得天花板好象比平常低了很多。”一边说,南宫小道一边往下望,惨嚎半声,他在绝望中直挺挺地摔向地面。
丁咚好心地用脚推开了茶几,让南宫小道以“身体向后平沙落雁式”悲惨着陆。
“我就像可以反复使用的充电电池,而面具就是老式无线电接收机。频率则定在和罗姨沟通的那个波段。”南宫小道坐在靠墙的校餐厅餐桌旁眉飞色舞地讲述他的第三类接触。
罗隼听得目瞪口呆,心中对那位叫“罗姨”的女人涌起莫名的好感和同情。她一个人孤独地在某处沉睡了十五年却心心念念挂着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妈妈,她的儿子一定很幸福。
“对了。她长得好象唐巧。不知道和唐巧有没有什么关系。”南宫小道捏着筷子越想越觉可疑,“莫非唐巧是男扮女装?”
罗隼闻言,大吃一惊,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唐巧男扮女装?她做女生做得太失败了。仔细想想,唐巧太有魄力又太散漫,要不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再加上她那张精致的脸,他也会猜唐巧是男生。这阵子SH特训,唐巧从未透露过她的能力是什么。只是有时候,唐巧疲倦得如同暴晒在太阳下的咸鱼。
唐巧此刻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水果拼盘。坐在本市最高建筑的顶楼用餐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这里的顶楼上是一座小型花园。高高的钛合金天顶上蒙着太空膜。阳光透下形成温和的光柱,如同古老森林里的清晨景色。天顶下有鸽子拍着翅膀飞过。
将双腿随意架在桌上,唐巧闭上眼睛捕捉天顶四周的波动。
“……”唐巧清脆的声音扬起,“你出来吧。”
穿着白色长裙,黑色长发直达腰际的女孩从一棵古树后闪出,神态高傲,宝石般的眸子定定啾住唐巧。
对于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唐巧采用的态度有两种。若自己对那人感兴趣就那人变敌意为善意;若自己对那人不感冒就当那人是空气。唐巧采取的是第二种态度。
“果然很像。”海拉冷冷地笑,像打量物品般打量唐巧。
唐巧伸懒腰,从包里掏出英语书,集中精力被单词。
“音大人让我通知你,现在过去特训。”轻启红唇,海拉说,“让你试用深海开发的‘梦行者’。”
唐巧心中暗笑不已。音大人?这是怎样的一个时代啊。放下书,唐巧轻盈地跃起。“梦行者”终于研发成功了么?让人梦境相通的工具。到底,音想知道谁的梦境?
跨进密室,唐巧一愣。在直径约十米的圆盘形金属机器中央的液罐里正沉睡着一小团粉红色的蠕动物。如果她的眼睛没有问题的话,那应是人脑。无数根幼细的管子像触手一样抚触着那团粉红色物体。
“我要试着沟通的人是她吗?”唐巧平静地注视着“梦行者”的创造者“音”。
“虽然没有龙水晶制成的面具。但我们仿造龙水晶的成分制造了这架“梦行者”,希望能和她沟通。”音眷恋地望着那团粉红色的物体,如同望着自己惟一的珍宝。
唐巧沉默不语,胸前悬挂的龙水晶在隐隐发热。
“她是在这世上我最重要的人。”音对唐巧说。为了让母亲维持近乎为零的生命气息,他不断地寻找与母亲体质相近的人,将母亲的脑植入新的脑部。只是,被生存本能控制的母亲的脑不断地汲取能量维持活力。植入只能导致新宿主的死亡。而母亲异于人类的细胞构造又让克隆无法实施。于是,只有不断向母亲供应婴儿的胚胎细胞来维持她的生命。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已经在实施。不过目前,最迫切需要的是与母亲沟通。唐巧具有不可多得的梦行者潜质。
“她叫什么名字?”唐巧轻声问。
“罗姨。”音回答。
整个头部被罩在仿龙水晶的“梦行者”里,唐巧开始了她的梦境旅行。像坐在飞速开动的列车上一般,每一个站口都是一个人的梦境,而在最远的那个站里有人正等着她。
血色海洋里到处都是婴儿的尸体。涨涨落落的海水将它们排成圆形。在最深的海底,在粘满血色气泡的蜘蛛网尽头,一个小女孩正在呜咽。
“怎么了?为什么哭?”唐巧哄小孩极有一套。如果她估计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音最重要的那个人的梦境。
“是我杀了那些婴儿。是我杀的。”小女孩哭哭啼啼,秀美的脸庞上是一双孤独而自责的眼睛。
唐巧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揽小女孩入怀,低声安慰,“你不是故意的。不是吗?”虽然唐巧一向认为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错了就是错了。
小女孩挣开唐巧的怀抱,牵着她的手要唐巧跟她走。
别迷失得太深。音的声音在耳际响起。在唐巧头部附加的梦境追踪器在起作用。
跟着小女孩奔跑,唐巧毫不理会音的提醒。很奇妙的知觉告诉她,她将见到想见到的人。
看着进入梦境的唐巧,海拉嘴角含着笑意,“她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最完美的容器吗?”不必进行细胞植入,直接植入思维,真是个惊天动地的创举。可怜的少女呵,很快就会成为没有灵魂的美丽空壳。
“不要说了。”望着在透明头罩下那张年轻少女的脸,音有罕见的愧疚感。
“怕她听见还是舍不得?”海拉问。
音沉默不语。
“音,别忘记我们合作的原因。你要绘制新人类的整个蓝图,而我们赛拉里公司提供最先进的仪器和充足的资金。”女王般诉说着的海拉望着表情有所变动的唐巧轻笑,“她似乎遇上了麻烦。”
“梦行者”正快速地显示一系列的数据。
“有人插入罗姨的梦境。”音脸色一变。
南宫小道再次潜入罗姨的梦境。过程却并不顺利,强大的干扰力让他陷身于梦境的夹缝中。就在被困在梦境中的海底快要窒息的时候,南宫小道捕捉到了罗姨的波动。
从海水里冒出头来,南宫小道对着悠闲垂钓的罗姨打招呼,“又见面了。”
“很高兴见到你。”罗姨微微一笑,“刚刚有人在找我。但,她被另一个我带走了。”
“另一个你?”南宫小道奇怪地问。
“本能的我。”罗姨试着解释,“具有我所有的负面个性,为生存不择手段的我。”
隔着冰一样的天空,南宫小道看到一幕让他惊讶到头发直立的景象。被一个小女孩牵着手走的不合格梦行者居然是唐巧!
“她是我朋友,我要去救她。该怎么办?”南宫小道急道。
唐巧被哭泣的小女孩带到一个冰冷、黑暗的地方。空气中是一小团一小团温暖的光。
“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唐巧察觉到潜伏的危机,仍然不放弃对小女孩执着的安慰。
“我是在这里等她的。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来。”小女孩甜笑。
小动物法则一:小孩的笑容可以溶化任何一颗戒备的心。
“她是谁?”唐巧蹲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问。
“一个可怕的阿姨。但她每次来都会送我一样漂亮的礼物。就是它们。”小女孩的脸映着那些温暖的光,有说不出的快乐和诡异。
“我要离开了。”唐巧心中的第六感警号在疯响个不停。右耳上有一个敏感应触点,触摸它就能被“梦行者”强制性拉出梦境。
“不要离开我。都没有人陪我玩。”小女孩楚楚可怜地拉着唐巧的衣角。
小动物法则二:小孩的请求让任何人无法拒绝,尤其是她用楚楚可怜又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你时。
心中一动,唐巧决定留下,她脸上挂着招牌微笑,“要不要和姐姐玩个游戏?很好玩的。”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罗隼曾被爷爷带走了一年。那一年,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因为想念罗隼,所以也不愿意和别的小朋友玩,那时,有个大哥哥陪自己玩了三天。大哥哥有长长的头发,漂亮的眼睛和悦耳的声音,就像,就像……记忆中模糊的脸渐渐清晰。就像是心理医生罗刹。罗刹!
小女孩摇唐巧的手:“什么游戏?”
已洞悉梦行规则的唐巧从虚空中拉出一架钢琴,手中是十二个水晶小球。她扔下一个水晶小球,小球落在琴键上砸出一个漂亮的音符。
默默回想音那支《天使之音》的曲调,唐巧开始用十二个水晶小球来演奏。
接近幸福的天籁之音在这黑暗的地方回旋,让那些温暖的光晕也明亮起来。水晶小球匪夷所思的速度和角度在手与琴键间划出华丽的光线。
小女孩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天使之音,似乎在回想某个已记不起的生活片段。那支歌,那支曲子是她教某人弹奏的。是谁呢?
狂澜冲走了水晶小球,小女孩站起来,带着逼人的气势,“是谁?是谁教你这支曲子?”声音成熟而古怪,宛如被中年女鬼附身。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唐巧身侧,是南宫小道,“这里很危险,跟我走。”
身不由己地被南宫小道拖着,唐巧脱离了小女孩的世界。有一句话一直没有来得及问出口。那就是“音是你的什么人?”
从海水中冒出头来,唐巧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你是谁?”
“我是音的母亲。”在海上垂钓的罗姨笑着回答,“是我教他弹《天使之音》。”
唐巧和南宫小道被同时弹出梦境。
“你已经找到她了吗?”音的恋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说《天使之音》是她教会你的。”唐巧觉得脑部有被海水浸过后的无力感。
“那么就是她了。”音凝视着前方。很快,妈妈就可以拥有一具年轻、充满活力、可以运用自如的身体了。
“下次和她接触时问她要不要醒过来?”音的视线落在唐巧脸上。
唐巧笑靥如花,“她当然愿意。有哪个做妈妈的不愿意见到儿子呢?”
心中升起一股突如其来的怒气,音调头就走。当十年来的夙愿即将达成时,自己却为容器的笑容感到狼狈不已。在一刹那间,甚至在犹豫,在想,唐巧的思维从此消失,自己会不会后悔?
海拉在一旁大笑,笑唐巧死到临头犹不知。
一脸轻松地走向海拉,唐巧在海拉面前站定,冷不防地,唐巧给了海拉一耳光,“你笑什么呢?”她心中狂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动作敏捷地抓住海拉反击的手腕,唐巧笑着警告海拉,“别那样笑。我不喜欢。”再一次确定了自己刚刚从海拉身上读到的思维,唐巧毅然转身走了出去。
一直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可以读取平常人情绪激动时的思维,这条策略开始生效了。至少她知道她将面对的是怎样的命运。
原来,音是要把她制造成能够盛装他母亲思维的完美人偶。一个傀儡娃娃。
是反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