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算什么?私奔吗?”沈忱看了眼窗外,转过头来满脸调侃的挑眉问道。
“我喜欢你的暗示。”欧阳随墨色的星眸一弯,手指刮上她白皙的脸颊,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平添了许多挑逗的意味。
沈忱拨开他的手,扁扁嘴:“这点矜持我还有。”
他朗朗的笑了出来,没有再纠缠,拔下了钥匙,先一步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沈忱依旧坐在车里,微歪着头,看这个男人从车子的左边走到右边,尔后脚跟一转,背靠着江堤的横栏,慢慢的,慢慢的,朝她伸出邀请的手。
过来……
江风拂乱了他层次分明的短发,略有些长的刘海时不时遮了他熠熠辉烁的眼,却遮不了他唇边的诱惑笑意。
忱……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替她打开车门,仅仅是向她伸出的手,只是伸出手。
来,过来,到我这来……
偏偏她耳边随着他平摊五指的手掌动作,盈满了他那令人的迷醉的独特嗓音。
忱……忱……忱……
“吵死了。”她拉了拉自己的耳朵,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他对自己的影响力,脚却毫不迟疑的迈了出去。
因为怕在弄堂里说话吵着别人的美梦,所以她让他载她离开,可是并没有想过这个男人居然会兴致好到开到滨江来。
她扯了扯被江风吹的起了层层波浪的丝绸睡衣:“感冒一夜游吗?”
“你知道我舍不得的。”他扯开自己外套的拉练,将她包了进去,在她耳边薄笑轻语,象撒旦一样邪恶的诱惑,“听说——”他暗示的将她的臀重重按在自己最坚硬的地方,如魔如幻的轻吐,“出汗可以预防感冒。”大有一试传言的架势。
她向来懂得随遇而安,所以他敞开衣服的时候,她就毫不客气的依偎了过去。江南的男人,即便高挑,也总是过于瘦削,他却不同,精壮厚实,又不会过度肌肉发达,175的她很轻易的就可以被环在他的臂弯里,鼻尖里都是他好闻的味道。
“没常识。”她的手穿过他的腰侧,扣在他身后,头靠在他胸前,懒懒开口,“带汗吹风迟早中风。”完全不理会他的蓄意逗弄。
他毫无挫败感的低笑了起来,胸腔隆隆震动,传到了她的脸上。
她靠在他身上,欣赏着不远处的仿若神话里出来的复兴大桥。
滨江是新兴辖区,虽然已经高楼耸耸,但是居住人口不多,特别是晚上,简直可以用人迹罕至来形容。
杭州人爱在西湖边转,她也一样,所以看见如斯美景很是意外了一下。
与市区里的拥挤楼群不同,滨江处处看见别具匠心的建筑与广场,就连路灯,也被做成镶嵌在地上的星星,规律性的闪着。
复兴大桥也与白天变了一个模样,遍缀的灯光让它象是是用蓝色的星星串成的,大放异彩。
钱塘江是看不清了,只依稀的能见到一些渡轮的黑影。
也许有一天,这一带也会成为上海外滩一样的景点,相拥的情人在这江堤边筑成一道墙,演绎着各有各滋味的故事。
“什么事开心成这个样子?半夏不用你三陪了?”她抬起头,猜测他喜悦的原因,但是他遽变的眼色让她马上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几片云漫过去遮了月的清辉,他眼里的光也暗了一些。
半夏……吗?
轻松的心情因了一个名字而沉重了起来。
贪玩好胜的追逐校花,大概是所有自视甚高的男生都参与过的游戏吧。但是因为这样而毁掉一个女孩子的生活,应该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结果。
想起那些爬满半夏皮肤的伤痕,想起半夏眼里的怨,想起她哭喊着甩开他的支票:“我不要你的钱!我要钱有什么用!我只是要一个能关心我的人啊……”
有一件精美的瓷器,路人经过的时候被它的美丽吸引,驻足时不小心打碎了它,是不是就只有买下它回家一条路?
看着欧阳随沉思时眼里闪过的种种情绪,沈忱了然的轻笑了起来:“摆不平呀?”
“只是想用温和点的方式解决罢了。”他从思绪中跳脱了出来,低下头,额头碰着她的,摇了摇,眼中无任何一点迟疑。
不会的,不会只有买回家一条路。
路人可以帮忙瓷器找到好的归宿,甚至愿意倾尽所有来修补,但是绝不会把它带回家。
狭小的家中已经有了写意山水,任何其他摆设都只会是对它的侮辱。
“哦。”沈忱垂下眼睑,没再说话,心中对欧阳随的回答不以为然。
从小到大,她和随虽然都是以恶魔小孩著称的,随却名不副实多了。从小从干爹那接受的就是对女士礼遇的教育,又加上对干妈体贴的习性,他对女人总是温柔的很,再加上对半夏的罪恶感,还有半夏不经意外露的脆弱悲伤,随能快刀斩乱麻才怪呢。
就算是被逼紧了,为了对得起她,对半夏用了什么过激的方法,之后的日子,怕是这家伙也经常会在半夜噩梦惊醒吧。
这家伙其实责任心过盛,所以才会在被想责任放了两次鸽子后,自暴自弃的开始交往冶艳性感、浪荡开放的大胸部哺乳动物,个个会玩,个个玩的起,在结交之前就先否决了责任的存在。
所以,这个结,还是她来解吧……
“你不信我?”敏锐的在她的沉默里发现了她的怀疑,欧阳随抬高她的脸,看进她的眼里。
“我说过我很小气的。”她又是那半真半假的笑容,“你确定还要继续提她吗?”
他看了她半晌,还是决定不去试探她的底限,将话题转到见她前发生的事上。
“真的?”她惊喜的睁大眼,激动的快跳起来,欣喜在她脸上显而易见。
就知道是这样了。
他宠溺的将她拥的更紧,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就知道会这样,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会为了他打开心结这事比他自己还开心的话,那个人就一定是她。
她越过他的肩膀看他身后的练江明月。
那个夜晚似乎也是这样,也是亮的出奇,也是这样相拥的姿势,只是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终于,都过去了呢。
也许,其他的也会慢慢的,都转为过去吧。
蓦然发觉身前的男人放开了自己,然后紧接着,欧阳随的外套就披到了她的身上,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行了一个潇洒标准的西方礼节,她挑了挑眉:“干吗?”
“赏脸跳个舞咯。”他的眸光闪亮,笑容慵懒。
“有病哦。”有音乐的时候比拳脚,没音乐的时候倒是有了跳舞的兴致,摆明了有病嘛。
递过去的手和从她嘴里溜出来的骂声一样自然和迅速。
月光就象音乐一样铺泻在他们的身上,背景是星光灿烂的复兴大桥。
他带她跳的是华尔兹,一个又一个的旋转间,外套的袖子和着笑声也飞扬了起来。
一个小节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拉着她的一只手,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她想,无论以后会发生,无论多少年后,她大概都忘不了这一个月夜,有一个自己最心爱的人,跪在她面前,顶着汗水浸湿的头发,仰头看她,眼神里写满了无声的——
嫁给我。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睁开眼的时候,可以看见从厚实窗帘里探进的光线,带些树木的清香。
是在自己的房间呢。
欧阳随有个出国的长期case,所以才会早早送她回来,不然真不知道他们会疯成怎样,或许……等他回国可以换她诱惑看看。
沈忱一手抚在额头,闭上眼轻轻浅笑。
离上个夜晚还不到12小时,回想起来总觉得象做了一个圆满的梦一样。
有些口渴,她坐起来,套上拖鞋,准备下楼倒杯水喝,可才走出门就听到了楼下客厅传来的对话,脚步迟疑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栏旁,就没再动了。
“……说是下回回家带媳妇来呢。”欧阳妈妈的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喜悦。
“真的?说过是哪家的孩子吗?什么时候找的呀?不会是我们都认识的吧?”沈母也是笑盈盈,有几分刻意装不知道的味道。
“这孩子还想跟我们玩神秘呀。”欧阳妈妈顿了顿,秀气的掩嘴笑了笑,“我去问了问他那些兄弟,才知道早几日他在他堂哥手上买了房子,说是才刚买下那天就花大本钱在院子里种满了仙人掌。”
“啊……这样啊……”沈母有些意外有些茫然,事情发展与她的想象似乎不大一样。
“是当年那个孩子呢。”欧阳妈妈想着不觉叹了口气,“素玫,你说,当年我们执意让小随和她分了会不会大独断了?”
“是吗?”沈母不知道在想什么,已经听不进去,只是随口应着。
“反正现在我们也管不了他们那么多了,就随便他了,只要他喜欢就好。听说那孩子也挺可怜的,虽然当年……”话句蓦然断了,“就觉得对不起小忱。”
“都那么久的事了,还提这个干吗。”沈母扯了个笑容,语气夸张的说,“爱玩的又不是只有小随,我们家小三在这方面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欧阳妈妈被她语调逗的笑了起来。
沈母陪着她笑,目光不小心瞟过二楼栏杆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家女儿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双手握着栏杆,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她看她的时候才露出薄薄的笑,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房去。
沈母心情一下沉了起来。
琉桑。
沈忱看了看挂牌龙飞凤舞的字样,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玄色请贴。
一致。
没走错地方。
她迈进的脚步在门口那停顿了一秒,还是将手中的请贴交给了门旁站立的工作人员,大步的走了进去。
很容易就看见自己要找的那个男人,不过她没走过去,就站在原地,等在忙碌的某人发现她。
男人双手背在身后,正在听身旁的工作人员讲着什么,脸上一片沉思神色,抬头的时候看见沈忱,清俊的脸上露出惊喜,交代了几句之后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等了很久吗?”
“刚到而已。”
“还以为你不赏我这个脸。”他领她往里走。
“怎么会。”她客套的回着,“琉桑哎,这么出名的画展,有的白看我怎么会错过。”
严卿脚步一顿,啼笑皆非的看她:“我对于你来说,只有一张门票的价值吗?”
“还有看免费异装癖的价值。”她瞟了一眼他身上蓝色系深浅不一的长跑马褂,很不怕死的直言,随后兴趣转到墙面上挂出的画来。
初初听说严卿,就是从“琉桑画展”开始的。
虽然普普都是画展,都是以画为主,琉桑的特别之处是,通道做成长廊景观的样子,画中有景,景中有画,既景又画,可是画与画之间又有独立的空间,每幅画前也有足够多的舒适椅子让钟爱某幅画的人可以欣赏上一天再决定是否购买。
据说“琉桑”的名字起自18世纪瑞士的首都,所以浏览“琉桑”就会象游玩琉桑一样惬意。
也正是“琉桑画展”让年纪尚轻的他在知名画商里占上一席之地。
“有何感觉?”他看她看的认真的样子,问道。
“五个字。”她伸出手掌,比了个五,“隔行如隔山。”
他大笑了起来,带她走到了最偏的一个馆,那里只挂了一幅画。
“坐。”他一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示意员工上茶。
那幅画上有一个巨大的茧,茧一端的口上,露出大半个翅膀,可奇异的,你怎么也分不明,这究竟是破茧而出,还是作茧自缚。
“看了信了吗?”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茶几,引回她的注意。
“什么?”她的目光从画上离开,看了他一眼,明白过来他是指与请贴一起送到的信,“哦——看了,可是,”她喝了口茶,“我说过,我不懂画,也不懂茶,隔行如隔山,你不会觉得你对于我来说太深奥了些吗?”
“你是指,”他了悟的点头,“我知你太多?”
“多和少是相对的。”她皮皮一笑,点点头,“如果用我对你的了解来对比,确实是。”
“小三——”他摇头微笑,“你着实小心。凭你的条件,一见钟情不是最好的解释?”
“因为上次我对你的目的性有怀疑的时候,你没有否认。”她毫不拐弯抹角,直指核心。
严卿一楞,默笑了起来。
沈忱端起茶盏,吹了吹茶叶,不是太有兴趣追根刨底似的。
“不如说个故事给你听吧。”严卿摆在膝上的手握了握,又慢慢松开,眼神越过沈忱看向远方,轻轻开了口:“有一个男人……年幼时就双亲不全。”
沈忱端茶的手滞了滞,举到唇边喝了一口后,放回了茶几。
“十岁的时候,母亲的幼时好友从海外回来,收养了他。”他的目光愈发迷离了起来。
十岁,多年在亲戚间辗转的男孩早已懂了什么叫寄人篱下,知道什么叫客套疏离,忽然被一家人真的当至亲看的时候,真的会手足无措。
哥哥哥哥,爸爸说你来了以后大毛他们就不敢欺负我了是真的吗?
哥哥,今天大毛说他喜欢我,好讨厌哦。
哥哥哥哥,谈恋爱太奇怪了,我们都不要好不好?
……
“他有了一个妹妹。”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的时候看向了沈忱,带些审视意味,“很老套的,被收养的人喜欢上了那家的女儿。青梅竹马朝夕相处很容易产生感情,这你很了解对不对,小三?”
沈忱泛起个浮浮的浅笑:“现在是听你的故事还是评论我的生活?”
“父亲,他的养父,是个很成功的商人。”他调开目光,语调又遥了起来,“男人那点心事自然瞒不过心思深沉的他。有一日他把男人叫到书房——”
卿儿,做爸爸的总都有些私心。囡囡虽然不是顶好的,可我还是想她有个顶好的归宿。以你现在……
我知道了,爸爸。
嗳,你那表情做什么。爸爸不是要反对,哈哈哈,只是想你有些成就。呶,这些是投资,等你把它们翻到了这个数目,就来跟我提亲吧……
“呵。”他自嘲的笑了笑,“非常愚蠢的,急着达到要求的人和提出要求的人都忘了一件事。忘了去确定故事的女主角的心意。”
他看了看依然一脸清淡表情的沈忱:“你不好奇后来么?”还以为女人都会爱听这类的故事。
“后来不就在眼前吗?”她指了指孤身坐在她面前的他,结局已经很明显了。
“后来……”他执意要将故事说完了,只是不再用代称,“我还没有达到父亲的要求时候,她已经先有了孩子。”
眨了眨眼,将自己从故事中抽离了出来,他的语气恢复平静与理智。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心的时候不要忘了让目标知道他的目的性。”他抬起眼,意有所指的看着她。
“我不觉得,”她摊摊手,“我觉得这个故事是告诉我们,不要忘了女人也有自主权。”
他失笑:“这句话的意思是拒绝吗?”
拒绝吗?
骗谁呢?佯作平静的心室里,早就被满园的仙人掌扎出千百个细小孔隙,呼一口就会觉得痛。
“不试试看吗?或许我会是你那条路。”他双手搭在膝上,春水般的眼清澈诚恳的等着她的答复。
她也看着他,一脸举棋不定进退两难。
试试吗?
“不要束缚,不要缠绵,不要占有。只是两个人肩并肩的,看这个落寞的人间。”他探过身子,字字咬的精准,让她听的仔细。
真是很有说服力的说辞呀。
动心的时候,那轮大而明亮的月就晃动在了眼前。
沈忱闭了闭眼,让自己不要去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来之前不是都想好了,跨进这个展厅的时候,决定就已经下了呀,还想什么?
这是她人生最大的豪赌,拿她的未来作为赌注,要么不玩,要玩就一定要玩大一些。
她往后一靠,让自己坐的更舒适一些,斜睨着他,笑着说:“交往太浪费时间,如果有诚意,直接把婚结一结吧。”
“忱少!”
“嗯?”
“阿随不知道你要结婚吗刚刚听说他回国了给他打问候听话的时候提到你的事他好象一点都不知道而且还发了好大一顿火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尹舜的时候焦急不解,连语句之间都忘了停顿。
“我们没事。我现在和他在一起。我先挂了。”沈忱很耐心的听他说完一大堆话,简洁明了的给他答案,然后合上了手机,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欧阳随,友善的微笑,“刚刚回来累不累?”
第一次,欧阳随第一次发现这个与自己生命纠缠了三十年的几乎令他以为是世上另一个自己的青梅竹马让他完全看不透。
刚刚踏上这片自己成长的土地就发现不过一个月间,他的天就变了,气急败坏的从她家中拉出了她到他的住所,一路上她都看清了他阴霾的脸色,而方才尹舜的电话也该让她知道了他怒愤的原因,而这一切,她居然只是云淡风轻的带过不提。
“……解释。”他双手环在胸前站在她面前,用力吐呐让自己平静,从喉咙里逼出了两个字。
“解释什么?”她坐到了他的沙发上,无辜的眨眨眼,似听不懂他的话。
他不发一言的看她,墨色的眼里聚集着风暴。
知道自己的装傻混不过去,沈忱举起双手:“我不知道要解释什么,但是如果你要问我是不是要结婚,要嫁的那个是不是叫严卿,那我可以告诉你——”她停了一停,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是。”
心里残存的那一点点侥幸在那刹那间被撕的粉碎,连带的把他一颗备受折磨的心也扯了出来,任人践踏的丢在了地上。
“为什么……”他的手指掐进了自己的臂里,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发现自己所有的悲痛居然只能化成这三个字。他不明白,日日的国际电话里,依然是亲密无间的,为何回来收到的却是她要嫁人的消息。
“哎呀,”她却是一脸哥俩好的死相,“你自己也说过,我都三十了,也该嫁人了啊,有什么为什么的。”
“就算要嫁也该是嫁我!”他的脸上呈现恼怒悲愤的神色,谴责的看着她的一脸轻松。
“为什么?”她淡淡笑了,象是听到个笑话,将他的问话抛回给他。
为什么?她居然问他为什么?如果这是出戏,他真的想问是哪个编剧写的烂剧本。
“因为我爱你!因为没有人会比我爱你!因为我十几年前就爱你!”他的心被她脸上的不以为意刺伤了,绷着嗓音吼了出来。
“很了不起吗?”她收起了虚伪的友善,撇了撇嘴,轻描淡写的开口,“十几年前我也爱你,甚至爱到怀着你的孩子的时候还能强笑着祝福你情路顺畅——那又怎么样?我现在还是不要嫁你。”
他被听见的消息惊得微张开唇。
他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她对他的感情该是难以定义的第四类情感,比友情多,但是又比爱情少,只是最近的连日相处和他的蓄意进阶才会往前迈到了爱的范围,因为她从来没表现出来过!
“既然……”他被困扰了,他不懂她的意思,他们不是明明彼此相爱的吗?为什么会到今天的地步?问话都开始语不及意起来,“既然……我们明明……为什么不要和我在一起?”
“你也说了,你十几年前就喜欢我,那为什么当时不和我在一起?”她反唇相讥。
“当时你有小顾!”不想提及那让他伤心的往事,他别开头,几不可闻的说出一句。
“现在我也有严卿啊。”她回的轻巧。
“……那不一样!”他低吼的象个困兽。当时是不想破坏她的宁静,可现在明明已经两情相悦,都坦白了心迹,为什么还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没什么不一样。”她平平静静的睇着他,一次说个明明白白,“十几年不是十几天。爱我?呵,爱我不是照样环肥燕瘦?十几年了,也并不是没有我身边没人的时候,不是照样不见你有什么表示?什么为对方着想?呵,借口。说到底不过是三个字,”她竖起三根手指,“不——够——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焦急的想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摇醒,却被她眼中的寒意给震醒了,意识到他从未发现过另一个事实。
“你……怨我?”
她扯了个不否认的微笑,转身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夜幕。
“不可以吗?站在青梅竹马的死党立场,我当然谅解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也不会怪你,一来年纪小,二来情感上你没有任何责任。可是是你在和我提‘喜欢’,你以为,挺着肚子看孩子的爹为其他女人献尽殷勤是很好玩的事吗?我也是有情绪的呀。”
“忱……”
“嫁你,嫁了你然后又看你因为谁谁谁一个电话半夜要出去,因为谁谁谁的喜好又要满市的找新奇种类仙人掌,因为谁谁谁哭了就提供肩膀吗?”
“不会的!我不会的!我喜欢的不是她啊!”痛恨自己的不良记录,让自己此刻掏心挖肺的话语显得那么苍白不可信,可是他真的不可能让自己做出伤害忱的事情啊!她为什么就不信呢?
“当年你考上海的大学不就是为了去找她吗?”她的手在窗玻璃上戳着,“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很好啊,现在她自己来了,也不用你去找了。”
她说的是事实,他辩驳不了,明白自己心情太迟,又一条罪。
“记得住在上海的时候,洋楼的外面有一株会开白花的树,你每天回来都会看几眼,可是到走的那天你还是不知道那棵树的名称,反而是将仙人掌的科目都倒背如流了。是不是太便利了就不想了解?是不是太便利了就不想珍惜?凭什么你以为那棵树会一直在那等你,只要你想,就会为你满树繁花?”
她的背影孤单清苦,他想上前拥住她,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沉重的罪恶和被鄙弃的痛苦让他手脚僵硬。
“……每个人都是一段弧,能刚好凑成一个圆圈的两个人是一对。”她突然背起曾经两个人都听过的一句话,“我一直都很信这个说法。”
“欧阳随。”她骤然转身看他,清清冷冷的扬起嘲讽的微笑,“是我们自己把那么多的圆弧扯到彼此中间,即便你是我遗失的那一半,我们也永远组不成完整的圆了。”不完美的部分,就应该被舍弃。
“你说过……你爱我……”他能抓住的,居然是这根怎么看都觉得不牢靠的救命稻草。
她又笑了,倔强的扬起下颚:“欧阳随,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过了,我可以放下你一次,就可以放下你第二次。”
体内多了一个黑洞,他的心一直往下落,深不见底的,浑身冰凉。
她素来是平和随遇而安的,当只要她认真出口了,就言出必行。
“原本你要是不问,过了这一阵我们还可以是好朋友。”她垂了垂眸,“现在都说破了。朋友也不必当了。”
“所以……”他涩涩开口,面色惨白,明白了她话下的意思,“就连这段时间的心意相通,也只不过是你的游戏。”
“还是很了解我呀。”她一扯嘴角,但是很快就收起了笑,“曾经伤我几分,我还你几分。”说完这句的时候,她不再逗留,转身往门边走去。
她的背影太决绝,要走出他生命一样。
“忱!”他叫着她的名字,惊慌的踏过茶几去追她,踉跄的脚步让他抓住她的嗣后两个人乱成了一团。
挣扎抗拒扭打,她好不容易将他推出一臂距离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的头发纠缠在了他衣服的纽扣上。
没有思考过的,手就绕了上去解结。
方才的强作镇定已经花去了她所有耐性,烦躁的解着头发却发现只是越解越乱,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狠,头发都发痛了起来。
“先别……”他不想看她伤了自己,握住她的手想叫她让他来。
他的触碰却让她怒气更添,索性拿出了袋中挂钥匙的瑞士军刀,左手抓起脑后的所有长发,右手就毫不留情的压了下去。
当唯一的牵扯被切断的时候,她快速的往后推了一步,左手举高,然后,松开。
丝丝缕缕掉落的头发象纠缠了许多年的纷乱。
割断的另一边,是他不敢置信的眼眸。
空气都变灰了。
随便呼吸一口,都会感觉到许多的粉尘顺着气体钻到心室沙沙的磨着。
房间里到处都她的残象,或坐或立的,都背着身子。
他走到窗前,站在她方才站过的地方,额头抵在她手指戳刺过的地方,轻轻撞着,想着她站在这说那番话时的心情,原以为已经痛到麻木的心居然又是一裂,痛到他抱着胸口蹲了下去。
无法再呆在这个空间里,他拉开门跑了出去。
没有拿车钥匙,甚至没带钱包,就这样在这个城市里漫无目的的跑着。
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不在意路旁行人偶尔投来的惊艳或诧异,甚至根本不晓得自己跑过的路——只因为一停下,心就要暴裂开一样。
他就这样跑,跑过大街小巷,然后又从小巷跑上大街,直到自己再也跑不动,弯下身子,双手撑在腿上,大口的呼吸着。
他站立的侧前,原本紧闭的木门被人从里踢开,透出光来。
卷着袖子扛着一箱酒瓶走出来的男人看见门口的他时,大大楞了一下,嘴角斜斜叼着的烟也掉到了地上。
他已经喘到连惊讶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只是睨着男人,用力喘自己的。
男人将酒瓶放到门旁的地上——那里原本就叠放着许多——走到他旁边,双手撑在臀后,研究的看了他一会儿,蓦的的一把捞起他的肩膀:“进来,请你喝酒。”
被拖进去的时候,他看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墙上,霓虹灯突然闪了下,映出“当归”的字样。
如果这刻之前有人告诉欧阳随,他有一天会和小顾坐在一起面对面喝酒,他一定会哈哈大笑当那个人疯了。
可这一刻,他就坐在小顾面前,坐在小顾的当归里,觉得是自己疯了。
小顾不知何时又叼了根没有点着的烟在嘴角,甩着两个调酒器在空中玩着花样,远远位置的女客见了都拍掌叫起好来。
小顾的眼角微微下耷着,有股邪邪坏坏的劲。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认真的看小顾。
他并不是揪着恋人的过往不放的人,只是明知道见了会不开心,又何必难为自己?
脑里有什么一亮,隐隐的,他抓住了点什么。
小顾耍了一阵,停了下来,将调酒器中的酒分别注到两个short杯子里,一杯清冽,一杯墨黑,然后往欧阳随面前一推,比了一比:“这杯是列特,这杯是聂摩沁,你选哪杯?”
欧阳随抬眼看他,气息已经恢复,一脸的漠漠,没有选择。
小顾本来也是与他大眼瞪小眼,忽然眉开眼笑,不怀好意的趴到吧台上凑近他:“听说阿忱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你,被抛弃感觉很差吧?”
欧阳随淡然一挑眉:“就我所知的,这方面,你是我的前辈。”
“%$%^%&”小顾眼倏然睁大,差点没吐出血了,好半天才把咒骂的话都吞了回去,拨了拨头发,咕哝了几句,“好吧,我知道了,你和她果然是同一类人。”
无须解释的,他和他都明白那个“她”代表着的含义。
欧阳随垂眸,不发一言。
“虽然知道你们都喜欢自己整理情绪,可是她都说了我八婆了,我就认命些吧。”小顾给自己开了瓶啤酒,从吧台里绕出来坐到欧阳随身边,很自动自发的将自己的手绕到他的肩膀上,好象好兄弟一样,“知不知道忱忱换过几个男朋友?”
欧阳随没有回话。
小顾抬起头看着墙面上的瓶瓶罐罐,也不等他回的自顾自说了下去:“知道你不知道。不要说你了,就连我这个一直在旁边看的,也数不清楚。她交男朋友的速度,好象卯起来和谁比赛一样。”
“不过忱忱在圈子里名声也特别好,被大家赞是好聚好散分手不提恶言好上手易摆脱……”
“那是因为她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终于听不下去那些难听的评论。
“你也知道噢?”小顾给他一个假假的崇拜的笑,“除了劈腿分手又想来劈她的烂人会被她打的很惨,其他从来没有人被她骂过一句,或因为分手说过一句重话做过一件伤人的事。”
他当然知道。他也明白小顾说这些意思。
“你有没看过星座书?”他转着小顾递给他的酒杯,“她那天出生的人被称为粉碎者。是天生什么都无所谓的人,但是一旦有了在乎的东西,受伤的时候,毁灭欲就会蔓延起来。”
小顾静静看他,看得很深,终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走回了吧台里,不再看他:“既然你什么都明白,怎么会还坐在这里?”
正因为太明白了。
他还没告诉小顾的是,星座书上还说,那天出生的人,伤害别人的时候是无法自控的,但是却有意识,于是同时伤害更深的就是自身。
今天晚上让他崩溃的,与其说是她的愤怒,不如说是她的悲哀。
几乎让他怀疑自己是否有让她幸福的能力。
但是,也只是几乎。
难以承受的,想靠近安慰,又明白在她不冷静的时候接近只是让自己的机会死的更快而已。
等待是最折磨的罪。
他怔怔的把玩着眼前的两杯酒,在下一刻,猛然同时举杯,将两杯酒一起倒入了口中。
“喂,你——”小顾嚷了起来,这客人真是不守规矩。
他深幽一笑:“我干吗要接受别人给的选项?”
列特和聂摩沁,一杯是记忆之水,一杯是遗忘之泉。
奥尔弗斯教徒认为灵魂要在另一个世界找到出路就必须喝下列特而不能碰聂摩沁。
这都是别人给的公式。
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的公式,该记的他不会忘,但是该忘的,也绝不会惋惜。
她说不要就能不要吗?
那他就不是欧阳随了。
夜半。
杭州梅家坞某幢种满仙人掌的洋楼,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在三声之后无人应答,录音系统运转了起来。
“喂,是我。”
“不论你现在是被吵醒了还是依然在睡觉,都不要说话,因为你开口的时候我会挂断电话,但是我要做的事不会停止。”
“非常抱歉对你的生活造成的伤害。但是我的歉疚……也是有底限的。”
“生活是要往前走的——我不是说你,是说我自己。”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不是警告,是知会。”
“希望我和你的明天都是好的——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会确保我的明天很好,即便那会让你不好。好梦。”
电话旁,长发的女子拥着被子看着放出声音的座机,月华洒在她的脸上显现出彷徨的颜色,目光隐隐的,看不出任何想拿起话筒的意向。
几十秒钟后,杭城另一个房间里。
“你最好保证你有急事,不然你的演艺生涯就毁定了。”被吵醒的女人,意识还没清醒,习惯的威胁就出口了。
“呵。”那边的男人低低笑了出来,“KK,我只是让你帮我告诉圈子里的人,以后我不接女性case了。”
“什么?”女人终于有点清醒了,“你疯了?现在连男人也不放过了?”
“KK……”男人抚额无奈的叹气,尔后目光一转,苦涩甜蜜担心之外又透着坚定,“只是要确保自己能有拥有一个人的资格罢了。”
布置华丽的银楼。
“老板说了,请沈小姐自己慢慢挑选。”柜台小姐拿出几盒不同款式的戒指放在严卿和沈忱面前,然后便鞠了一躬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谢谢。”沈忱礼貌点了点头笑了一下,低下头一只一只细细端详了起来。
严卿弯起手指扣了扣柜面。
“唔?”沈忱朝他的方向偏了偏头,眼睛却没有离开盒子里的戒指,并伸手过去拿了一眼看去比较中意的款式。
严卿抿唇,举手过去轻轻握住了她刚刚拿起戒指的手。
“怎么?”她这才正眼看他,感觉奇怪的扬了扬眉,问得自然,一点都没因为他抓她的手而惊慌。
严卿清浅一笑,从她的指间摘出戒指,晃了晃:“就算是试戴,也应该是丈夫的权利。”
她大方的侧身递过左手,因为这样也就看见了严卿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欧阳随。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与长裤,嘴角紧紧抿着,眉心也打了个结,双手环在胸前,在看见她看见他时,展开眉眼,不慌不乱的递过来一个浅笑。
她淡淡别开了眼,仿佛没看见一样。
严卿替她戴上戒指后,也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回过身的时候低声问她:“你的青梅竹马怎么也在这?”
“不知道。”她抬起手看戒指感觉如何,不甚在意的回答着他的问题,“大概顺路吧。”
严卿哑然失笑:“小三,他这几天已经至少跟我们顺路十几回了。”
“你去问他啊,问我干吗?又不是我顺路哦。”觉得戒指不甚满意,沈忱摘了下来,又看起别的,口上痞痞的答着,弯起眼对严卿笑了笑。
“我怕啊。”严卿淡淡笑着,看不出一丝怕意,“小三,我年纪大了,经不起第二场没有新娘的婚约了。”
“不会的啦。”她做着自己的事,嘴上很顺的说着,可是怎么听怎么没诚意。
“小三,”他半敛眼睑,语调放轻,然却认真的低语道,“不管你怎么想,这场婚礼我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
沈忱安抚的一笑,主动的抓起他的手,异常诚恳的看进他的眼里,很有说服力的说道:“我也是认真想嫁你啊,我们已经在挑戒指了,不是吗?”
突兀的电话铃声插入了他们的对话,沈忱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歉然的笑道:“抱歉,接个电话。”
严卿看着她的背影在转弯处消失,又转身看了看身后那个神色冷淡的男子,徐徐起身,走了过去。
“姐妹————————”
接起电话时那厢传来的超级声响,让沈忱不禁皱眉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些。
“姐妹~在不在啊~姐妹~活的死的啊~活的吱一声死的托个梦啊~姐妹~为什么不理我啊~我会伤自尊的呀~姐妹~”
“平展眉小姐,如果你希望你的电话有人理就应该给别人留个说话的空隙。”
“啊~姐妹~你还是那样的酷啊。”
“不要拍马屁了。什么时候回的杭州?”沈忱浅笑着关心。
“没多久哇,刚刚到家没多久哇。”展眉叽叽喳喳的嚷着,“姐妹,有件事我要和你说哦……”
“如果是那件事就不用说了。”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她想谈的是什么,沈忱抢先开口。
没想到这句话之后,那边居然传来了黄梅戏对花的调:“姐妹,姐妹,为什么不嫁他,嫁他有米吃,嫁别人就吃屎……捂我嘴巴干吗?不就是不文明了一点嘛。”
算她狠,让她不用说居然就用唱的。
沈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猜测开颜在她身边,才阻止了她一连串的黄梅个人秀。
“哈罗~怎么又不在了~姐妹?”
“不想谈这件事。”她靠在洗手间的墙上,低下头就能看见地板上瓷砖的光亮。
“可是欧阳大帅哥不是很棒吗?简直是人间尤物哎~又帅又可爱又高又身材好而且还爱你呀~我都要动心的——啊啊啊死开颜不要抢我电话,我是假设说法不对不对我是在说服~说服啊……”
电话还是莫名其妙的断了。
沈忱看了一眼不再传来声响的手机,明白是那边某位占有欲强的雄性动物听不惯他的小妻子对其他男人唱赞歌的结果,不由侧头一笑。
这些天接了很多的电话,七大姑八大姨,阿舜小银老拐琴宁,几乎认识他们两的朋友都来过电话给欧阳随说好话,其中有一些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说好话,只说是欧阳随找他们帮忙说好话就说的,而所谓的好话也是天南地北无奇不有,甚至连什么书法四级都拿出来现了。
这些人当中甚至有那只在世界地图上乱爬的小爬虫!
那只胖小虫子用他特有的口齿不清含糊的告诉她说他认为帅妈咪和帅爹地必须要在一起。
问他为什么。
虫子就说,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生出小小虫,和他组成虫虫特工队。
真是让人听了满脸黑线的理由呀。
她实行的照旧是不松口不答应不理会的三不政策,死都不愿意回头,那么——她抬眼看向洗衣间镜子中照出的人影——那个嘴角浮现笑容的女人又是谁呢?
“欧阳先生。”
对于主动靠过来的男人,欧阳随一点兴趣都没有,目光望着沈忱消失的方向,很有想追过去的意思,对于来人主动的招呼,也只是冷淡的瞄了一眼了事。
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严卿也颇沉得住气,对他的冷淡只是一笑置之:“这么巧,又碰上了。”
欧阳随是连眼珠都不转一下,仿若没听见。
依稀记得第一次在沈家看见欧阳随时候欧阳随是怎样的意气风发豪爽大方,与眼下这个漠然的人迥然不同,而此时与彼时,唯一变得就是他的身份吧……
严卿看了眼欧阳随注意的方向,轻咳了一声,拐弯抹角的述着自己的目的:“欧阳先生,严某不是爱猜忌的人,但是也不会任由别人觊觎自己的女人。”
欧阳随似这时候才发现了严卿还在身旁,墨色的璀璨眼眸流转过来,扯了个不带笑意的灿笑,语调平稳:“我对别人的女人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他一字一句咬得清晰,“别人的女人”四个字上特别加了重音,严卿一听便明了他的意思。
严卿怒极反笑,眸光冷冷的,语带嘲讽:“婚约在欧阳先生眼里真是毫无意义。”
“不。”他却吊儿郎当的笑了起来,“如果是我和忱的就有意义,别人的和我有个球关系。”
“你……”
才出口一个字,就被欧阳随暧昧的动作和神色打断了。
“嘘——”他竖起一根食指在贴近严卿唇上,懒懒的半眯着眼,示意严卿噤声,在肉麻的动作达到目的后,他放下了手,慢慢张开眼睑,“有一句话,要麻烦你听清楚。”
他将双手插入自己的裤袋,微微倾身,在靠近严卿的时候眼神一厉:“我和沈忱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看来不需要喝到我和小三喜酒,你就已经醉得不清了。”严卿冷笑了声,拂袖而去。
欧阳随不知从他话中听出了什么,先是一楞,然后墨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