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快到下班时,又接了一个电话,拿起来一听,才知道是水利厅长范红堂的。张青云心情很复杂,不冷不热地听范红堂和自己套近乎。
虽然是一个村子的,自从大学毕业张青云的爹爹在范红堂那里碰了钉子后,两家人根本就没有来往过。同在省城里工作,张青云也从来没有找过范红堂。他心里还是有气,认为范红堂当年没给自己面子。况且自己是个小百姓,范红堂是一个大厅长,身份差别太大,以他好面子的心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找范红堂的。
就是到了东州市委,当了市委书记的秘书,他也没有找过范红堂,市委和水利厅平常没有多少业务往来,张青云也没有刻意去通融一下双方的关系。他的脾气,从来就懒得求人。
这次进省政府,他就算准了,范红堂肯定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他不先开口,自己决不先开口,就是要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很舒服,让张青云有种今非昔比的感受。
范红堂的语气很谦和,在电话里说:“青云啊,我听王志远说了,你跟王省长到了省政府,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还请老弟你以后多多关照啊。以前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多包涵啊,咱们毕竟是一个村子的,我和你父亲还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有时间喊上王志远,我们一起吃顿饭,好好聊聊天。”
张青云压住心里的不满,换了一种亲切、热情的口气对他说:“哪里啊,范厅长,你太客气了,按年龄我该叫你叔叔的,你是前辈,我早就该去拜访你,工作一忙就忘了,对不起了。等忙完这一段我约王志远一起去看你。”
张青云知道他也是找王天成表忠心的,就把电话给他转了过去。放下电话,张青云猜测范红堂的心思,他比自己的父亲小两岁,也有五十六岁了吧,这个年龄,是当官的最微妙的时候,让你干也行,不让你干也行,关键看主要领导怎样给你说话。
范红堂肯定还想把自己这个水利厅长干下去,再干一届,即使干不到头,也差不多了,六十岁再退休。但如果省委书记和省长看不上他,把他撵到人大或者政协去,当个什么专门委员会的主任副主任的,他也没话讲。最差了,给个巡视员的职务,虽然还是正厅待遇,但只有回家抱孩子去了。
以范红堂的经历,张青云判断,他是有很大官瘾的人,当年他为了迅速提拔,宁愿舍弃许多长相很好的女孩子的追求,做了大官的上门女婿,娶了个极其丑陋的女人做老婆,这样的人,你不让他当官,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张青云知道,他是想和王天成迅速搞好关系,毕竟他当过省政府的副秘书长,和王天成早就熟悉,至于以后怎么办,那要看他在王天成心目中的位置。
王天成要是对他印象不错,就会在明年新一届省政府成员调整时为他说话,为他保住厅长的位子。如果对他印象很好,他又特别识趣的话,平调到市里面做个市委书记、市长的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做市委书记和市长,和在省政府做厅长级别是一样,但重要性却不可同日而语。市委书记和市长,那是一方诸侯,手下管了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人,比当个厅长威风多了。当厅长,如果运气不是特别好,基本上就没有上升的可能了,只有那种在地方当过市委书记和市长的人,上升的可能性才更大。
张青云留心统计了一下,清河省最近十年来提拔的副省级干部中,除了那些民主党派的,真正从厅长的位子直接提拔为副省长的,就只有四个人,还都是财政厅长、公安厅长、发改委主任这样一些关键部门的一把手。像范红堂这个水利厅长,属于厅局领导里的中上等位子,按部就班当副省长的机会基本上是没有。
官当到正厅这一级,只要有机会,谁都想再往上爬一步,别看这正厅到副省就一级,差别可大多了,关键是待遇不一样。
当了正厅,在省里面还称不上是大领导,到哪里视察不会有电视台的记者跟着,报纸上见不到你的名字,电视上看不到你的镜头,你上台了,下台了,没多少人知道,也没多少人问。
房子你自己看着办,有钱你就买大的,钱少你就买小的。看病得排队,药也不能随便开,超过一定的数额医生不开,医保不报,单位不管。在台上官还当着一切都好办,有人给你跑腿,有人给你处理票据;但一旦官不当了,离了休,就没人理你了,想报个票,吃顿饭,用个车,基本上得看别人的脸色。
你人际关系好,在台上时没有得罪太多的人,别人承你的情还好办,你的事情还有人管管;你要是得罪了太多的人,现在权力没有了,你就要加倍偿还欠别人的债务,收获更多对你的怨恨和蔑视,别人压在心里几十年的怨恨、不满都会使出来,你就会成为丧家之犬,狼狈不堪。
而再上一级,当了副省级干部,就完全不一样了,你这才成了真正的高干,大领导,生老病死,都有人管,有人问。电视上有影,报纸上有声;到哪里视察都有人陪同,想度假就去度假;想看病了有专门的医生,住着统一分配的别墅,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就是离休了,老干部局还给你配着秘书、司机、管理员,享受着该享受的待遇,那多惬意,多威风。
张青云想,要是自己到了范红堂这样的年龄,这样的级别,也不会甘心,也会放手一搏,争取再上一个台阶。
人啊,到了那个时候,谁也超脱不了,谁不想风光了更风光,进步了更进步?野心、贪婪,有时候也是好事情,正是人类的永不满足,才导致了人类的一天天进步。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上学时张青云没少听老师们这样啰嗦,如今进了官场,才知道这当官比学习还紧张,更没有退路。你一退就什么也不是了,还不如从来就没有当过,那样至少没有大的心理落差,让人心里还好受些。最可怕的是风光惯了,威风惯了,一夜之间就什么都没了,心里承受不了,接受不了现实的残酷,一气就生病了,身体常年积压的病痛霎时间全爆发了,很快就向马克思报到去了,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这些人都是典型的官迷,官就是他们的命根子,是他们生活的全部意义所在,离了这个,他们就活不下去,他们就觉得生命没有任何意义。张青云觉得,这也是一种病态心理,是生活长期贫乏、无情趣的必然结果。
这些年,张青云看书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人这一辈子,不可以迷官,不可以迷钱,因为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太多了也没有什么用。但可以迷书,陶冶性情;可以迷色,享受异性的愉悦,只要不过分,这些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看看快到十二点了,该提醒王天成下班吃饭了,这时候电话又响了,张青云拿起来一接,是王志远的。
王志远对张青云一直比较客气、尊敬,这么些年来,两人关系处得很不错,是张青云在省城里最亲近的老乡了。其他的老乡同学什么的,张青云和他们也没有过多来往,他觉得俗气,没意思,不生不熟的,也没有太多的语言,见了面随便聊几句,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就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去了。
而王志远,最关键的特点是出手大方,好交朋友,本来张青云和他也没有太多的话题,但王志远很热情,对自己又好,有什么事用到他的时候,只要张青云开口,王志远几乎有求必应,这让张青云心里很感激他。
有三件事情张青云对他特别感激。张青云和郑丽丽结婚时,王志远打的是六百元的大红包。有儿子张方圆时,王志远又打了个九百元的大红包,这在当时是不少的一笔钱了,几乎相当于张青云一个月的工资收入。张青云知道,王志远家里有钱,老爸是做建筑工程的,但谁的钱都不是那么好挣的。王志远既然这样做,说明他看得起自己。人家还是省政府办公厅的副主任科员,而自己是个小教师,地位比人家差多了。
最让张青云感动的是,有一次老父亲到省里医院做检查,排队排了几天都没有轮上,老父亲都等急了,没办法张青云打了王志远的电话,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王志远二话不说,开上自己那辆刚买的小汽车,拉着张青云的父亲到省医院跑了一上午,找了个熟悉的医生,终于检查完了。中午张青云无论如何要请他吃顿饭,王志远推辞不掉,只好答应了,但到了结账的时候,张青云发现,王志远趁上厕所的机会,早已经把账结过了。
张青云不好意思,硬塞给王志远两百块钱,王志远脸一变说:“咋了,兄弟,看不起你老哥啊?我是真心看得起你这个兄弟,你要是看得起我,就把钱给我收起来,从此不要和我提钱的事。什么你的我的,我们既然是兄弟,就不要讲那么多!来,喝酒喝酒!”
吃完饭,王志远又开车把张青云和他老爹送回了党校的住处。回到家里,张青云听老爹对自己说:“儿子啊,这个人值得交,人家对咱可不赖,你可得对人家好点,以后出息了别忘了人家。”
张青云说:“我看这一辈子要想出息难了,咱一没人,二没钱,谁会用我啊?只能承人一辈子的情了!”
老爹听了叹了一口气说:“也难说,命运这东西,谁也说不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我相信你儿子,就你这材料,比他范红堂一点也不差,决不会一直埋没下去的。”
谁料想还真被老爹言中了,自己时来运转,做了大官的秘书。
王志远问张青云中午有没有时间出去吃饭。
张青云说:“没有,晚上吧,中午王省长可能还有事,再说中午时间太短,还要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不然下午没精神。”
王志远说:“好吧,那就晚上,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范红堂也参加,他托我跟你说说,想请你吃顿饭,你看行不行?”
张青云说:“吃饭肯定没问题,人家一个大厅长,请我这个小秘书吃饭,算给了很大的面子了。问题是晚上不知道省长有什么安排,我走了走不了。这样吧,先答应他,如果省长这里没活动,我就和你一起去。有什么变化,我再告诉你。”
王志远说:“好吧,没什么变化的话,下班我开车在楼下接你。”
张青云说:“好吧。先这样。”就把电话挂了。
看看时间过了十二点了,秘书长袁保山和省长办主任秦远哲都过来了,请王省长下去一起吃饭。大家一起进去,看王天成还在批阅文件。
看几个人进来了,王天成才意识到下班时间到了,看看表,十二点多了,就摘下眼镜,去了一趟卫生间,和大家一起走出办公楼,到后面的小食堂里吃饭。
到了那里,张青云发现几个副省长、副秘书长们都坐好了,单等着王天成到了就开餐。对这里王天成自然很熟悉,但张青云是第一次来,感到很新鲜。
领导们坐了一个大包厢,里面摆了两张桌子,张青云看了看,在这里吃饭的一共是十几个人,一个省长,七个副省长,还有一个秘书长带七个副秘书长。外加省长办的主任秦远哲和自己。
张青云看了秦主任一眼,小声说:“其他领导的秘书都不在这里,我自己在这里,不好吧!要不我到外面的大厅去,和他们一样打几份菜吃?”
秦主任笑着说:“没事。坐下吧,你刚来,第一次也找不到地方,明天上午我和你一起去大厅吃。今天就先这样,也不多你我两个。”说着就招呼张青云到秘书长们的那一桌坐下。
服务员很快就把菜上来了,王天成说了一句:“中午时间紧,大家还要休息休息,开始吧。”就招呼各位副省长吃菜、喝汤。
张青云也主动给各位秘书长转着桌子,让他们先品尝菜,自己最后吃,以显示自己的谦虚、礼貌,自己刚来,官是最小的,理应如此。
这样的场合,也不便于说什么,完全就是个工作餐的性质,所以大家都不说话,只顾吃饭。也好,这样效率很高,吃完饭时,张青云看看表,时间才到十二点半,二十多分钟就解决了问题。
按王天成的习惯,他是要午休的,张青云看王天成放下筷子了,就走了出去,到了走廊里给司机小韩打通电话,要他开车做好准备。
小韩在外面大厅里早吃了饭了,说已经在办公楼下等着了。又过了三分钟,其他的领导看王天成不吃了,也纷纷放下筷子。王天成对大家摆摆手说:“你们慢用,你们慢用。我先走一步,休息一下。”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
其他的人也一起站起来,跟着王天成往外走。
到了办公楼下,张青云看王天成往自己的车边走,就知道他是要回东州宾馆休息。东州宾馆离这儿近,开车不到五分钟就到了,方便。王天成跟大家招了招手,就坐到车子里,张青云轻轻地把门关上,车子就发动,一溜烟地开出去了。
看看离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张青云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到沙发上躺了一个多小时,算午睡了一会儿。
下午下班前,张青云仔细看了省长办送来的晚上的宴请活动,有两个国家部委的副部长在清河考察,接待办要落实省长出席不出席晚上的宴请。
张青云就到王天成的办公室里,汇报这事。王天成看了看这两个人的名字,不熟悉,就吩咐张青云说,让林副省长去吧。说完就把活动安排表交给了张青云。
张青云就打电话给接待办,让他们另和林正义的秘书联系。
看看到下班时间了,张青云就为王天成收拾好东西,一会儿司机小韩也上来了,张青云把包交给小韩,先提下楼去开车,自己陪着王天成走下楼梯。
把门的武警战士看到王天成出来了,忙立正敬礼。王天成冲他们笑笑,摆摆手,张青云忙快走一步,为他打开车门,等王天成坐稳了,才轻轻关上,恭敬地站着。王天成看了他一眼,招招手,小韩发动车子,一会儿就开走了。
张青云看王天成的车子开出了十几米,才转过身,到办公室里先给王志远打了个电话,说:“可以出发了,五分钟后我下楼,你到外面停车场的路边等我。”然后上了一趟卫生间,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走下楼去。
从省长楼走到停车场外的路边,有几十米,老远张青云就看见王志远的丰田轿车停在那里。这辆原装进口的汽车,要四十多万,一般的小公务员是买不起的。张青云觉得,王志远在机关里开这样的车,显得还是扎眼了些,明显的有点炫耀的意思。
在这个大院,能炫耀的是权力,钱似乎不是太重要,你一个小小的副调研员,副处级干部,开这么好的车,容易引起别人的嫉妒。
王志远这个人爱张扬,大大咧咧的,人是不错,就是不会低调行事,所以十几年了,还是在财务处,连个副处长也没混上。家里太有钱导致他对什么都不在乎,也是他官升不上去的原因之一。
张青云有一次给他出主意,让他找找范红堂,好好活动活动,争取早解决个副处长当当。
王志远嘴一撇说:“他那个鸟副秘书长不当家。逢年过节的哪一年我不给他送礼啊,茅台酒中华烟送的都有一面包车了,他就能给我解决个副处级,再往上,只有找袁秘书长了。我和袁秘书长也没有过多的交情,那么大的官,他们家在哪儿我都不知道,送礼都送不出去。算了吧,我就这样混了。”
张青云想想也是,没有渊源,没有关系,想硬套、硬贴领导,死皮赖脸地缠,连王志远都懒得这样做,如此看来,自己和王志远还真是有点共同之处。
坐上车,张青云问去哪儿。
王志远说:“水利大酒店,那里是范红堂的地盘,今天我们是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放心吧,他都安排好了。”
水利大酒店也是一家四星级的饭店,前几年省城里酒店生意好,许多有实力的厅局都想方设法以建培训中心的名义,建设了不少高标准的楼堂馆所、度假村之类的,作为自己的基地,开个会,吃个饭,都在里面接待,每年还有相当可观的收入给大家发福利。后来虽然上级发文说整顿,但已经建好的投入使用的,就只好让它继续运营了。拆了更浪费,有关部门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的事情,都是一阵风,过了就过了,过后该咋办咋办,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到了约定的包厢,服务员殷勤地推开门,张青云走进去的时候,看见范红堂已经坐在沙发上等自己了。范红堂一见张青云走了进来,忙站了起来,伸出热情的大手,说:“青云,志远,我的两位小老乡,小老弟,早就想和你们聚一聚了,就是抽不出时间,哎,都怪我,都怪我,坐,坐。”说完又交代服务员说,“快上茶,把你们最好的茶拿出来。”
张青云说:“范叔叔,你太客气了,作为晚辈,我们应该先去看你,我和王志远说几次了,但一直碰不到一起,不是他有事就是我有事,这不,推到了今天。”
王志远连忙补台,说:“是啊是啊,青云都和我说了好几次了,怨我,应酬太多,一忙就忘了。”
范红堂也知道他们是瞎掺和,就说:“不说那个了,不说那个了,今后我们多联系,你们到这里消费,随便吃玩,我等会儿交代经理,给你们挂账,我安排他们处理。”说完就掏出电话,打通说,“小孟,你来一下,我给你介绍一个重要的客人。”
五分钟过后,门一推,就进来一位个子高挑、长相漂亮的女人,看年纪也就三十岁左右,气质不错,身体曲线玲珑,属于有肉的那一种,性感十足。
张青云正在疑惑,就见范红堂一招手,指着张青云和王志远说:“小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王省长的秘书张青云,我一个村子里的小老乡,你第一次见。这是王志远,到我们家来过,你应该认识的。”
然后又对张青云说:“小孟是我爱人,是这个酒店的副总经理,你们以后在这里消费就找她安排,打她的电话,千万别客气啊!”
张青云心里一咯噔,这个范红堂,真是艳福不浅,这么大年纪了,又找了个这么年轻的老婆,比自己的老婆郑丽丽还年轻漂亮。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范红堂明媒正娶的第三个老婆了。
对于范红堂的经历,张青云再清楚不过了,他是张青云从小就留心研究的对象。
在老家的县里,范红堂是一个知名度非常高的人物。他是张家村第一个国家正牌大学毕业生,当官当得最大的,在旁人眼里混得最成功的人。
但张青云对他一直不感冒,认为他作为一个男人,太善于见风使舵,为了自己往上爬,可以无所顾忌。这样的人说白了就是一个善于投机取巧的政客,可以得志于一时,但决不会得志于一世,混到最后也就是个高级跑龙套的角色,不可能具有大智慧。
因为张青云知道,真正具有大智慧的政治家,决不会盲目出牌。每出一张牌,都要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能给别人留下太明显的把柄,让人从道德上指责你。这样的硬伤决不能留下,就是骗也要遮遮人眼,从大面上过得去。但你看看范红堂干的都是些什么事,过河拆桥的事都要让他干尽了。
范红堂第一个老婆是个乡下妇女,那时候他高中毕业后,在乡中学当代课教师。家里穷,也没有哪个长得特别出色的女人愿意嫁给他,没办法,只好找了个乡下姑娘结了婚,两个人后来还生了一对儿女。
“文革”结束后恢复高考,范红堂考上了省里的师范学院,学的是中文专业。到省城里读书时他已经二十七岁了,思想成熟,处事老练,对前途已经有了新的设计。
他认为凭自己的条件,要想留在省城里,不想点特别的办法不行。于是就想方设法认识了一位大学女同学,是当时的省委副书记的闺女,人长得是丑点,但范红堂看中的是她家的背景。
范红堂长得仪表堂堂,又有对付女人的经验,很快就俘虏了那个女孩子的心。凭范红堂的长相和当时大学生的地位,就是和乡下的老婆离了婚,也能够找到比这个女人漂亮得多的女人做老婆,娶她做老婆,对范红堂来说,简直太亏了。
但为了能够留在省城里,将来做大官,范红堂苦口婆心地哄着乡下的老婆和自己离了婚,终于和大官的女儿结了婚。
他得到的是自己坦荡的仕途,两三年就上一个台阶,从副处长、处长一路升上来,五十岁就做到了正厅级。
老岳父离休了,没有权力了,他范红堂的官也渐渐做大了,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了,他好色的本性又暴露了。看着自己丑陋的老婆,越看越烦,索性一脚把她踢开,另找年轻、漂亮的姑娘。
小孟把名片递了过来,张青云看了看她的名字,叫孟玉美,心里说,又是一个带“玉”字的美女,怪不得皮肤那么好。通过多年研究,张青云认为,名字有时候也带点信息量,任何事情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它都会反映出来一些东西,只要你细心观察,就可以看出来问题,就像自己的名字张青云,暗含着早晚要飞黄腾达的意思,这不,自己发达了吗!
张青云把自己的名片递到小孟细嫩的手里,迅速地打量了小孟一眼,看她皮肤白皙,长着一双好看的凤眼,顾盼生辉,是个标准的白领丽人,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还真是不会低,比自己的老婆郑丽丽可是好看多了,和范小玉也有一拼。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却配了个几乎可以做她父亲的范红堂,这样的搭配,如果不是有权力、金钱做交换,无论如何是平衡不了的。
菜上来了,张青云一看,都是好菜,什么木瓜炖鱼翅、清蒸多宝鱼、龙虾三吃、鲍鱼海参、牛排、鹅肝之类的东西,喝的是最好的红酒,就这一顿饭,张青云算了算,恐怕至少也要三千多块。
互相敬了几杯酒,气氛就活跃起来了,小孟的话就多了,女人嘛,总是喜欢表现自己,喜欢出风头。她在服务行业呆,笑话又多,就给大家讲了一个又一个笑话,有些笑话还是黄色的,把张青云笑得前仰后合,连夸她有水平。
范红堂也显示出很高兴的样子,在旁边不断地给张青云夹菜、倒酒,小心伺候着,生怕再得罪了张青云。张青云忙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和范红堂不断地客气着,偶尔说一两句赞美他的话,拍拍范红堂的马屁,逗得范红堂晕头转向的。
官场就这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话还是要说,虽然明明知道都是些废话、假话、套话,但说者顺口,听者顺心,大家都舒服,活跃了气氛,融洽了关系,就达到目的了。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看看差不多了,范红堂说:“青云,换个地方吧,我们唱歌去。”
张青云看时间才刚刚九点多,还有大把的时间,就说:“好吧,我服从领导安排!”
王志远自然表示赞同。大家就一起往外走,走步行梯,上了四楼的夜总会。
服务员一见重要的客人来了,都非常殷勤地招呼,带着人到了早已安排好的大包厢,刚坐下,小姐上了茶水,就见小孟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来了四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小孟向张青云和王志远介绍说:“这些都是我的手下,酒店销售部的,个个能歌善舞,今天让她们好好表现表现。”
这帮姑娘很热情,争着给张青云和王志远倒水、取水果,然后是一首接着一首地唱歌、跳舞。她们的歌喉、舞姿都很标准,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小孟介绍说,这些姑娘都是从艺术学院的毕业生中专门挑选的。
唱了半小时,张青云看范红堂露出了疲倦的表情,就对他说:“范叔,你要有事你先回,我再呆一会儿就走了,不用陪,不用陪。”
范红堂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你们玩,你们玩,我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了,失陪了,失陪了。我先走一步,白天开了一天会,累了,你们继续啊,玩痛快点。”说着又交代小孟说,“我先回家,你陪好张秘书啊。”
大家都站起来要送他,范红堂摆了摆手说:“不必不必,你们继续继续。”小孟走过去,搀扶着他的胳膊,把他送到电梯口,打通了司机的电话,要司机在门口接他,就转回身,回到了包厢里。
现在包厢里都是年轻人的世界了,大家都放得开了,大声说话,大口喝酒,尤其是那些姑娘,一个个酒量大得惊人,死缠着要和张青云干。
张青云受不了这样的轮番进攻,就说:“你们再这样,我就回不了家了。”
小孟说:“不要紧,酒店有的是房间,我给你开个总统套房,你就住这里得了。”
张青云说:“我可不干,就我一个人,那么大的房间,空荡荡的,看着吓人。”
小孟说:“这些姑娘,你看上哪一个了,我让她陪你去。”那帮姑娘立即跟着起哄说:“愿意,愿意!”
张青云知道,她们是成心拿自己开心的,就说:“我可不敢,我老婆知道了,还不把我阉了。”
姑娘们听了就一阵哈哈大笑,说:“那就叫我们孟总陪你,她是有名的母老虎,保准不怕你老婆。”
接下来又是唱歌跳舞,张青云和小孟跳了四支曲子,王志远早早地就把包厢里的灯调到了最暗。张青云感到,跳舞的时候小孟故意用自己高耸的Rx房摩擦着他的胸膛,让张青云感到下面一阵阵吃紧。小孟肯定也感觉出来了,但没有拒绝,这让张青云觉得,她对自己是有点意思的。
到了十一点以后,红酒喝光了五六瓶,大家都有点高了,渐渐变得放肆起来。音响里放着激烈的迪斯科音乐,鼓点把人的耳朵都要震麻了,那帮姑娘随着音乐,夸张地扭着身子,做出许多放荡妖娆的动作。
张青云只觉得自己的面前白肚皮乱晃,性感丰满的Rx房不断地谋杀着自己的眼睛,心里的欲望被勾引得压抑不住地往外冒。换了一个舒缓的曲子时,小孟又来邀请张青云跳舞。张青云刚抱住小孟肉乎乎性感的腰部,王志远就啪的一声,把包厢里的灯全部关了,包厢里顿时成了漆黑一片,对面啥也看不见。
张青云就听王志远说:“谁想干什么随便了,抓紧时间。”张青云知道他是想趁黑占点那些姑娘的便宜,顺便在身上摸两把,捏捏她们的屁股,揉揉她们的Rx房,这是男人最爱干的事情。得不到手,摸摸也算过了一下手瘾。
张青云正在迟疑自己该怎么办,不占点便宜吧,显得自己太虚伪,这样的美女抱在怀里,又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再不主动,就是看不起对方,嫌弃对方。
动了吧,这是范红堂的女人,他是自己的长辈、老乡,也说不过去,显得自己下作,没见过女人。正在犹豫,他听到王志远已经把那个叫小齐的姑娘揉得嗷嗷叫了,一边叫一边说:“你这个流氓,用这么大的力,没见过女人的包包啊!”
听得张青云下面一阵冲动,把手一下移到小孟丰满的翘屁股上,轻轻地揉了两下。张青云想,她要是拒绝,就立即停止自己的动作,恢复到正人君子的面孔。但他感到这时候的小孟一声不吭,温顺地趴在自己的肩膀上,让自己肆意胡为。她的举动大大鼓励了张青云,他索性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下面不由分说地顶住了小孟敏感的部位,虽然隔着衣服,双方都感到下面对对方的渴望。
两个人虽然不说话,都感到有些动情了。正在搂着,不知道分开好还是继续搂下去,就听到王志远说:“该干的干完没有,我开灯了,再过半小时接着干。”说完啪的一声,又把灯开开了。
张青云连忙把小孟放开,走进卫生间,整理一下衣服,顺便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态。
张青云心想,这种地方,太容易让人乱性,想克制也没办法,让人根本管不住自己。不管男女,喝点酒跳跳舞就把持不住了,要不许多人泡女人都在夜总会,这种场合容易唤起人放荡的本性。尤其是女人,白天别管多么冷艳,让人难以接近,晚上你一搂一抱,说点好听的夸夸她们,武装很快就被解除了,爱干啥就干啥。在这种场合,保不准就会失身,稀里糊涂就同意和别人上床了。
平静了一会儿,张青云缓缓走出去,几个美女看着他都抿嘴笑。张青云问她们笑什么。那个叫小静的美女说:“笑什么?笑你呗,一准是被孟姐惹得受不了了,才到卫生间里躲避一下,怕出丑。”
张青云佩服这些姑娘们的聪明,但碰到这样的场合,承认了不好,不承认更没有男人气,张青云索性放开说:“怎么了,抱着你们任意一个美女,只要是身体没毛病的男人,你要说他完全没有任何想法,我绝对不信。你们谁要是不相信,咱们再抱抱,我保证立即有反应。”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和漂亮女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张青云看看表,快十二点了,按惯例,到了这个时候,不回家了要给老婆郑丽丽回个电话,张青云就又走回卫生间,告诉老婆自己有事情,不回去了。
郑丽丽这一段身体不太好,子宫里长了个肿瘤,到省医院找了最好的专家检查了一下,还判断不出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要再观察观察,看看情况,到时候再决定做不做手术,要是恶性的,也只好切除子宫。
郑丽丽想不到三十多岁就碰到这样的命运,情绪就很不好,感到非常失落,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经常不让张青云碰她,半个月也不和张青云做一次爱。
张青云看她那个样子,怎么安慰她也没有用,反正自己有范小玉,正好逃脱了做丈夫的义务,心里乐呵呵的。
凭敏感,张青云觉得,郑丽丽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在外面有了女人,但她就是好面子,不好意思讲出来,怕讲出来了张青云没有退路,和她离婚。她经常旁敲侧击地说,自己身体已经这样了,也不求什么了,只求张方圆快快长大,张青云迅速做到副厅级,最好到那些大公司集团去,当个副总经理什么的,一年几十万。到时候就可以把儿子送到英国去读书,自己陪同,男人爱咋玩咋玩,只要给钱就行了。
张青云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索性装糊涂,不接她的话题。
跟老婆通过电话,张青云又给范小玉打了个电话,问在她干什么。范小玉说:“正在看电视剧,你今天过来不过来?”
张青云说:“等一会儿我过去,我在外面有重要的客人要陪,快结束了,完了我直接去你那儿,我想你了。”
范小玉说:“知道了,你快回啊,我等你一起洗澡。”
从卫生间里出来,小孟看了他一眼,说:“当大秘书的真不容易啊,这么忙!”
张青云说:“哎,哪碗饭现在也不好吃了。”说完就看了一下表,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要不休息吧?”
小孟说好,又轻声问张青云:“今晚你喝了那么多酒,还能回去吗?要不我给你安排个房间去,你就住这儿,很方便的。”
张青云说:“算了,你今天还要回去陪范厅长,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等你有时间了,我打你电话,到时候别拒绝我就行。”
小孟半真半假地又打了张青云一拳说:“你坏死了!”
王志远把车开过来时,张青云看小孟让服务员提了两个袋子,放到车上。张青云和小孟打了个招呼,就坐进车里,一溜烟地开走了。
王志远问他去哪儿,张青云说这么晚了,不回了,到东州宾馆随便对付一夜算了。
王志远知道张青云经常住东州宾馆,就把车子开了过去。下车时王志远让他拿东西,张青云看了看,是两条中华烟、两瓶茅台酒,就对王志远说,你拿回去送给老头吧,就说是我孝敬他老人家的。
王志远知道以他的身份,这些东西他是不稀罕的,就没再推辞。
张青云看着王志远的车开走了,才又招手要了一辆出租车,七扭八拐,到了范小玉住的小区。她在这里刚买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的,八十六平方米,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很好,是个不错的幽会地方。
最关键的是,这里都是新搬来的住户,谁也不认识谁,张青云可以放心大胆地来,和范小玉尽情享受二人世界。
和范小玉交往的这两年多,两人之间也生过闲气,争吵的关键就是范小玉要求张青云尽快离婚,和自己结婚。自己都过三十岁了,俗话说“二十岁的女人一朵花,三十岁的女人豆腐渣”,范小玉害怕随着张青云地位的不断上升,他又会爱上别的更年轻、漂亮的女人,到时候自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张青云呢,在范小玉床上信誓旦旦,赌咒发誓,回到家里一定要和郑丽丽摊牌,把房子、存款全部给她,如果还不同意,张青云甚至愿意再向王志远借十万元钱,补偿郑丽丽,只要她同意离婚,说什么条件都答应。
但回到家里,看到儿子张方圆可爱的样子,又不忍心了,怕儿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对他的一生造成影响。看着郑丽丽,嘴里嘟囔了半天,就是开不了口。
郑丽丽看他肚子里有话,就问他有啥事。他连忙掩饰说,没事没事,我现在脑子思考问题多了,神经衰弱,有点不正常,经常走神,歇歇就好了。
郑丽丽用手摸了摸他的脑门,说:“你不发烧啊,睡觉去吧,我们娘俩不用你陪,别把你自己的身子累坏了,我们娘俩还全靠着你呢!”
张青云答应一声回到了卧室里,心里一酸,眼泪差一点掉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这边是陪自己十几年的结发妻子和宝贝儿子,那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哪一个都割舍不了,哪一个都是自己幸福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完全放弃哪一个,以目前的情况,都是绝对不可能的,真难啊!
回到范小玉身边,面对范小玉的质问,张青云只有唉声叹气,说再等一等吧,让儿子再长几岁,大一点,有心理承受能力了再办。
范小玉看他作难的样子,又心软了,不再逼他,就这样一拖再拖,直到范小玉有一次不小心怀了孕,两人爆发了一次空前的大战,几乎闹得要分手。
范小玉的经期一向很准确,很规律,每当例假结束后她身子刚刚干净的那几天,就特别来情绪,整天缠着张青云,要个没完。
张青云也喜欢她那个发情的样子,更加风情万种,比平常好看百倍,一到床上,大胆、泼辣、狂放,和平时判若两人,刺激得张青云野性大发,和她折腾了一轮又一轮,不累到趴下起不来了,决不歇着。
这个时候也是每个月张青云最喜欢的日子,不用戴套,可以尽情地享受水乳交融的感觉,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一年,终于出事了。两人没想到,安全期也有不安全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范小玉突然怀孕了。
月经期都过了一个星期了,还是不来,范小玉就紧张了,让张青云出去到药店里买来验孕试纸一试,结果显示范小玉有了。
范小玉慌了,就埋怨张青云,说:“你看你干的都是些啥事!让你戴套子吧,就是不听,说隔着橡胶套子做没意思,没意思你还那么馋!你是舒服够了,玩痛快了,但我呢?我怎么办,要受多大的罪你知道吗?你们男人,一个比一个自私,都是光顾自己痛快,不管女人死活的主儿!”
张青云自知理亏,也不争辩,随她发泄个够,看看范小玉骂够了,气出来了,才安慰她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是再后悔、埋怨,也于事无补,现在我们要商量的是怎么办,把问题解决了。”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早就叫你离婚,你就是下不了这个狠心,你要是离了婚,这个孩子我不就能生下来了吗?我都快三十岁了,还跟着你不清不白的,说得好听点,是情人;说得难听点,就是你包的二奶!你给了我多少钱啊,我现在的收入比你还高,你说我这二奶当得还有什么意思?我是嫁不出去的女人吗?没人要,死缠着你,离了你活不了吗?我现在跟你明说,追我的人一抓还是一大把,有些人比你有钱得多,权力比你大得多!”范小玉继续发泄心中的怨恨和不满。
张青云见她这么说,牛脾气就上来了,拿起衣服,脸色空前的难看,两眼直视着范小玉郑重其事地说:“我张青云是个小人物,没有多少钱,也没有什么权,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书呆子!你跟我太委屈了,是我对不起你。我张青云承认,此生是欠你太多,如果今后有机会,我会尽量弥补,但你今天这样的态度,让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已经完全没有再发展下去的必要了,我不想一辈子欠你太多。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出来,我就是借钱,也把欠你的人情债还上。你好好考虑两天,考虑好了给我个信儿,今后自己保重啊!”
说完砰的一声,狠狠地把门关上,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张青云没有立即坐电梯下楼,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听里面范小玉到底有什么反应。隔着门逢,他听到范小玉极度压抑的哭泣声。
听范小玉哭了五分钟,张青云就心疼了,他本来也是在气头上,一时兴起,想吓一吓范小玉。现在看范小玉认真了,女人啊总是比男人心眼小点,那么恶毒的话,换了谁也会受不了的。
再这样赌气下去,说不定真把范小玉逼急了,她脑子一热,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寻了短见,或者另投他人的怀抱,不是没可能。
就凭范小玉的长相,多少男人对她早就垂涎欲滴了,这些张青云绝对相信。那些男人一个个就像虎视眈眈的老虎,随时等待着张青云出现点严重的失误,好乘机把范小玉抢过去,做自己的情人或者老婆。张青云没有那么傻,这样的女人不是想得到轻易就能得到的,要有很好的运气才行。失去了实在是可惜,再想找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得赶紧想办法哄,这点张青云最擅长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只要能够正常发挥,对付一个小女子,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等张青云掏出钥匙又进去的时候,发现范小玉已经不哭了,在收拾东西。张青云问她去哪儿,她也不答话,脸阴沉得要命。
张青云就厚着脸皮,抱着她哄着,说:“玉玉,我知道我错了,不该对你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我是吓你的,闹着玩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啊!都怪我这个臭脾气,一冲动起来,什么话都敢往外撂。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你还不了解我,我就是一个傻书生,大呆子,狂妄惯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对我心爱的女人说出了绝情绝义的话,就凭我女人这身材、这长相,到哪儿没有大把的男人献媚啊?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样的好女人,我到哪里去找啊?错过了,绝对是我一生的遗憾!今后我决定痛改前非,决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早日离婚,一切按你的指示办,你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让我戴套子,我就一辈子戴到底,无怨无悔,和小套子不共戴天,决战一百年!”
一句话把范小玉逗笑了,她挥起粉拳,雨点般地打在张青云胸脯上,一边打一边说:“打死你,打死你,你这个坏蛋,大大的坏蛋!谁落到你手里,简直是倒霉死了,想跑都跑不了,都是你的理,把人家气死了,又哄过来,然后再接着气,你肯定是有神经病,要不然不会这样!”
张青云就顺着她的话说:“有本事的人,都有点神经病,只有精神不同于常人的人,才会干什么东西特别专注,顶得住压力,干常人不敢想、不敢干的事情。几乎所有的大人物,在一般的人看来,都有点神经不正常。国学大师章太炎曾公开对人说,自己有些神经病,并呼吁大家要想干成事,最好都有点神经病,所以人送外号‘章疯子’。我今后要是成了大功了,别人也会叫我张疯子的!”
范小玉说:“我挑来挑去,多少男人追我我都没有答应,没想到最后被一个疯子骗到手了。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来了!”
张青云和范小玉商量怎么办。张青云建议她请几天假,就说家里有事,悄悄地到西平去一趟,在西平医院里把孩子拿下来,能吃药就吃药,实在不行再做手术,张青云从包里给她掏出五千块钱,放到梳妆台上。
范小玉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就答应了下来,也没让张青云陪同,张青云确实也没有时间去。范小玉就自己去了一趟西平,把孩子悄悄做掉了,休息了几天,就回来上班了,两人重归于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