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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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下来,汽车股份终于停止了大幅度下跌的行情,进入了不阴不阳的蛰伏状态。这一段时间里,沪深两市大盘也同时进入了震荡整理的行情。接下来,由于前一阶段的大幅度上涨,促使获利行情回吐,持币观望的投资者越来越多,这更使大盘像雪上加霜一样,进入了漫长的熊势。但是一些明眼人却在偶然中发现,在大盘一片飘绿的情况下,汽车股份却表现得比较令人满意。虽然它也呈现着下跌的态势,但是其下跌的幅度却明显小于大盘同比例的行情,往往是在一大笔抛单悬挂出来的时候,就有另一笔接盘在更低的价位在等待着它。这时,受散户、中户和大户们的打压,汽车股份继续往下走,将股价带到那个神秘的低价位上,马上就实现了巨额的成交量。几次交易下来,汽车股份的成交量异常放大,有经验的股民们心里暗自揣摩着,估计是这只股票在换庄了。
这正是李荷的杰作。她偶然间发现,对方的操盘手竟然是一个外行。他们为了一味地打压汽车股份的价位,竟然采用了市价抛售的方式,每逢一个适当的价位,就挂出大笔抛单,等待着大户、中户和散户冲上来蚕食。发现这个情况后,李荷随机应变,在相对更低的价位上递上同样数量的买单,等股价达到她的价位后就自然成交了。这样,她暗度陈仓,巧妙操作,一方面有效地控制了自己接盘的成本,另一方面也达到了接盘、换庄的目的。双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李荷竟然买进了一千万股的汽车股份,博得了众人的一片喝彩。
杜念基在商贸银行的办公室里,将电脑调到互联网的股市网站上,随时关注着汽车股份的交易情况,欣赏着李荷的高超技艺。偶尔空闲的时候,也到车钟信的交易密室里坐坐,更主要的则是想看看李荷那紧张而俏丽的脸庞。
这几天,坐庄汽车股份的神秘庄家好像也发现了有人正在接盘,意识到了自己前一阶段操作上的失误,立即停止了抛售,静观事态的发展。双方进入了胶着状态,李荷不禁焦急了起来。
杜念基也禁不住直冲车钟信起急:“你的市场调研部的人都是饭桶,这么多天都过去了,还没有查到对方的来路,搞得我们像瞎子一样,坐在这里干等!”
车钟信向证券公司的市场调研部发了火,命令他们必须在一天之内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坐汽车股份的庄。众人正在焦急的等待之中,车钟信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号码,接听了电话。
电话里,胡达成说:“钟信,你就别让你的人在那里瞎忙活了,实话告诉你吧,是我在坐汽车股份的庄。”
“老胡?怎么会是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车钟信急得站了起来,大声地质问道。
胡达成冷静地说:“钟信,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你知道,我的远东公司本来也兼营股票方面的生意。前一段时间,我发现汽车股份的走势非常强劲,市场普遍看好这只蓝筹股,就对它也动了心思。正巧,你无意中跟我透露过有撤庄的想法,我就暗中下定了接庄的决心,准备趁机会坐庄,挣上一把钱。”
“可是现在,你的行动已经打破了我的计划安排,我现在必须重新坐庄,你看着办吧!”车钟信瞪起了眼睛,豪横地说。
胡达成说:“钟信,生意场上本来就是没有朋友可讲的。我既然坐了汽车股份的庄,不赚上一大笔钱,是不会轻易撒手的。这一点,请兄弟你原谅吧。”
车钟信说:“你说要赚钱,纯粹是糊弄人的屁话。这几天,你一味地打压汽车股份,大量地发送抛单,你说说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胡达成说:“这里面,涉及到商业机密,我不会告诉你过多的事情。但是,看在大家都是朋友,又都是圈内人的份儿上,我可以透露给你,我的持仓成本价,比你们想象得要低得多。再加上前些日子沪深两市保持了强劲的牛市,股票市场人气很旺,股民们对汽车股份的期望值很高。换句话说,在汽车股份上,我输得起,也赔得起。我看你这几天也是急得够呛了,所以才打电话给你——你也别瞎忙活了,等我做完了这一个波浪,赚了钱,自然会走人。到那时,你再接着坐你的庄,也不迟嘛。”
“不行,我必须马上坐上汽车股份的庄!”车钟信嚷了起来,停了停,他又用缓和的语气说道:“这样吧,老胡,你现在就把你手里持有的几千万汽车股份,以买进时的成本价,倒到我的手里好不好?或者,我可以以稍稍高一些的价位买进,保证你不在这上面赔本,而且还会小有赢利,这样总算可以了吧?”
胡达成说:“钟信,我可以毫不隐瞒地告诉你,就是因为你那里的操盘手十分高明,搞得我们前一段时间里是白白地忙活了一气,根本没有大的收益。我已经把原来的操盘手炒掉了,现在请来了一个更高明的,一定要狠狠地赚上一笔。大家都是兄弟,我不想在背后搞人,以免弄得我们两个人两败俱伤,所以才跟你说了刚才的话。”
车钟信听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你让利五百万,你把汽车股份让给我,成不成?”见对方没有回应,又说:“一千万,怎么样?”
胡达成赶紧说道:“钟信,你快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你这么说,就等于让我胡达成从朋友的钱夹子里往外抢钱一样,这样不仁不义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兄弟,你要理解我的苦衷。这一时期以来,你也知道,进口成品油的买卖因为结算渠道不畅通,已经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们的生意,收入也比往年减少了很多。远东公司养着上千人,一天的费用就要好几万,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正巧赶上汽车股份有了行情,我就是想做上一把,赚他几千万,也好解决今年的费用问题。这方面,你就别再多说了,否则,我也很为难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车钟信琢磨着胡达成的话。
杜念基在一旁早已听明白了,他接过电话,对胡达成说:“老胡,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啊?”他心里知道,胡达成又把他走私成品油结算渠道的事情扯了出来,绝对不是无意中随便说说的,他是在要挟车钟信,试图通过他,达到控制自己的目的。
电话里,胡达成似乎是很意外地笑着说:“哦?原来念基也在啊?”
杜念基十分严肃地说:“我说老胡,你就不要再跟我们兜什么圈子了。你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胡达成说:“本来我只想跟钟信发发牢骚,没想到你也在一旁。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其实我现在做汽车股份,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建设银行的王明义纯粹是草包一个,他把我的国际结算业务接了过去,却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给我做好。现在我成品油那面的买卖遇到了困难,今年的各项业务眼瞅着就要亏损了,正巧赶上汽车股份的一波行情,我只是想趁机会捞一把,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
杜念基禁不住“哼”了一声,说:“你总是把什么远东公司的国际结算业务挂在嘴边,是不是还想让我的商贸银行接手你们的业务?”
胡达成笑了笑说:“念基,就兄弟你最明白我的心思。其实,股票市场上的业务并不是我们远东公司的强项,我也真不想在这块地皮上淘金。但是,商贸银行不接手我的结算业务,逼得我只好来个‘回马枪’,杀到股市上来。从这个角度来说,也是兄弟你逼得我出此下策啊。”
“老胡你这就是强盗逻辑了,我杜某人可从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杜念基禁不住瞪起了眼睛。
胡达成似乎感觉到了杜念基的盛怒,赶紧嬉皮笑脸地说:“老弟息怒,老弟息怒。依我说,我们也别打这些嘴巴上的官司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接手我的结算业务,我原封不动地把汽车股份还给你,怎么样?”
“你这是强买强卖。”杜念基说。
胡达成苦口婆心地说:“念基,我知道,你对省汽车工业集团的贷款倾注了很大心血。撇开你兄弟李小强的关系不说,起码你和钟信对汽车工业集团和汽车股份都非常关注,而我又不想长时间坐汽车股份的庄,现在大家的问题都集中在了一个小小的国际结算的问题上。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就不能让那么一小步,让我们落得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团圆结局呢?”
“我做人是讲究原则的,该让步的问题自然会让步,不该让步的问题,是一点儿也不能妥协的。结算的问题,上次我已经给你交了底了,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杜念基斩钉截铁地说。
“杜念基,我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仁,也不要怪我不义了!”胡达成终于狂怒了起来,“我几次三番,低三下四地求你,可是你就是不识抬举!现在,我手里攥着汽车股份,我想让它涨,它就得给我涨,我想让它跌,它就得给我跌。这一次,我就要豁出我的身家性命,让它跌成个谁也不敢碰的垃圾股。到时候,大家撕破脸皮,斗个你死我活,看谁能笑到最后!”说完“啪”!地一下放下了电话。
“胡达成,我操你祖宗!”李小强“嗷”地一声蹿了起来,向门外冲去。
“你给我站住!”杜念基大喝了一声。
李小强呆呆地站在门边,愣愣地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去?你还想动粗吗?那样又有什么用?”杜念基怒斥着他,“人家是想在股市上和你一争高下,你有能耐就和他拼上一把,也算是个英雄!”
“现在不是动武的时候。我们和他们真刀真枪地干起来,最终只会闹个两败俱伤,恐怕双方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车钟信也冷静地说,显然,他已经站在了杜念基和李小强的一边。
李小强哀叹一声,懊丧地一甩手,瘫坐在沙发里。随后,他对着在电脑旁边操作的李荷说:“要动武,我谁也不怕。可动起文的来,我真是浑身有劲使不上了。我们哥们儿几个的身家性命,就交代到你的手上了。”
李荷完全理解李小强的话,她也禁不住激动了起来,瞪着秀丽的圆眼,向李小强握了握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