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苏州博士商 第一章

千年天堂姑苏,出过多少文豪巨匠?那秀美之景,又哺育了多少绅男与美女?每每说起家乡,我的心头总是涌起一种抑止不住的骄傲。美景润佳人,秀水育才子。苏州的历史,有太多值得让人回味的资本。

但是,人们对今日之苏州仍然缺少足够的了解,这一点即便像我这样的苏州籍游子也同样十分的匮乏。

今日之苏州,最炫目于人的不仅仅是她的美景。苏州突飞猛进的经济,已经使姑苏的园林美景退至次位。我早知道自改革开放以来,苏州的经济年均增长率一直在20%以上,财政收入年均增长率在17%。持续二十多年,如此高速递增,在中国和世界地区经济史上也许是独一无二的。我还知道,苏州现今的人均经济生产总值按现行方法计算,已超过5670美元,为全国人均之首。这一水平,标志着苏州地区的经济已经进入现代工业化的中级阶段。2004年底,全市的工业生产值达10000亿元,她的GDP总量已跃居上海、北京等全国五大城市之列。你想不到吧,今日之苏州的魅力何止是秀美的水、秀美的园林……苏州现在是中国第二大制造业城市,1000亿美元的关贸又使她成为全国第三大进出口城市!利用外资全国第一城市!

苏州了不起!苏州这几年还有一个最了不起的地方:短短几年里出了三位省长。1998年到任苏州市委书记的梁保华,现在是江苏省省长;2000年接梁保华班出任苏州市委书记的陈德铭,现在是陕西省省长;2002年到任苏州市市委书记的陈德铭的后任王珉,现已赴吉林省任省长。六年间三任市委书记,清一色升任省长,这在中国政界也是独一无二的现象。

苏州真的魅力四射,光耀神州。

再看一看上面这几位苏州市委书记出身的省长们,其中两位博士身份,经济学家。即便是复旦大学新闻专业出身的现任江苏省省长的梁保华,在苏州人眼中也是个“博士水平的市委书记”。

呵,苏州腾飞的奥秘原来在于他们有一大批高端的专家型人才在支撑着这个古老而伟大的欣欣向荣的城市大厦!在推助着这个快速发展的城市车轮!

呵,今日之苏州,让人敬慕的除了美女秀水园林之外,还有辈出的济济人才与精英!

其实,苏州的人才自古就为举国之耀。有资料表明,自唐代开始科举考试之后至明清时代,历代考出的状元,按地区划分,苏州一直在全国之首。仅明清两朝的202位状元中,苏州一市就占35人。其中不乏像文震孟、翁同龢这样的良相诤臣,也有历史学家毕沅、外交家洪钧这样的知名贤士。兄弟状元、父子探花、祖孙状元,在苏州不为少数。唐代归氏一门还出过五个状元,号称“天下状元第一家”。难怪乎范仲淹曾如此赞叹道:“吾苏也,郡甲天下之郡,学甲天下之学,人才甲天下之人才,伟哉伟哉!”苏州乃名副其实的“状元之乡”。

在当代,苏州杰出人士更是名扬海内外,如诺贝尔奖获得者李政道、朱棣文均为苏州人。建筑大师贝聿铭,大科学家、中国“两弹元勋”钱三强、王淦昌、王大珩等都是地道的苏州人。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中,苏州籍院士更是名不胜数,按地区人口占有院士的比例苏州高出全国35倍。

苏州出人才,苏州的人才托起苏州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它越来越被东西方学界所推崇。而三任市委书记频频升任为省长,也多少说明了我党最高决策者已经十分重视另一种意义的“苏州模式”了。

——这就是智者可以创造时代的富甲。

鉴于此,我格外隆重地把本文的这位“苏州博士商”介绍给国内外广大读者——

徐钊的名字很硬,可见其本人才惊叹眼前这位博士商是个地道和标致的苏州才子相。徐钊本来就是才子。他出身在书香门第,父亲就学于名校“苏中”,是袁伟民同班同学,后留苏。回国时恰逢中苏两国关系恶化,从此失去专业,落脚昆山,创办了当地闻名的“文武中学”。徐钊的母亲是当地一名18岁就成为中共党员的优秀女干部。奇特的历史政治条件下,徐钊的父亲一生信仰共产主义却无法加入中国共产党,老人一生写过无数入党申请书,退休后某一日见报端报道一位八十岁的老人入了党,于是徐父发誓说:只要不死,我还要写入党申请书!在除父亲不是中共党员的“党员之家”里,徐钊为自己父亲的那份忠贞不渝的信仰而感动,并从中获得巨大的精神支持。徐钊有过这样的话:“在我家,我母亲,我太太以及我的大姐二姐都是中共党员,党外人士的父亲其实最像一名共产党员。真的,他的那份党性,使我们这些身为党员的人更加坚定了对党的信仰和做一名党员的责任。”

徐钊之所以能够今天成器成才,他完成得最好的人生第一课就是如何做人,做一个为国家和民族先忧而后乐的人。苏州历代英豪辈出,流芳百世的原因,就是他们都有一颗“先忧后乐”之爱国爱民爱家爱人的心。徐钊也在其列。

大学时徐钊学的是政治学专业。对中学时拿过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名次的他为什么报考了政治专业,徐钊今天仍然这样回答:“小时候我在昆山念书,那时有个县委书记叫姜德仁,在当地威信很高,百姓有困难他就去帮助。于是我想如果长大后当一个大官,这样不就可以更好地造福一方?所以我报了政治学专业……”

可后来为什么又做起了经济?我问。

“时代催发的。是赶上了这个经济为中心的时代。”徐钊说。

大学毕业后,徐钊可选择的机会很多,但因为他的优秀而首先被苏州市平江区委组织部选中了。这是1990年下半年的事。徐钊到社会上第一个人生经历是组织部让他挂职到区属的一个国营旅游帽厂当挂职副厂长。偏巧,正厂长查出身体患病需住院治疗,徐钊就直接担任正职。九十年代的苏州,那会儿改革开放的程度还处在初级阶段。计划经济下的国有企业正处在最低潮时,小小旅游帽厂一百七八十个人,亏损却也在人均万元之间。25岁的大学毕业生徐钊挑起的第一副担子不算轻。

“工厂不赚钱,要我们干什么?搞企业的不能养活自己,还算啥企业?一句话:要想活路,要想活出个人样来,就得好好干!干出名堂来!”才子徐钊的“就职演说”实实在在,没有一点书生意气,让工人们感到“这个小年轻蛮有能力”。可不是,徐钊拿出在大学里当学生会主席的本事,一件件、一桩桩地理清旅游帽厂的生意业务。他发现,厂里亏损,主要是大家吃惯了公有制的大锅饭,接活不卖力。旅游帽厂是外贸系统的企业,没有活儿干,自然企业只有死路一条。徐钊上任后就把目光放在接单子上。人缘好、社交能力强是他的优势,因而他一发力,订单就哗哗地到了手中。

哇,一万顶帽子嗨!

我们小厂只是3000只制帽能力的小厂,这么多活儿怕会耽误事吧!

工人们边议论边看着年轻厂长。

“我们自己干不了,可以让周边的乡镇企业帮着干嘛!”徐钊似乎早有准备。

“那可不行!你给了人家做,早晚有一天人家厂家和客商一串连,会把我们给甩掉的。”有人提出异议。

徐钊笑:“这么大的订单,是笔赚钱的生意,我们自己又没有这能力,丢了可惜。所以只能选择‘分包’给人家帮着做。再说,如果以后真是你们所说的,那也算我们做了一件好事嘛!”

厂子的人觉得年轻厂长想的“活络”,说的有情有理,于是都支持他的做法。

这一年下来,旅游帽厂减亏了60万元。真是个不小的收获!

“小徐厂长,这里有2万打真丝电力纺衬衫你们接不接?”上海家用纺织品进出口公司的朋友来电话说。

“2万打?就是……24万件!”徐钊兴奋得有些要跳起来的架式。

“是啊,客户是意大利的佛朗哥,世界著名商家!”

“太好了!接!我们接!”

小厂数年间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欢呼。

“徐厂长,佛朗哥他们想到你们厂来看一看。”上海方面又来电说。

“他们……他们要来我们厂?”徐钊一边接电话,一边瞅着窗外破旧不堪的小厂区,底气一下泄了大半。

“徐厂长,你怎么啦?”电话对方还在催问。

“没,没什么,有点感冒……”徐钊赶忙掩饰。

“那明天佛朗哥他们就过来了啊!”

“啊——不能……”

“不能什么?”

徐钊打起精神:“不能晚些日子?或者最好不来?”

“那怎么成?人家就是想看看你的厂子!这么大的订单给了你们,外商就是想心里踏实一下嘛!明天就去,准备准备啊!”

上海方面的电话放了,苏州这边可就热闹起来了!

著名外商来参观这破厂,生意非砸不可!

怎么办?怎么办?全厂上下都在着急跺脚,已呈人心思进之势的几百双目光盯向白皙皙、胖乎乎的年轻厂长徐钊,大有一去不返之前的那种绝望。可不,旅游帽厂长期亏损,刚刚走出阴影才几日。2万打的生意接手,是可以创造小厂新天地的一笔大买卖,如今外商要来参观,一旦砸了,不等于让这个专做外贸生意的小厂从此断了生命之水吗?

“我有办法!”只见徐钊临阵不乱、胸有成竹地对工人们说:“大家该忙什么还去忙吧,这事我和几位厂领导会处理好的。”

工人们散去了,可几位厂干部满脸疑惑地凑到徐钊身边,急切地问道:小徐厂长,你有啥招?

徐钊独自走到厂门口的那个牌子前端视着,然后自个儿颌首一笑,回头对同事们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我们……”

“啥办法?”大伙不知其所以然。

“你们帮我把这块牌子先摘下来。”徐钊对一位厂干部说,然后神秘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操起电话就打,但因为他把办公室的门关得紧紧的,谁也不知他在给谁打电话,更不知说些什么。

当晚,只见徐钊叫上几位科室干部和几名工人,拉着那块“苏州旅游帽厂”的牌子,直奔市郊几十里外的一个搞定点加工的衬衫厂。

夜色之中,这个衬衫厂的厂长等人早已候在那里。他们一见徐钊等人过来,便笑呵呵地接过徐钊他们的那块厂牌,往自己的厂门口一挂,然后收起自己的厂牌往办公室一藏。徐钊和那个衬衫厂的陆厂长握手而笑。

“兄弟,我可把厂全部交给你了啊!”陆厂长说。

“这还不够,明天你得把你这个厂长借我一天用用。”徐钊进而言道。

“借一天我的乌纱帽?哈哈哈,行行!借一天!”陆厂长顿时爽朗地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在场的人终于明白了徐钊导演的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