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 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近现代文学 在烈火中翱翔的凤凰——郭沫若
“五四”时期的青年,“心里只塞满了叫不出的苦,喊不尽的哀。他们的心也快塞破了。忽地一个人用海涛的音调,雷霆的声响替他们全盘唱出来了,这个人便是郭沫若。”
——闻一多
诗人的心境如同一湾清澄海水,没有风的时候,便静止如一明镜,宇宙万汇底印象都涵映在里面,一有风的时候,便翻波涌浪起来,宇宙万汇都活动在里面。这风便是直觉、灵感。
——郭沫若
80多年前,一个诗人的灵魂被艺术女神所掳掠、折磨,他处于时代诗歌创作的巅峰,如同19世纪俄罗斯的伟大文学家、哲学家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不能自己。《女神》是这一时期诗人的心血结晶。他自己说,写《女神》中的那些代表性诗作时,他如同奔马,冲动得不得了,写完后如死海豚;灵感来时,激动得连笔都抓不住,浑身发烧发冷。他属于天才型或文艺型心理素质。这种素质直接影响和决定着他的文艺观也是追崇天才、灵感、直觉的,所以他总认为诗是写出来的,并非做出来的。
他就是郭沫若。
郭沫若(公元1892年—1978年),现、当代诗人、剧作家、历史学家、古文字学家。原名开贞,笔名郭鼎堂、麦克昂等。四川乐山人。郭沫若一生无论是从事文学创作、史学研究,还是从事实际的社会活动,他的人生目标都是一个,即兼济天下。很少有现代中国作家能够像郭沫若那样具有如此的雄伟抱负,更很少有现代中国作家能够像郭沫若那样倾尽全力去实现这种抱负。郭沫若从事文学创作伊始,曾提倡过“为艺术而艺术”,但就是在那时,他也从未忘怀过社会人生,从未忘怀过试图用文学来“使生活美化”、“唤醒社会”的使命。郭沫若的代表作《女神》是中国现代新诗的奠基之作,它出版于1921年8月,全诗共三辑,以第三辑最为重要。他的许多代表诗篇皆出于此,如《凤凰涅槃》、《天狗》、《炉中煤》、《匪徒颂》等。
《女神》所表达的思想内容,首先是“五四”狂飙突进时代改造旧世界、冲击封建藩篱的要求。主人公以一个追求个性解放的叛逆者形象出现,要求打破一切封建枷锁,歌唱一切破坏者。其次,是对祖国深情的热爱和对美好明天的憧憬。诗中歌唱太阳、光明、希望,处处洋溢着积极进取的欲望。
郭沫若诗歌风格的形成受到美国诗人惠特曼《草叶集》巨大的影响。当郭沫若接触《草叶集》的时候,“正是‘五四’运动发动的那一年,个人的郁积,民族的郁积”在那时“找出了喷火口,也找出了喷火的方式”,以致使郭沫若“那时候差不多是狂了;”尤其是惠特曼的那种把一切的旧套摆脱干净的诗风,和“五四”时代的狂风突进的精神十分合拍,他彻底地为“惠特曼那雄浑的豪放宏朗的调子所动了”。
《女神》在艺术上取得了新诗最辉煌的成就,它是“五四”时期浪漫主义的瑰丽奇峰。《女神》的格式追求“绝对自由,绝对自主”,而不受任何一种格式的束缚。它的形式自由多变,依感情的变化自然地形成“情绪的节奏”。《女神》的浪漫主义特征主要表现在:诗中采用了比喻、象征的手法,并常借助神话传说、历史故事表达感情。《女神》的诗风多豪壮、雄健、颇具阳刚之美。郭沫若的诗可以说是新诗中豪放的先驱,但同时,他也有许多清丽婉约之作。
郭沫若属天才型,或文艺型性格,热情、冲动、活跃、多变是重要特点。这从其创作返观,都可证明。郭沫若性情冲动,在文艺观上也很追慕天才式的冲动与灵感。《女神》中许多激情的篇什都是在这样冲动的心理状态中依靠灵感去构思,所以充溢着情绪流与奇丽多彩的想像,不一定深刻,却真切感人;虽然粗糙,却更显坦诚,郭沫若这种心理素质是非常适于浪漫主义诗歌创作的。
就《女神》而言,其中许多诗在当代人看起来的确写得有些袒露、散漫,如果脱离了特定的时代,不了解正是这种极端个人化的、粗糙的诗风,容易冲破传统的禁锢,引发叛逆的、痛快淋漓的情感宣泄,容易释放“五四”当年“新人类”渴求个性解放的能量,那么就不可能很好地领会《女神》的价值和那不可重复的时代审美特色。当然,由于郭沫若的部分诗作太贴近时代,而今事过境迁,不再有“五四”那样的新鲜、上进而又暴躁凌厉的“气”,不再有“社会青春期”的特殊氛围,所以我们今天比较难进入《女神》的境界。
或许我们可以说,郭沫若的《女神》在文学史中的价值要大于其本身文学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