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辉映百代的法兰西文苑 象征主义之祖——波德莱尔

那时候到了,花儿在枝头颤震,

每一朵都似香炉散发着芬芳;

声音和香气都在晚风中飘荡;

忧郁的圆舞曲,懒洋洋的眩晕!

每一朵都似香炉散发着芬芳;

小提琴幽幽咽咽如受伤的心;

忧郁的圆舞曲,懒洋洋的眩晕!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台一样。

小提琴幽幽咽咽如受伤的心;

温柔的心,憎恶广而黑的死亡!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台一样。

太阳在自己的凝血之中下沉。

温柔的心,憎恶广而黑的死亡!

收纳着光辉往昔的一切遗痕!

太阳在自己的凝血之中下沉。

想起你就仿佛看见圣体发光!

——波德莱尔《黄昏的和谐》

“艺术有一个神奇的本领。可怕的东西用艺术表现出来就变成了美;痛苦伴随上音律节奏就使人的心神充满了静谧的喜悦。”说这话的是波德莱尔,他来自那个盛产前卫艺术家的巴黎。沙尔·波德莱尔1821年出生于巴黎。父亲是一位具有启蒙运动思想的画家。他受父亲艺术思想的熏陶和影响,从小就产生了对艺术的酷爱。但不幸的是,6岁时父亲去世,母亲远走,这给他幼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

他所在的城市巴黎,是个繁华之城,也是文化之都,艺术气氛相当浓厚,吸引了各国的作家、艺术家纷纷来此相聚。诗人在这种气氛中生活、成长,逐渐形成了对艺术的敏感,也认识了这座五光十色、放荡不羁的城市。当他年轻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极端的浪漫派。后来,他又决定到印度去旅行,不料他在途中起了思乡之情怀念起家乡来。于是,他逗留在印度洋中当时法国的殖民地留尼汪岛和毛里求斯岛上。这南国明媚的阳光和葱郁诱人的景色留不住思乡情切的诗人,不久,他便匆匆地赶回了巴黎。这是他一生中最远的旅行,丰富了他内心的感受。在他的诗中读到许多描写海洋、阳光和异国情调的主题也不足为奇。

回到巴黎后,波德莱尔得到了父亲的一大笔遗产。于是他开始了放浪不羁的奢侈生活,住着豪华的宅邸,穿着风雅的衣服。他母亲看到他这样铺张浪费、挥金如土,就为他找了一位法律顾问,限定了每月的花费。从此,波德莱尔便一直过着艰苦的日子,而生活的艰苦给他的写作带来了动力。开始时,波德莱尔主要写艺术批评,以犀利的笔锋阐明自己独到的见解和思想观点,又以优美的风格创作了不少出色的散文诗。1848年2月革命时期,受傅立叶的空想社会主义理想鼓舞,他甚至活跃在街头的革命群众中。很快理想破灭,波德莱尔又回到了他的文学生涯中。后来,他接触到美国作家爱伦·坡的作品,爱伦·坡丰富怪诞的想象力以及他冷静准确的分析使波德莱尔脱离了当时浪漫主义诗歌的个人情感与忧愁苦闷的泥潭,并且发挥了想象力在诗歌中的重要作用。

诗人的生命短暂,留下的作品也少,除文艺批评论着外,只有一本诗集《恶之花》(收入157首诗)和两本散文诗集——《巴黎的忧郁》、《人工天国》。然而,就是这些短小诗文为世界文坛开创了一个新纪元,使他成为一代现代派诗人和象征主义艺术家。

他的诗集《恶之花》是象征主义诗歌的代表之作。当时,在法国文坛上,浪漫主义已经开始转入低潮,轰动一时的浪漫主义文学运动开始消沉、瓦解。在这个文坛凋零的时代,《恶之花》横空出世。这个诗集面目一新,独树一帜,引起社会的极大关注。一些保守者认为这个怪物般的诗集是伤风败俗和亵渎神明的。因此不仅诗集被禁,而且诗人和出版商都被罚了款。当时的大作家雨果却对此书青眼有加,称它是“光辉夺目的星星”,给法国诗坛带来了“新的颤栗”。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这是一部艺术技巧十分高超而思想内容又极其丰富的作品。

《恶之花》包括《忧郁和理想》、《巴黎画景》、《酒》、《恶之花》、《叛逆》和《死亡》6个诗组,通过作者本人在巴黎的生活经验,反映了近代颓废文人和艺术家的精神危机。诗集里充满诗人的痛苦、绝望、迷惑、悔恨以及摆脱邪恶、向往天国的情绪。诗人曾经说:“在这本残酷的书里,我写下了我的全部思想、全部心灵、全部信仰和憎恨。”可是作者对那些看似邪恶败坏的东西却采取迷恋和欣赏的态度,经过作者的妙笔,巴黎都市的种种怪异现象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美。从对美的沉迷到对恶的迷恋开始了诗歌从传统向现代转变的路。波德莱尔因此被奉为现代派诗歌的先驱,象征主义文学的鼻祖。在他的作品中,诗人绝妙地运用了象征主义的手法,他往往以很渺小、很可笑的小事象征社会生活中很复杂很庞大的现象,又常把现实中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夸张;借在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琐事寓意一些出乎意料的生活真谛,构成一种新鲜而丰富的意境。

几乎与《恶之花》出版的同时,波德莱尔也陆续发表了一些散文诗,作家要写“一种诗意的散文,没有节奏和韵脚的音乐”。这些散文诗后来组成了《巴黎的忧郁》这本散文诗集,《巴黎的忧郁》继续了《恶之花》开启的路子,波德莱尔自己说“这还是《恶之花》,但更自由、细腻和辛辣”。诗篇带着诗人同样丰富的思想和一反传统的审美观,并以更加自由的形式出现在文坛上。在这本散文诗里,既有诗人对肮脏、畸形的现实社会所进行的淋漓尽致、疾恶如仇的讽刺和挖苦,又有诗人对美的向往和引人入胜的描绘;诗中还飘荡着一些寓意深刻但又难以捉摸的纤细的思绪。诗人尽情地歌颂“孤独”、“昏暗”;歌颂那些“狗”,那些“浑身泥巴、满身虱子的狗”;用大量的笔墨、极度的同情去表现一位穷困潦倒的卖艺老人。诗人从“丑恶”中寻找美的东西,塑造了病态美,这也许看来是消极颓废的。但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它同《恶之花》一样,也可以看作是对现代文明特别是都市文化所造成的危机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