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火器篇 第六节 手铳
手铳是一种小型火铳,系单兵手持式金属管形射击火器,初创于元代,极盛于明代前期。
(1)元代创制的手铳
最近几十年来,文物考古部门搜集到好几件出土和传世的元代手铳,它们大多制于13世纪末至14世纪初,而制于元代至正辛卯年(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的手铳,则是元代手铳的代表性制品。由于元手铳比突火枪具有较多的优点,因而被元军和元末农民起义军广泛应用。元至正十四年,元廷派淮东宣慰使纳速剌丁率部进攻张士诚的反元军队。作战中,其部曾“发火筩(即铳)火镞”,射杀张士诚部下许多人。至正二十四年,元朝上都留守兼开平府尹达礼麻识理,曾指挥一支“火铳十五相联”的部队,进行内战。至正二十六年十月,朱元璋的部将徐达在进攻平江时,曾在城外架设火铳,攻击城内的张士诚部。
(2)明洪武手铳
明洪武手铳是洪武年间制造的手铳,是朱元璋部队在元末农民起义战争中所用手铳的后继制品,明王朝建立后得到迅速的发展,成为明初作战和加强城寨营垒守备的重要兵器。最近几十年,全国各地的文物考古部门,收藏了几十件出土的洪武手铳实物。同元手铳相比,洪武手铳制造工艺精细、表面光滑、管壁厚薄均匀、外形美观,口径为20—22厘米、误差不超过二毫米;长度40—44厘米,误差小于四厘米。
洪武手铳的表面大多刻有铭文,其内容大致包括手铳的制造单位、制造地点、监造官的职衔,设计和制造手铳的军匠、民匠、教匠、教师的姓名,习学军匠、习学军人的姓名,还有手铳的重量和制造年月等。如1971年在内蒙古自治区托克托县出土的一件手铳上,就刻有“凤阳行府监造官镇抚孙英教匠谢阿佛军匠华孝顺三斤半 洪武十年 月 日造”等字。这些内容基本上反映了当时制造手铳的组织机构、主要成员等有关情况。
洪武手铳的大量制造,为明军在作战中的使用创造了条件。明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三月,云南麓川宣慰使思伦法,率部30万袭扰定边。明廷立即派西平侯沐英前往平定。沐英接受命令后,亲自选拔精锐骑兵三万,昼夜兼程15天,赶到前线。沐英先派300名轻骑兵前往挑战。沐英在旁观战,只见思伦法所部以象兵为前阵,步骑随后作战。沐英认为这种阵法落后,不便于机动作战。于是沐英传令军中,到明天再战时,将火铳兵、神机箭兵分为三行,平行排列于阵前的中间部位。只要对方象兵出战,第一行的士兵就一起发射火铳与神机箭;如果对方不退,第二行的火铳与神机箭便一起发射;如果对方还没有退,那么第三行的火铳与神机箭便一起发射。第二天,明军便按沐英的部署列阵待战。作战开始后,思伦法所部果然骑群象冲突而来。明军阵中第一列火铳与神机箭兵一起猛射象兵。射毕后,即从军阵的两侧退到后队装填弹、箭,准备再射。与此同时,明军第二列火铳与神机箭一起上前继续齐射。如此再三。思伦法的象兵大多被铳弹与火箭射中,大象惊恐,纷纷转头奔走,全队溃乱。明军乘势追击,将思伦法的营栅捣毁,取得了胜利。这一战,明军创造了在野战中使用多排火铳齐射敌军的战术。这种战术一直沿袭到19世纪中叶击针枪创造和使用之前。过去人们一直认为这种战术是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拿破仑在战争时创造的。历史证明,这不过是一种误传。
(3)明永乐手铳
永乐朝廷为了进行战争和加强国防建设的需要,大力发展手铳制造事业,使手铳得到长足的发展。从出土实物看,永乐手铳比洪武手铳又有许多改进。首先,造铳工艺更为精细,口径为14—15毫米,误差不超过一毫米;长度为35—36厘米,误差小于一厘米;铳身小巧灵便,士兵容易携带。其次,构造更为合理,铳壁前薄后厚,在外形上前细后粗,这是因为火药在药室内燃烧后,铳管后部靠近药室,所受的膛压大,所以铳壁要厚些;铳管前部离药室较远,所受的膛压小,所以铳壁可以薄一些。其三,在火铳的火门外增加了一个活动盖,用时可以打开,不用时可以关闭,以保持药室中的火药处于洁净、干燥的待发状态。其四,增配了一个定量的装药匙,使每次装填的火药量相等,保证弹丸射出后的威力和发射时的安全。
永乐年以后至嘉靖年以前的手铳,都按规格制造和刻制铭文。在已经出土的永乐型手铳中,都用一个汉字为首进行编号,现在已经发现有以天、胜、英、奇、功、神、电等字为首进行编号的手铳,它们都由兵仗局和军器局制造。若把已经出土的各种编号最大的手铳数加在一起,可以估算出当时至少已经制成手铳178400支,成为明军主要的武器之一。
据文献记载,除上述手铳外,还有单兵使用的其他一些手铳,如无敌手铳、快枪、连子铳、一窝蜂等,它们各有特色,成为明军的辅助装备。
由于永乐手铳数量增加、质量明显提高,所以在作战中的使用也更加普遍,火铳与冷兵器相结合的战术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明永乐四年(公元1406年)七月,永乐皇帝因为安南当局阴谋杀害明朝的使臣,遂决定用兵交趾。十月,新城侯张辅、西平侯沐英等统率步骑兵、舟师,以及神机将军程宽、朱贵所部的神机枪炮兵出师交趾。十二月,明军进攻多邦城,交趾兵身背大盾,骑着大象出战。张辅即令神机将军罗文等,率领神机枪炮兵从侧翼猛射,大象多中铳箭,惊恐吼叫,向后奔逃,交趾兵大败。明军夺取了多邦城。这是明军创造的以神机枪炮兵夺取坚城的著名战例。
自从神机营在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底至永乐八年初创建之后,便成为随同皇帝出征的战略机动部队。永乐十二年,朱棣率领50万明军进行第二次亲征漠北之战,神机营作为主力部队随同出征。六月初七日,明军进抵忽兰忽失温(今蒙古乌兰巴托南),同袭扰明朝边地的蒙古贵族势力马哈木所部作战。马哈木率部众3万抵抗。朱棣命宁阳侯陈懋等率部攻其右,丰城侯李彬率部攻其左,安远侯柳升率神机营攻其中。作战开始后,柳升即以神机枪炮齐射马哈木部的中路,毙杀其骑兵数百。马哈木部混乱溃退,阵线被突破。柳升在中路取胜后,又以神机枪炮齐射马部左右两翼。朱棣也乘势指挥明军步骑兵追歼逃敌。马哈木部连夜向北逃窜。此战是明军在沙漠战中,以神机枪炮战胜蒙古骑兵的著名战例。
火铳在守城战中击退攻城之敌的著名战例,当数明朝兵部尚书于谦指挥的北京保卫战。明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八月,蒙古瓦刺贵族也先率部南掠至土木堡(今河北怀来县东南),明英宗朱祁镇所率领的50万明军被歼,随行大臣50余人遇难,朱祁镇本人被俘,也先乘势进攻北京。九月二十一日,于谦升任兵部尚书,奉命保卫北京,京师总兵石亨协助指挥。于谦接受命令后,即严令诸将备战,加固城防,在北京城的九门及要地架设火铳,神机各营也待命参战。十月上旬,也先率12万大军分东西两路进逼北京。于谦命令守城明军22万人全部开出九门外待敌,并同石亨重点守御德胜门。十一日,也先攻西直门受挫后转攻德胜门。于谦早已指挥神机营埋伏在德胜门外的村落之间,并以小股精骑挑战,引诱敌军至设伏地域。刹那间,神机营都督范广指挥部下突起猛射,敌军骑兵死伤万余人,其余九万人也四散溃逃,也先之弟孛罗及其平章卯那孩被枪炮弹射死。与此同时,明军在西直门、彰仪门及城外街巷,也都用神机枪炮射敌。也先因伤亡惨重,不敢再战,于十五日夜晚仓皇撤军而去。于谦指挥明军乘势追击,将其逐出塞外。这次守城战所用火铳之多,新的守城战术之熟练,是明代前期各次守城战所无法比拟的。至今人们仍在当年居庸关外的战场上,经常发现明军使用的火铳。
(4)多管和多发手铳
为了提高火铳的射击速度和射弹量,明朝自嘉靖年间(公元1522—1566年)起,还创制了多管和多发手铳,它们自二管至36管不等,可连射或齐射二发至上百发弹丸,是明代后期手铳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它们的构造形式有四种。其一是用各支单管手铳互相平行绕轴加固而成,共用一根手柄,每铳各有火门,点火后可连射或齐射,这类手铳的制品最多。其中有二管的夹把铳、飞天神火毒龙枪,三管的三眼铳,四管的四眼铳,五管的五排枪,七管的七星铳,十管的子母百弹铳等。其二是由两支单铳背向安置于一根长柄的两头,铳口向外,射毕一头再射另一头。其三是在一支较长的铳管上,分段开出火门和装填火药,作战时自前至后,依次发射;如十眼铳就是在一支五尺长的铳管上,以中间一尺实体为分界线,其余两端各长二尺为铳管,每端平分五节,每节长四寸,内装火药与弹丸,作战时先依次射毕一端的五发弹丸,尔后再发射另一端的五发弹丸。其四是将多支单铳安于一个车轮式转盘上,进行转动式发射的多管铳;如车轮炮就是将36支单铳,附着在一个车轮式圆盘的18根辐条上,进行转动式发射的多管铳。有的多管铳还可以一铳多用,如夹把铳在弹丸射出后,可用枪锋刺敌;三眼铳的弹丸射毕后,可将三支铳管作铳头击敌。
明代前期的手铳虽然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多管和多发铳也屡有创制,但是由于点火方式落后,射击费时,发展受到限制,因而在欧洲的火绳枪传入以后,便退居次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