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主父弄波齐王府

战争是一曲雄壮的交响乐,不仅让将军们热血沸腾,也催动着春天的脚步。上林苑万千红紫的花草正郁郁菲菲、吐纳芬芳;渭沣灞浐春波潋滟、碧浪涣涣;九嵕南山岚浮翠绕、松柏蓊郁。

刘彻双眼不眨地盯着前线的硝烟,也关注着“推恩制”的进程。

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的春天,是让刘彻既兴奋又舒心的季节,卫青不断送来汉军大胜的消息,而“推恩制”也像一场骤风,席卷各诸侯国。那些平日里自以为是的诸侯王们顷刻间“分崩离析”,宗正寺每日递上的奏疏都是令人振奋的消息。

河间国先后分为兹、旁光等十一个侯国。

淄川国分为剧、怀昌等十六个侯国。

赵国分为尉文、封斯等十三个侯国。

城阳、广川、中山、济北、代、鲁、长沙、齐等诸侯国也都分为几个或十几个侯国。

虽说“推恩制”要落到实处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但毕竟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局。

而随着诸侯国的分裂,中央与地方的关系也开始发生重大的变化。这些侯国地位与县相当,王国析为侯国,朝廷直辖土地逐渐扩大,这就消除了分裂的危险。朝廷的诏书为诸侯国们的庶子们提供了索权分邑的尚方宝剑,他们折腾的结果就是将诸侯王们一个个架空,让诸侯国实力大减,徒有虚名。

推行了十三年的新制,终于有了新突破,这使刘彻每每站在未央宫前殿北望渭河时,胸中就不时荡起汹涌的波浪。感到只有这个春天,才被他真正拥抱在怀中。

居高临下,长安的一切尽收眼底。前几日,他刚举行了一年一度的藉田礼,在回来的路上,他特地到郑当时督建的渭渠工地上巡察。郑当时禀奏道:“在公孙弘大人的协助下,京畿各县投入十多万劳力,工程进度很快,如果不出意外,年内就可以贯通。”

这又是让他振奋的好消息。关中的富庶事关朝廷的稳定,刘彻觉得郑当时虽然年龄大了些,但就恪尽职守这一点来说,一点也不比韩安国差。

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主父偃的行程,他向包桑问道:“有主父偃的奏章么?”

“陛下,还没有。”

“一旦有了他的消息,立即禀报。”

“推恩制”不可能在所有的诸侯国都一帆风顺。可这又有什么要紧呢?那些不愿意被架空的诸侯王,很快地就会以对抗朝廷的罪名而被觊觎的庶子们告到朝廷,这也是刘彻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们闹得越厉害,朝廷的削藩就越彻底。

不是么?那个燕王刘定国,就被一纸书信告发到未央宫北阙的司马门下,这恰恰被前线劳军归来的主父偃发现,他迅速呈送给皇上,刘彻毫不犹豫就将此案交给主父偃办。刘定国在恐惧中自杀,刘彻趁机废除了燕国。接着,刘彻又命主父偃去查办齐王淫乱后宫的案子。为了方便查案,他任命主父偃为齐相。

但是主父偃出京的第二天,汲黯就进宫来了,他是来弹劾主父偃的:“郡国都说主父偃借推行‘推恩制’之机,大肆敛财。”

这番话让刘彻有了忧虑和担心,新制是为了实现国家的大一统,绝不是为了给京官们提供敛财之机,如果因行“推恩制”而致官员贪贿,这显然有悖于新制的初衷。

刘彻的眼神追着天空悠悠东去的云彩,久久不愿移开……

的确,元朔二年是主父偃春风得意的日子。时令刚刚进入四月,这位当年在游说中备受冷落和排斥,几乎陷入借贷无门困境的杂家,便以齐相的身份衣锦还乡了。

站在临淄城中最大的酒楼“临海居”凭栏俯瞰,巷闾纵横,广厦连绵,酒肆林立,人头攒动,主父偃的眉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忽然觉得自己命运与苏秦何等相似,当年苏秦落魄回家的时候,被妻子拒之门外,但谁又能想到他后来佩戴六国相印呢?待一会儿,那些当初曾对他投以鄙夷之色的迂腐之徒以乡友的身份坐在席上时,当那些不曾借钱给他的富豪们持着帖子登上这豪华无比的酒楼时,他们该怎样看待今日的自己呢?

主父偃要以答谢的方式报复那些目中无人的狂徒们,要让他们在饮下美酒时去蒙受无以言表的尴尬和羞辱。

其实,他要报复的又何止是那些浅薄之徒?他还在办理燕国的案子时,就已经将齐国列为下一个目标了。一天,在向皇上复旨时,他就不失时机地向刘彻传递了一个新的信息。

“臣在查处燕王淫乱后宫的案子时,他不但不服,反说这样的事情在诸侯国比比皆是,皇上为什么偏偏只盯住他不放?臣要他列举事实,他说他不过与父王爱姬、兄弟的姬妾有染,而齐王竟与他的姐姐通奸,皇上为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

刘彻的脸色当时就阴沉了,怒道:“果真如此不齿么?”

“臣在齐国游学时,也曾听过此类传闻。”主父偃暗地打量着刘彻的表情变化,在他近前一步说话的时候,就把与“推恩制”有关现实摆到刘彻面前,“仅仅是这些倒还罢了。臣担忧的是,临淄有户口十万,仅是租赋每天就达千金,人口多而富足,超过了长安,况且齐王刘次景原非皇上嫡亲,怎能如此称王一方呢?尤其是那个纪太后,早就有了对抗朝廷的野心,竟然拒绝了娥儿翁主的婚事,这不是无视朝廷,无视皇上,无视太后么?”

“爱卿所言甚是。朕在做太子时,就曾听卫太傅说过,七国之乱时,齐孝王亦曾图谋不轨,只不过后来见大势已去,才有所收敛。如此忤逆,今日不除,就是后患!朕就任爱卿为齐相,严查细究,以正纲纪。”

与皇上的对话犹在耳际,主父偃已经踌躇满志地站在这曾让他伤心的故土了:“哼!本官倒要看看,那个可恶的纪太后将如何应对朝廷的问罪。”

主父偃转身发现店家不知何时就站在了身后,怒道:“你是何时进来的?不经通禀,私自入室,你要以身试法么?”

店家顿时就慌了,求饶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大人要小的迎接乡绅富豪,现已有几人到了,小的怕大人着急,故冒昧进来,还请大人见谅。”

“哦?他们到了?”主父偃冰冷的目光扫过店主的额头,出口的话也十分的傲岸和冷漠,“就让他们在下面等着!”

“诺!”

听着店家脚步纷乱地下了楼,他轻轻端起面前的杯盏,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思绪随着袅袅的水汽蔓延开来。

一想起纪太后,他就尽其所能地在脑中勾勒着这个孤傲女人的嘴脸。说起来还是他刚刚进入朝廷的事情。当徐甲带着太后和皇上的旨意即将奔赴齐国的时候,主父偃以乡人的身份宴请了这位黄门,他期待一旦娥儿成为齐王后,能够将他的妹妹带进王宫做一名贴身的侍女。

可令徐甲吃惊的是,纪太后不仅回绝了朝廷的旨意,而且从言语上彻底地封死了回旋的余地:“齐王已有王后,后宫妃嫔俱全,修成君的女儿乃太后外孙,皇上的外甥女,只怕下嫁齐国,会委屈了金枝玉叶。”

齐懿王殒薨后,国事皆决于纪太后,她一直对朝廷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对朝廷与齐国有关的举措充满着疑虑。徐甲乃是齐国的穷苦之人,穷困至极才去做的黄门,太后为何让他来提亲呢?若不是他图谋邀功取宠,就是太后想给齐国安插一个耳目。于是,纪太后很客气地婉拒了这门亲事。

提到主父偃,纪太后道:“主父偃乃末路小人,竟然也想让他的妹妹进入齐王宫,简直是痴心妄想!”

徐甲回到京城,不仅太后训斥了他,而且更成为黄门们讥讽的笑料。恰在这时,齐国案发,主父偃前往查处。徐甲感到报复的机会来了,他找到主父偃,绘声绘色地传达了纪太后对主父偃的奚落。主父偃感觉自己遭受了莫大的侮辱,他从心里发誓一旦有机会,就一定要借皇上之手杀了这妖后,以雪心头之耻。

机会来了,齐王与翁主通奸的丑闻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好机会。他仿佛看到那颗无耻的首级已经跌落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他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他唤来店家,叫他传那些人上来。于是,乡绅豪富们一个个上来了。

面对主父偃,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丰富的,一双双谄媚的、恐惧的、尴尬的抑或是懊丧的眼睛把他们纷乱复杂的心思呈现在主父偃面前。他们觉得这世界变得太快,让他们对自己当初的短视和愚蠢生出难言的懊悔,以致在与主父偃见礼时称呼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主父回乡……哦!不!主……先生回来了。”

“主父大人……哎呀,相国回来了……呵呵……”

“大人……呵呵……贵人……回……回来了。”

“呵呵!大人归乡,山水生辉。今天这酒宴就由鄙人做东了……”

“不!大人风尘仆仆,千里归来,还是小人效劳吧!”

“大人在朝为官,乃乡邑之荣耀,鄙人这里有一双玉璧,还请大人笑纳!”

看来,他们没有空手而来。他们或捧着珍奇古玩,或捧着金子。他们生怕被拒绝,似乎早已将当年的旧事忘得一干二净了,那种迫不及待让主父偃领略了沉浮的天壤之别。

主父偃一声不响地欣赏着这些势利之徒的表演,直到他们虚假忐忑的笑容因遭遇冷漠而僵持在脸颊和眼角的时候,他才说道:“各位都入座吧!”

每个人案头摆的都是齐地的海鲜,浓香四溢的米酒。但主父偃没有感受到乡情的温馨,倒是对这些脑满肠肥的富豪们不断投以鄙夷的目光。

“用吧!”主父偃挥了挥手,似乎是在面对一群狗彘异类。

可是众人没有谁敢动第一筷子,反而谄媚地要他先开始。主父偃的声音中就带了愤懑:“让你们用,你们就用!”

于是,大家都不敢多话,就默默地用起了膳。

在桌上的菜肴快少了一半的时候,主父偃站了起来,缓慢地沿着每个人面前的案几走了一遍,然后向楼下喊道:“抬上来!”

大家都不知道主父偃将会向他们展示什么,都纷纷伸长脖子,朝楼梯口方向瞅着,只见几位随从抬着几只箱子上楼来了。当主父偃打开箱盖时,挥金如土的富豪们都傻眼了。

那里面不是别的,都是光灿灿的金子。

“看清楚了吧!”主父偃轻蔑地在屋里扫视了一遍,说话的声音忽然抬高了,“这东西对各位来说并不陌生吧,可是它却曾伤透了本官的心!”

大家这才明白,主父偃并没有忘记当初的恩怨,他是要借这一箱箱金子来讽刺他们的龌龊和卑贱。他们顿时陷入惶恐中,战战兢兢地离开座位跪倒在了主父偃的面前,用最难听的话语骂自己目不识珠,用肥厚的手掌扇自己的耳光,那种“噼噼啪啪”的声音仿佛音乐一样,让主父偃的获得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满足。

“你们站起来,本官有话说。”

“谢大人。”

“把这金子分成五份。”在豪富们站起来的时候,主父偃叫随从把金子码成五垛。

他转过身来,指着他们的鼻尖道:“当年本官困在中途,同族的兄弟不予我衣食,宾客乡人拒我于门外。今日本官到齐国来任相,你们又纷纷攀援于我,如此欺贫附贵,与狗彘何异?今日本官叫你们来,将金散之,意思很明白,从此断绝了与你们的来往,再也不要看到你们这些势利之徒!”

这样的宴会已经连续举行了多次,今天是最后一场,主父偃郁积心中多年的块垒终于消散了。回到相府,他没有丝毫倦意,便唤来令丞们,毫不掩饰地托出了他要整顿齐国后宫的筹谋。

“诸位说说,我们该从何处着手呢?”

令丞们言道:“后宫美丑,黄门最清楚。”

主父偃豁然开朗:“好极了!就以审问黄门开始。明晨本官就禀明纪太后,提王宫黄门总管审问。”

一梦醒来,已是雄鸡啼晓了。主父偃梳洗整齐,衣冠楚楚地进了纪太后居住的祈年殿。当他捧着皇上的诏书站在纪太后面前的时候,这个正在生闷气的华贵女人惊呆了。眼前这个多少有些猥琐的男人,难道就是曾被她瞧不上眼的主父偃么?难道这个一脸矜持的小个子齐人,就是未来的齐相么?

太后顿时有了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不仅是因为主父偃,还因为她拒绝了皇太后的提亲,这可能就是皇上任命主父偃为齐相的原因,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等待她的将是王国的灭顶之灾。她将如何去见齐国的列祖列宗呢?就在此时,“纪太后接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皇上的诏书说得很明白,主父偃在齐相的任上,就是要帮助齐王整顿纲纪,查处后宫淫乱行为。不用说,她的儿子和女儿都是对象。虽然从职位上说,相是诸侯王的辅佐。但是皇上的一道诏书,就赋予他超越诸侯国,直达天庭之权。纪太后很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拒绝朝廷的提亲呢?

主父偃宣读完诏书,接着就提出查处案件的请求:“微臣此行,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查纠后宫淫乱之举,还请太后明示。”

纪太后道:“大人从朝廷而来,哀家自当按皇上旨意,选派得力官员协同大人查案。不过据哀家所知,齐国后宫一向风清气正,所谓淫乱云云,不过是小人的流言罢了。”

主父偃淡淡一笑道:“臣也希望如此,可既然有人告到朝廷,皇上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如果确系诬告,皇上不但会明察是非,而且会将诬告者绳之以法,还齐国一个清白。”

话虽这样说,但纪太后听出来了,主父偃是非查不可的了:“那么,依大人之见,该如何查处呢?”

“臣以为王宫之事,黄门最清楚,只要将黄门总管召来讯问便知分晓。”

纪太后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逆贼果非善辈。她没有反对的理由,便顺着主父偃的意思道:“如此就依大人,只是黄门总管近日甚忙,待哀家先传来问问。”

主父偃的脸上依旧留着淡淡的笑意,但话里的意思却是滴水不漏的:“这样的事情怎好劳驾太后,臣已命人前去传唤了。若没有其他的事,臣这就告退了。”

等到他回到相府时,就看见齐王宫的黄门总管已经在堂中候审了。主父偃作为主审,入座后并不急于问话,只是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他。那夹杂着自信、讥讽、轻蔑、狐疑和尖酸的眼神让黄门总管脊梁发怵,虽然他不知道被忽然传来是为了什么,但新任的齐相给他带来的或许就是一场灾难。果然没过多久,主父偃开口说话了:“公公可知下官请你来这里的意思么?”

黄门总管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

“有人向朝廷告发齐国后宫淫乱,公公可知否?”

黄门总管的心“咯噔”一下就悬了起来,这事到底还是败露了。不过他还是故作镇定道:“咱家在宫中只是伺候大王起居,至于淫乱之事,咱家耳背,还真没有听说。”

“公公不离大王左右,岂能不知?有道是无风不起浪,公公终日陪伴大王,宫中的一切不都是公公安排的?你说不知道,谁会相信呢?下官是奉了皇上旨意办案,还是请公公全都说了吧,免得彼此难堪。”

“这……咱家确实不知道啊!”

“看来公公是要对抗皇上的旨意了。不知公公可曾听说燕王之案么?当今皇上决心惩治腐败淫奢之风,若是负隅顽抗,岂知世有猛虎,必有冯妇而搏擒之。下官倒是不愿意做那个擒虎的冯妇,劝公公亦勿效负隅之虎。燕王乃诸侯,尚且自杀,况公公乎?”

“太后为何要让翁主涉足后宫?”

“大王与翁主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公公要是缄口不言,就休怪下官不恭了。”

主父偃向内史使了个眼色,大喝一声:“来人!鞭笞五十。”

府役们一拥而上,缚了黄门总管,就向外拉去。隔壁就是临时设置的刑室,黄门总管被剥了衣服,绑在柱上。两名府役持着蘸了水的藤鞭,轮番抽打。惨叫声穿越墙壁,传到堂内。主父偃看了看内史,沉浸在舒坦和惬意之中。倒是内史脸上的肌肉随着鞭笞的节奏而抽搐着:“大人!还是谨慎些,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大人不必担心,本官心中有数。”在他看来,似乎一切都是司空见惯的。他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地弹出“叮叮咚咚”的声响。果然,在第二十五鞭,黄门总管就被拖到堂上来了,他嘴角挤出六个字:“奴才愿意招供。”

主父偃上前托起黄门总管的下颌,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受皮肉之苦呢?录供……”

这是一幅怎样的春宫图呢?那年轻的齐王,不思治理齐国,不思报效朝廷,终日与宫女们灯红酒绿,肉欲横流,多少次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要宫女裸着身体,当着其他人的面,与他交媾。

这又是怎样的乱伦图呢?消息传到祈年宫,纪太后心痛欲裂,真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先祖悼王刘肥,在高皇帝时受封七十座城,百姓中凡说“齐语”的都归属他,是刘姓诸王中封地最大的一个。可悼王之后,他家是一代不如一代。正是因为如此,纪太后才将侄女立为王后,希望她约束齐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拒绝了皇太后的懿旨。更因为如此,她才遣翁主整饬后宫,她要用权威将那些宫女与儿子分开。可纪太后不知道,对这样一个病入膏肓的诸侯国,她的苦心是多么的无力。就在翁主进入后宫第三天的深夜,黄门总管竟然听见王宫中传来阵阵的淫笑声。

“难怪王上乐之不疲呢?瞧这身板,哪个女人看了不动心呢?”

“也就是那个不懂风情的纪家小女才那样呆板和矜持,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那么!王上看妾身呢?”

“阿姐可是风情万种啊!瞧这酥胸,真让寡人……”

“嗯嗯嗯……”那是男女相互撩拨摩挲而散发出的骚情声。

“王上怎地就那么有劲呢?”

接下来,就是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哼哧……

黄门总管只觉得天旋地转,大王与翁主不是亲姐弟么?怎么可以如此不顾羞耻呢?这难道就是高皇帝的后人么?看他们平日里正襟危坐的样子,可谁又能想到他们皮囊下包裹着的丑恶魂灵呢?

他不能让这不堪入目的淫秽污了自己的眼睛,于是悄悄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