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智械男主(12)
男孩子叫赵清让。
在夏倾玖和他的接触中,赵清让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人,与他聊天闲话时不会感到任何的不快,更难得的是,在很多事情上,两人的三观都是一致的,因此显得格外有话聊。
但这一切都不为亚当所知。
亚当监视夏倾玖,只是担忧她会遇到一些不可掌控的危险,但是自从高考结束后,夏倾玖就每天都待在家里,亚当根本不必要去追随她的行踪。
祂所紧张的是另一件事。
夏倾玖即将离开家,要去上大学,而上大学,是离家远去的第一步。
夏倾玖这只雏鸟终于到了羽翼丰满,展翅翱翔的时候,亚当无意拖累夏倾玖,可是也希望在夏倾玖翱翔之际,祂仍然可以待在她的身边,为她打理巢穴。
所以当A大的录取通知书如期而至时,亚当把从网上搜集出来的租房信息都转发给了夏倾玖。
夏倾玖放下和赵清让聊了一半的天,困惑地看着亚当。
亚当小心翼翼的、试探地道:“倾玖要不要在学校附近租套房子?A大是四人宿舍,居住空间远没有三居室的房子宽敞,而且一个人住的话,也不会有任何的宿舍矛盾,最重要的是,如果你住在外面,我可以帮你打理一切家务,你根本不用自己洗衣服,也不用吃食堂。”
祂绞尽脑汁,把所有搬出去居住的好处一口气都说给了夏倾玖听。
夏倾玖沉默了。
在并不漫长的沉默中,亚当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祂意识到夏倾玖没有干脆的答应,是因为还有什么东西,比祂所提出的好处还要重要,因此才会让夏倾玖犹豫不决。
祂不安又悲伤了起来。
在祂的话语里,祂的照顾是搬出宿舍最大的好处,但显然,在夏倾玖的眼里,哪怕有祂的照顾,再加上其他的两三好处,捆在一起,都比不上她心里那个理由的份量。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犹豫不决。
所以,究竟是什么占据了她的心?让祂拍马都追不上。
亚当不安地看着夏倾玖。
终于,在难耐的沉默中,她开了口:“抱歉,亚当,我还是想住宿舍。”
“嗯,没关系,我也只是说了一个提议而已。”亚当克制住失落,想让自己显得更加大度一点,似乎并不在意夏倾玖的拒绝,但尽管已经极力克制了,祂仍然无法忍耐地问道,“倾玖,为什么想要住宿舍?”
“因为如果不住宿舍的话,就很难在学校里认识什么人了。”夏倾玖回答得很快,“而且我也长大了,我觉得是时候学会独立生活了。”
亚当备受打击地看着她。
夏倾玖错过了目光,道:“而且你不是真正的保姆智械,照顾我不是你的责任,所以……你会理解的吧。”
亚当完全无法理解。
祂确实不是保姆智械,可是拒绝回到母星,而选择留在了蓝星的初衷一直都是夏倾玖,现在她不需要祂了,祂就像是这个蓝星里的累赘,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亚当被彻底打击到了,祂无法说出话来,只能用哀怨的忧愁的眼神注视着夏倾玖,这让夏倾玖很不自在起来,好像她做出了什么抛家弃子的坏事来。
她道:“我又不是离开了就不回来了,就算我要去上大学,我们也还是家人,就不说暑假和寒假那么长了,就算平时周末我也可以回来,学校离我们家也只要坐五十分钟的地铁就好了。”
亚当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她无力的安慰有任何的缓和,夏倾玖手脚并用地爬到沙发上靠近亚当的那侧,将双腿蜷缩在裙摆下,然后伸手抱住了亚当的身躯,将脸靠在祂的肩膀处。
这是一个全心全意的依赖的姿势,亚当从她的怀抱里感受到了些许的依赖与眷恋,这让祂振作了点。
夏倾玖道:“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夏倾玖的承诺在头一个礼拜就被打破了。
那个周末,亚当没有等到回家的夏倾玖。
夏倾玖给出的解释是,她要军训,军训时是不分周末的,而且教官管得严,很难请假。
她一边说,一遍给亚当看自己被晒伤的皮肤,亚当立刻在商城里订购了几支药膏和防晒霜给她送去,同时表示了理解。
祂在了解蓝星的大学时,确实有看到过很多学生对于军训的抱怨,因此也知道夏倾玖说的是
实情。
事情的变数是在视频即将结束的时候,和夏倾玖同寝室的女生从她的座位后经过时,目光瞟了一眼,笑道:“又和学长在聊天?”
夏倾玖回她:“不是。”
但她同样没有介绍亚当。
这几乎是历史的又一次重演,当屏幕暗下,亚当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平静的神色。
在夏倾玖提出要抛下祂,自己住到学校的宿舍去时,祂几乎已经猜到了这样的场景会再一次出现,因此除了心里有一点点失落外,倒还算好。
只是让祂很在意的是女同学口中的‘学长’,那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小寒?
亚当不能放心,因此祂尝试着把自己的意识对接到A大的监控系统,又一次熟练地开始追随夏倾玖的身影。
那个学长出现得很快,亚当几乎不用再辅以任何其他手段,就能确定了他。
因为他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亚当看到:
疲惫的新生穿着迷彩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道路上,因为阳光直晒,脸庞黑红黑红的,浑身因为出汗过多,而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就在这一堆被军训折磨得没有任何‘人’样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单手插兜站在树荫下的男孩,整个人都干净清爽无比,皮肤白皙,容貌英俊,他手里提着一杯冰还没有划开的西瓜汁,并没有玩手机,而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过路的每个人的脸,去寻找等待的人。
忽然之间,他的眸光一亮,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在打扮相同,无精打采的人群之中发现所等待的人,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撑开了遮阳伞,从树荫下出来一路小跑到女生身边去,小跑带起的风轻轻撩开他的一角,露出清瘦的腰身,惹得沿路的学生都纷纷看去。
“夏倾玖。”
少年用清朗的声音叫着女孩的名字,只是几步,脸上就出了汗,但他的笑让眼睛显得格外亮晶晶,连那些汗都像是垂落的珍珠。
“避暑的西瓜汁。”
他把手里提着的饮料递给了女生,刚才还在跟夏倾玖有说有笑的女同学对视了一眼,笑嘻嘻地撑着遮阳伞走开了,于是少年手里那把遮阳伞就顺利成章地遮在了夏倾玖的头上。
夏倾玖接过西瓜汁,抬头笑道:“谢谢你。”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用一把伞遮掉晒过来的毒辣的阳光,难免会肩碰着肩,手挨着手,但两个人都显得习以为常了,夏倾玖把吸管插进了杯子中,少年很自然地把撕下来的塑料袋接了过
去,塞进口袋里。
默契得仿佛小区里散步的一对又一对新婚夫妻。
亚当愣住了,直到夏倾玖走出了祂的视线,祂都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放在以往,亚当并不容易多想,可是现在祂也是看过几千本言情小说的智械了,祂对爱情有了一定的认识,尽管祂一点也不想承认,可是祂确实很难把刚才的画面与爱情割裂分离。
祂几乎是慌张地拿起光脑,这之间还有一次不知怎么的,祂差点没有拿稳,把光脑摔在了地上。
其实客厅的地面铺着厚实又柔软的地毯,哪怕祂站在茶几上把光脑砸下去,光脑都不会坏,但是亚当还是心慌慌地扫了眼地面,方才拨了夏倾玖的号码。
其实夏倾玖接得不算慢,但亚当依然在等待中感到了窒息,祂抬手摸了摸脖子,确信T恤的圆领非常合适,并没有掐住祂的脖子,但亚当仍然一次又一次地确认中。
直到耳边响起了那阵熟悉的声音。
“亚当?”
亚当的手终于可以安稳地放了下来,祂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刚才的事情,也没有傻乎乎地直接去质问夏倾玖有没有在和男生交往,祂像是一个察觉老婆出轨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能不停粉饰太平的没用男人一样,在这头低低地道:“这些天军训很辛苦吧?我煲了汤,给你送过去补
补,好不好?”
祂在骗人。
厨房里冷锅冷灶的,哪有什么汤,不过是亚当想去见夏倾玖而随便找的一个理由罢了。
祂已经走到了禁忌的边缘,却没有勇气戳破它,因此只能如此窝囊地忍气吞声,而那边还一无所知的夏倾玖的声音如往常般轻松,愉悦,她道:“你过来太麻烦了,我吃食堂就好了,我们学校有五个食堂,你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她说完这句话,亚当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自然而然地插了进来:“中午去吃碳烤羊肉手抓饭,怎么样?”
“好啊。”夏倾玖很快答应了,又转过来对亚当说,“亚当,你听到了吗?我中午要去吃碳烤羊肉手抓饭,所以你看,我在学校里也能吃得好好的,你不用替我担心了。”
她挂了视频。
直到过了一两分钟后,亚当才慢慢地把光脑放了下来。
别墅之外,到处都是食堂和饭馆,哪里都有厨子,他们会做各种各样的菜式,可以让夏倾玖离开祂之后依然能活得更好。
祂并不是不可取代的,相反,要把祂取代了是件很容易的事。
所以那个与祂有着相似容颜的少年,也是来取代祂的吗?
夏倾玖说祂会是她一辈子的家人,这句话到底还作不作数了?
亚当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智械最擅长的是精密的计算,就像是一道数学题,它的答案永远有且只有一个,可人类不是可以被计算的,尽管代入数据与公式,以祂与夏倾玖的感情,以及夏倾玖的为人来看,祂会一直是夏倾玖的家人。
可是,亚当依然是不安的。
祂第一次违反了夏倾玖的命令,起身去厨房煲了汤。
汤是夏倾玖爱喝的牛骨头汤,亚当用滚水给牛大骨去血水后,另起一锅,将牛股与葱段、生姜、蒜头放在一起炖,先用武火煮沸后,再转中火慢炖,大约需要炖三个小时,期间亚当没有离开过灶台,而是很有耐心地用勺子将汤上的浮沫撇去,等汤慢慢熬煮成乳白色后,洒上盐与黑胡
椒调味。
然后祂取出保温盒,将精心熬煮出来的汤水倒入饭盒里,外面在细致地罩上一个布袋,可以提在手上拎。
做完这一切,亚当转去了祂的房间。
这些年,夏倾玖也会买些衣服给祂,亚当从前不爱换衣服,但后来意识到夏倾玖有审美偏好后,祂开始很积极地换衣服,并且会比照着夏倾玖的偏好,自己在私下添点衣服,
因为夏倾玖的审美并不固定,而且很显然有个漫长的培养过程,因此其中有些衣服的审美很难让人苟同,但亚当总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就往身上套了。
但今天……
祂想到了赵清让身上的白衬衫,眼睛一闭,手指一转,将一件衬衫取了下来。
尽管穿上衬衫后,会更让人难以区分祂和赵清让,但是既然夏倾玖喜欢,也无所谓了。
重要的是,夏倾玖会喜欢。
祂换好衣服,手里提着保温盒出门了,因为很不巧刚凑上了晚高峰,因此亚当没有开车,而是去坐了地铁。
地铁上的人也很多,亚当没有和疲惫了一天的上班族去抢位置,而是紧紧地护住保温饭盒,握着拉环站了五十分钟。
但祂并没有感到任何的辛苦,心情反而因为即将要看到夏倾玖而好了些。
祂害怕夏倾玖会一直等着祂,因此直到祂扫码出站后,才联系了夏倾玖。
这个点,夏倾玖已经吃过了晚餐,正在参加学生社团的破冰晚会收到消息的时候下意识往窗口看了眼,此时天色已经黯了,道路两侧的路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灯光落在灌木丛上,留下不完整的光斑。
她猛然回过神来,对正在主持晚会的赵清让比了个手势,然后拎着包溜出了教室。
A大的校园很大很大,她担心亚当会和祂错过,因此离开了教室立刻就给祂打了电话。
“你在A出口下站的吗?那你就在南大门的保安室旁等着我好了,不要来找我,你不认识路,等我去找你吧。”
亚当一时之间没有回话,过了会儿,才问道:“我听到你的喘/息声了,你是在奔跑吗?你是在跑着过来见我吗?”
夏倾玖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给亚当解释:“我怕你等太久了。”
“不会。”亚当的话语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倾玖,我很高兴你会跑着来见我。”
夏倾玖的脚步慢了下来,接着,她停住了。
路灯的灯光落进她的瞳孔里,将她的震惊照得一清二楚。
是《穿越时空的少女》。
她还记得和亚当一起看这个片子的时候,是一个夏天,她抱着半个西瓜用木勺子挖着吃,吃得满目清凉,亚当在旁边给她递纸巾,她接过后,擦了擦嘴,没忍住吐槽了几句。
具体说了什么,她也忘了,大约是男主作为一个时空旅行者,很难和女主再相见,女主却在看到一个和她有类似经历的垂垂老矣的女人,还在等着一个同样的时空旅行者时,感动地说也会一直等着男主,如果有一天还能见到男主,一定会跑着去见他。
男主明知自己很难再和女主相见,选择了不负责任的告白之后,面对女主的承诺和她即将要经历的无望等待,也没有任何的劝阻。
于是夏倾玖被这个片子恶心到了,她滔滔不绝地和亚当吐槽,从古代的望夫石骂到这部片子,结果等她激情开完麦,亚当只是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有一个人,能让你想要跑着去见,应
该会很幸福吧。”
那个时候夏倾玖还没有发现亚当有做恋爱脑的潜力,因此赏给祂了两个白眼。
但是经过对于言情小说讨论的那件事后,夏倾玖明白了亚当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智械,当祂脱口而出那句话时,她原本因为奔跑而开始发热的身体一下子冷却了。
她希望自己在自作多情,毕竟亚当可是智械,是一个异星人,祂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我太蠢了,昨天单记得把稿子扔进草稿箱,却忘了定时发送,结果导致我被黑了三期榜单,所以这本书我需要暂停一下,别担心,会写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