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正青宫

凌霄阁往西,今日禁地结界除。

记忆里关于禁地的记忆充斥着慌乱以及断断续续的景色。

知夏今日颇有闲情的打量禁地的一景一物。

从入口往里不远是暗影迷宫,由无数多重空间构成,迷宫的一切皆是虚无,充斥无穷黑暗,进入者需战胜自身心魔,破解机关,方可入内。

多数闯禁地的人陷于此,终身难出。

知夏想起上次入禁地,就是陷入此,谢青辞应是破除心魔,而她的心魔大抵就是谢青辞,所以她看到的梼杌到底存不存在?

她余光扫视四周,把周围的一草一木暗自记下,以血暗结镜,景物如画一幕幕在镜中闪过。

她神识与镜相通,只听怀里的豆蔻高呼:“慢点,慢点,记不住,根本记不住!”

知夏现在只恨不得把这面镜子砸得稀巴烂。

什么拖后腿的主。

她血契传音,恶狠狠威胁道:“记不住你就等死吧!死和记,你选一个吧!”

怀里的银镜默了几秒,才出声,“记住了。”

这小妖倒有一件事看得挺清。

不管是人或者是妖为了活下去,总归是拼命的。

豆蔻拼了命地记下周遭景色,这才松吐口气。

她透过血液感觉到,若是她记不住,真的会死。

紧迫感消失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似被完全拿捏,没有一丝还手余地。

几日前,明明她也有过占主导地位的时机。

“你从未有过占主导地位的机会,”知夏透过血液,得知她的心声,嘲讽道,“实力和慧心,你一个不沾,不要肖想不可能发生的事。”

豆蔻略显窘态,而后恶狠狠地龇牙咧嘴,“不要随便就听我的心声,妖与人之间能不能有点距离了!!”

知夏走得慢,落后一截距离。

“知夏,”走在前排的谢青辞回头,瞧见她落在后头,停下脚步,“跟紧些,我们时间不多,禁地复杂,不要离我们太远...”

突如其来的关心,知夏不好拒绝,抹去豆蔻的气息,疾步追上去,解释道:“没想到禁地景色这般好,看得有些眼花,”她故作少女般惊奇,“也不知这次怎这般通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青辞约是想起了上次入禁地不好的回忆,虽不敢直视她,仍温言细语道:“今日我们得到允许入内,这些阵法都不会开启,往前还有几个法阵,需加快些路程。”

叶添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几眼,食指抵着下颚,眼睛微眯,嘴角含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意,张口问谢青辞:“你对禁地怎这般清楚?”

知夏不接话,她也在等谢青辞的回答。

莫不是他上次入禁地,也是为了进剑冢?

谢青辞也不恼,谦谦君子般模样,好脾气地解释:“昨日师父唤我去,细细嘱咐过,”他瞅了眼面前两人,似是都不解,又开口,“禁地法阵只解今日,我们仅一日功夫取剑,如果耽搁了时间,禁地到处都是法阵机关,很危险,”他说得慢条斯理,“我们往东而入,取剑后自南而出,西和北处师父刻意叮嘱,切记不能入。”

知夏挑眉,西和北,可不正是困妖刑牢。

叶添悠然道,“为何?”

谢青辞摇头,“师父未明说,只祝嘱咐不可往西与北去。”

“若我不小心误闯呢?”叶添不紧不慢又问。

知夏转动眼珠,飞快斜了眼叶添,见他面容稀松含笑,似只平常的疑问。

“今日禁地只解东边和南边的法阵,闯了不一定能出。”谢青辞见叶添好奇,神色正经,严肃道。

“原是这样,”叶添得了回答,望向知夏,仅一刻,越过知夏的肩,看向远方,悠悠开口,“那切记莫要走错。”

知夏 ?

看她做什么?

莫名其妙!!

跟着对此人防备更深。

果然,最难防的还是叶添!

今日陷阱全解,三人踏步而入,沿着暗影迷宫往东,途径噬魂墟域,专挑入境修行者内心恐惧,只有亲手斩断魂牵梦绕的折磨,才能走到真正的出口。

再往里前行为夜之幽谷,幽谷极夜无昼,黑暗的束缚使得修行者五感皆失,今日或是阵法已解,山谷中成片萤虫如燃灯指引三人出谷。

穿过夜之幽谷抵达剑冢,门口却凝着层白雾。

几人停在门口未再往里,是封印,硬闯只怕会引起冢内机关。

知夏和叶添下意识地望向谢青辞,谢青辞一愣,不解地看向知夏:“昨日三掌门不是寻了你,没和你说吗?”

知夏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皱眉疑惑道:“我?”

寻是寻了。

在那站了半个时辰罚站!

说?说了什么?

知夏皱眉回忆。

关于剑冢有关的笼统只说了一句。

凡事小心。

什么入剑冢法阵只解一日。

什么莫入禁地西与北。

一句未提。

这疯子!!

果然还是想她死!

谢青辞手见知夏迷茫的眼,眉头皱起,也不问,手放在白雾上,示意叶添和知夏一起,三只手同时贴在白雾门上,谢青辞一手掐诀结印:“万物鸣、草木生、天地借力,破!”

果然,司珏什么都没说。

唤她去就是摆摆样子给外人看的。

白雾散开,与想象中的辉煌庄重不同,破败而孤寂。

剑冢位于一道峡谷里,四面环山,仅有头顶留有一出口,弯月悬挂洞口,月光寂寥从顶部撒下,剑冢内部自成一界,铁链自谷顶链下,残剑遍地,四方如罡风肆虐的纵横剑气砍出道道豁。

十余座祭台逦迤绵亘,与地上杂乱无序不同,每座祭台上都幽浮着一把剑刃,或通体寒光,或血气似焰,或邪气缭绕,抑或霜刃风华。

每柄直立的剑刃,皆为难得一见的神剑。

谢青辞见剑出神,整个人像是陷进去了一般。

叶添凉凉开口:“冢,本就是剑之坟墓,神剑若无主,不过废铁…”

此言一出,原本冷清的剑冢霎时如一锅沸水。

“这小子嘲讽我们!”

“他说我们是废铁!!”

“我要杀了他!”

“哈哈,封焰你倒是杀啊,你能动吗?”

“气有什么用,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剑冢的幻境竟然没能迷惑他!”

“这小子是不是个剑修啊!这么多神剑,竟一点也不心动!”

“从阳,你怎还不出,让他瞧瞧你,看看是不是也能心如止水。”

剑灵冷清多年,冢内乍得进了生人。

面生,活的。

先是起了玩心,后就开了话头,对眼前的三个人很是好奇。

谢青辞除剑道心无旁骛,但未经世事,心性不稳,入了神剑的幻境。

换言之,剑冢的幻境,专克谢青辞这类人。

他陷进去了。

眼底的痴狂散去,换上清明,他偷望叶添,心下叹了口气。

昨日一战,他险胜叶添,但今日,他心服口服。

现如今看来,不止剑道、灵力,他连心性也需再进一步。

“这小子一句话的功夫就醒了,也是个可塑之才。”

“怎么?晦月,你瞧上这小子了?皮相确实不错!”

“赤焱,你少给我放屁!”

几百把剑沸反盈天,谈声不绝。

知夏不懂,这些剑灵在外人眼中也是举世无双的存在,怎能如此聒噪。

“吵什么吵!”一道声音自后而来。

祭台极巅,利剑直入云天,剑身流转赫赤光芒,炎阳交织环绕剑身剑锋熊熊燃烧烈焰,从阳剑雄傲立群剑之间,隐有绝地通天灵韵。

“从阳,你醒了啊,冢里来了三个人,活的!”剑灵语气激昂。

从阳语气散漫,“来就来呗,还能带我们离开不成。”

这话一出,剑灵皆默声。

他们在此孤寂不知多少年,只因缘分未到。

剑冢陡然归于宁静。

“喂,你来握我试试?”从阳阖着眼,剑锋随意指了一个,待到睁眼,只见叶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次换从阳沉默了。

这人不要他,他感应到了从影的存在,想来从影已是认主,他满心欢喜的出冢,寻着从影的气息找到他。

眼前这人视他如无睹。

其余剑灵皆好奇他出冢认主为却又回冢。

他从阳剑遭人嫌弃一事,如何开口。

只编了个该主资质平庸之辈的说辞。

现今这人又入冢是为何。

他警钟直响,跟带着剑震得“嗡嗡”作响。

周围剑灵见叶添不动,盯着从阳一动不动,调笑道:“从阳,瞧你把人都骇住了。”

从阳:!

你们那只眼中看到人骇住了?

呆滞的人能眼角眉梢均是笑意吗!

想当年他还不叫从阳剑的时候,也是叱诧一时。

现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

叶添尾音勾着笑,问:“是我吗?”

他上前一步,仰身就要跃上祭台。

从阳剑想起那日的耻辱,冷哼道,“不是你,不要你,那个!”他剑锋一偏,全然当作刚刚指的并不是叶添。

叶添手垂回身侧,并不气。

从阳剑随手指了个看起来最弱的,他的气势也是得摆足的。

他才不是随随便便认主的。

他要让眼前的人后悔,也该让眼前的人知道,他从阳剑不是一般人都能拔出来的!

被剑锋直指的知夏正看着戏呢。

冢内剑灵不知,宗门弟子还能不知从阳剑突然下山寻了叶添回来。

如今见从阳剑的态度,知夏只觉得有意思。

想来里面定有旁人不知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