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干打雷不下雨的江淮战事

建安十四年七月,曹操不顾荆州江陵前线的粘胶战,指挥着自己在家乡训练的水军开向了扬州合肥,是不是为解江陵之围而开辟第二战线?不好说,反正江东军总得来应付一下吧?

孙权甚为紧张,当然要集结手边的部队于江淮前线,但等待许久却不见曹军从合肥出击南下,这曹操在干什么?

这曹操的心思谁也不好猜透,连老孙也给他弄糊涂了:竟然是来慰问军烈属来了!

曹操在合肥发表了自己的辛未令:

“曹某自起兵之始,大军则征伐未断,或遇病疫瘴气,士卒魂断他乡,以至兵丁家室怨旷,百姓流离失所;而孤以仁治世,怎肯乐于如此?实是情非得已,被迫兴师。此令:出征将士亡于战事,家无田产难以自存者,县官不得断绝米粮,长吏勤予抚恤,以称吾意。”

第二件事竟连长江对岸的孙权也摸不透其用意了,及至大悟时,数年已过,孙权方才尝到苦头:曹操率大军到扬州种地来了。

曹操发动扬州郡县长吏,招民开荒屯田,在孙权的家门口种起了庄稼,这是要与孙权长期的耗下去?

实际上这只是表面现象,曹操大军屯于合肥是为了内部的隐患,庐江郡将发生的叛乱。

赤壁战败,周围的形势一下变得微妙起来,说恶化倒还没到那种程度,但已经不容装睡着了:刘备、孙权现在勾肩搭背好似正在度蜜月——这是摆明了的死敌;益州刘璋跟风转舵,已经公开与刘备眉来眼去;西凉马超、韩遂阳奉阴违,小动作不断,公开反叛只是时间问题;就连那汉中尿壶大的一块地方也开始蠢蠢欲动,张鲁正在积极扩军备战,准备对付哪个?不一定是他口里喊的:兵向益州。

这还只是外部明患,内部的暗疾才最容易致命!赤壁刚败,庐江营帅雷绪便公开叛乱,曹操派夏侯渊督诸将平叛,然却虽胜无益,庐江雷绪竟带着数万精壮兵丁投奔了那可恶的刘备,致使刘备如虎添翼!

已经损失了的暂时不去想它,有损失苗头的却不能不注意:庐江人陈兰、梅成最近各自集结兵力于灊山、天柱等六县,据准确情报二人欲叛曹独立,莫要再出两个雷绪!

担心的终于成了现实:陈兰、梅成公开宣布叛曹了,曹操带来的大军派上了用场,杀鸡用上了牛刀,兵分两路,分别讨伐,决不能就这样轻易的丢弃了庐江郡。

实际上现在的庐江郡也只有一半掌握在曹操手里,基本上是以庐江中部东西走向的灊山为界,山南被孙权控制着,灊山以北才真正在曹军手里,由于后勤供应受到灊山的阻隔,曹操大军无力越山作战,兵少却又难以在江北山南的狭小地域站住脚,所以双方也就形成了默契:分治庐江。

陈兰、梅成的叛变打破了庐江的平衡,曹操当然不能任其丢弃,派出了于禁、臧霸等征讨梅成;张辽督帅张郃、牛盖对付陈兰,战斗首先由于禁、臧霸打响了。

于禁治军严整,作战稳重,采取了稳步推进的堡垒战术,大军近乎四面威逼,那梅成的庐江军就是想学雷绪也不可能做到了。

但人家梅成却压根没想学雷绪率部投刘备或孙权,而是学的袁谭、高干等人的暂降手法,一经祭出,极为灵验,忽悠的于禁大喜望外,不战而屈人之兵,尽显将军将才也!

于禁解围撤军,回合肥去向曹操报功,大军还在中途,那梅成复叛的消息却先传到了于禁的耳朵,于禁欲待回师,却是迟了,梅成伪降的目的就是争取脱身的机会,已经率部投奔了陈兰,欲兵向陈兰,那陈兰也不会等着挨打呀,二人合军后即退入了灊山,再说,那已经是属于张辽的活路了,不好去上门争功吧。

其实这功却不是易立的,灊山中有天柱山为主峰,山势险要,高峻二十余里,刚进山还有狭道婉转而上,步兵还能勉强攀爬而上,接近峰顶时,却连山路也不存在了,就连陈兰、梅成也是以绳索系身如同进行攀岩运动般才登上去的,这种军功怎么立?

张辽欲提军进山,诸将实在没有获胜的信心,纷纷劝谏张辽:“兵少道险,难用深入”。张辽看法却与诸将不同:“此所谓一与一,勇者得前耳”(《资治通鉴》)。遂驱兵入山,安下营寨,看来是要采用长期围困的战法?

谁知张辽当夜便亲自率部登山,径直冒死攀缘天柱山,要以常理看,这简直是拿自己与士兵的性命当儿戏,敌军只要不是一堆死人,那死人就会是张辽自己了!

对于陈兰、梅成来说,躲在天柱山峰顶是绝对安全的,但事情往往就是一到极点必转向,安全感过头了反而成了大害,天险竟成了自己最有效的麻醉剂。

陈兰、梅成连个起码的岗哨都懒得设,全军舒服的在山顶睡起了大头觉,现在成了这种情况:睡着了的人跟死人其实没啥区别,那死的就不会是张辽及他的登山队员了。

死的是陈兰、梅成!这种地方还能来要命的?睡梦中发觉要命的真上来了,当然也就不知所措,连抵抗意识都没来得及反映到脑袋里,脑袋就被摘走了,其众尽数被俘,张辽一时成了曹军中的“战神”!

曹操亲自为荡寇将军张辽做战役总结报告:“登天山,履峻险,以取兰、成,荡寇功也”,自然,重赏是免不了的,张辽之封邑倍增,并荣获假节待遇。

是不是曹操的首次兵出合肥专为平叛而来?最起码表面看是如此,庐江战事方定,十二月,曹操率大军原路回到了谯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