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射犬逮了只兔子

199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曹操在建安四年(199年)和平地度过了整一个春天。

相对其他军阀来说,曹操的这年算是一个和平的年份,虽然这一年的夏天是以战争开始的。

上年的十一月,在东市声援吕布的张杨被他的部将杨丑给杀了,杨丑准备率部投向以曹操为代表的中央政府,但兵变并不能算是成功,忠于张杨的另一名部将眭固,又干掉了杨丑,自衬没有单干的实力,便率领部众,投奔了北方的袁绍(时在邺城)。

这给了曹操一个借口,当然要趁机出兵替心向中央的杨丑讨回公道。如果事情成功后,许都以北、黄河以南便会成为许都安全的大后方,再回头兵向南方的张绣便无后顾之忧了。不仅因为这是难得的政治借口,关键在于袁绍一时无暇照顾这眭固。

袁绍现在正集中了大部兵力,拔除困守易京的公孙瓒,不安定自己的后方,袁绍也不能安心南下收拾曹操,实际上双方都是在争取时间,做对决前的准备工作。

曹操就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打了个时间差,但前提是必须短平快,一记重扣拿过这一分,若拖到袁绍腾出手来还击,就得不偿失了,将会陷入南有张绣威胁许都、北临袁绍大军压境的险峻态势。

对付眭固当然具有压倒优势,但曹操却不敢等闲视之,因为此战必须一鼓聚歼,若是打成了马拉松式的攻守仗,那就等于失败了,所以,既怕眭固据城死守,又怕眭固避战逃跑,也就是必须让他先决心固守,真开战又必须让他主动弃守,这压倒优势的仗其实并不好打。

四月,曹操大军开到了黄河南岸,眭固现在就驻军北岸不远的射犬,但曹操却不敢贸然率大军渡河进击,为什么?是怕眭固弃城北走。眭固字白兔,若是真如兔般机警,闻听曹操亲自过河,还不立即远扬?日后你退他进,你追他跑,打成了游击战才成了大麻烦。

唤过将领史涣、曹仁,命他们率轻骑渡河,直接穿插向射犬城北,只要能切断通往邺城的去路,即为成功。而曹操本人却率大军停留在黄河南岸,摆出一付与敌隔河对峙的架势。

射犬的眭固近日心烦意乱,有个自称会巫术的人对他说:将军表字白兔,而此城名中有犬,与将军的名字相克,兔遇犬,不快溜焉有命在?眭固当场斥退此人,但内心总觉忐忑不安,别真犯了什么忌讳。

曹操大军来犯,人虽众多但无法持久,对这点眭固是清楚的,所以只要备足粮草,就应该固守射犬,只要袁绍及时来援,胜利是没有问题的。久闻曹操指挥作战变幻莫测,只要他亲自渡河来攻,当然还是早走为上。但现在据报,曹操并未有渡河迹象,自己现在就溜之乎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初附袁绍,会给新主子落个啥印象?

思来想去,留走两难。犹豫了两天,接探马来报:有少量曹军已经渡过黄河开向这里来了,眭固决定还是趁曹操本人没到,先打上一仗为好,于是便命令全城进入战争状态,利用坚城,与曹军见个高低。

天亮时分,忽然又想起那巫者所说,自己表字与此城名相克之语,立时又觉得自己留此城死守不妥,来个万全之策吧,遂命长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坚守犬城,自己率部分部卒北上求援于袁绍,这样岂不两面皆顾?

谁知这次让那巫者给蒙准了,早走还真是上策;如干脆不理睬那巫者的瞎忽悠,决心死守,也不失为中策。偏拖了这两天北上,那等于恰抽了一支下下签:正好跟已经越过射犬的史涣、曹仁走了个碰头。

本来准备打阻截恶战的史涣、曹仁突然遭遇眭固,实是走了大运,立即出动全部轻骑对眭固进行截杀,而那眭固本来就是去求援兵,当然不会带多少部队,又事逢突然,猝不及防,一时乱了阵脚,乱战之中,竟被史涣、曹仁的轻骑砍走了脑袋。

阵斩眭固的消息上报给了曹操,曹操立即指挥大军渡过了黄河,围了射犬,射犬城主将已殇,留守的薛洪、缪尚失去了坚守的信心,率守军向曹操缴械投降,曹操兵不血刃取得了射犬,当然也没有亏待识时务的薛洪、缪尚,二人均被封为列侯,曹军胜利还军河南的敖仓。

整个河内郡现在纳入了曹操的掌握之中,在任命河内郡太守的人选上,曹操又玩了一手漂亮的:任命射犬城中的一名俘虏做了河内太守。此人还曾是兖州的一名叛臣,名叫魏种。

当初兖州全境叛乱时,曹操曾自信地对左右说:“别人会背叛我,但我相信唯独魏种不会。”后来证明曹操看走眼了,魏种也参与了叛乱,曹操大怒发誓:“魏种除非南走越岭、北走羌胡,否则他逃脱不了惩罚!”

现在射犬城抓住了魏种,曹操却一反在徐州屠城的狠心,说:“算了吧,这是个有才的人。”不但没治魏种的罪,反而越级提拔了他做河内太守的要职。

曹操的唯才是用政策已经开始露出了苗头。

看来曹操的擅杀是有选择性的,对有些人,即使大大地得罪了他,曹操也会好像忘得极快,似是欲加其恩何患无辞。刘备是一个例子,另一个就是现在独霸江东的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