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如此天子】(中)

    心中窃喜,想不到如此轻易就达成了我的愿望,内心,只等着姬匄说出让我当霍国君主的话来。

    可是姬匄话到嘴边,却又停顿了下来,脑袋摇了摇:“不成,姬穆是你父亲,我岂能把如此王位便宜了他的儿子?”

    茹姬的美眸中也掠过一丝失落,看来她的立场其实是站在我一方的。

    姬匄脸上流露出神秘的笑容:“不过假如你当上国君之后,能够给我每年的朝贡加倍,或许我可以考虑这件事。”

    我靠,这混蛋居然这么小家子气,看他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周朝的天子,分明是个讨价还价的市侩小贩。

    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陛下放心,臣答应!”我将端木匿事先帮我准备的那双白壁送了过去。

    周天子姬匄打开木盒,看到那双白璧,双目不由得一亮,脸上的笑意更浓,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连声赞道:“好,好……的确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我虽然答应,此时也需要有人出来推举你。”

    我微微一怔,想不到这件事竟然这么麻烦,这个周天子根本不想承担任何的责任。

    周天子姬匄顿了顿又道:“假如诸侯之中有人愿意提出,由你来担当霍国的国君,你又能够获得霍国国内臣民的支持,我便可以理所当然的下命,任你为君主,也好让天下人心服。”

    我心中暗骂,敢情我今天晚上是白来了,这个姬匄又不想出力还想捞好处,根本就是一个无耻小人,他不会为我承担任何的责任和风险,难怪周室会变成如今这个混乱局面,从姬匄身上哪里能够找到一点天子的威仪,想想也难怪,他根本就是机遇巧合登上的王位,是晋国养着的一个儿皇帝。早知如此,我根本不会到洛邑来。

    姬匄咂了咂嘴巴又道:“这件事情你好好想想办法,朕一定会帮你。”

    茹姬旁敲侧击道:“可是以姬归现在的身份,如何能够取信于诸侯呢?”

    姬匄想了想道:“也是,不如这样,朕看你这孩子也颇为喜欢,你做我干儿子吧!这样将来你去霍国当国君也就变容易许多。”

    这对我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慌忙跪下谢恩:“儿臣叩见父王、母……后!”本想叫茹姬为母姬的,话到嘴边却想到有母鸡之嫌,慌忙转了过来,其实我对周天子姬匄也做过了解,他这人特别喜欢收干儿子,据我所知,他在洛邑的干儿子就不下二十人,若是放眼诸国,他的干儿子就更多了,只怕他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有多少干儿子。

    姬匄呵呵笑道:“好儿子,嗯……赐酒!”

    一旁的内侍端给我盛满酒的金樽,我一饮而尽,看来这个干爹真是小气,没有送给我其他礼物的意思,伸了个懒腰道:“朕有些倦了……”

    我正想起身告辞,从殿外又进来一名内侍,恭敬向姬匄通报道:“陛下,秦、晋两国的使臣在外面,他们想要见陛下!”

    听到这个消息,姬匄慌忙站起身来:“快请他们进来,快请他们进来!”

    我心中暗自不屑,姬匄听到秦、晋两国的使臣过来竟然表现的如此诚惶诚恐,分明是畏惧两国的权势,他哪里像个天子,说他是跳梁小丑还差不多。

    茹姬俏脸之上也流露出无比的失落,目光和我相遇,慌忙向一旁逃开,生怕我看出了她的心思。

    我趁机告辞,没想到茹姬也起身道:“陛下,我累了!”

    姬匄对她表现的颇为眷顾,柔声道:“若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他的目光又落在我的身上:“归儿,你也走吧,现在还是别和他们碰面的好。”指了指右侧道:“从这里出去!”

    茹姬眼波儿向我一转,冷冷道:“你跟我走吧!”

    我向姬匄跪别之后,跟随茹姬从月华宫的侧门离开,茹姬放缓了脚步和我并肩而行,轻声道:“姬归,陛下只能帮你到如此的地步,日后的事情你要好自为之。”

    “多谢娘……娘!”

    茹姬俏脸之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季高会送你离开,陛下认你做义子的事情最好不要张扬才好,省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儿臣知道!”

    内侍总管

    我送出王宫,王宫规模庞大,道路错综复杂,再加上,如果没有人引领,很难顺利走出去,季高今年三十六岁,两鬓却已经斑白,不过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沧桑的痕迹。皮肤保养的很好,细腻洁白,脸上总是充满淡淡的笑意,可是笑容把握的又极为适度,让人感到平易近人的同时又产生一定的距离感。

    我今晚在月华宫和周天子对话之时,季高一直在场,眼看快陪我走到宫门的时候,季高突然打破沉默道:“公子今晚有句话说得很对,若是霍国被秦、晋、燕三国平分,对于大周没有任何的好处,他们非但不会对天子感恩,反而会更加的嚣张跋扈。”

    我微笑道:“只可惜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的简单,以我个人的能力或许无法阻止霍国的命运。”

    季高低声道:“公子想要完成心愿,需要找到有力的支持!”

    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季高身为王宫内侍总管,见惯了大场面,对于宫内权力的分布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分明是在指点我。

    我恭敬道:“姬归愚昧,还望季总管指点迷津。”

    季高双目之中流露出欣赏的光芒:“姬姓王孙之中我见过许多,有公子这般悟性的没有第二个。”他看了看周围,确信没有他人偷听,方才低声道:“司寇伯僚那里你有没有去过?我和他私交甚笃,他对天下大势看得很清楚,或许能够为公子答疑解惑。”

    “多谢季总管指教!”

    季高微笑道:“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霍国被几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分而食之!”

    来到宫门外,端木匿仍然在那里等我,看到我安然返回,欣喜的迎了上来,低声道:“陆兄,事情办得可顺利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和他上了马车之后,方才低声道:“天子赐给我一个名字,并且收我为义子。”

    端木匿笑道:“这应该是件大好事,虽然天子的义子多了一些,不过能够享受到这份宠幸仍然是让人羡慕的荣耀。”

    “只怕他明天便会忘记我叫什么了。”我乐呵呵道。

    端木匿也不禁笑了起来,劝解道:“想这么多干嘛,天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并没有追问我究竟去王宫内做什么。

    “端木兄认不认识一司寇伯僚?”

    端木匿微微一怔:“伯僚?我当然知道,他曾经是周天子面前的红人,不过后来却不知为何将天子得罪了,这两年不见他出来做事,好像始终抱病在家休养,应该是趁机偷闲吧。”

    我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有位故友托我送给他一封信,明日我想给他送过去。”我并没有提及季高的事情。

    端木匿笑道:“司寇伯僚的府邸和我相距不远,明日清晨我让马车去接你。”

    我连忙推辞道:“已经很麻烦端木兄了,明日我自己过去就行。”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陆兄和我就不要客气了。”

    翌日上午,我前往伯僚府邸拜会这位周朝的司寇,听说是负责律令历法的大官,按照端木匿的介绍,此人现在并不得志,不过既然季高让我前去拜会他,自然有他的道理。

    正如端木匿所说,伯僚的府邸距离端木的住处不远,驱车不到五分钟便已经抵达,来到伯僚府邸前,却见府邸院墙是普通的青砖砌成,上面生满青苔,门前的小路上因为很少有人经过,也生长了不少的绿色苔,大门前栽植着两棵不知名的古树,光秃秃的树枝之上也吐出了些许的绿意。

    朱漆大门有些地方已经剥落,我轻轻叩响门环,过了许久方才看到一位老者过来开门,他看了看我道:“你是……”

    “在下姬归,是季高季总管让我过来拜会司寇大人的。”

    那老者低声道:“你等等啊!”重重关上大门,往里面通报去了,我站在门外足足等了十多分钟,大门方才再度被拉开,那老者将我请入院落内:“司寇大人在花厅等你,你跟我过去吧。”他步履蹒跚的带着我向花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