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誉满天竺 十四、倾倒众芳

“这位法师就是从中国九死一生来到天竺的玄奘法师。”

“啊,玄奘大法师!”众人刷的一下都合掌向玄奘拜了下去……

佛教的又一圣地——孤山迦布路寺(古印度伊烂孥钵伐多国,今印度比哈尔邦吉尔地区),坐落在泉清花芳、绿林奇岩的风景胜地。那一带因为寺庙云集,菩萨众多,所以地灵庙神,多感应现象,曾出现种种神异。由于观音庙中塑有观自在菩萨像,所以,到寺里瞻仰菩萨。祈请还愿的人络绎不绝,使这块胜地也越来越有名。

玄奘乘着象,在僧侣的陪同下来到了这座寺庙,一踏进院里便见焚烟袅袅,清馨异常,玄奘转过头对同伴说:

“果然是一灵寺。”

他们来到中央精舍,见到了用檀香木雕刻的观自在菩萨像,离塑像七步远的四周已架起了木围栏,前来瞻仰的人都只能站在离菩萨七步远的围栏外。玄奘走上前,见向菩萨礼拜的人都买了香花环向菩萨手臂投去,如能挂上,就表示敬香人的请愿吉祥。

陪同的人向玄奘介绍说:

“如果祈愿的人很度诚就可看到菩萨显灵。于是为了表示虔诚,他们之中有不少已一星期、甚至十四天没有进食了。”

“噢,是吗?”另一个同伴惊问道。

“对,菩萨法相庄严,威光四射,佛从檀香中出来,去安慰向他祈愿的人,并使众生的心愿得以实现,所以来求愿的人越来越多。”

玄奘听了,忙说我也向菩萨求个愿,于是他便去买了香花,仿照别人围成花环,向观自在菩萨跪了下去。他礼拜后发了三个愿,默念道: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足下,今有中国弟子玄奘前来求愿:

“第一个愿,望菩萨保佑我学成归国时一路平安。如许愿,花环请落在菩萨手上。

“第二个愿,所修福慧,愿来世往生兜率宫,以侍弥勒菩萨。如愿,花环挂落在贵尊两臂上。

“第三个愿,圣教曾说过,众生界中尚有没能成佛的,弟子惟恐自己没有佛性,若我有佛性,可以通过修行成佛,那就请让花环落在菩萨您的脖颈上。”

结果三个所求都如愿以偿,当第三个花环稳稳地落到观世音菩萨脖颈上时,周围响起了掌声。

“吉祥啊,吉祥!”香客们欢呼了起来,都围到了玄奘身旁,寺院住持向大家介绍说:

“这位法师,就是从中国一人来到天竺的玄奘法师。”

“啊,玄奘法师!”众人刷的一下都合掌向玄奘拜了下去……

人们都向玄奘身边围了过来,其中一个香客说:

“玄奘法师,您真了不起,听说您是一个人来的,路上碰到了许多危难都履险如夷了,今天又三愿皆中,您的福德真是浩大啊!”

又一人说道:

“听说您碰上的几起强盗都被您感化了,您还为他们剃度,难道强盗也能成佛?”

玄奘合十答道:

“佛祖曾说过世间的一切众生,人人都有佛性。只不过有些人的佛心被贪欲妄念给遮蔽了。所以,佛法只要帮助他们解除贪妄,去掉遮盖,便都能使他们的佛心显现出来,这就是强盗也能改恶从善的原因。”

门听了频频点头。

玄奘又说:

“释迦牟尼不是度化了一个专吃小孩的叫做鬼子母的女人嘛!以后这个女人经过赎罪,还救助了许多小孩呢,据说,后来还成为了民间供奉的送子娘娘呢。”

“阿弥陀佛!原来是这样!”

一个僧人问:

“尊敬的中国法师,照您所说,是不是所有的坏人都可以显现佛心?”

“不是!”玄奘摇丁摇头,说,“有些作恶太多,罪孽太深,邪恶贪妄把佛心遮蔽得太久的人,也很难挽救,比如四害佛祖的那个提婆达多就是一个十恶不赦、死不悔改的恶人。他是佛祖的堂弟,但因争娶公主,争继承王位,争当佛陀而几次谋害佛祖。有一次他放猛兽欲害佛祖,结果他自己险些被猛兽吃掉,还是佛祖救了他。”玄奘顿了顿,又说:

“按理,他应该良心发现,从此改恶归正了。但他非但不改反而继续作恶,结果在一次谋害别人的时候摔死在崖涧,这就是报应。可见伤天害理的事做得太多了,就必然受到应有的惩罚。……”

大家听了都点头赞同。

玄奘又说:

“但是绝大多数的人是可以度化的,如曾谋害释迦牟尼佛祖的大盗鸯哥摩罗,不是也被佛祖感化了吗?那个杀父篡权的太子阿阁世,不是也被佛祖度化了吗?可见,众生都有佛性的道理是对的。”

围着听玄奘布道的人越来越多,寺院住持干脆敬请玄奘留下来讲几天经,玄奘同意了,于是便在寺院中央精舍住了下来。

玄奘还到了佛祖释迦牟尼的故土,瞻仰了佛祖诞生的蓝毗尼(迦毗罗卫国),在腊伐毗尼森林(今尼泊尔境内),看了佛祖的母亲摩耶王后在林中生下佛祖的无忧花树。

据说佛祖的母亲快生他时,在半路看到林中美丽的无忧花,便下车去采摘,于是佛祖便诞生在了树下。

佛祖释迦牟尼的诞生地蓝毗尼森林、涅槃地、鹿野苑及菩提寺院是佛教四大圣迹。

蓝毗尼森林又叫腊伐毗尼森林,在释迦牟尼的故乡迦毗罗卫国(今尼泊尔境内)。

两千五百年前的一天,在美丽富饶的天竺迦毗罗卫国,释迦牟尼的母亲摩耶王后要临产了,按当地规定,孕妇必须到娘家去生产。于是国王净饭王派车队护送摩耶王后回家,途经蓝毗尼森林时,忽然听到百鸟歌唱,仙乐传来……王后感到好奇,便下车让宫女扶着进入林中。顿时,一阵林风拂过,送来阵阵芳香,王后感到心旷神怡,便沿着花香走了进去,看见一池碧湖,湖水清澈,湖岸有一棵无忧树,树上开着美丽的无忧花,正溢散着香气。花香引来了百鸟在歌唱,摩耶王后被这美丽的景色陶醉了,竟忘记了阵阵腹痛。她走到那棵无忧树下背靠在树上,欣赏着那一朵朵盛开的无忧花,深吸着那馥郁的芳香。一阵动人的乐声传来,她忽然感到腹痛难耐,一会儿,佛祖释迦牟尼便涎生了……

玄奘和众人来到了这一圣地,玄奘合十虔诚地对无忧树礼拜。这一天正好是4月8日,是佛教的“佛诞节”,到蓝毗尼森林的僧俗多如潮涌,大家都挤到这棵用铁栏杆保护住的圣树下合掌礼拜,呼吸着这圣树下的芬芳。

玄奘一行又到了拘尸那揭国,要去瞻仰如来涅桨的圣地。

便从该国都城出发往西行三四里,渡过阿恃多伐底河便来到了如来涅桨的娑罗林,见到了颇似槲而皮青叶白极光润的树,那就是如来涅槃的两棵大树。

玄奘长久地凝望着这双大树,颇有感触地说:“佛祖和树真有缘分,他诞生在树下,成佛在树下,连圆寂也在树下。这也许是天意吧!”

后人在树旁建立了大祗园精舍,内里塑有如来北首而卧的涅桨像。精舍里的僧侣们,听向导及随同们介绍了玄奘的来历后,对玄奘都十分敬重,他们在如来涅槃的树下,对玄奘他们讲了如来涅架时的真实故事。

一位年老的僧侣讲道:

“……那年,佛陀带着阿难陀准备到拘尸那迦罗城布道,天色将晚进城不及,便准备在帕筏村投宿。对佛陀崇拜得五体投地的铁匠古拉姆热情地接待了佛陀二人。

“那铁匠极为热心地为佛陀的到来杀了牛招待佛陀。当时除了过年,平时只有招待至高无上的人才杀牛,足见佛陀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岂料佛陀吃了铁匠的斋饭盾便连夜腹泻不止……

“次日天还没亮,当地的人都赶来请佛陀为他们说法,可佛陀已经虚弱得站不起来了。

“佛陀的病还在恶化,他头晕眼黑,气息如丝,预感到大限将到,便支撑着赶到舍卫城的祗园去。年已八十的佛陀走到这两棵树下就倒了下去,于是便圆寂在这两棵树下。

“佛陀在临圆寂前还收了最后一个弟子,一个一百零五岁的弟子,并留下了诸法无我、无常、涅槃寂静的布道。”

玄奘听了眼睛湿润了……他久久地立在树下回昧着佛陀的遗训,深为佛陀的布道精神所感动。

玄奘又乘船沿恒河向东而去,到达了瞻波国(今孟加拉国境内),法师对恒河下游的国家进行了访问学习后又沿海南下,到达恭乌茶国(今印度奥里萨邦北部)。

玄奘本打算到狮子国(今斯里兰卡)访问,但因该国内乱而取消。站在海岸边,望着一望无际的印度洋,玄奘感到很遗憾。于是不怕翻山越岭,不畏猛兽强盗出入,又前往中印度的南侨萨罗国,之后又南下至达昆茶,然后沿印度西海岸北上到达苏刺陀国,又北上向西到波刺斯国(波斯国)。

一天,玄奘和向导站在大西海岸边,遥望着大海景色,向导介绍了海岛上有个西女国,说:“她们是清一色的女人,每年国王派一批男人去和她们交合,生下女儿就留下,是男婴就扔到大海里。法师去否?”

玄奘摇了摇头,心想太残酷了,就不去了吧!

之后,沿西印度北上渡过印度河,到达了钵伐多国,这里是西印度的一个佛教极发达的国家,并且有两位精通《瑜伽师地论》的高僧,于是玄奘在此学习两年。

离开钵伐多国后,往东南下又回到了中印度摩揭陀国。

至此,玄奘已周游了五印度,整整绕了印度一周,历时四年,几乎朝圣了所有的圣迹,遍访了许多寺院,求学请教了众多的僧侣,并重点求学了十五位高僧。此时,当他学满业成时,已经满面沧桑,年满四旬了。

可是,玄奘依然不满足,他前往迦布路寺,停留了两个月向高僧学习了《声明》、《因明》,后又去杖竹林山,潜心向胜军大师学习了两年。

胜军是一位博学多才德高望重的人,曾师从戒贤法师学习《瑜伽论》,在佛学方面造诣颇高,因而备受佛界推崇。无论沙门、婆罗门,国王、大臣或豪门大族都争相登门求教,足见其名望。

胜军又是一位不图名利的人,前后曾有几位国王要立他为国师,并给他封赏,但都被他辞谢了。戒日王深为不解,他便回答说:

“我听说受人之禄,就当忧人之事。然我现在正忙着帮助众生超脱生死烦恼,哪有闲暇过问政事。”言罢揖手而退,戒日王只好作罢。

胜军一心研究佛学,不受权欲烦恼,正合玄奘禅意,所以对胜车极为崇拜。加之,胜军又对《瑜伽论》颇有研究,于是玄奘便留了下来,一心向胜军学法。

这位胜军居士,年事已高,却精力不减,并对玄奘亲自讲授。

一天傍晚,热带特有的暴雨刚过,酷热骤散,天气变得凉爽起来。空气十分清新,院子里散发出浓郁的茉莉花香。胜军和玄奘在竹林漫步,后面跟着几个胜军的弟子。胜军说:

“玄奘法师呀,你如此努力习经,果然名不虚传。我见过众多的僧人,然而像您这样超凡脱俗,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玄奘看着胜军矍铄的面容说:“大师过奖了,像大师这样博学的人,弟子也很少碰到,如今能就学于您的门下,实是弟子的大幸。”

胜军听了微笑道:“我的才学算得了什么,如来佛陀的才学那才真正是广博啊!”

他又指着山谷中的那一大片翠竹说:“法师知道这片竹林为什么叫杖竹林吗?”

玄奘说:“那是意味着如来的功德无量,即使倾天下的竹子也无法丈量。”

胜军点了点头:“说得好,所以我们的知识是无法和如来相比的,我之所以要到这杖竹山来修持,就是为了要时时以如来的无量为典范。”

玄奘听了在心里叹道:果然遇到知音知己了,我和他都想到一起了。

于是玄奘决定留下来跟胜军大师学习,并且一住就是二年。在此期间,玄奘向胜军学习了许多佛典,胜军对提的疑难问题也作了解答。玄奘心里十分高兴,因为他又拜了第二位高师。

一天夜里,月明星稀,月光从窗子照了进来,玄奘翻来覆去不能入睡,他开始想家了……

可是他没有梦见家乡,却梦见那烂陀寺变成了一片废墟。

院里长满了荒草,地上污浊流淌,僧人都不见了,只有水牛在浊地游荡。

玄奘惊愕万分,他走进幼日王院西门,回到住所时,忽见他的住屋第四重阁金光灿烂,屋中立着一个金人,仪态庄严。

玄奘不知是哪位菩萨,他想上楼去参拜,却没有楼梯,正疑惑中,只听金人说话了:

“我是文殊菩萨,你的俗缘未尽,尚未修成正果,所以无法上来。”

“那……菩萨有何指教?”玄奘忙合掌请问。

文殊菩萨用手往门外一指,说道:

“你自己看吧!”

玄奘回头一看,天哪!寺外的村庄、城镇都正在熊熊的烈火下化为了灰烬。

玄奘回过头来,惊问其故:

“菩萨,这是为什么?”

文殊菩萨一脸严肃地说:

“十年之后,戒日王将崩,印度将大乱,恶人相害,你应珍惜分秒,早日业成归东土弘法。”

言罢,菩萨在一阵细乐中消失了。

“菩萨请等一下,菩萨!……”

玄奘惊醒后,浑身是汗,他坐了起来,虽然是梦,可满头大汗,他感谢菩萨的提醒,于是决定不再游历,并迅速返回那烂陀寺。

次日他将梦境及决定对胜军大师说了。胜军感叹地说:

“人世间三界本来就飘忽难定,菩萨既有预言,也许会真现,你在我这儿学业已圆满,可以回那烂陀寺了。”

“好的,大师。这两年,感谢大师给我的谆谆教化,玄奘一定将学好的佛理带回祖国去,昌宏佛法。”

胜军点头笑道:

“法师不必客气,不过,临走之前,我想陪您参观正月初一菩提寺出佛的舍利,这机会难得呀!看完再走不迟。”

“好的,多谢大师关照。”

于是,玄奘就在胜军大师的陪同下,乘坐大象前往菩提寺去参观佛舍利。

正月初一这天,菩提寺热闹非凡,因为这日,寺院将出示佛的舍利,各国僧俗都将来瞻仰礼拜。

释迦牟尼是在公元前486年12月8日涅桀的,他的遗体火化后,其舍利(遗骨)被八个国家分去建塔供养,菩提寺建的是最大的一个舍利塔。

当前来的僧侣手捧敬香、鲜花挤满寺院时,住持才下令请出佛舍利。

寺院长老得知胜军大师及玄奘法师前来瞻仰,便早已率主要寺僧在院大门恭立。到了院门,胜军及玄奘从象背座土被扶了下来。菩提寺长老忙迎上来,合十礼拜道:

“喜闻胜军大师及玄奘法师光临,寒寺满院生辉,弟子在此有礼了。”

“免礼!南无阿弥陀佛,长老快快请起。”

长老又对玄奘礼拜,玄奘忙合十还礼。

胜军、玄奘等跟随着长老进入寺院,顿时香气拂来,只见塔周已挤满了捧香献花的人,他们僧俗相间,虔诚地站在一起,见长老及胜军大师、玄奘法师来到,便纷纷合十礼拜。

一阵庄严的鼓乐响后,长老宣布:“请出佛舍利。”

胜军及玄奘被优待在前面,他们见佛舍利有的大有的小,大者如圆珠,晶莹透亮,色泽红白相间;小者有豌豆大小,色泽红润。

这时,众信徒都持香捧花,对佛舍利虔诚礼拜,并不时发出赞叹声。

众僧俗瞻仰完毕,佛舍利又被送回塔中珍藏起来。

夜里,胜军和玄奘同宿于寺内,一更过后,二人仍在议论舍利。

胜军大师说:“弟子在其他寺院也瞻仰过舍利,可那只有米粒大,怎么菩提寺的竟有这样大?”

玄奘也有同感,说,“弟子也有怀疑。”

两人正议论着舍利的真假问题。忽然,室内外一片光明,二人甚为奇怪,便出室去看,同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舍利塔有五彩光焰冲天,整个天地明亮如昼,星月不见,还有一股异香飘来,满寺溢香。

众生都被惊醒了,大家纷纷来到塔前俯首礼拜,惊叹稀奇!大约过了顿饭功夫,白光渐收,到了将灭的时候竟环绕放置舍利的佛钵几圈,然后渐渐进入塔里,天地又复黑暗,星月又重新显现天空……

见此情景后,从此大家都对舍利深信不疑了。

参观完菩提寺后,玄奘便告辞了胜军大师,返回那烂陀寺了。

暴雨如注,路烂如泥。玄奘冒着倾盆大雨回到了那烂陀寺。

玄奘一回到那烂陀寺就受到了师子光和尚的挑战。这师子光是个自恃才高的法师,他是中观派的代表,与瑜伽派代表戒贤大师对立已久,现因对戒贤重视玄奘不满,便作《中论》、《百论》,公开向《瑜伽论》发难。

玄奘快到寺门,就见觉贤法师在门口迎接,便急忙下了大象,抢先向觉贤施礼。

“师兄,多日不见,辛苦了,师弟这儿有礼了。”玄奘合十道。

“师弟不必客气,你回来得正好,师父有事正等着您呢!”

“噢,有什么事?”玄奘忙问。

“师子光要向我们发难!他作了《中论》和《百论》要破《瑜伽论,戒贤师父正等您来商议回击一事。”

玄奘到戒贤精舍拜见了师父,戒贤对饱说:

“你准备一下吧!要平一平师子光的气焰。”

“是,师父。”

戒贤又关切地说:

“在菩提寺胜军大师那儿学得圆满吧!听说胜军法师对你不错,还亲自给你讲经。”

“承蒙师父的推荐,胜军大师对我很好,他给我解答了《瑜伽论》一些疑难问题,我还向他请教了《唯识抉择论》、《意义理论》、《成无畏论》、《不住涅槃》、《十二因缘论》、《庄严经论》等。”

戒贤听了笑道:

“很好,胜军是一位十分博学的大师,你又是一位佛学全才,你们二人在一起切磋,想必是会有大造化的。”

“师父过奖了,弟子一定不负众望,不负师父恩教,决心把回击师子光的颂文写好。”玄奘谦恭地答道。

“好,那你休息一会儿,早些开始作准备。”

“好。”玄奘施礼后退出。

玄奘回到自己的住所后,陷入了沉思,他想藏之所以不愿走父亲安排的仕途路,就是因为厌恶官宦惊涛,万没想到佛界也不平静。他又想师子光并无大过,只是对我不服,所以我必须让他折服。

还有中观派和瑜伽派,其实都归佛学一门,其宗旨都是尊佛祖传下的度人度己,相互间又何必因观点不同而对立呢?

玄奘又想,我为什么不为那烂陀寺这两派的融合尽点义务呢!有什么必要让两派斗下去呢?

主意已定,玄奘就把师子光的《中论》、《百论》二论进行了仔细的研究,然后写成调和两派观点的《会宗观》三千颂,戒贤及众生看了都赞不绝口,师子光知道了感到十分羞愧。

玄奘又多次主动上门找师子光交谈,几次都以他精湛的观点驳倒了师子光,往往驳得他理屈词穷不再敢与玄奘公开辩论。

师子光又见众生都纷纷涌向玄奘的讲堂,相形之下,自己的门下显得冷冷清清,师子光愈加感到无地自容,便偷偷离开了那烂陀寺,投奔菩提寺去了。

师子光想为自己雪耻,便找了一个叫旃陀罗僧诃的僧友去找玄奘发难,想挽回自己的声誉。岂料,此人来到那烂陀寺后,听了玄奘的讲座,被他高深的经义折服了,便不再向他诘难。从此,玄奘的声誉更加远扬而无人不服。

一天,艳阳高照。大道上,旌旗蔽日、车马声震,原来是威武的戒日王东征回来,路过乌荼国。这戒日王,是印度古代统一五印度、威震四邦的天竺英王。他笃信佛教,尤其对大乘佛教极为关注。

然而这个乌茶国的怫僧都是小乘的属下,一贯与大乘派对立,所以他们在戒日王面前攻击那烂陀寺,说他们是空花外道,不是佛的传授。

原来,印度的这些小乘佛教经常向大乘佛教发难,两派的对立也日益深重。

于是,戒日王准备举行大法会,让两派进行辩论,自己再公正决断。戒日王与部下商议好后,便派人到那烂陀寺通知戒贤法师。

一天,玄奘刚讲完课,觉贤法师便来唤他,说戒贤大师有请,并说戒日王派使者来了,有重要事情相告。玄奘忙跟着到正堂,见戒贤法师正跟使臣说着话。

戒贤见玄奘来了便向使臣介绍说:

“这是从中国来的高僧玄奘法师。”

玄奘忙向使臣施礼,使臣还礼后说:

“久闻法师大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玄奘也说:“久仰戒日王英名,贫僧希望能早日得到拜谒。”

戒贤大师听了说道:“这次你可以见到戒日王了。现在小乘佛教向我们大乘佛教发难,大王要我们派人去乌荼国与他门论战。”

“噢!”玄奘非常关切地问道,“大师,小乘佛教和大乘佛教,同样都是佛教,无非派别不同而已,按理应携手并进,为何要如此对立?”

戒贤叹了口气说:“两派对立由来已久,小乘教自恃有般若氇多(南印度国王的灌顶师老婆罗门)的《破大乘论》七百颂,现在又因戒日王在那烂陀寺建立瑜石精舍而不满,所以蓄意挑起论战,具体情况让他跟你说。”戒贤对使臣点了点头。

使臣便说道:“是这样的,戒日大王东征路过乌荼国,那些僧人便拿出《破大乘论》七百颂对大王说,他们崇信的小乘教义才是正教,大乘佛教无非空花外道,要大王不要支持大乘佛教。并说大乘佛教不能破他们一个字,还扬言要大小乘两教进行论战,所以大王差我来,要戒贤大师派人准备论战。”

玄奘听了沉吟了一下,说:

“请转告大王,玄奘虽然学识浅薄,但愿意前往论战,以维护大乘佛教的威望。”

戒贤及使臣听了都面露喜色。当下,戒贤大师又让觉贤去请来众僧进行评选,结果选中了玄奘、觉贤、海慧、智光四人,玄奘为首席辩难人,戒贤请四人积极准备,待命动身。

一切安排妥当,使臣才高兴地向戒日王复命去了。

玄奘、觉贤、海慧、智光四人正在方丈室研究辩难对策。

忽听寺院门口有喧闹声,觉贤便叫小沙弥去看看。

小沙弥回来说:

“觉贤大师,门外有一婆罗门悬榜,引得众僧都在那儿谈论。”

小沙弥不识字,觉贤他们便起身去看是怎么回事。

到了大门外,只见门上贴了一张檄文,旁边站着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婆罗门教徒在抱手相待。

檄文下围了许多僧俗。

众僧见觉贤、玄奘来了,忙让出一条路,玄奘他们走到檄文下看了,原来,这外教徒写了四十条攻击佛教的观点,扬言:

“谁能驳倒一条的,愿以头谢罪!”

玄奘看了,虽然条条他都可以驳倒,但觉得写的也不无道理。其要害主要是针对大、小乘佛教的矛盾而立文的。见他嘲笑小乘教的“有”和大乘教的“空”,心想这两派都是佛教却自相矛盾如此,无异于以你的矛去戳你的盾,难怪外教不服,所以大、小乘教是该会通了。玄奘决定向这个外教徒请教,便准备留下他,于是上前施礼道:

“这位大师是婆罗门教吧?”

“正是。”

“您抨击我们大乘佛教是虚幻的,这是不全面的,至少我们瑜伽派相信涅柴是实有的,我们虽然主张‘境’空,但却坚信‘识’存,万法皆因缘识变,所以我们并非一切皆空,而你们,连婆罗门教的创始人梵天是否有无都表示怀疑,那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指责我们大乘佛教呢?”

那教徒听了十分折服,惊问旁边僧人:

“这位法师是何人?”

觉贤说:“这是从中国来的玄奘高僧。”

“啊,玄奘法师!”那人赶忙向玄奘礼拜,并说道:

“久闻法师大名,今日得见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听说法师一路扶正驱邪、逢凶化吉,真乃神僧也。”

玄奘合掌说:“哪里,哪里,贫僧无非一路托佛祖保佑而已。”

那婆罗门教徒又对玄奘拜了下去说:

“我对法师佩服得五体投地,今我甘拜下风,愿听随法师对我斩首验诺。”

玄奘忙扶起了他说:

“出家人哪能随便舍弃生命,再说佛门是不杀生的,这样吧!你先跟随我一段如何?”

“太感谢法师的大恩大德了,要换上别的人,我也许就得以头相谢了!”

那婆罗门教徒又向玄奘跪了下去,说愿做法师的奴仆。

玄奘忙说:

“佛门无贵贱,你就暂时做我几天弟子吧!”

婆罗门喜不自禁,忙跪下拜称: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周围的僧俗们见了都鼓掌欢呼。

那烂陀寺以头悬榜的事终于圆满结束。从此,玄奘的声名再次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