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誉满天竺 十八、震惊印度

曲女城大法会上,玄奘说法十八天,竟无一人敢辩倒他。玄奘获得了大成功,在戒日王的安排下,玄奘乘着大象在曲女城巡礼,引起了全城的轰动。男女者少、僧俗各教都跟在大象后庆祝巡礼。玄奘在象背上谦虚地微笑着,合掌向四方致谢……

曲女城晴空万里、阳光灿烂,这一天旌旗迎风,万头攒动。

天竺的僧俗们从四面八方如洪水般涌了来……

人们兴奋地谈论着,一位老者对他的朋友说:

“听说有一位中国唐僧今天要在这里讲经,所以我和儿子半夜就赶来了。”

“是的,是的,我们也和您一样,半夜就赶来了。”

曲女城是印度古代的文化名城,位于恒河两岸。是北印度羯若鞠阇国的都城,也是著名国王戒日王统辖五印度的中心。这个王国位于中印度,是全印度最强盛的大国,方圆四千里,佛寺林立,僧人众多。国王十分崇敬佛学。

由玄奘主讲的曲女城大法会即将开始,玄奘兴奋地站在大会门口向来的人合掌欢迎。

与会的有五印度十八国的国王,他们都应戒日王的邀请赶来了,他们都向玄奘行了大礼。

各国大小乘佛教选拔了三千多僧人来出席法会。各教僧侣都兴奋地向玄奘施礼。

最令玄奘激动的是,与他同窗五年的那烂陀寺的一千多僧侣也来了。

“啊!那不是觉贤师兄吗?”

玄奘高兴地跑了过去,两人紧紧地握住了手。

玄奘说:

“你们辛苦了,戒贤师父身体可好?”

“好,师父说祝您弘法获得了大圆满。”

“多谢师父,弟子决不辜负师父的谆谆教诲。”

美丽辽阔的恒河西岸,大花林中帐篷万座接云,幢幡旌旗蔽日……

五印度百万僧俗驻扎在此,二十多个国家的臣民都已到齐。远远看去,万头攒动,热闹非凡。

新起的寺院林立,金色的瓦顶正在艳阳下闪闪发光,二十多个国的行宫外红地毯泛着光彩,其中戒日王建的一座大寺最为引人注目,院内供着金象,外面守卫着庄严肃穆的僧侣……

曲女城大法会将在此举行。

会场是两座特建的大殿宇,每座能容纳干余人。这天上午,幡幢林立,香炉焚烟,法会将在殿宇外举行开讲仪式。

时辰一到,金鼓齐鸣,梵乐奏响,三百头大象列队进场。

为首的是三头大象,居中的金象脊背上托的金色宝帐内,是一尊释迦牟尼佛像,右边是手执白拂扮成帝释的戒日王,左边是举着宝盖象征梵王的鸠摩罗王。

两位国王都身着佛股,头戴天冠,脖上挂着花环、佛珠,垂珠佩玉,护卫在佛像两旁。

往后是玄奘乘坐的大象,左右还有两个竖着宝盖的大象跟着,人们不停地向他们撒着花瓣……

再往后,便是十八个国家的国王、重臣乘坐的三百头大象依次而来。接着,便是各寺的高僧,各界包括婆罗门及外道、各国著名人士……

队伍从戒日王的行宫出发,浩浩荡荡,游行五公里后进入会场,依次就座。佛像被安置在正上方,戒日王率大家向佛像礼拜后,又命在院内外传送斋饭,斋毕,宣布施舍。

戒日王向佛尊施金盘一只、金碗七只、金澡罐一个、金锡杖一柄,及钱财衣物等。

施舍毕,戒日王便命抬上宝床,置放于正前方,恭请论主玄奘升座,然后亲自宣布说法论道大会开始!

首先,玄奘起立,向佛尊、戒日王、鸠摩罗王等及众僧合十施礼,然后请那烂陀寺明贤法师代他念《制恶见论》,念毕,侍从们便把论文悬挂在宝床上,并把抄写好的另一份张贴在殿帐外,供院外人观看。

明贤法师还当众宣称:

“有驳倒一个字者,玄奘法师将自斩谢罪。”

于是玄奘开始说法,并欢迎随时发难质疑,但从早到晚竟无一人敢起来发难。

一连五天,都只是法师一人说法,依然无一人起来发难。

也许是因为法师讲得太好了,众僧都被他引进了广阔的佛境,已被他博大精深的见解所折服、所震惊;也许是因为法师太慈祥、太庄严,以致大家对他敬仰尚且不及,哪里还愿意向他发难;也许是因为法师到印度的历程太惊险、太传奇,所以大家都被他的精神感动得五体投地,当然也就不会去故意刁难。

所以一连五天,竟无一人向玄奘发难。

然而宗教派别斗争并非因此而罢休,玄奘说法第五天后,小乘佛教及外道,却因玄奘弘扬大乘经义而触及了他们的宗派,于是心怀不满而蓄谋除掉玄奘。

晚上,他们偷偷地聚集,准备向玄奘下毒手。

戒日王得到消息,十分气愤,便于第六天上午在法会上宣布:

“中国高师行程万里前来取经,只为显倡大法,弘扬佛道。我和鸠摩罗王及十八国王,特邀他前来说法。玄奘法师本欲归国,但盛情难却,他没有推辞我们的邀请,而来参加法会,我们理当感谢他,岂能加害于法师。”

戒日王顿了一下,用他那双威严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接着说道:

“再说,法师佛心四照、法达八方,他经义高深,道识博渊,我们能听他说法,难道不是我们的万幸?然而竟有一小撮人,容不下他,企图加害法师,所以为维护我们的法会,为保护佛法的尊严,我宣布,任何人不得加害于法师,任何外门邪道不得无理刁难法师。否则,违者,斩!”

戒日王宣布后,请法师继续说法。

玄奘虽知小乘、外道并不甘失败,但他毫不畏惧,心想为来取经,在路途上几次差点丧了命,与此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即使死了也值,为佛会弘法而死,死得其所。想到这里,玄奘愈加坦荡了,他续继地讲着,并笑问八方:“如有不合佛理处,请指责。”

戒日王并派了军队来保卫,会场内外增加了威严的兵士。

那些企图谋害法师的人见状,才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玄奘便顺利地说法了十八天,这期间内,无人敢刁难法师,玄奘宣讲了大乘佛经,称颂了佛陀发菩提心、度一切众生的无量功德。于是人们纷纷弃小乘而归顺大乘,歪门邪教也纷纷弃邪人正。一时间,大乘佛教的威誉空前绝后,法会收到了圆满效果。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普照。说法会即将举行闭幕仪式。

时辰到时,戒日王十分高兴地宣布:“说法大会到此结束。”然后戒日王令人奉上金钱一万枚、银钱三万枚及衣物袈裟一百件;十八国王也都让人抬来了钱财珍宝布施法师。但玄樊分毫不取,使众国王及僧俗大为感动。

公主走了过来,向玄奘敬献了一束洁白的茉莉花,合掌说道:“祝法师获得了大成功,这束茉莉佛花就献给您吧,愿您像佛花一样把圣洁和清馨洒向众生。”

玄奘心里一震,忙低头,合十道谢:

“谢公主恩典。”

戒日王便宣布:

“请法师乘象巡礼!”

于是侍臣牵来了一只披挂庄严、撑张着幢盖的大象,要法师升座,玄奘推辞不过只好乘上了象背。戒日王命贵臣陪巡,并让僧人捧着法师的袈裟,沿途在大象前高唱:

“中国法师立大乘义,破诸异见,十八天来无人敢辩,大家都应知道。”

玄奘乘着大象在曲女城巡礼,引起了轰动,男女老少,僧俗各教都跟在大象后庆祝巡礼。

玄奘在象背上谦虚地向大家微笑着,合掌向四方礼拜。

玄奘为佛教争来了荣誉,佛教威望空前,高僧们高兴极了,便给玄奘赠送了两个美名。大乘赠给他的称号是“摩诃耶那提婆”,即“大乘天”;小乘送他的是“木叉提婆”,就是“解脱天”。

巡礼毕,僧俗们举着香火及鲜花都围了上去对法师礼拜祝贺,玄奘的名字在印度达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从此玄奘的德音越传越远……

法会结束后,玄奘来向戒日王辞行,准备回国了。但戒日王不让,对他说:

“弟子嗣位以来,为天下之主已三十余年,然常忧虑功德不大,所以积敛财宝,每五年在钵罗耶伽国两河间举行无遮大会,对全印度僧入、婆罗门及穷苦孤寡,进行为期七十五天的大施舍。此会已举行过五次,现正要举行第六次,恳望法师留下助弟子一臂之力。”

玄奘听了甚为感动,他从未见过如此慷慨、如此体恤民意的国王,便回答道:

“菩萨所行,福慧双修,大王您如此慷慨布施,毫不吝惜钱财,玄奘崇敬尚且不及,岂有不助之理?玄奘愿暂缓归国,随大王前往。”

戒日王听了大喜,感叹玄奘的人品果然名不虚传,便下决心组织一个全印度举世空前的大无遮会,以广为僧俗布施。恒河两岸,人头攒动。五年一度的无遮布施大会,就要开始了。

五十万人从全印度汇集于此,准备参加施舍大会。

全场设立在两大河交汇之处的平原上,这块平原周围十五里,平坦如镜,自古君王就在此布施(捐献)。据说,于此地施一钱,胜于他处施千钱,所以,这块布施宝地有史以来便极被看重。戒日王在恒河两岸建了一千多座塔。

戒日王等国王,在此盖了存贮金银珍宝财物的房子,又修建了许多可容纳千人的长屋和各种各样的房屋店铺。河两岸,还分别修建了戒日王及其他十八国王的临时行宫。

这天清晨,红日东升,霞光万丈。

由戒日王亲自发起的无遮布施大会,将举行隆重的开幕仪式。

首先,是由南、北印度国王的水、陆两军进入会场。

戒日王和东印度鸠摩罗王坐在北面楼船上,甲板上列着队形整齐、威武雄壮的水兵。南印度的跋吒王则率领着威风凛凛的象军来到会场,十八个国家的君王也依次陪列于两旁。

吉辰到时,戒日王宣布:“全印度第六届无遮施布大会现在开始!”

鼓乐高奏,掌声齐鸣,人们欢呼着向戒日王、鸠摩罗王、跋吒王等十八国王抛撒鲜花……

无遮会当天,向佛像礼拜、敬香及献花,各国都向佛像供奉了精美的珍宝、衣物及佳肴。

次日,供奉日天像并呈送珍宝。

第三天,隆重安置自在天佛像。

第四天,向一万名僧人布施。受施者以百人为一行,齐整地排为百行,十分壮观,每人受施舍金钱一百,文珠一枚,及衣物、斋食等。

之后,向婆罗门施舍,共持续了二十多天。

接着,向外道施舍,十天才施完。

向远道而来的人施舍,十天方尽。

施舍贫穷孤寡者,月余始毕。

施舍持续了七十多天,直至把政府五年来府库所积蓄的财物施空为止,最后只留下象、马、兵器等,用以卫国、征讨暴乱及守护庙宇的东西。

坐在戎日王身旁的玄奘,七十天来目睹了这一切,心里十分感动。

玄奘又亲眼看见戒日王把他身上的衣物、珍宝、首饰……

全施舍了,只向他妹妹要了件粗劣的衣服披上。

玄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感到仿佛是菩萨显灵一样,一个个都成了大慈大悲、普济众生的活菩萨。一时间,他顿感人间的善良,使他更坚信“人人皆有佛性”,“众生皆可成佛”这一千古佛道。

玄奘正想着,却见公主走了过来,把她最华贵的佛珠串赠送给玄奘,公主深情地说道:

“弟子听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落叶归根’,法师急于归国,正表明法师对故土的缅怀,这正是法师的佛性,弟子深表钦佩。”说着又向玄奘一鞠躬……

当她把佛珠串戴到玄奘颈上时,她对玄奘深情的凝视和从脖颈散发出的茉莉花的馨香,使正襟端坐的玄奘一阵眩晕,几乎动了凡心。

玄奘虽是出家人,但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从几次交谈中看出公主是一位对佛学很有见地、很有知识和极有涵养的人,她言谈不多,但却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使玄奘震撼。

如她第一次听玄奘说法后的祝词:“……法师真活佛也,所言佛道,犹如昏暗中的烛光,顿时照亮了我们众生的心。”

曲女城大法会结束时,她走过来,向法师献了一束鲜花后说的那句话:“……祝法师获得了大成功,这束茉莉佛花就献给您吧,愿您像佛花一样把圣洁和清馨洒向众生。”

还有刚才赠佛珠时说的那句话……都让玄奘永远也忘不掉。

正想着,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把他从遐思中惊醒过来,原来是戒日王起身向十方佛礼拜,并向众生说:

“我近来积蓄财宝,常当心找不到理想、坚固的贮藏室,如今五年所蓄的财宝都贮进万民福田之中,这才是真正、坚固的贮藏之所。如果我还有来世,那我仍然要把积攒的财富普济众生,以广修福德。”

玄奘激动万分地看着戒日王,他为他的佛心所感动,他想要是每一个国家,每一个君主,都有戒日王这样的佛心,那么天下就会少了多少贪婪、少了多少奸佞,那么众生才能脱离苦海……

历时七十多天的无遮会圆满结束了,僧俗们携着化募来的财物高兴地散去,各国国王也准备回去了。他们都互相预祝着:

五年后再见!

戒日王、鸠摩罗王、跋吒王及十八国王,都在佛帐内商议下次无遮会的举办一事。玄奘去向他们辞行准备归国。他向国王们合掌施礼后说:

“尊敬的戒日王及各国国王们:弟子到印度取经求法已十佘年之久,蒙贵邦诸国王及众佛寺高僧对我的教诲,现已圆满完成,我当迅速回国,弘扬正统以不负国民企盼。今特来辞行,望诸王给予支持。”

戒日王听了急得站了起来,说道:

“法师不可,请再续留,我还准备与您一起弘法呢?”

鸠摩罗王也着急地说:

“法师请留,我将为法师建造一百所佛寺。”

玄奘听了,又说:

“各位国王,多谢美意,非是玄奘不领情,而是贫僧已离开祖国十余年,贫僧取经本意,就是要在故国弘扬正道。现在我已学得正道,怎能不急于回国为佛法正名、为佛道弘扬呢?恐怕这也是诸王的心愿吧!现我意已决,敬请诸王不要再挽留了。”

戒日王妹妹听了,十分同情,便劝哥哥道:

“王兄,法师是中国人,他急于回归自己的故土去弘道,这是好事,我们不能阻碍人家。阻挠正事是违背佛意的,还是让法师走吧!”

戒日王看了妹妹一眼,见她微笑着向玄奘点了点头,戒日王叹了口气,只好说道:

“既是如此,只好让法师归去,很遗憾啊!”

玄奘忙起身合十,向戒日王及诸王致谢。

戒日王又问:“但不知法师欲走哪条路?如取道海路,我将派船只、使者护送。”

玄奘答道:“本来走海路当然最快,但因玄奘来时,经过高昌国,那里的国王对我非常友好,给了我多方面的关照和资助,玄奘曾应诺归回时,去那里讲经,所以必须走北道陆路。”

戒日王又说:“法师如此守信义,真了不起。法师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提供。”

玄奘起身谢道:“多谢大王,玄奘什么也不需要。”

戒日王又赞道:“不贪妄,法师真修持到佛陀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