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八女投江,民族的骄傲

全国抗战爆发后,东北抗日联军异常活跃。日军在不断拉长战线,在东北地区的兵力不断减少的情况下,被迫对北满地区进行重点“围剿”,妄图把抗日联军围歼于三江平原上。为了粉碎敌人的阴谋,活动在松花江地区的抗联第二路军决定第四、第五军主力西征,打通与战斗在东南满地区的抗联第一路军的联系。

1938年7月2日,西征部队从牡丹江沿岸出发,一路攻击前进。在西征途中,这支部队接连不断地与敌人遭遇,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战斗,部队损失惨重。特别是妇女团的同志们,和男同志一样顽强拼杀,眼下只剩下指导员冷云,班长杨贵珍、胡秀芝,被服厂厂长安顺福,战士郭桂琴、黄桂清、李凤善和年仅13岁的王惠民。

同年10月,第五军第一师的战士们和妇女团8名女同志,北上来到乌斯浑河畔。晚上,部队露宿在柞木岗山下。

10月的北国秋风瑟瑟,寒意袭人。战士们燃起了堆堆篝火取暖。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抗联战士在篝火的温暖下,背靠背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拂晓,战士们从睡梦中醒来,却不料一夜之间河水暴涨,河中激流滚滚,早见不到渡口的影子了。师领导见河宽水急,想到这8名女战士身体虚弱,又不习水性,为防止意外,便指派熟知水性的参谋金石峰率她们先过河。金参谋率领8名女战士来到河边,自己先涉入水中,试探着游向河心。冷云等8名女战士站在河边,眼望着金参谋战胜急流,渐渐靠近了对岸。突然,周围枪声大作,埋伏的敌人发起进攻。毫无准备的部队,匆忙收拢队形,组织火力,边打边急速向柞木岗山上撤去,围攻的日伪军紧逼在后,8名女战士被隔在岸边。

就在枪声骤起的刹那间,冷云这位年仅23岁却经验丰富的指挥员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严重情况,她迅速率7名女战士隐蔽在河边的柳条通后,准备迎击敌人。然而,由于灰暗的晨色与地形的掩护,敌人并未发现,而只是背向她们,疯狂地向主力围攻。冷云清醒地意识到,如果主力被敌人包围,将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此时的她,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果断地下令:“同志们,快!向敌人开火,把敌人吸引过来,掩护主力突围!”8支长短枪喷射着火舌,带着仇恨的子弹一齐射向敌人……

背后的突然袭击,使正在围攻我主力的日伪军惊慌失措。他们急忙组织一股人马调转枪口,向冷云她们扑来。敌人的火力分散了,主力趁机发起冲锋,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圈。但是,师领导立即意识到妇女团的8名女战士仍据守在河边,她们势孤力单,弹药不足,若不能尽快摆脱敌人突围归队,势必被断绝退路,于是又命令部队调头向日伪军冲击,想通过猛攻把冷云她们解救出来,但敌人以猛烈的火力封锁了岸边的通道,部队与8名女战士完全断绝了联系。

冷云隐蔽在柳条通后,镇定地指挥着战士们向日伪军射击。突然,她发现突围出去的部队又冲了回来,立即意识到这是前来解救她们的战友和这样恶战下去的危险,便不顾一切地指挥全体女战士大声喊道:“同志们!赶快冲出去!保持手中枪,抗战到底!”枪声中,战友们听到了8名女战士的喊声,不顾再次陷入重围的危险,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又一次发起了拼死的冲击。然而,连续两次冲锋都没有成功,负伤的战士却越来越多。此刻,天色已渐渐大亮,日伪军渐渐向两翼运动。此时部队若再入重围,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为了抗日大业,师领导忍痛下令,队伍向柞术岗西侧密林撤去……

日伪军见抗联部队主力已摆脱他们的围追,调转枪口与向河边进攻的部队合成一股,向冷云她们扑去。埋伏在柳条通后的8名女战士,不断地向敌人还击。狼群似的敌人嚎叫着向岸边冲来。冷云让大家准备好手榴弹,待敌人快接近柳条通时,大喊一声:“打!”几颗手榴弹同时飞进了敌群,顿时,一阵“轰,轰”巨响,近在咫尺的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剩下的急忙调头回窜。遭到迎头痛击的敌人摸不清柳条通里的底细,未敢轻举妄动,便散成一线,趴在地上,以密集的火力向里射击。子弹带着颤音在8名女战士的头上呼呼而过。

“同志们,要注意节约子弹,等敌人靠近时再打!”冷云小声地通知她的战友。她们停止了射击,柳条通里静了下来,战士们伏在地上,注视着敌人的动向。为对付天大亮后敌人的进攻,她们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同时她们发现,自己的弹药已剩下不多了。

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深秋的高空万里无云,乌斯浑河闪烁着粼粼波光,只有两岸边的上空弥漫着硝烟。敌人的炮火更加密集地射向岸边,在柳条通四周连连爆炸,不时掀起股股烟柱,柳条被烧得“毕剥”作响,战士们隐蔽的地方露出了宽宽的几道缺口。冷云正准备指挥战士撤出阵地,突然间,炮火停止了,只见敌人兵分3路一齐向她们扑来。

3个方向同时鸣枪奔突,气势汹汹。敌人逼近了,冷云指挥战士们一边射击,一边准备好手榴弹;手榴弹同时向3个方向投出,在敌群中爆炸。硝烟过后,敌人又冲了上来。第二批手榴弹又在敌群中爆炸。日伪军死伤惨重,又一次退却了。冷云迅速抓住间隙,检查战士们的伤亡和弹药情况。子弹打完了,手榴弹只剩下3颗。黄桂清、郭桂珍负了伤,鲜血染红了她们破烂的单衣。而此刻,一股翻卷的烈火燃着了她们身边的柳条,火焰在秋风的吹助下,迅速蔓延到她们身边。安顺福、胡秀芝等4人忙乱地用衣服扑打着。冷云见状,立即指挥大家借浓烟烈火的掩护,迅速撤到水边河沿,凭岸边的斜坡掩护,卧伏下来。

敌人又向前逼进了。现在,冷云她们已处在3面受敌一面临水的险境绝地了,她们意识到,8个人都不会凫水,眼下只剩下两条路:战死或被俘。冷云深情地望着战友们,坚定地说:“同志们,咱们是共产党员,抗联战士,宁死也不做俘虏!现在咱们弹尽粮绝了,只有趟水过河。能过去,就寻找军部继续抗日,战斗到底;过不去,宁肯死在河里!为祖国的解放事业而战死,是我们最大的光荣!”

“对,过河!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7名战士互相搀扶着,从斜坡上站立起来,准备下水渡河。敌人嚎叫着又向岸边扑来,冷云望着步步逼近的敌人,一边命令:“同志们,快!下水过河!”一边与安顺福、杨桂芝等各握一颗手榴弹坚守在后。她们将最后3颗手榴弹一齐投向敌群,接着,趁敌人卧倒之机,互相搀扶着下河。突然,远处飞来几发子弹,13岁的王惠民身子向前一扑,倒了,冷云刚要去抱她,一颗子弹打中了她的肩膀,胡秀芝急忙把她扶住。安顺福抱起了小王,冷云用手捂住伤口,领着战士们朝乌斯浑河深处走去……

敌人冲上来了。他们望着在激流滚滚中向河心走去的女战士,惊呆了,成群地散乱在岸边,蹿跃呼喊着,企图让女战士们上岸投降。8名女英雄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河水淹没了她们的双腿,淹没了她们的腰肢,她们无所畏惧地挣扎着向前。岸边的敌人失望了,密集的子弹一排排射向河中,从女战士们的头上、身边呼啸而过。她们忽而躺倒在水中,忽而挣扎起来,突然,几发炮弹飞到了她们身边,顿时掀起一排水柱巨浪,冲倒了她们的身躯……

枪声停了,乌斯浑河岸上恢复了平静,只有那滚滚的江水在向人们诉说着激励一代又一代中华儿女的巾帼壮歌……

“八女投江”体现了中华儿女为民族解放事业敢于与日军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东北抗联第二路军总指挥周保中得知“八女投江”后,当即题写了“乌斯河畔牡丹江岸,将来应有烈女标芳”。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以“八女投江”为题材拍摄了一部电影《中华儿女》,女英雄们的高尚气节强烈地感染了千千万万中国人民。

1986年9月7日,为纪念八名女烈士,建立了一座巨型“八女投江纪念碑”。全国政协副主席康克清为其亲笔题词:“八女英灵,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