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十一 坛浦会战 十二 宝剑
本朝自神代以来所传灵剑有三。十握剑、天蝇斫剑、草薙剑是也。十握剑藏于大和国石上布留神社。天蝇斫剑供在尾张国热田神宫。草薙剑则安置皇宫之中,即今所称之宝剑。
且说此剑之由来。古昔素盏呜尊在出云国曾我里建造宫殿时,常见有八色云缭绕其上。素盏呜尊见了,咏歌道:
出云起层云,筑为八重垣。重垣围我妻,犹筑八重垣。
此乃三十一字和歌之始。其国之名为出云,亦由此而来。
古时素盏呜尊降临出云国簸河上游时,当地有一对名叫脚摩乳、手摩乳的夫妇国神。有女儿端庄美丽,号稻田姬。一家三口正在哭泣。素盏呜尊问其故,回答道:“家中原有女儿八人,皆为大蛇所吞。而今只剩此一小女,又将惨遭吞食。大蛇有八首八尾,一身爬满八峰八谷。背上生长灵树异木,不知已几千年。眼如日月之光。年年吞人无数。父母被吞,子女哀之;子女被吞,父母悲之。是以村南村北,哭声不断。”
素盏呜尊怜而悯之。于是,将少女化为多齿的梳子,戴在自己的头发中隐藏起来。用八个酒槽装满了酒,造了美女的人形,竖在高高的高岗上。美女的影子映在酒槽中。大蛇误以为是真人,张口便大吞大喝,终至大醉。素盏呜尊抽出十握剑,猛砍大蛇,砍得支离破碎。最后只剩一条蛇尾,砍来砍去,总是砍不断。素盏呜尊感到讶异,顺着蛇身剖开一看,原来中有一把宝剑。取之呈献与天照大神。大神曰:“此乃昔日我在高天原所遗之剑也。”
原来此剑仍卡在蛇尾中时,常有云霭丛聚其上,故名之曰天丛云剑。大神得之,奉为天宫之宝。其后派其天孙降临为丰苇原中津国之主时,除神镜外,同时赐以此剑。直至第九代开化天皇之世,宝剑与神镜都藏在天皇的宫殿中。到了第十代崇神天皇,因为畏其灵威,便在迁祀天照大神于大和国笠缝里矶城神宫之际,将此剑同时移至天照大神的祭坛之内。当时,宫中则另铸新剑以代之,其灵威绝不逊于原剑云。
自崇神天皇至景行天皇三代间,天丛云剑供在天照大神的祭坛上。但景行天皇御宇第四十年六月,东夷叛乱。皇子日本武尊心志难夺、膂力超群,特被选出,奉命远征东国。临行,参拜天照大神辞别时,大神藉由天皇御妹斋宫倭姬命,嘱咐道:“敬谨从事,不得怠忽。”并以宝剑赐之。
且说日本武尊来到骏河国,当地贼寇谎称道:“此国鹿多,何妨在此先游猎一场。”骗上之后,便放了野火。看看即将烧到身边时,武尊拔出了宝剑,砍起野草来;刀刃所向,一里之内,野草全被砍倒。武尊也放了火,只见风向倏地倒转,转瞬间将凶徒悉数烧死。从此以后,天丛云剑又名草薙剑。
日本武尊继续深入东国,三年间,讨伐了各地贼寇,征服了诸国叛党。但在凯旋返京途中,患了重病,不幸于享年三十之七月,在尾张国热田近郊薨落。薨后魂魄化为白鸟,飞升天上而去,观者无不称奇。生擒的夷人由其子武彦尊献与天皇。至于草薙剑则供在热田的神社中。
天智天皇御宇第七年,有新罗国沙门名道行者,偷得此剑,意欲奉为自国之宝,悄悄藏于船底。忽遇狂风巨浪,船将沉没。道行未能如愿,认为是宝剑之灵在作祟,惶恐之余,知过谢罪,归还原处。但到了天武天皇朱鸟元年,敕令移至宫中。今之宝剑是也。灵效赫赫,神乎其神。阳成上皇罹患疯癫症时,抽出此剑,寝殿中忽然闪闪发亮,无异电光四射。上皇大惊失色,放手丢弃。只见宝剑径自跃起,叭嗒一声回到了鞘内。上古时代有此神异,实在殊胜之至。人人皆道:“固然二位殿投身入海时,腰插此剑,当不至于如此便消失不见。”于是召集不少老练的海女潜水搜寻,同时敦请多位高僧至灵验卓著的佛寺神社,奉献种种神宝,虔诚祈祷。终究徒劳无功。
当时,有识之士互相言道:“古昔,天照大神发誓保护历代天皇,其誓言未尝改变。石清水之水依然源源不绝,天照大神日轮之光皦皦永耀。虽说正值末世浇季,皇运绝无中断之时。”有阴阳道博士某某占之,曰:“昔时,素盏呜尊在出云国簸河上所杀大蛇之魂,心系宝剑,念念不忘。终在人王八十代之后,化为八岁天皇,以象其八首八尾之体,取回宝剑,沉没海底。”既已变成千寻海底的神龙之宝,其不能重回人间,也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