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之治”背后的婆媳——汉文帝妻窦氏和汉景帝妻王氏 十七、灌夫窦婴之死
灌夫在服丧期间因事前日去拜访田蚡。田蚡没话找话地客套道:“我本想和你一起去看望魏其侯窦婴,可是你现在服丧,所以没法前去。”
灌夫连忙答道:“丞相竟肯屈驾看望魏其侯,我怎么敢因为服丧就推辞你的美意。我这就去转告魏其侯窦婴,让他设置与您身份相称的仪仗、准备丰盛的酒席,等待您明天的光临。”
田蚡随口便答应了。
灌夫十分欢喜,立即就转告了窦婴。窦婴很高兴,买酒买肉准备菜肴,还重新打扫房子,忙了一夜到天亮。
谁知道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见田蚡的影子。
窦婴夫妇打算就此忍气吞声,灌夫却忿忿不平,上门去询问田蚡。田蚡压根没把头一天的许诺当回事,灌夫到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实在推托不过去,这才慢吞吞地出门。
来到窦婴府,灌夫为了活跃气氛,在席间歌舞一番,并邀请田蚡一齐出场。田蚡却装聋作哑。灌夫终于忍不住生气,用言语讥讽田蚡。
窦婴不敢得罪田蚡,百般为灌夫告饶,说尽了好话,这才使得田蚡将酒席喝到天黑。
不久,田蚡看中了窦婴在长安城南的田宅,便派籍福去向窦婴索取。窦婴很愤怒,说:“我虽然今非昔比,他虽然得了显贵,但是凡事也得讲个道理,怎么可以硬抢我的财产呢?”灌夫在旁边听见了更是生气,将籍褔大骂了一顿——武将骂人,那就远非窦婴这种老夫子可比啦,一定大有可观可听。
籍福倒是个好人,他与窦婴从前有交情,不忍心让他吃亏,便忍下了灌夫那一顿臭骂,另编了一套谎话为窦婴打圆场,哄田蚡说:“窦婴老得快死了,请你再等一段时间,死后再将田地送给您。”
谁知道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不久田蚡就知道了真相,顿时勃然大怒,算起了总帐:“窦婴这个家伙,他的儿子是我救的命;想当年我服侍他的时候又对他恭敬无比,他欠我的还多着呢,现在才问他要几块田他就舍不得了?还有灌夫这个老不死,我要的又不是他家的地,他在旁边管什么闲事?这块地我再不要了,可是这两个家伙我可不会放过!”
公元前131年春天,田蚡拿着外甥武帝的势头,要严办灌夫横行乡里的罪过。而灌夫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已暗暗掌握了田蚡一些不可告人的隐事。于是两人当面攻击对方,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一齐出笼,搞得一片狼籍。旁观的宾客大臣都看不过眼,纷纷从中调解说情。两人又看见对方确实有自己的失误拿捏在手,再斗下去没准要两败俱伤,这才勉强和解。
不过,这只是火山推迟喷发而已,说得难听点,只是把表面的肿块遮了起来,可是里面已经化脓了,一但发作起来,后果更不堪设想。
同年夏天,田蚡娶妻,新夫人身份高贵,乃是燕王刘泽孙女、康王嘉的女儿。
不用说,这桩婚事是王太后安排的,目的是要让弟弟的身份地位更锦上添花。因此她也特别下了懿旨,要求所有的列侯和皇亲国戚们都要统统去道贺喝喜酒。
灌夫自知酒品不好,醉后控制不住情绪,只怕会惹出祸来,所以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窦婴却认为婚宴有助于进一步和解,非要把他拉去不可。——是非祸福,就在一念之间,窦婴的这个想头,更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酒席上,田蚡先为大家敬酒,所有的人都离席伏地,表示不敢当。而当窦婴随后为大家敬酒的时候,一大半的人却照样高坐安席。
对这种待遇,窦婴自己倒没有出声,灌夫却非常不平。等到他自己敬酒的时候,便借机责骂不肯向他还礼的临汝侯。
田蚡对搅局的灌夫非常不满,发作了起来。这一发作不要紧,灌夫借着酒劲也不可救药地犟驴了起来,当场破口大骂。籍福按着他的脖子要他道歉,他也不肯认错。
田蚡正愁找不到岔子处置灌夫,见他借酒装疯,顿时正中下怀,命人将他囚禁起来,并且向姐姐王太后上书,说灌夫搅乱酒宴,侮辱了太后的懿旨,乃是“大不敬”,罪该灭族。
窦婴闻听消息,愤怒至极,便主动到皇帝面前为灌夫辩解,将酒宴上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武帝也觉得灌夫不过是酒后失言罪不该死,更不该灭族。可是田蚡却反口,只字不提灌夫酗酒失礼的事件,而说起灌夫其它的过失,而且事事都可着劲儿地往造反做乱上头牵扯。
武帝便转而询问在场的其它大臣,御史大夫韩安国说:“灌夫的父亲为国战死,灌夫也是军中出名的头号勇士,为了几句酒话就要处死,确实很不应该。但是他仗着功劳横行乡里,又当众侮辱皇族国戚,到底怎么处理,还是皇上自己拿主意吧。”
韩安国这话说了等于没有说,武帝又问其它人的意见。结果满朝文武绝大多数都不敢出声。
武帝发觉朝臣怕两任丞相多过怕自己这个皇帝,顿时大怒,拂袖回宫。
谁知道,宫中也不让他清静。王娡早已经派人在朝堂上打听消息,因此她对前头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皇帝一回来,她便立即发怒绝食,说:“我还活着呢,别人就敢欺负我的弟弟,等到我死了,岂不是要把他当鱼当肉割来吃了?亏你是个皇帝,凡事都不敢自作主张,还要让这帮大臣来辩论?这些家伙现在只会随声附和,要是你哪天死了,还有一个可靠的人吗?!”
此时的刘彻,虽然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地不情愿,可是也象他的爷爷文帝、父亲景帝那样,对着老娘无计可施,只得低头认错。
这样一来,灌夫便死定了。
窦婴仍想尽力一搏,救灌夫的性命,便让侄儿上书皇帝,说自己手里有一道景帝的诏书,希望再次得到武帝的召见。
让窦婴没有想到的是,保管档案的官员竟然向武帝汇报,说记录里没有这样一份诏书,窦婴定是伪造了先帝的旨意。这样一来,窦婴不但没能为灌夫申诉,自己反倒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公元前130年十月,灌夫和他的家人都被处决。
窦婴得到消息后,被气得中了风。就这样田蚡也不肯放过他——不久,长安城里便传开了关于窦婴的流言蜚语,一直传到了武帝的耳朵里。武帝下令追查——追查的结果是什么,拿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公元前130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已经半身不遂的魏其侯窦婴被五花大绑,在渭城大街上当众斩首示众。
敢于对自己不敬的灌夫、曾经让自己皓躬屈膝的窦婴,都被自己整死了,田蚡大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大爽。
虽说灌夫的确粗鲁,也做过不少横行霸道的事而不得民心,但是田蚡其实比他更横蛮霸道坑害百姓,哪有什么资格来指责灌夫呢?更何况罪在一人也就够了,田蚡却非要把灌家灭得干干净净,更要假造谣言,骗得皇帝连窦婴也一起杀。此人的品性嘴脸也够可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