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做生意……”

晚上，立花坐在工位上，抱着胳膊自言自语。

“我们做的事情，说白了就是为公司赚钱呗。”亚纪支着下巴，不服气地说，“但我觉得成果比赚钱更重要，应该去把这个活儿拿下来。只顾利润的话，订单就要被大森阀门抢走了。”

立花的视线转向贴在背后墙上的孩子们的照片。

“看看我们做的‘高迪’……”

轻部上回是这么对他们说的。他没有给出具体指示，同时自己似乎也沉浸在思索中。

“我总感觉轻部哥有点靠不住啊，他不是组长吗？”

亚纪瞥了一眼稍远处的轻部，愤愤地说着，立花却没有反应。

“立花哥，你不觉得吗？”

“轻部先生不是为阀体设计烦恼了很久吗，我觉得其实是为了我们吧。”

意想不到的话让亚纪直起了身子。

“‘为了我们’是什么意思啊？”

“上次开完会我听光冈先生说了，轻部先生负责的阀体已经把成本压到了最低限度。他还说从设计阶段开始，轻部先生就找他问了好几次材料和成本的问题。为了尽量压低价格，他对材料进行了严格挑选，我觉得那是为了让我们的阀门有更多的操作空间吧。”

亚纪偷瞥了一眼轻部，见他依旧侧脸对着这边坐着。

“原来他把该做的都做了呀……”

“先不论他说话方式怎么样，轻部先生确实很努力。”

“真是个麻烦的人。”亚纪叹息道。

“对啊。”立花说完又陷入思索，“说到底，我们要从‘高迪’那儿学习什么呢？”

“我觉得应该是生命的重量吧。”亚纪看着墙上的照片说，“那是我做‘高迪’的动力，我是为了那些孩子在努力。”

“为了这些孩子吗……这些孩子……”立花嘟囔着，重新转向亚纪，“那我们现在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不知是自问，还是在问亚纪。立花说完，眼神飘忽地环视办公区。

“为了阀门？”

亚纪的回答显然算不上正确答案。

立花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肚子上，陷入了沉思。有了什么念头就会不分场合地陷入思考，这是立花的坏习惯。

也不知过了多久，立花猛地睁开眼，换上截然不同的表情看着亚纪。

“关于刚才那个问题……”

“问题？”

“现在我们是为了什么。亚纪，你刚才说是为了阀门对吧？我觉得这么想可能错了。”

立花到底想到了什么，又想说什么呢？

他继续道：“我们需要面对的不是阀门，而是客户，也就是幽灵传动。在‘高迪’计划中，我们不是一心为了孩子们吗？现在我们要为之着想的，是幽灵传动这家公司，是他们的变速器。”

“嗯，你说得确实有道理……”

亚纪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立花则略显兴奋地继续道：“我们一直在追求高性能阀门，不过这真的是幽灵传动的变速器的需求吗？”他提出了一个根本性问题，“其实，这不就跟我们的发动机对拖拉机来说性能太高了，反倒没有抓住客户的需求一样吗？”

亚纪好不容易领会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我们把客户撇到一边，擅自在高性能方面展开了竞争吗？”

立花没有回答，他的意识仿佛飞到了另一个世界。过了一会儿，他好似念咒一般吐出一些字眼。

“静音性，轻量化，低油耗，耐久性——其实只要迎合变速器的性能就好了。”立花说，“幽灵传动不想盲目追求高性能，而是设定了最适合农用拖拉机变速器的要求。既然如此，我们的阀门也应该迎合他们的设计。”

“那我们现在的性能——”

亚纪恍然大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她有点不敢说出口，立花却很干脆地替她说了。

“没错，现在的性能——太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