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秘飞船

如果以每小时5千米的速度散步,那么行走1千米需要12分钟。但是月球引力比地球小得多,所以在月球上迈(说“蹦”更合适)出一步,步长相当于地球上的两三倍。因此,当探月小队抵达巨型飞船时,用时不到8分钟。

从高空俯瞰,巨型飞船不过是一个雪茄形的物体,看起来比圆珠笔大不了多少;可是真的来到近前,你才发现它绝对是一个庞然大物:长度将近10千米,一眼望不到头;高500米左右,而我们所谓的“摩天大楼”,就算50层,也不过100多米而已。碎石和浮尘之下,显露出金属外壳,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月球上没有空气,就算历经亿万年,金属也不会氧化生锈。

“果然是一艘飞船!”鲁冲吐了吐舌头,“你看石头下露出来的部分,有整齐排列的许多圆筒,那应该是……”

“喷射助推器,”符乐说出答案,“这一段是飞船的底部。”

“入口肯定不在这里,”顾教官推断说,“我们向前走,看能不能找到舱门。”

顾教官带队,大家沿着船体向前艰难跋涉。说艰难,是因为船体四周有许多落石,而且大家都背着辎重,要小心翼翼防止摔跤。

走出大约一千米,顾教官站住了。她指了指船体,只见其上有一个四角圆润的大门,高约8米,宽约5米。门的中间有一个圆形旋转把手,直径达1米。

“这么大的门?”鲁冲惊呼,“外星人是不是个子很高啊?”

“很可能,”符乐判断,“如此说来,动力部分长约一千米——一千米的推进器,能推动10千米的飞船,这在地球是不可思议的。他们采用的是什么燃料?”

“核动力应该能做到。”苏芸思考着说。

“核动力飞船?”鲁冲惊叹,“外星人科技领先我们不是一点点啊!”

“也可能是反物质动力,甚至是‘统一力场’,”陆文鹰想得更远,“爱因斯坦的质能公式是:E=mc2,这说明普普通通的物质,都蕴含着惊人的能量,只不过地球的现有科技还无法将它们释放出来而已。”

“咦,你不是把移植的记忆都忘光了吗?”鲁冲问道,“现在怎么又好了?”

“这不是移植的记忆,”陆文鹰略带骄傲地回答,“我喜欢阅读科幻小说,这些知识都是平时积累的。”

“别说那么多了,现在行动第一。”顾教官道,“谁跟我来,一起把这个舱门打开?”

陆文鹰摇头说:“外星飞船恐怕没那么容易打开吧?应该从里面反锁了。”

大家没有搭理他,而是跟顾教官走上前去。一个打破跳高纪录的跳跃,符乐、鲁冲、苏芸和顾教官,从四个位置抓住圆形把手。顾教官喊道:“一、二、三!”大家齐心协力顺时针旋转,圆形把手纹丝不动。

“我说吧,打不开的!”陆文鹰松了一口气,“飞船进不去,我们还是放弃探索,去钻探月球吧。”

“换一个方向,”顾教官说,“一、二、三!”

大家又逆时针用力,那圆形把手竟然转动起来!旋转一百八十度,方形舱门突然弹开,把大家都压到船壁上!

“哎呀!”发出惊叫的,是因旁观而安然无恙的陆文鹰。

很快,舱门就又弹起来,顾教官和三名小航天员跳将下来。

“没事儿,”顾教官说,“是船舱里有气体,将舱门冲开了。”

“神秘的大门向我们敞开!”鲁冲激动地一挥手,“走,接触外星文明!”

顾教官打头,他们依次走进舱门。排在末尾的苏芸朝陆文鹰招手,后者犹豫了半天,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大家共同用力,将舱门拉回来,拧紧圆形把手。

舱门关闭之后,眼前一片漆黑。他们能够感觉到这里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因为走路时会发出细微的声音。那声音能传出很远很远,甚至还有回音。

顾教官按亮腕部的监测器,读出上面的数据:“氧气含量,相当于地球海平面的19%,不宜呼吸。”

“怪不得有声音,因为有空气了,”符乐凡事往好处想,“让我们点燃明灯,看看周围的环境……”

说完,他按亮了头盔上的照明灯。其他队员也点亮探照灯,五条光柱像五把扫帚,清扫着四周的黑暗。然而空间太大了,根本无法窥得全貌。

“电灯开关一般在舱门附近,因为这样方便,”苏芸思考着说,“外星人也应该是这个思路吧?”

她将头灯照向舱门,果然发现一个足球大小的白色面板,中间绘着辐射状的条纹,好像四射的光芒。

面板位于舱门一半高的位置,足有四米多。不过这难不住来自地球的“超人”,苏芸用力一蹦,再借助舱门上的凸起连续蹦跳,来到四五米的高处,手掌准确地拍中发光图案。

“亿万年了,能量可能早就消耗完……”

陆文鹰的话还没说完,船舱内就依次亮起柔和的光芒。那是一块块方形壁砖,日光灯般闪烁几下就保持长明。

“嘿,成功!”鲁冲一拍手,“没准儿这飞船还能开动呢!”

“谁会开外星人的飞船啊?”符乐笑着说。

“他!”鲁冲一指陆文鹰,“他在电脑游戏里开过外星飞碟!”

“飞碟……又不是真的……”陆文鹰嗫嚅着说。

顾教官一直没有开口,她在专心致志地观察四周:这里是一个极大的空间,被层层叠叠地分隔成许多层,每层又分隔成许多大小不一的方格子。在两座“方格子大厦”之间,有一条宽阔的马路,金属路面被摩擦得锃明瓦亮,说明经常有车辆在上面行驶。然而,任何方格子里都没有物品,也见不到任何物体,这完全是一个空舱。

“像是飞船上的储物区,”顾教官分析判断,“放置装备和仪器用的。”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苏芸询问。

“这还不简单:全被运走了呗!”鲁冲说,“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向前吧。”

大家沿着几十米宽的道路前进,两边是壁立几百米的仓库。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行走在街道上的蚂蚁,而那些错落有致的储物格,就像一个个默不作声的巨人。

走了一两千米,他们来到大门前。这个门不再是舱门,而是两扇高大的金属门。大门紧闭,在门框上有一个更大的面板,其上绘制着手的形状。不过那只手不是五指,而是三根尖锐的指头。

“外星人是三指人,”鲁冲得出结论,“他们采用的应该是‘三进制’计数法。”

苏芸扑哧一声笑了:“三根指头,应该采用‘六进制’吧?”

鲁冲举起两只手,这才明白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

“我是故意这么说的,考考你们能不能听出问题,”他为自己辩护,“我还知道外星人的计算机也是采用‘二进制’,因为他们跟我们一样,也有两只手嘛。怎么样,我够聪明吧?”

“你怎么知道外星人不是‘三只手’?”

符乐话音一落,大家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在地球上,“三只手”有另一层含义,他这是一语双关。

顾教官一边笑,一边借着门框上凹凸不平的地点,连续攀爬跳跃上去。白色面板上那个“三指手”的图案,比她的头盔还要大呢。如果开门需要验证指纹,那她可没辙了。

顾教官抡起右臂用力一拍,着力点亮起一片绿光。嗡嗡嗡,两扇巨大无匹的金属门分开移动,缩进门框中。顾教官并不急于下来,而是扒着门框绕到门的另一边,寻找到绘制着光源图案的面板,双脚在上面用力一蹬。

她姿势优美地飘落下来,舱房的壁砖依次亮起来。

“哇,顾教官,你的动作好帅!”鲁冲竖起大拇指,“这个动作地球人做不出来,我把它命名为‘顾雅莉腾跃’,如何?”

“你呀,还是多关心关心周围的环境吧!”

眼前的舱房看起来更像一座微型城市,而且是立体的城市:上下左右全都有建筑。城市里有纵横交错的街道,有或高或低的房屋,还有用途不明的平台。路边,甚至有吸盘固定在地板上的桌子椅子,每个都像放大了好几倍。鲁冲甚至找到一辆三轮童车,招呼大家一起坐上去风驰电掣——那童车跟卡车差不多大。后来因为不懂外星童车的驾驶技术而出了车祸,撞在一根金属杆上。好在月球引力小,没有人员伤亡。

“这里应该是生活区,”顾教官判断,“外星人在这里活动、交流和进食——我甚至看到一个很像厨房的地方。”

“地上还有食物残渣呢,不过早就氧化腐烂了。”鲁冲指着地上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看来真的是移民飞船,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巨型三轮童车加快了进度,他们很快抵达微型城市的另一边。这里有一道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舱门,顾教官如法炮制,轻松开启。

大家借着灯光观察四周:与储物区相似,这里也是中间一条通道,两边是层层叠叠的楼层,一直顶到几百米高的“天上”去。不同的是:这些楼层比储物区矮得多,每层隔出来的小格子也小得多,只有几米长。在同一层的两列格子之间,还有一两米的狭窄通道。小格子里面铺着海绵一样的东西,让人联想到被褥——不过小格子的地板和天花板上都铺了这种东西,令人不解。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符乐说,“你们看,像不像航天中心的集体宿舍?”

“宿舍里可没这么多床,”鲁冲摇头,“这密密麻麻的,能住个几万人吧?还有天花板上也有床,睡在上面摔下来怎么办?”

“如果飞船在太空中航行,处于失重状态就不会摔下来,”苏芸分析,“靠近某颗星球了,不要睡在天花板上就是了。”

“看来,这是一艘在宇宙中长期航行的飞船,”顾教官判断,“飞船内部,相当于一个全封闭的生态系统。”

“可是人都到哪里去了?”陆文鹰问到了关键问题。

“找到新家园,移民了呗!”鲁冲大大咧咧地说,“等一下,太阳系只有地球适合生存,莫非……”

“移民到地球?”陆文鹰追问,“不会的,地球上没见过三个指头的巨人。”

“你们别忘了,星级移民这事发生在亿万年前!”鲁冲像是发现了宇宙的秘密,兴奋地提高音量,“我的意思是:他们莫非是地球人类的祖先?”

大家先是惊愕几秒钟,然后同时发出笑声。

“鲁冲啊鲁冲,你的想象力也太夸张了!”符乐笑道,“如果外星人是我们的祖先,那么我们也应该是巨人,也应该只有三个手指!”

“还使用六进制。”苏芸补充。

“哈哈哈哈!”大家笑得开心极了。

“笑什么,科学本就是建立在幻想的基础上!”鲁冲不服气地说,“算了,不跟你们烦了,继续探索!”

“储物区、住宿区、生活区,还差一个区,”陆文鹰分析,“无论什么样的飞船,必然会有一个操控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舰桥’。”

“我留意了一下距离,”苏芸说,“从储物区到这里,再加上尾部的动力区,我们前面的长度已经很短,只够放下一个‘舰桥’了。”

“不对,”顾教官突然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了?”鲁冲想也不想就问,“没有见到人?”

“除了‘舰桥’之外,还缺少一个区。”顾教官道,“漫长的星际迷航,可能需要耗费数十年、数百年,甚至上千万年,既然飞船是一个封闭的生态系统,就必须有生态区。这里,会种植植物、饲养动物,以供平时的食物、水,以及循环的空气。不然,你预备再多的食物和氧气——假设外星人呼吸的是氧气——也会消耗殆尽。”

“这……”鲁冲挠挠头,只挠到了头盔,“也许外星人寿命长,像乌龟一样能活万年?也许外星人吃一顿能饱一万年?也许外星人不用吃饭,处于冷冻休眠状态?也许……”

“别也许了,”符乐快刀斩乱麻,“推开门就知道了。”

顾教官用“顾雅莉腾跃”灵巧地开门,一幅熟悉的场景展现在大家面前:白色的旋转座椅,圆弧形的操控台,台上密布着各色按钮和拉杆;平台斜竖起的部分是小显示屏,应该是用来显示各项数据的;操控台后面的墙壁,是一面面相连排列的大屏幕,可以显示出飞船外的壮观太空——然而现在,无论大屏幕小屏幕,全都是黑的,说明没有打开电源。

最令他们吃惊的是:在中央船长位置的几米高的座椅上,竟然坐着一个巨人!

巨人背对大家,看不见他的脸庞和躯体,只能看见耷拉在椅背上的白发,还有搁在扶手上的两只手臂。手臂上套着蓝色的制服,有些部位已经腐朽空洞了。

地球闯入者们有的张大嘴巴,有的捂住嘴巴(捂到头盔上了),有的则瞪大眼睛,有的吓得四肢发抖!

“别……别怕,”顾教官的声音在颤抖,“我们弄出这么大响动,他如果活着,早该知道了。”

“呃……嘿!”鲁冲试着打招呼,“我们擅自闯入,请别生气。但这不能怪我们,因为飞船没有门铃。”

此时大家都太紧张了,听到笑话也笑不出来。

那个巨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顾教官逐渐镇定下来,张开双臂向前合拢,示意大家“上前”。

小航天员分散开去,符乐和苏芸在左边,鲁冲和陆文鹰在右边,顾教官在中间。他们屏住呼吸,一步一顿地走向巨人,猛地迈出最后一步,与神秘巨人面对面!

“啊——!”苏芸发出一声惊叫。

并不是看到了恐怖的场景,而是因为那巨人早已死了,而且不知死了多少年。飞船中空气稀薄,所以他并没有完全腐朽,而是化成了一具木乃伊。他身长五六米,肯定不是地球人;他的头部不像人类一样是竖直的平面,而是倾斜地向前伸出;他的两只眼睛分列两边,不在一个平面上;嘴巴和鼻子则位于头部的最前方。看起来,他的头型倒很像地球上的动物,比如狗或狼。

“噢,没事了,”顾教官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飞船的最前端,看来没有什么通道能通向月球内部了。”

“遗憾,”鲁冲摇头,“你们说,他们会不会移民到月球内部去了呢?”

“只有亲自进入月球内部,才能确认,”顾教官说,“我们返回吧……”

话音一落,符乐、苏芸的监控仪闪起红光发出警报。符乐低头一瞧,抬头说:“我的氧气含量只剩30%了。”

“我的也是。”苏芸说。

“这可走不回去,”顾教官说,“鲁冲,给他们换氧气瓶。”

“路上都换完了,”鲁冲双手一摊,“您别忘了,我们可是整整走了10千米,在各个舱域还进行过长时间的观测和探索。”

“那怎么办?”陆文鹰着急道,“难道我们要牺牲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