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990年秋天 在陌生的地方感受到的疼痛

汉娜在调味汁里加了过多的酱油,而且泡了二十四小时的虾已经失去了鲜味,连虾本身的味道都尝不出了,但露丝和斯科特吃掉了所有的虾、整锅米饭和炒青菜——甚至还有几天前剩下的黄瓜酱。他们喝了两瓶白葡萄酒,为了配奶酪和水果,露丝又开了一瓶红酒,他们把这瓶酒也喝了。

两人连吃带喝,腰上缠着毛巾——露丝挑衅一般露着乳房,她希望她父亲此时能走进饭厅,可他没有,尽管她肆意地和斯科特大吃大喝,两人做起爱来也很激烈,但饭桌上的空气有些紧张,斯科特告诉露丝,他是“友好”离婚,而且他喜欢和前妻保持“友好的关系”,作为刚离婚的男人,谈论前妻的次数实在有点多,如果真是“友好”离婚,为什么还要反复唠叨这件事呢?

露丝问斯科特他从事什么样的法律业务,但他说自己的工作跟房地产有关,没什么意思,他还承认自己没有读过她的小说,他尝试过她的第二本书《西贡陷落前》,因为他以为那是本战争小说——他年轻时为了不参加越战吃了不少苦头,翻开书后,他才发现这是他所谓的“女性小说”。像往常一样,这种名词让露丝想到了各种各样的女性卫生用品。“是关于女性友谊的,不是吗?”他问,但他前妻读过露丝·科尔的全部作品。“她是你最忠实的粉丝。”斯科特·桑德斯说。(又是他前妻!)

然后,他问露丝是否在“和别人约会”,她想告诉他关于艾伦的事,但不提及任何人的名字,对她而言,婚姻和艾伦是截然分开的两码事。露丝告诉斯科特,结婚对她很有吸引力,然而同时又让她恐惧得不知所措。

“你是说,比起害怕,你更喜欢它?”律师问。

“乔治·艾略特的那段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我曾经很喜欢,还把它写下来了,”露丝告诉他,“‘还有什么比两个灵魂的交融更好的事情呢……’,但是……”

“他一直没离婚吗?”斯科特问她。

“谁?”露丝问。

“乔治·艾略特,他一直没离婚吗?”

说不定我要是起来洗盘子,他就会觉得无聊,然后回家了,露丝暗想。

可当她把盘子放进洗碗机的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斯科特开始抚摸她的乳房,她觉得他硬起来的地方透过两个人腰上的毛巾戳着她。“我想这样上你,从后面。”他说。

“我不喜欢这样。”她说。

“我不是说进另一个洞,”他粗鲁地告诉她,“还是那个洞,但是从后面进。”

“我知道你的意思。”露丝告诉他。他坚持不懈的抚摸让她很难把碗碟上层的酒杯摆进洗碗机,“我不喜欢从后面来——就这么简单。”露丝补充道。

“那你喜欢怎么样?”他问她。

很明显,他想再来一次。“我会告诉你的,”她说,“等我把洗碗机装好。”


露丝故意没锁前门也没关灯,楼下和楼上的灯都没关,她还让父亲的卧室门开着,依旧希望她的父亲能回来,发现她在和斯科特做爱,然而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露丝在斯科特身上骑了很长时间,甚至都快把自己摇晃得睡着了。(他们两个都喝多了。)当她听到他屏住呼吸,意识到他要高潮的时候,就扳住他的肩膀,把他换到上面去,因为大多数男人高潮时的脸是她无法忍受的。(当然,她不知道——也不会知道——这也是她母亲和埃迪·奥哈尔喜欢的做爱姿势。)

露丝躺在床上,听斯科特把安全套扔进主卧室的马桶里冲走,斯科特回到床上后——他几乎立刻便睡着了——露丝又躺着听洗碗机的声音,这应该是最后一遍冲洗,听上去有两只酒杯好像纠缠在了一起。

斯科特·桑德斯刚睡着时左手握着她的右乳房,露丝非常不舒服,但现在他睡熟了,开始打鼾,手也松开了,两只沉重的手掌搭在她身上,好像睡着的大狗的爪子。

露丝试着回忆乔治·艾略特那段关于婚姻的话还说了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这段话出自女作家的哪部小说,尽管很久以前她曾经完整无误地把这段话默记在日记本里。

睡着之前,露丝想到埃迪·奥哈尔或许知道这段话来自哪本小说,至少这个问题可以给她一个联系他的理由。(实际上,就算她给他打了电话,他也不知道这段话的出处——埃迪不是乔治·艾略特的粉丝,他会给他父亲薄荷·奥哈尔打电话,虽然老头已经退休了,但他应该知道乔治·艾略特的这段话出自她的哪本小说。)

“……以彼此的努力互相支持……”露丝低声对自己背诵着记忆中的段落,她并不担心吵醒斯科特,而且他的呼噜声很大,洗碗机里的酒杯继续在一起厮磨,电话铃很长时间都没响了,露丝觉得全世界大概都在呼呼大睡,那些一直打电话的人也放弃了。“‘……在悲伤中互相安慰……’”乔治·艾略特是这样看待婚姻的,“‘……在痛苦中互相帮助,’”露丝背诵道,“‘直至最后离别的时刻,在无言的回忆中融为一体……’”对终于在一个她并不熟悉的男人身边(这个男人的鼾声好似铜管乐队的演奏)睡着的露丝·科尔来说,这听上去是个很美的主意。

露丝听到电话铃声的时候,电话已经响了十多次,斯科特·桑德斯直到她接起电话时才醒,她感觉他的爪子又握住了她的乳房。

“你好。”露丝说,睁开眼睛时,她花了一秒钟才认出那个数字时钟是她父亲的,斯科特的爪子袭向她的胸时,她又花了一秒钟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她为什么不希望接电话。

“我一直很担心你,”艾伦·奥尔布赖特说,“我不停地打电话。”

“噢,艾伦……”露丝说,现在刚过凌晨两点,洗碗机已经停了,烘干机早在洗碗机之前就停转了,她胸前的爪子又变成了人手,坚定地捧着她的乳房。“我在睡觉。”她说。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艾伦告诉她。

“我和我父亲吵架了——所以没接电话。”露丝解释道,那只手放开了她的乳房,她看到同一只手越过她的身体,拉开了床头柜最上面的抽屉,选了一只安全套,又是蓝色包装的,还把那管润滑剂也拿出来了。

“我试着给你的朋友汉娜打电话来着,她不是应该和你一起过去吗?”艾伦问,“但她那边一直是答录机的声音,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我的留言。”

“别问汉娜——我也和她吵架了。”露丝告诉他。

“这么说你一个人在那里?”艾伦问她。

“是的,我一个人。”露丝回答。她想并紧腿躺着,然而斯科特·桑德斯很强壮,把她拉起来跪着,往安全套上涂了足够的润滑剂,轻而易举地进入她的身体,那个瞬间,她的呼吸暂停了。

“什么?”艾伦问。

“我不舒服,”露丝告诉他,“我早晨再给你打电话。”

“我可以过去。”艾伦说。

“不!”露丝说——这个字是同时对艾伦和斯科特说的。

她用手肘和前额支撑着身体,想把肚子搁在床上趴平,可斯科特用力拽着她的屁股,所以对她来说还是跪着更舒服。露丝的脑袋不断撞击床头板,她想和艾伦说晚安,但她的呼吸很急促,而且斯科特一直缠着她,她没法把话筒放回床头柜的机座上。

“我爱你,”艾伦告诉她,“抱歉。”

“不,该抱歉的是我。”露丝勉强说道,然后斯科特就抢过话筒挂了回去,他双手兜住露丝的两个乳房,揉得她感觉到了疼,像狗那样从后面顶她——埃迪·奥哈尔也曾这样顶她的母亲。

幸运的是,露丝对多年前那个关于灯罩的小插曲记忆并不深刻,然而仅存的那点记忆足以让她永远不会对这种姿势产生好感,她不得不用全身力量把斯科特向后推,否则她的头还会一直往床头板上撞。

她今晚是朝右侧睡的,而且右肩因为打壁球出现了酸痛感,可肩膀的疼痛程度比不过斯科特给她带来的痛苦,包括这种姿势本身给她的心理造成的痛苦,斯科特抓着她乳房的方式也超出了她喜欢的那种粗鲁程度。

“请停下。”她告诉他,然而感觉到她的屁股向后推的时候,他却向前顶得更起劲了。

他完事后,露丝朝左侧躺着,面向空旷的床铺,她听到斯科特又冲走一个安全套,起初她以为自己流血了,但只是因为润滑剂用得太多,斯科特回到床上时,又想碰她的胸,露丝把他的手推到一边。

“我告诉你我不喜欢那样的。”她对他说。

“我又没弄错洞,不是吗?”他问她。

“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从后面来——就这么简单。”她说。

“得啦,你的屁股都在动,你喜欢这样。”斯科特说。

露丝知道自己不得不动屁股的原因是为了避免撞到床头板,但她只是说:“你弄疼我了。”

“得啦。”斯科特说,他又伸手来摸她的乳房,她又推开他的手。

“当一个女人说‘不’——还有她说‘请停下’的时候……如果男人不肯停,这算是什么意思呢?”露丝问,“是不是有点像强奸?”

他翻身上了床,背对着她。“得了吧,你是在跟一个律师说话。”他告诉她。

“不,我在和一个混蛋说话。”她说。

“所以……是谁打的电话?”斯科特问,“重要的人?”

“比你重要。”露丝告诉他。

“鉴于目前的情况,”律师说,“我猜他没有那么重要。”

“请你离开这里,”露丝说,“走吧。”

“好吧,好吧。”他告诉她,可当她从浴室回来时,他却又睡着了,身体躺在他那一边,两条胳膊摆在她那边,占据了整张床。

“起来!滚出去!”她吼道,但他要么真的睡熟了,要么是假装睡熟了。

后来回想起来,露丝可能应该多加考虑再做出接下来的决定:她打开安全套抽屉,拿出润滑剂,把里面的东西挤进斯科特露在外面的左耳朵里,润滑剂流出来的速度比她想象的快很多,像水一样,斯科特·桑德斯立刻醒了。

“该走了。”露丝提醒他,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打她,左撇子的动作通常是你难以预知的。

斯科特只打了她一下,但打得很结实——上一秒他还用左手捂着左耳朵,下一秒已经跳到了床下,面对着她,一记左直拳捣在她右颧骨上,露丝倒在地毯上,大约就在汉娜放行李箱的位置,她意识到汉娜又说对了:露丝仅仅是自认为拥有在第一次约会时就能鉴别出男人是否对女人有暴力倾向的直觉,其实她根本没有这样的直觉,汉娜告诉她,那只是因为她幸运。(“你不过是没遇到过那样的男人而已。”汉娜曾经这样警告她。)现在露丝遇到了这种男人。

等到头不晕了,她才尝试移动身体,她又以为自己流血了,但那是斯科特捂耳朵时抹在左手上的润滑剂。

她以胎儿的姿势侧躺着,膝盖顶着胸口,右颧骨上的皮仿佛紧绷在骨头上,脸上有种不正常的潮热,眨眼的时候,她看到了星星,当她睁大眼睛,星星会在几秒钟后消失。

她又被关在了衣柜里,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她看不见斯科特·桑德斯,但她朝他喊道:“我去给你拿衣服,它们还在烘干机里。”

“我知道烘干机在哪儿。”他愤愤地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属于她了,眼睁睁看着他从她身上跨过去,听到他下楼时楼梯的吱吱声。

爬起来的时候,她头晕了一阵,觉得想吐,她带着这种简直要把胃吐出来的感觉下了楼,直接穿过饭厅,来到黑暗的露台,夜晚的凉风很快让她恢复了精神。小阳春结束了,她把脚趾浸在泳池里,心想,如丝般光滑的水比空气还要温暖。

等一下再进泳池,现在她还不想光着身子。她在户外淋浴间附近的木板上找到了先前换下来的球衣,衣服上混合着冷下来的汗水和露水——湿漉漉的T恤穿在身上,她打起哆嗦,她没去管内裤、胸罩和袜子,只是穿上T恤、短裤和鞋就足够了。她伸展了一下酸疼的右肩,肩膀的状态也符合她现在的需要。

斯科特·桑德斯的壁球拍斜靠在户外淋浴间的外面,手柄朝上,大头朝下。对她来说这支拍子太沉,手柄也太大,可她又不打算用它打全场比赛,简单用用还是没有问题的,露丝想,然后她走进房子。

她在洗衣间找到了斯科特,他懒得穿内裤,只穿上了短裤,把内裤塞在右前裤袋里,把袜子塞在左前裤袋里,鞋已经穿上了,但鞋带没系,露丝走进去,挥起球拍,照着他的右腿膝盖反手抽上去的时候,他正往头上套T恤。斯科特勉强把头从领口伸出来,过了大概半秒钟不到,露丝的第二拍正中他的面门,他慌忙双手捂脸,但露丝已经把球拍大头指向了他的侧面,猛击他的两边手肘——一边反手,另一边正手,抽得他两条胳膊都麻了,没法抬起来保护脸,一侧的眉毛那里已经流血了。她又照着他的两条锁骨敲了两下,第一下就敲断了好多根球拍线,第二下球拍的大头和手柄被她震得脱开了。

手柄依然是一件非常趁手的武器,她不停挥动手柄砍向他,照着他露出来的地方招呼,他想四肢着地爬出洗衣间,然而右膝盖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左锁骨也断了。因此连爬也没法爬。打他的同时,露丝还不断念叨着壁球赛的比分羞辱他:“15比8、15比6、15比9、15比5、15比1!”

当斯科特以歪斜着祷告的姿势躺倒在地,双手捂脸的时候,露丝才住了手,虽然她没有扶他,但允许他自己站起来,因为右膝盖受了伤,他走路跛着脚,断掉的左边锁骨势必也让他疼得不轻,他眉毛上的那道割痕血流如注。露丝保持着安全距离,跟着斯科特走到他的车那里,手里还拿着他球拍的手柄,手柄的重量对她来说刚刚好。

她担心了一秒钟斯科特的右膝盖——只是因为怕他开不了车,然后她发现他开的车是自动挡,可以用左脚控制油门和刹车,这让她更加郁闷,因为她鄙视开自动挡车的男人,鄙视的程度几乎和她鄙视打女人的男人一样。

上帝,看看我——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露丝想。


斯科特走后,露丝在洗衣房里发现了他球拍的大头,把它和手柄一起扔进垃圾桶,然后开始洗衣服——她的球衣和几件内衣,还有她和斯科特用过的毛巾,主要因为她想听听洗衣机的声音,空荡荡的房子太安静了。

接着,她喝了几乎一夸脱水,再次脱光衣服,拿着一条干净毛巾和两袋冰来到泳池,在户外淋浴间洗了很长时间的热水澡,往身上打了两遍肥皂,头发也洗了两遍,然后她坐在泳池浅水区最底下的那级台阶上,把一只冰袋搁在右肩膀,另一只搁在脸上,盖住颧骨和右眼,虽然没照镜子,但她知道自己右边的颧骨和眼睛已经肿了,右眼只能睁开一条缝,到了早晨,那只眼就完全睁不开了。

洗过热水淋浴后,她起初觉得池水很凉,但如丝般光滑的水比晚间的空气暖和得多。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天上大概有几百万颗星星,露丝希望第二天晚上也这样晴朗,那时她就坐飞机去欧洲了,但她实在太过疲惫,对于即将到来的旅行,她只能想到这里,只能用冰块麻痹自己。

她纹丝不动地坐着,以至于一只小青蛙径直朝她游过来,她一只手握住青蛙,把它放到池边的木板上,青蛙跳跃着离开了,总有一天,泳池里的氯会杀死它,露丝在水底下搓了搓手,洗掉青蛙带来的黏腻感,青蛙的黏液让她想起刚才和她亲密接触的润滑剂。

听到洗衣机停止转动,她离开泳池,把洗好的衣服放进烘干机,然后回自己房间睡觉,躺在她的干净床单上,听着水龙头熟悉的滴水声和烘干机一圈又一圈转动的声音。

可是后来,当她不得不下床去卫生间的时候,她觉得小便时有些疼,斯科特·桑德斯戳到了她身体内部某个陌生的地方,那里也有些疼,不过是钝痛,就像痛经,可她不在经期,疼的位置也和痛经时不一样。

早晨,她在艾伦去上班之前给他打了电话。

“要是我不打壁球了,你还会像以前那样爱我吗?”露丝问他,“我觉得打不动了,当然,我会先打败我父亲的。”

“我当然会像以前那样爱你。”艾伦告诉她。

“你对我有点太好了。”她警告他。

“我告诉过你,我爱你。”他说。

上帝,他一定真的很爱我!露丝想,但她只是说:“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从机场打。”

露丝检查了乳房上的指痕,她的臀部和腰上也有手捏出来的瘀青,但因为只有左眼能睁开,她只能看到一部分伤痕,她仍然不拿镜子照脸,因为她不用看就知道应该继续冷敷右眼,就像她现在做的那样,她的右肩又僵又疼,但她不想再冰敷肩膀了,因为太累,而且她还有别的事要忙,她刚刚收拾完,她父亲就回家了。

“我的上帝,露西,谁打的你?”

“打壁球受的伤。”她撒谎道。

“你和谁打的?”她的父亲问。

“主要是和我自己。”她告诉他。

“露西,露西……”她父亲说。他看起来很疲惫,但看上去并没有七十七岁,露丝觉得他像六十来岁,她喜欢他粗短光滑的方块形手背,而且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手看了起来,因为她没法直视他的眼睛——至少肿着一只眼是没法直视的。“露西,我很抱歉,”她父亲说,“关于汉娜……”

“我不想听,爸爸,”露丝告诉他,“你就是管不住你的那玩意,就像他们说的——本性难移。”

“可是汉娜,露西……”他又尝试着说。

“我连那个名字都不想听。”露丝告诉他。

“好吧,露西。”

她看不下去他这种扭捏胆怯的样子,她已经知道他爱她胜过爱任何人,更糟的是,露丝知道她也爱他,比爱艾伦还要爱,当然也超过了爱汉娜的程度。露丝·科尔对任何人的爱与恨都不会超过她对父亲的爱与恨,但她对他只说了一句话:“去拿你的壁球拍。”

“你那只眼睛能看见吗?”她父亲问她。

“我可以用另外一只眼睛看。”露丝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