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七

“您刚才说因为疲倦困惫,让您睡了整整一天,您的旅行箱就放在您的身边?”

“不,是因为我不幸。”

“对,您说过您曾经是不幸的,有多不幸就有多不幸。现在您还那么看?”

“是的。”

现在,那位小姐不说话了,沉默了。

“小姐,不要哭,我求求您。”男人面含微笑说。

“我忍不住。”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避也避不开,没有人可以避免得了。”

“噢!先生,并不是那样,这种事我并不怕。”

“这也正是您希望的呵。”

“是,我希望那样。”

“您是有道理的,因为一个女人没有经受那么大的痛苦,不会那么迫切要求生活下去。别哭了。”

“我不哭。”

“您看夏季很快要来到了,那扇门您就要一劳永逸地把它推开来。”

“您看,先生,有时这我也无所谓。”

“您看吧,快了,快了。”

“我看您应当在那个城市留下来,先生,无论如何您应该试一试。”

“我尽可能在那里多待了一些时间。”

“没有呵,您肯定没有尽力设法留在那里,我可以肯定,您看嘛。”

“为了留下,我已经做了我认为我应当做的一切。不过也可能我没有搞对头。不要再去伤脑筋吧,小姐。您将会看到,很快会看到,夏天一来,对您来说,事情就要成功了。”

“也许是吧,谁知道?不过我也经常问自己这是不是值得。”

“值得的。您刚才也说过,既然已经如此,也并没有提出一定要求非那样不可,但是,既然在这里,也就必须这样去做。此外,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您要那样做。从现在到夏天,去把那扇门打开。”

“有时我觉得我不会去打开它,一旦我准备那么做,我就会畏缩后退。”

“不,您会那么去做的。”

“先生,您说这个话,是因为您认为我选择的方法是从我当前处境摆脱出来的惟一好办法?最后能有所作为?”

“是,我相信是这样,我相信这些方法对您是最适宜最好的办法。”

“您看,您说这个话是因为您认为别人可能选择别的方法,而不是上面说的那些方法,您认为除开我选择的方法还存在着别的方法。”

“毫无疑问还有别的方法,是嘛,但是这些方法对您肯定不合适。”

“真是这样,是吗,先生?”

“我认为是,小姐,不过,不论是我,或是任何什么人,当然,都不可能对您完全肯定说是。”

“先生,刚才您说,由于旅行,见多识广,就变得明理、有理性。所以我才拿这件事向您讨教。”

“说到希望这样的问题,我肯定不见得就像您所说的那样,小姐。如果真是那样,那也不过是在日常琐事、在一些小小的难题上,在重大问题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尽管如此,我还是要重复一遍,虽然我对您使用的方法并不完全、不是全部有把握,但是对于从夏季到来开始您必将打开那扇门——我是完全有把握的,肯定的。”

“这我可要谢谢你了,先生。不过我还要再问一下:您呢,您又怎样?”

“春天到了,天气好了,我就要走了。”

最后一次,他们两人又默不作声了。同样也是最后一次,那个姑娘又是先开口说话。

“先生,您在树林里睡醒之后,是什么叫您站起来,又开始继续您的行程?”

“我不知道,那种事一定是要发生的。”

“您刚才说:那是因为您知道人有时可能不是孤独一个人,哪怕是事出偶然。”

“不是那个意思,这样的事,是在事后,几天以后我才知道的。当时,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说,先生,您看,咱们是大不相同的,不管怎么说。我嘛,我认为,我也许就拒绝再站起来。”

“不对,不对,小姐,拒绝谁,拒绝什么呀?”

“什么都不是。反正我拒绝就是。”

“您搞错了。您也会像我那样做的。天很冷。我觉得冷得很,我不能再睡,我就起来了。”

“咱们不一样,咱们是不同的。”

“是不一样,无疑,是这样,在如何对待我们的烦恼这一点上,采取的方法不同。”

“不不,差别应该还不限于这一个方面。”

“我不认为。我不认为我们的差别比一般人之间的差别更大。”

“我实际上搞错了也是可能的。”

“何况我们彼此是了解的,小姐,至少试图彼此了解。我们都喜欢跳舞。您刚才说,在尼维尔十字?”

“对了,先生。这是很有名的舞会。像咱们这样的人有很多是经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