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痴情·鸳鸯·天魔死音

  夜风低吟,星光闪烁,顾剑南飞身从地垩宫的密室里跃出地面,但见眼前群山峙立,耳边流水湍急,四周的景物非常熟悉。

  他游目四顾,看到左边不远处那座矗立的峭壁正是日间随穷神萧无进入地垩宫的那座‘鬼门关’。

  当时,穷神萧无以靳素素交给他的铜钥开启“鬼门关”时,曾说明地垩宫里机关埋伏是何等厉害,并笑着说没有一个敌人能安然进入地垩宫,所以那峭壁的大门便被称为“鬼门关”。

  可是没有相隔几个时辰,他自己却丧身在鬼门关里,回想他日间所作的调侃之语,不禁使顾剑南感慨万分。

  顾剑南轻轻的叹了口气,忖道:“‘鬼门关’确实应该改换一个名字。”

  清凉的晚风拂过他的面颊,使得他略为有了一点寒意。

  顾剑南收敛起对穷神萧无的那缕哀思,抬起头来,望了望苍穹的星星,便待飞身离去。

  蓦然,地底下传来一声焦虑的呼唤:“顾帮主!”

  顾剑南垂目往地洞望去,但见赵东明翘首仰望,在黯淡的星光映照下,他的白髯不停拂动,似乎颇为焦急。

  顾剑南问道:“赵堂主,有什么事吗?”

  赵东明扬声道:“顾帮主,属下不知道要如何使用这个机关,才能将密室封闭。”

  顾剑南哦了一声,道:“你等等,让在下察看一下再告诉你。”

  他本想告诉赵东明如何转动轮盘,但是生恐又会自洞外落下一块巨石,所以没有立刻答覆赵东明。

  他站立在洞口,仔细的察看了一下,只见原先覆盖密室屋顶的那两块铁板斜斜的张开,正好分搁在洞口的两旁,而在右首的一座斜斜的石墩上,一根铁钩高高的翘起。

  顾剑南走到石墩之旁,察看了一下那根翘起的铁钩,心中不禁对当初设置这地垩宫机关的人,感到惊佩不已!

  他暗忖道:“不知当初设计这一连串机关的人是谁?他竟能想到这条万无一失的退路,可推知他的智慧有多高了。”

  敢情这地垩宫只有两个进口,却只有一个出口,也就是鬼门关!

  从鬼门关进入地垩宫的那一段距离中,满布机关埋伏,若是不用铜钥进入,而硬行破门入内的话,那一连串的机关都会发动,予入侵者以最大的打击。

  本来,地垩宫有了这一连串坚强的防御,应该说是非常安全了,但是那设计地垩宫机关之人,还唯恐入侵之人能安然到达地垩宫,又为宫主留下另一条后路。

  当然,那能够避过如此毒辣的机关侵袭之人,必定是武林中绝项的高手无疑,以他的高强武功,地垩宫防卫力量或有不逮。

  那么,宫主便可以从密室里所留下的这条后路逃走。

  当初设计这个机关之人,在想到这条后路时,便已布置好巧妙的机关,只容许启动轮盘之人全身退出,在他身后追赶之人,立即便会受到由机簧带动铁钩,所翘起落入密室的巨大磐石所阻。

  以这么巨大的磐石滚入洞口,坠落而下,就算那入侵地垩宫的高手武功是如何高强,也会因支撑不住而被压为肉酱……

  顾剑南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一面为那设计机关者的聪颖感叹惊佩,一面也为自己暗揑一把冷汗,他嘘了口气,忖道:“若非我身上有这柄无坚不摧的天虹宝剑,那么此刻只怕已跟穷神萧无一起,被那块巨石压得尸骨无存,真是好险哪……”

  他暗暗感叹了一下,站了起来,走到洞口,唤道:“赵堂主。”

  赵东明站在石柱上应声道:“帮主,有没有发现什么?”

  顾剑南道:“赵堂主,你看到石柱左边的那个轮盘没有?”

  赵东明低头察视了一眼,道:“属下看见了。”

  顾剑南道:“你扶住轮盘向左边转,那儿有条铁索,会牵动石柱移动开去,于是原先盖在屋顶上的两块铁板便可以合起……”

  他说完了话,站在洞口向底下望去,只见赵东明抱着穷神萧无的尸体,跃下了那座巨大的石柱,然后将他的尸体搁在墙边,再走到轮盘处,转动轮盘。

  洞里传来一阵轧轧之声,那两块分得开开的铁板受到机关的牵动,缓缓竖起,向里面合起。

  顾剑南扬声道:“赵堂主,这个机关隐密异常,若非必要,千万不要随意开启,以免招来祸事。”

  他听到了赵东明答应之后,方始放下心来,循着日间行来的路径奔去。

  大约奔出数里之遥,他的脚步方始缓慢下来,找了一个隐蔽的石隙坐下来。

  刚才他在密室里竭尽全身之力托住那块巨大的磐石,后来又运剑劈碎那块方圆几达一丈的巨石,虽说仗的是赵东明身上输送而来的真力,却也耗去自己不少精神。

  他此番又经过这场奔波,由于一直都没机会运功调息,因此赶了这段路之后,已感到疲累不堪。

  他知道这儿距离金缕宫和鸳鸯谷都很近,随时都可能有“天下一统门”的人出现,以他此刻的疲累之身,别说是朴摩天了,就算是朴立人来此,他也会抵挡不了。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找到一个大石屏的阴暗处坐了下来,然后运功调息。

  夜,静静的过去,也不晓得经历了多久,顾剑南从静坐中醒觉过来。

  他睁开眼睛,四下顾盼了一圈,发现周遭一片阴暗,星星和月亮都已被浓黑的乌云所掩遮。

  夜风也仿佛更加劲疾了,刮得近处的树枝不停摇晃,发出一片沙沙的声响。

  顾剑南缓缓立身而起,忖道:“看样子好像要下雨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他在幼年之时,便曾服下许多灵药,当时血手天魔顾明远鉴于他双腿残废,到处找寻灵丹药方给他服用,为此,顾明远闯过海南剑阵,大闹长白山巅……

  那些灵药的确有夺天地造化之功,随着顾剑南的功夫一天一天的增进,效用也愈来愈显著,最明显的效果便是他能在黑夜之中视物如同白昼。

  其次,便是内功潜力深厚,纵然是像刚才那样耗费功力,只要有片刻时间可以调息,马上便恢复精神,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连赶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剑南凝目四望,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于是缓缓走出阴暗的岩石旁,向右边的那条山路行去。

  这条山路曲折蜿蜒,险峻崎岖,就算在平时行经,也得格外小心,何况此刻乌云掩月,四下漆黑,若是常人来此,恐怕连迈步的勇气都没有。

  顾剑南练成了一付夜眼,在这漆黑的夜晚,行走在如此畸岖的山路上,没有觉察丝毫的不妥。

  不但如此,他还惟恐在半路上会碰上这阵随时将要降下的骤雨,故此奔行的速度愈来愈快,在峻岭峭壁之间,有如一枚弹丸般的移动,转瞬之间便已驰出数十丈远。

  脚下稍缓,他换了口气,正待加劲急驰,随着吹来的一阵凉风,有细细的雨丝飘落在脸上。

  顾剑南仰首望了望黝黑的黝黑的苍穹,但见细雨如丝随风飘洒,有似用白丝线所串成的薄幕,茫茫的一片轻雾。

  他的脸庞承接清凉的雨水,思绪如同那飘洒的雨丝,深入幽溟的苍穹……

  眼前的这片情景,很快把他带回往事的回忆中,记得那一个白雾弥漫的清晨,他跟祈白两人奔行在崎岖的山道上,向昆仑而去……

  不,应该说是祈白背负着他,向昆仑奔去才对,因为他在那个时候,两条腿还是软弱得不能行动。

  当时,他心中惦念父亲的生死,一心催促祈白加快身形,赶赴昆仑,却在将抵达昆仑之顼时,碰上那一阵大雾。

  在茫茫的白雾中,祈白害怕会失足跌入深渊中,所以才放下顾剑南,坐在一块大石上等待大雾的过去。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之后,大雾犹未散去,顾剑南在焦虑之中,想出了投石问路的办法,终于慢慢的在雾里摸索着走过那一段难行的山路。

  直到大雾散去,他们也赶到了昆仑之巅,那时旭日初升,大地光明辉煌,如同披上一层金黄色的外衣一般,格外的使人感到愉快。

  但是,顾剑南却亲眼看到了他的父亲,名闻天下的血手天魔顾明远,在五大门派掌门人无耻的围攻下,受伤吐血……

  一幕幕的往事,飞快地在脑海中映过,顾剑南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动了一下,两眼凝望苍穹,喃喃道:“爹,孩儿永远都不会忘记你老人家所遭遇的迫害,我一定尽此一生之力,把你从丹珠秃驴那儿救出,然后替你老人家报仇……”

  他那低沉的话声在雨中飘散开去,历历的往事还未从脑际消失,耳边忽然飘过一阵低幽的琴声。

  顾剑南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伸出手去抹掉脸上沾濡的雨水,举起脚来,欲待继续赶路,奔向鸳鸯谷去。

  陡然,夹在夜风细雨之中,一阵忽隐匆现的琴声随风飘来,传进耳中。

  顾剑南脸色一凝,屏息静听,只闻琴声悠扬,细柔如丝,缭绕在耳边,竟然使他心中产生一种特异的情绪,难以抑制。

  顾剑南心中一动,失声道:“郑无心,这是郑无心的琴声!”

  普天之下,除了琴圣郑无心之外,大概没有第二个人能弹出此动人的琴声,在这风雨之夜,还能使琴声传出如此遥远了。

  自从在断肠谷——后来改名为鸳鸯谷——顾剑南初次遇见郑无心,被他用琴声击伤内腑,结果引起靳素素的怒意,与郑无心发生争端,郑无心中剑负伤,逃离断肠谷之后,顾剑南只在混进金缕宫厨师中时见过郑无心一次。

  那时郑无心身上所受的剑伤未愈,颇为狼狈的躲在一座山庙里避雨,恰巧朴立人也因避雨赶到,他不知坐在庙中的那个抚琴伤者竟是天下七大绝顶高手被称为琴圣的郑无心,妄然出言侮辱郑无心。

  结果被郑无心拨弄他那霸绝天下的“残琴操”,将朴立人的四个好友全都震死,若非他已受伤,连朴立人都不能逃得性命。

  顾剑南暗忖道:“这些年来,江湖上从未听到一丝关于琴圣郑无心的消息,想不到今天竟然会碰到他在这儿弹琴,莫非他对祈婶还是旧倩难忘?”

  他循着那细柔的琴声一路奔去,愈行愈近,耳边的琴声也愈来愈是动人,顾剑南迎着蒙蒙细雨奔掠而行,本来脸上神情非常严肃,可是随着那阵琴声愈来愈动人,他开始有了笑容。

  他的眼中映射出温柔的情意,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奔行的速度愈来愈慢,终于停下身来,缓缓坐在地上。

  此刻若是有人来此,看到他这种神情,必定会感到非常奇怪,但是他这种痴迷的神情一落入郑无心的心眼里,就明白为什么了。

  ——顾剑南已在没有提防之中,被那美妙的琴声所诱,陷入迷幻之境。

  顾剑南全然不顾地上的泥泞,也似忘掉他全身已经湿透,在他幻觉中,他此刻正坐在梅冷雪的卧房里那块最柔软的毯子上,而那温柔可人的梅冷雪此刻正斜斜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雨丝从他的脸上滑落,沾湿了他整个面庞,给予他一种酥痒的感觉,但他没有伸手去抹擦一下。

  因为,在他感觉中,那是梅冷雪柔柔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脸上,他埋首在她浓密的黑发里,轻嗅着她发中的淡淡幽香,那细柔的发丝擦在他的脸上,给予他一种酥痒的享受,他岂会将之拨开?

  他缓缓的合上了眼,喃喃地道:“冷雪,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为了你,吃尽那么多的苦楚,受了那么多的磨难,如今,你既已重回我的怀抱,我绝不放你离开我的身边,我们找一个世外桃源,远离江湖的嚣闹,愉快地渡过此生……”

  在幻觉之中,他似乎已找到了一个世外桃源,偕同梅冷雪一同归隐,清晨,他们携手同看旭日的升起,黄昏,他们并肩欣赏红日西沉,在澹澹的月夜,漫步在林间的山道,晚风带来阵阵芬芳……

  蓦然,一声震耳的霹雳在顾剑南的耳边响起,震得他全身一颤,几乎跌倒于地。

  顾剑南霍地睁开眼来,只见夜空之中电光乱窜,大雨倾盆落下,眼前那有什么梅冷雪?

  那有什么世外桃源?有的是峻峭的山崖,深沉的渊谷。

  他楞了一楞,还没定过神来,耳边又响起一阵巨大的霹雳。

  这一阵雷声震得他的心旌摇摇欲飞,这才使他记起了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伸手擦了把脸,他的心中涌起一阵寒意,凛然忖道:“好险哪,差点我便受到郑无心的琴声所迷,陷于幻觉之中,无法自拔,若没有这阵雷声,不知将会怎么样了?”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凝目望去,便见自己已经来到鸳鸯谷的东南方山巅,在那一片峭直如镜的绝崖之上,盘坐着一个身穿金衣、手抚玉琴的老者。

  顾剑南立刻便认出了他便是琴圣郑无心。

  这些年来,郑无心的容貌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原先那一头黑发,此刻已变得灰白,两鬓更是银白如雪。

  若非他身上穿着的金袍,膝上摆设的那张玉琴,顾剑南即使在路上碰见郑无心,恐怕也不会认得了。

  顾剑南暗自感叹:“仅仅几年之别,郑无心竟然现出如此老态?较之我初见到他时,几乎老了十年,但是他的琴艺较之三年多以前更加高明了,否则,我也不会如此快便受到琴声的迷惑,连一丝抗拒之心都没有……”

  他记得自己初次见到郑无心时,还是个不会武功的孩子,那时他虽无一点抗拒之力,却没像今日这样的很快便被琴音控制住心神,产生幻觉。

  他自信这几年来,本身的武功修为,已可直追这几个被天下武林目为绝顶的高手,但他在聆听到郑无心的玄妙琴音之时,依然无法抵挡得住。

  一想及此,他不禁为之泄气不已,忖道:“郑无心没有发现我来,他的琴音也并非对我而发,可是我依然受到迷惑,他若是真的对我施为,我岂不早就被他琴音所击伤?唉,可见我此起郑无心来,还是相差一大截……”

  他仅是从单方面来衡量自己与郑无心之间的武功高低,而自认不如,其实这种想法并不对。

  因为在数年之前,他仅是一个孩子,思想单纯而洁净,不像如今,他饱尝爱情的苦涩,经历过一连串打击,情感上有了缺陷,时刻企图求得弥补。

  偏偏郑无心所弹奏的那个曲调,又是向靳素素表达他心里的思慕,要求靳素素能接受他的爱意,共同获得圆满的感情,走向人生大道。

  那无限柔情的低吟,往日旧情的追诉,一传进顾剑南的耳中,立即使他心中起了共鸣,因而很快便把整个思绪与琴声揉合在一起……

  顾剑南默然站在高耸的山巅上,俯望对面绝壁上盘坐的郑无心,只见他任由倾盆的雨水淋在身上,依然斜倾着头,俯望鸳鸯谷,仿佛已经沉湎在自己的琴音里。

  哗哗的雨点不断白天空倾落下来,但是那一阵阵低柔的琴音依然清晰地传出,没有被雨声所掩。

  顾剑南唯恐自己再次陷入幻觉中无法自拔,心中警惕,运功护住心神,站在山巅好一会儿,郑无心也没有发现他。

  这一阵骤雨来得很快,歇得也很快,没有多久,已停了下来,只剩下地上积存的雨水,还在不停地往渊谷里流下,不过那潺潺的声音比起方才的雨声已是小得多了。

  郑无心这时也正好弹完了琴,只见他长长的吁了口气,伸手抹了抹脸,然后双手平放琴上,垂目注视鸳鸯谷,似在怔怔出神。

  顾剑南看到他的神态,想几年以前郑无心也是坐在那个地方,以琴音叙述出他对靳素素的挚意,那时为了自己的出现,使得他震怒不已,以琴音击伤自己。

  为此,靳素素骂他太过残忍,愤而与他决裂,而引起这两位江湖奇人的决斗。

  郑无心当年身负剑伤,怆然逃亡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顾剑南没想到郑无心在数年之后的今天,竟重又来到此地,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向靳素素弹琴倾诉衷曲。

  顾剑南忖道:“难道他不记得当时祈婶声色俱厉对他所说的话,他已忘记了当时所负的伤?唉!他竟然全不顾及那些,又回到这儿来,像这等痴情挚意,放眼天下又有几个?”

  他知道靳素素已不再是以往的苦海离乱人,此刻已成为血屠人魔祈白的妻子,就因为如此,在感动之余,不由更替郑无心觉得难过起来。

  郑无心凝目望着谷里好一会,不见靳素素的倩影出现,忍不住悲痛地呼唤道:

  “素素?你听到我的琴声没有?我这一首曲子完全是为你而作的,也是专为你一个人弹奏的,难道你一点都不怜悯我对你的深情吗?”

  他的话声在空洞的谷里不停地回荡着,使人听了感到格外的凄楚哀怨,顾剑南都有些不忍心起来。

  他真想要跑过去,明白的告诉郑无心,靳素素早已经跟祈白结为夫妻了。

  这个意念刚自脑际闪起,他又听到郑无心大声呼唤道:“素素,素素,你听到我的呼唤没有?我是郑无心,我又回来了。”

  在四壁回响中,郑无心悲愤地道:“素素,我遵守昔日的诺言绝不跨进断肠谷一步,但是你也该出来见我一面,我只求见你一面,便死无遗憾了,你又何其吝啬?”

  他的声音传出老远,震得谷中回音久久不停,好一会儿始回复宁静。

  郑无心见到自己如此悲痛的呼唤,依然不能使靳素素走出来见自己一面,心中苦涩无比,大吼一声,恨恨地拨动一下琴弦。

  但听铮然一声大响,如同一柄无形的巨斧,向他对面的山壁劈去,那块山壁表面的岩石龟裂开来,一块块碗大的碎石滚落谷底,发出一阵雷鸣似的大响。

  顾剑南看到这等威势,不禁骇然,他脸色一凝,已听得郑无心扬首狂笑,道:

  “靳素素,你看到了没有?在下已经练成无坚不摧的‘天魔死音’,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便不管昔日诺言,跃下断肠谷将你杀了。”

  顾剑南心中大凛,忖道:“祈婶一直没有理会他,大概正在为祈叔护法,祈叔离开地垩宫时不是隐约透露他这次回鸳鸯谷,是为了让鬼医公孙输施行神奇医术,医治他在昔年为了我所受的重大内伤?听他的意思,这次手术非常严重,弄不好会影响到生死,在这个紧要关头,我岂能眼看着郑无心闯进鸳鸯谷?”

  意念电转,他已毫不犹疑地大喝道:“郑无心,你休得在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