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两条船连在一起,显得更乱,有的人忙着救火,有的忙着割破布帆,照顾死在下面的同伴,因此大移儿没有注意到这条船。

  等他们攀上了船,才有人叫了起来。

  领先开头的是徐明与杜九娘,这两个人是真正的老江湖,剑出如电,刃去无影,照面之下,已经有三四个人倒下了。

  大部分是咽喉钉上一支没羽短箭,那是杜九娘的拿手暗器,这位江湖女杰并不嗜杀,但杀起人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何况还有一种蕴藏于内心深处的仇恨,为的是这些家伙是玉龙寺的爪牙,不知有多少志士义民死在他们手中。

  纪小如与白纫珠紧跟在后面,寒星刀加上屠龙剑,也都是不饶人的,寒光过处,必有一蓬血雨,那倒不是她们凶狠,是芙蓉嘱咐过她们的。

  因为她们的技艺较弱,而对方并不是好相与,只是趁着混乱中丧失了斗志,才一时慌了手脚,如果认真对搏,一个顶一个,她们纵然能胜也将很吃力。

  所以芙蓉要她们出手必须狠,最好是一刀杀死对方,至少也要把对方伤得很重,寒敌之胆,壮己之威,假如轻轻地伤了对方,引得对方情急拼命,吃亏的反而是她们了。

  此刻虽然占了绝对优势,但人数上仍然是比对方少,真正战搏开始后,每个人都要以一搏三四,恐怕很难匀得出人来为她们援手。

  先壮声威,庶几无虞,整个局势要等前面那条船上的江南群侠支援,才能完全掌握,所以此刻最好是杀一个少一个。

  项九仞与另外三名好手更是不待吩咐,他们干惯了这种突击行动,而他们的武功也是专功这方面,所以才会被神龙帮任为暗中的行动狙击人员,他们不求闻名,不为人注意,手快、心狠,出招就是杀着。

  等到杜云青与芙蓉上了船,脚下已是一片残死,血肉狼籍了。

  但那两条船上的人究竟是训练有素的战员,在很快的时间内,已经把火热扑灭,残局清理,碎布断木,死体以及重伤者,一齐毫不留情地抛下了海。

  因为活着的人必须为保护自己而努力,没有时间或余力去照顾那些受创形危的同伴了,何况海水的冲激还可以帮助止血。

  在舱面上清出了一块空地,周应龙这边的人员损失较多,只有十几个人了,另一条船上是由东瀛扶桑的野式夫大熊一郎为首,身后站了他四名弟子,花布衣服,白布裹头,怀抱钢剑,漠然不动,再后则聚有三四十人。

  高猛也跟着上来,大声道:“玉龙寺众听着,奉大内侍卫营统领荣华格格谕示,放下兵器,立即投降者,不究既往,编人侍卫营正式任用,意图顽抗者,杀无赦。”

  这一声宣布多少有点作用的,有的人已经动摇了,把眼睛看着周应龙,虽然没有表示,但很明显的。

  只要再有一点变故,这些人的态度立将改变。

  周应龙也发觉到情况不对,连忙道:“格格,这些人都是玉龙寺出来的,他们自然知道利害,即使都投到你那边去,也难逃玉龙寺的追杀!”

  高猛笑道:“周应龙,你未免把玉龙寺看得太了不起了,玉龙寺主持密探训练虽是得到朝廷的允许,却没有准他们私植势力,你们的活动自以为很神秘,却已在我的监视中,换句话说,也在我的监视中了。”

  而玉龙寺对高某却一无知晓,有人真心投过来,高某负责他们的安全,倒是你们逞强顽抗,高某却有把握叫你们一个都走不脱。”

  周应龙忙道:“阁下他是在官中吗?”

  高猛说:‘’不错,高某蒙圣上特旨颁赐二品金牌侍卫水路统领,一直由圣上直接指挥,最近才转属于格格治下,这次是盯紧你们这两条船而从事扫荡事务,你若是不信,高某就拿点东西给你看看。”

  说着在身畔取出一方金牌,高擎在手中亮了一亮,玉龙寺出身的人,自然认得这块金牌的,知道这是极具权威的象征。

  密探工作本来是着重在暗中活动,所以一直由亲王统领,权倾天下,却是永远出不了头的。

  抵有持这种令牌的人,必为主上的心腹近臣,异日可以公开接受对赠升赏,拜命为军台重寄。

  当年的年羹尧、岳钟淇,都是循此途出身而为一方重寄。

  但是玉龙寺中,连白龙自己都没能混到这么一块牌子,所以高猛一亮牌子,又使得一些人的心活动了。

  高猛更绝,傲然四顾道:“高某那条船上的火炮,你们已经尝到厉害了,现在高某回到船上去,决意投降的,可以放下兵器,浮水到我的船外十丈处,高举双手,高某自会派人来接你们上船,否则,一律杀无赦!”

  语毕朝杜云青一恭身道:“杜爷,兄弟回船去接待投降的人,留在这边船上的,都是不堪化谕之徒,希望您的宝剑不必留情,给他们一个明确的处置,如果他们拼死顽抗,您也不必跟他们缠战,兄弟送各位来的小船还停在海中等着,水下有六名好手封守,不让人靠近,各位回到小船上,兄弟立刻发炮,轰得他们死骨无存。”

  说完话他一纵身,投入海中,点波不惊,可见他水性之精纯,而且他这一走,作用可大了。

  有两个人借机会叫道:“高猛,你别走,我要抓你回来。”

  口中叫着抓人,却先抛下了兵器才纵身人海,用心至明,他们是跟着去投降了。

  有人开头就有人跟,一时哼哼喝喝,足足有十几个人纷纷下水,而且大部分是大熊一郎那边的人。

  周应龙也瞧着不对,连忙道:“大熊先生,这些人分明是假借藉口,投到那边走了。”

  大熊一郎哈哈地道:“我知道,你不会比我聪明。”

  ‘那大熊先生为什么不制止他们呢?”

  大熊一郎冷笑道:“怎么制止?他们拨在我的船上,却不由我指挥,是阁下兼领的,这制止他们的工作,应该由阁下来才对,阁下怎么责怪我来了?”

  周应龙急急道:“大熊先生,我不是责怪你,而是认为这种情势发展,影响军心士气太大,对我们实在不利!”

  大熊怒道:“对方一阵火炮,早已把士气轰掉了,周君,你一直在我面前吹擂玉龙寺无孔不人,无事不知,结果对方拥有这么一条犀利的炮船,你却一无所知,害得我损失了好几个精通水性的水手与潜水海女!”

  周应龙低下头道:“大熊兄,此时争执这些已没有意思了,为今之计,必须设法制止他们逃去。”

  大熊一郎招眼向天,哈哈地道:“周君,以敝人的看法,这些人倒不如让他们滚了的好,留在这里,临时反戈还会造成更大的祸害,一个靠不住的下属比一个顽强的敌人更为危险,像那种人,在敞国早已加以诛杀,所以在敝人手下,绝不会有这种反覆无常之徒。”

  周应龙无以为答。

  大熊一郎又道:“周君,如果你一定要制止他们投降,敝人可以叫两名弟子守在船舷边,等再有人意图跳水降敌时,立加诛杀。”

  周应龙忙道:“那太好了,兄弟的手下或许没问题,但是他们都是同僚朋友,到时候恐怕会徇私而不忍下手。”

  大熊一郎傲然地一挥手,他身后的两名扶桑剑士,立刻抱剑走到船舷边站定。

  芙蓉脸色一沉道:“周应龙,你凭什么这样对付你的同胞弟兄?”

  周应龙道:“凭玉龙寺给我的权力,因为玉龙寺授权我统率他们,对心生异志者可以随时处决。”

  芙蓉哈哈笑道:“玉龙寺又是受到谁授权的?你可清楚?”

  周应龙顿了一顿才道:“这个我不清楚,反正我只是执行玉龙寺的指示行事。”

  芙蓉道:“你装糊涂,别人却不糊涂,你们的行事不仅超越了国法,且为天理人情所不容,玉龙寺的胡作非为怪不到你,可是现在我代表朝廷前来整肃网纪,你居然敢逞强抗上,已经是犯了死罪,你自己不忠,还要拖着你的下属不忠,你自己不明是非,还要串通异族来监视你的周胞弟兄,想想你还算个人不算?”

  周应龙色厉内茬地叫道:“格格,我们是在求生,朝廷不要我们活下去,我们自然要保命。”

  芙蓉哈哈笑道:“我已经给你们一个自新之机会,你居然妄图反抗,暗送水鬼下去破坏我的座船,这才引起我发炮的决心,你现在不把自己兄弟当人,我却不能如此,朝廷委托玉龙寺训练他们是为了作育人才,我不能让这些人才给你如此糟蹋,更不准你断绝他们自新之途!”

  说着话,身形徐移,向右边的那个扶桑剑士逼近,徐明忙问道:“蓉姑娘,你要干什么?”

  芙蓉愤愤地道:“我先劈了这个东洋海寇。”

  徐明道:“交给胖子好了,跳梁小丑,毋劳大驾。”

  芙蓉笑道:“徐大哥,目前在这条船上,只有我一个人是跟侍卫营有关的,事情已牵涉到官方,我不敢偏劳,真到我无法解决时徐大哥再以江湖道义相助吧!”

  说着仍是轻盈逼向那名扶桑剑士而去,周应龙大为紧张地道:“小心!荣华格格是大内高手!”

  那名扶桑剑士对芙蓉的逼近并没有放在心上,光目注向大熊一郎,显然是在等候指示。

  大熊一郎笑道:“周君放心好了,敝人也拜访过玉龙寺,对白龙仙长的剑法,敝人是由衷的佩服,但是老仙长座下的二十四位护法,也不会比敝人的这四个弟子高到那里,这个女子难道还会胜过玉龙寺的护法吗?敝人只要问明白,对这个女子是杀是留?”

  周应龙急道:“杀不得,最好是加以生擒。”

  大熊一郎道:“为什么?难道还想据以为质吗?”

  周应龙道:“不!问题在后面那条船上的火炮犀利,如果杀死了格格,高猛没了顾忌,我们就难逃炮击了。”

  大熊一郎笑道:“不错,敝人忘了这一点了,那些火炮的确很具威力,如果能把那条船掳过来……”

  周应龙道:“这个抵好以后再想办法,目前只有先稳住他们再说。”

  大熊一郎淡然道:“四木,留活口,把她击昏过去。”

  四木得到了指示,长刀一挥砍来,在快要及身之前,猛地反过刀身,改以刀背横击,手法极快。

  芙蓉也很稳,趁着对方翻刀时的一杀那空隙,闪身避开了,姿态美妙,四木一连攻了七八刀,都是以些微之差,被芙蓉闪过。

  大熊一郎看了有点着急,改用夷语哇哇大叫。

  周应龙是懂得的,听出他是在吩咐四本不必顾忌,放开手去急攻,忙又道:“大熊先生,使不得!”

  大熊一郎冷笑道:“为什么?这个女子太狡猾了,不用杀手,制服不了他,而且很可能会使小徒吃亏,敝人这四名弟子栽培不易,可不能像你们玉龙寺那样,轻易用来牺牲,不放心你就自己对付去。”

  周应龙身边的一名汉子道:“领班,就由我们自己来好了,难道非求着他不可吗?”

  说着挺剑已出去了,这时那东洋剑士劈出一剑,这次又因为没有反手转换刀面,速度较快,芙蓉躲闪时,被刀锋扫过身前,割下了一片衣角。

  这个汉子冲过去叫道:“走开,你不行就交给我来!”

  运剑如电,罩向芙蓉而去,芙蓉要闪躲这名剑士倒是不容易,被逼得连连后退,已然靠近船舷。

  纪小如与白纫珠见状大急要上前援助,但是杜云青拦住了道:“不必!”

  纪小如急了道:“蓉姐已经很危险了!”

  杜云青笑道:“她的剑还未出鞘,可见她游刃有余,你们紧张些什么?”

  经社云青这一解释,大家才发现芙蓉的青冥长剑在腰,白虹短剑藏在袖中,根本就没出鞘,只仗着一双空手在对敌。

  纪小如道:“蓉姐也是的,干吗还不出剑呢?”

  杜云青笑道:“她的剑一离鞘就是杀手,目前她想对扶桑的剑法多作一番了解!”

  ‘呵是现在是玉龙寺的人在攻她呀!”

  “她对玉龙寺的剑法了解更深,那人目前对她还不足以构成威协,她自然更用不着出剑!”

  这时那汉子把芙蓉逼得更急,已经紧贴着船舷,那汉子忽地剑势一变,剑尖幻起三朵剑花,罩向芙蓉而来。

  芙蓉想是识得这一剑的厉害,连忙纵起身子,一飘三丈,身法的确轻盈,可是她这一纵起来,飘落时正好背后着四木。

  那名东沈剑手以为有机可乘,运起刀背,向着芙蓉的背上劈去,动作又快又狠,谁也想不到他会在背后出手的。

  但是芙蓉却如同背后生了眼睛似的,长剑青冥出手,呛啷一声,他手中的倭剑削成了两截。

  更想不到的是那名玉龙寺的剑手也连人带剑冲至,寒光一闪,直溯而进,将四木刺了个对穿不说,还活生生地把他钉在船板上。

  三下里都快,四木出手偷袭,芙蓉出剑斩刀,以及那汉子剑刺四木,虽然事有先后,但是全部动作都在一刹那间,快如电光石火,等到大家为这件事感到惊讶叫出声时,已经结束了。

  首先反应的是大熊一郎,厉声大呼道:“八格野鹿,混帐东西,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弟子!”

  他是喝问那个玉龙寺剑士。

  那汉子极为从容,收腕拔剑,跟着一脚把四本踢下海去,回身冷冷的道:“他太卑鄙,在我与人决斗时,偷袭已是不当,何况还是在人背后偷偷地出招,这种卑劣的行为有损一个剑士的尊严,我岂能容他玷辱了剑士的荣誉。”

  太熊一郎怒吼道:“混帐,他是在帮助你们!”

  汉子冷冷地道:“不稀罕,我不要这种无耻的下流帮助,在我出手之前,已经叫他滚开了,他还要硬插进来,我当然对他不讲客气。”

  大熊一郎朝周应龙道:“周君,敝人是受到你的请求,才叫我的弟子为你守船舷的,想不到却受到你的手下攻击被杀,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周应龙感到十分为难地朝汉子道:“胡大为,你怎么对大熊先生的门人下此杀手呢?他是帮助我们的呵!”

  这个叫胡大为的汉子却淡淡地道:“周应龙,我只听见你要这个东夷武士帮你杀戮我们弟兄,对这种帮助我可不领情,当然要宰了他!”

  周应龙脸色一变道:“胡大为,你……你难道也反叛了?”

  胡大为哈哈一笑道:“周应龙,你自己才是反叛呢,我们弟兄进人玉龙寺受训练,原是为朝廷效力的,可不是替玉龙寺卖命的,荣华格格既是代表朝廷,又是传卫营的统领,就是我们的上司,你倒行逆施抗上,难道也要拖着我们一起作叛逆不成?”

  周应龙脸色大变,手指着胡大为呐呐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胡大为也不理他,向着芙蓉一躬身道:“小的胡大为,第三支外组剑班向格格报到,听候指示。”

  芙蓉微微一笑:“很好,胡大为,你这一组有几个人?”

  胡大为躬身道:“连属下在内,共计三人!”

  “那另外两个人都在这条船上吗?”

  胡大为道:“不,有一个人已经跳海到那边的船上去了,因为先前浮海带路的人中,有几个是周应龙的心眼,照理是不应逃去投顺的,小的凰他们另有所图,所以叫一个去向高领班递明消息,以免为其得逞。”

  芙蓉笑道:“你办事很细心呀,可是你调派出来这么久,为什么早不向我报到呢?”

  胡大为道:“属下等早已得到指示,进人玉龙寺后,除非是十分必要的情况,不必向大营连系,也避免暴露身份,故而属下未敢擅专,再者属下等人来到江南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海上活动,也没有连系的机会。”

  芙蓉一笑道:“很好,你对船上的情形比较了解,在这儿还有多少人是被迫行动,有多少人是玉龙寺的心腹?”

  胡大为道:“这个属下未能完全有把握确认,周应龙对人刻薄寡恩,很多人都对他不满,不能光是凭大家的态度去评定他们,再者玉龙寺行事十分周密,周应龙虽是负责领班,但他并不是所有人的最高权威人,属下就负有责任,必要时可以用玉龙密令指挥他,以属下平时的观察持有玉龙密令的人,尚不止属下一人。”

  芙蓉冷笑一声,摆摆手,然后向周应龙道:“你听见了没有,玉龙寺对你并不信任,虽然把这一批人交给了你,可也另外派了人在监督指挥你,这样的一个领班,你干着有什么意思,在玉龙寺里你能有多大出息。”

  周应龙傻了一笑道:“格格,你虽然进过玉龙寺,也兼领了侍卫大权,可是在这一行里你懂得还是太少,不错,在我的手下所属里另有人身怀玉龙密令,也赋予他们暗中指挥我的权利,但也只是暗中指挥而已,当着面,每一个人仍然要听我的。”

  “但是在暗中,他们的权限仍然大于你。”

  周应龙一笑道:“怎么可能呢,在我所领的六十四名人手中,有七名玉龙密令使,玉龙密令可以指挥我,可是这七个人仍然要接受最高层的指挥,自己并没有处置之权,而我这一队担负的是秘密任务。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可以对外连络,上层指示由我的手转交,而他们的对上密报,也由我转达,他们每个人用的是密语,以为我看不懂,其实那些密语全是我创出来的,除了我之外,根本就没有第三者看得懂,他们以为地位在我之上,其实真正发号施令的仍然是我,现在格格明白其中奥妙了吧?”

  芙蓉怔住了道:“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奥妙?”

  周应龙笑道:“这是我了解手下属员,考察他们忠贞的地方,我不能跟每一个人都接近,只有利用这个办法,让他们自以为地位很重要,职权在我之上,对我有不满的地方,让他们有个申述的地方而不会心生叛意。”

  胡大为愕然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周应龙笑道:“为了要平息众怨,我们这队是单独行动的,有许多任务十分危险,有些要求几乎很不合理,尤其是对一些个性较为强顽的人,长期压抑,久之,就很难控制了,我给闰个特殊的地位,让你们以为在我之上,你们就不曾公然反抗我,用密语私向上层密报,可以让你们的愤怨有所发泄。

  有几次我故意作了一些不合情理的要求,等你们向上呈报后,我再收回成命,使你们觉得在围子里的地位很重要,能左右大局了。

  其实你们仍在我的掌握中,你们也不想想,我们这是一个独立行动的组,玉龙寺如非对我特别信任,怎会授权于我?准我便宜行事,又怎会在暗中给我设了这么多的管头。”

  胡大为不禁默然。

  周应龙道:“我设置了七名玉龙密使的目的,不仅是为了便于统御,而且也希望藉此考查一下你们的忠心,看看你们中间有没有别种身份,胡大为,这一点我倒是真佩服你,先后我查出了有三个人,两个是跟白东岳暗中有连系,一个是福康安的人,都被我秘密处决了,但居然漏了你们这一方面的!”

  胡大为淡然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

  周应龙傲然道:“知道了,正因为我知道了,我才放心,本来格格把我们交给玉龙寺,老神仙为了不愿意跟朝廷公开决裂,很可能会给她一个面子处决了我,有了你们这一档子事儿,玉龙寺理直气壮,可以向朝廷一争。”

  芙蓉冷冷地道:“为什么?玉龙寺在职司上隶属于侍卫营,我就是派两个人在玉龙寺侦伺,也是必须的措施。”

  周应龙却傲然一笑道:“老仙长可不如此想,认为玉龙寺受权为朝廷做事,就该得到全部的信任。”

  芙蓉道:“但是玉龙寺管得太多,连朝廷管不到的地方,玉龙寺都管到了。”

  周应龙笑道:“这正证明玉龙寺无所不能。”

  芙蓉脸色一沉道:“不是无所不能,是无所不为,朝廷认为玉龙寺的行为不仅国法难容,且为人神所共愤,所以决心撤销这个组织。”

  周应龙脸色不再那么自然了,几乎不相信地道:“什么,朝廷要撤消玉龙寺,朝廷敢这么做吗?”

  芙蓉一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朝廷如果不敢,我怎么会缀上你们的。”

  “格格,您要弄清楚,我们在追一条船,那条船上……”

  ‘“那条船上的人我全清楚,大部分是江湖豪杰,护送着两位夫人到一个地方去的。”

  “格格可知道那两个女子是什么人?他们是上那儿去?”

  “自然知道,那两位夫人来自琉球,而琉球正受一群海寇的偷袭,几次向天朝求援,使臣来到朝门就被杀了,那些海寇有一半是玉龙寺的人。”

  周应龙脸色更变道:“格格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轻举妄动,如果老仙长知道了……”

  “我就是要白龙知道,朝廷已经对他的一切忍无可忍,决心尽一切的力量来消灭玉龙寺。”

  周应龙道:“格格,假如朝廷要这么做,那是自取灭忘了,玉龙寺只要一声号召,天下的军马俱将与朝廷作对。”

  芙蓉冷笑道:“你太相信玉龙寺的控制力量了,这些年来,玉龙寺出来的人大跋扈了,朝廷岂无戒心,既然决心要对付玉龙寺,岂会没有万全之策,何况玉龙寺对放出来的人只以利害去控制,又怎能令人心服,你不要做那个梦吧,连你控制的六十几个人,都有人靠不住了,何况是明着的人。”

  周应龙知道芙蓉的话不是恫吓,叹了一声道:“格格,我承认你的话不错,不过玉龙寺的力量未可轻视,朝廷真有一举尽歼玉龙寺的把握,早就该发动了。”

  芙蓉笑道:“朝廷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也不愿意轻易掀起一场战祸,所以才邀请那些江湖豪杰为助,从削弱玉龙寺的外围实力开始,不直接起衅玉龙寺,但玉龙寺如果想藉机掀起祸乱,朝廷自然也会有霹雳手段。”

  周应龙神色又转为轻松道:“可见朝廷还是怕的!”

  芙蓉道:“朝廷是怕牵连百姓受苦,可不是怕玉龙寺,再者这也是给玉龙寺的人一个机会,如果朝廷发兵征剿,是朝廷先不容人,有些人可能会挺而走险顽抗,玉龙寺如果先行叛乱,则是你们要造反,累及妻李家人,怪不得朝廷残歇不仁了。叛逆之行,是任何一个朝廷所不容的,虽然像你们这些蠢货是不会回头的,但是其他的人就会考虑一下,是否值得跟你们一起卖命而祸延家人了。”

  周应龙冷笑道:“逼急了,人就顾不得许多了。”

  芙蓉朗声道:“我没有逼你们,老早我就宣布过要你们郑重考虑,自定前途了,是你们执迷不悟。”

  周应龙一笑道:“格格,你虽然算无遗策,但是仍有疏漏之处,我已经把消息发出去,通知玉龙寺了。”

  芙蓉微微一笑道:“但是要有办法送到玉龙寺才行,否则玉龙寺只会认为你们是在玉龙寺才行,离开玉龙寺后在海上就失事沉船,遭遇到意外,也许会另作猜测,但绝不会想到是朝廷要对付你们,我跟江南大侠甘前辈约好,分两处出海,到海上才会合,就是为了叫玉龙寺摸不准定向的。”

  “可是我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只要再过十天。我们两条船到不了目的地,玉龙寺立刻就会知道。”

  芙蓉笑道:“你别忘了我也在玉龙寺里耽过的,你们的一切我全清楚,我把你们引到大海中间来,就是要断绝你们对外的联络,此地距最近的海岸也有几十里,以浮水之行是绝对无法登陆的,唯一的连络方法,只有利用信鸽,我注意到了,你一天放出了六头鸽子。”

  周应龙道:“不错,可是现在那六头鸽子都已经升远了,只要有一头信鸽飞到目的地,老神仙会立即采取措施。”

  芙蓉笑道:“我们在京师大皮白莲教总坛时,也是采取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密密重围而不让他们知道,先在外面着手,结果白莲教的外面细作,放出了二十几头鸽子,全被我截了下来,一头也没有漏进去。”

  “那是在陆地上,弓箭可及,在这茫茫海上……”

  “我截留白莲教的通信,也没用过弓箭。”

  周应龙道:“那是怎么截取信鸽的呢?”

  芙蓉用手向天空一指道:“用这个,它们是鸽子的克星,尤其是在晚上,视力特强,鸽子飞起来迷迷蒙蒙,它们却来往如闪电,击无不中。”

  说着打了一声鹰哨,空中两点黑影疾落,真是快,就像是流星般的疾降,停在芙蓉的肩肿之上。

  却是两头母鸡般大小的鹞鹰,普通的鹞于只有比鸽子小,但它们却是最可怕最凶狠的空中煞星。

  因为它们的喙利,爪尖,身形灵活,飞行速度疾如弹丸,力大,有了这些原因,它才被训练成猎禽的猎鸟,比它们大十倍的骛鹰也怕它们。

  而芙蓉的这两头鹞鹰居然有母鸡大小,自然更为不平凡了,一经停在肩上后,周应龙神色一变。

  他是识货的,知道这一对猎禽确非凡品,神骏英武,也只有帝王之家才豢得起,但随即又笑了起来道:“格格,你这一对鹞子恐怕是只有样子好看,它们连一头鸽子都没有抓回来?”

  芙蓉笑笑道:“它们抓鸽子回来干什么,飞行通信鸽子肉粗筋老,它们还不屑尝呢,这两头畜生每天非两头肥鸡不饱,别的鸟儿它们只有扑杀的兴趣。”

  周应龙不信道:“它们把六头信鸽都扑杀了?”

  “不错,它们受过严密的训练,如果不把任务完成,那怕追到天边,也不会回翔的,而且它们的眼光特历,根本无须招呼,你放出第一头鸽子,它们已经闻声远翔,飞在云霄等候着,来一头扑一头,来两头扑一双。”

  周应龙道:“我的鸽子是分两处方向放出的,一组飞向长白玉龙寺,另一组则是飞向了海岸,自有最近的连络站,它们最多只能扑灭其中一组而已。”

  芙蓉笑一笑:“我拿出证据来,你就死心了。”

  她揭开鹞鹰颈下的一个小囊,探指进去,挟出了一堆纸卷笑道:“它们所受的训练就是截取信鸽的通信,因此只要把纸卷儿带回来就行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周应龙,我走了眼,只看见有六头鸽子离开,想不到你还多放了两头,好在没漏过它们的拦截,八封通信都在这里。”

  展开一张纸条,借着火光念道:“二文得江南陈四之助东去,悉将不利于琉球,京中荣华与杜云青驾舟随之,想必早有预谋,疲等携有火炮,极为犀利,应龙于万不得已时,将杀熊以降。周应龙,这不假吧?”

  周应龙脸色如土。

  旁边的扶桑武士大熊一郎却沉声问道:“周君,你说不得已时,将杀熊以降,那是什么意思?”

  周应龙淡淡地道:“没什么意思,这是我与王龙寺之间的连络,跟阁下没关系。”

  大熊一郎怒道:“怎么没关系,你说的杀熊以降这明明是指的敝人。”

  周应龙道:“不错,因为你是绝对逃不过一死的,与其让人家杀死,不如死在我的手下,还可以帮我度过这一次离开,阁下何乐而不为呢?”

  大熊“郎怒道:“放屁,为什么自己不让敝人杀了,也度过一次离开呢?”

  周应龙冷笑道:“大熊先生,我杀了你,可以争取到对方的好感,你若是杀了我,反而会激起仇意,因为这儿都是我的同胞。

  你也不必生气,更不必怪我不讲道义,易地而处,你也会同样做的,只是现在鸽书已经被人截回来了,此事已无必要,自然也无须为这个问题争辩了,还是打点精神应付目前的状况吧!”

  大熊一郎道:“敝人没有什么好打点的,反正只有一死而已,只是看死得值不值得而已。”

  周应龙耐住性子道:“大熊先生认为如何才死得值得?”

  大熊一郎道:‘“敝人身为剑士,最好的死法,莫过于死于敌人剑下,其次则是死于自己的剑下,这两种死都还值得,最不值得的就是像我的两名弟子,糊里糊涂死于卑鄙小人的暗算。”

  周应龙听得脸上微红,因为大熊一郎的话明指着在骂他,可是他却无以为答,只有苦笑一声道:“大熊一郎,照现在这个局势,只有放手一战,制住了那个荣华格格,才可以协制高猛不发火炮。”

  大熊一郎沉吟片刻才道:“周君,敝人自信可以制住那个女子,只是你的这些手下究竟还有多少能用的?”

  周应龙想了一下道:“我绝对信得过的只有十名。”

  大熊一郎冷笑道:“你平时吹嘘玉龙寺规矩如何之严,绝对无人敢反叛,一出了事就靠不住了,跑掉的那些不说了,连这将近三十个人中间,你只能控制十个人!”

  周应龙道:“如果是对付别的人,他们绝对不敢有异心,但是此刻荣华格格是代表朝廷,在职份上还是我们的上司,他们当然要考虑一下了!”

  周应龙苦笑道:“你一定要如此说也未尝不可,不过玉龙寺行事自我系统,概不受任何外力影响。”

  大熊一郎沉吟片刻才道:“好,把你认为靠得住的十个人召齐站在一边,其余的人也不必去管了,一概任由他们志愿行动吧,只是敞人在出手时,却不能让人一边捣乱插手,影响到敝人的出手。”

  周应龙点点头,望望那三十几名弟兄,却感到十分为难,因为十个名单他是叫不出口来的。

  如若明白宣布了,另外的人或许有真正支持自己的,未能列名,岂不会因此感到失望,反而促使他投降对方了!”

  略加沉思,周应龙才道:“各位弟兄,你们想必已经看见相当危险了,兄弟自知必死,却不敢要求各位也陪着送命,而且兄弟对各位的忠贞都并不怀疑,所以兄弟给各位两个任务,概由自择,凡是愿意留下一决死战者,就站在兄弟这边来,否则就下去,伪作投降于对方,然后伺机把发生的事通知玉龙寺,这是件很重要的工作。”

  这个方法很绝,看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却阴狠之极,因为他把话挑明,使得想投降的人处境困难了。

  他们即使是真的想投降,为了他这一番话,也将受到了怀疑与注意,而最糟糕的却是想作投降之下,使得他们通知玉龙寺的工作,徒增许多困难。

  所以他这一声宣布后,居然没有一个人离船跳水,周应龙笑道:“多谢各位支持,兄弟十分感激。”

  他又转向大熊一郎道:“大熊先生,你看见了,这么多的人不惜一战,可知事犹可为,我们还是不错的。”

  大熊一郎却淡淡地道:“周君,这些人未必全是为了效命而留下,也可能是为了建功而留下来的。”

  周应龙脸色一变道:“这……怎么可能呢?”

  胡大为在旁朗声道:“为什么不可能,如果我们不忘根本,要效忠朝廷,这可是建功之时。”

  周应龙厉声道:“胡大为,密探工作最忌者就是反覆无常,能一变就能再变,对投降过来的人,谁都不会重用。”

  胡大为道:“反覆无常只能算在你们自己身上,我们人寺宣誓的,第一句就是誓死效忠大清朝廷,不惜任何牺牲,以捍卫皇室,忠贞不二……,难道你忘记了?”

  周应龙气得浑身直抖道:“我不信有这种忘恩负义的人,现在的局势根本就是两回事,是朝廷先负我们。”

  芙蓉道:‘周应龙,你根本是在强词夺理,玉龙寺的一切无不仰之朝廷,取之朝廷,就是这些人,也都是以朝廷之名征选而来的,每年化费了难以计数的帮银,肥甘美旨,供养着你们,最后却养成了朝廷的祸害,玉龙寺的作为,如果不是越规,朝廷怎么会对你们进行征剿。”

  周应龙辞为之夺,窒了一窒才道:“格格,这是上面的事,朝廷应该跟上面论去。”

  芙蓉冷笑道:“玉龙寺的上面只有一个白龙道人,他等于明挑着告诉你们要控制朝廷,就是为抵制消灭这种叛国之徒。

  你们反而受他的盅惑利用,公然反叛朝廷,此罪之不可如是矩者,白龙不去说他了,你是这两条船上的领班,我已经向你表明了身份,宣申了朝廷的旨意,也曾明令号召你们每一个人归化朝廷,你们再执迷不悟,就不能怪我了。”

  周应龙发觉越说下去,人心越浮动,只得大叫道:“格格,你找上我们实在没意思,玉龙寺的力量我们知道得很清楚,朝廷的力量,未必就能保证我们的安全,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这是朝廷养士之道。”

  也亏他在紧急中能抓住这一番歪理,但也说中了一些人的心事,这正是他们感到惶惑的地方。

  芙蓉道:“我已经明白地告诉你们,朝廷要对玉龙寺申张挞伐,你们是第一批遇上的,也许玉龙寺私蓄的杀手会对付你们,朝廷无法对你们的安全作充分的保障,可是你们要记住,你们被送到玉龙寺去的初衷,就是为朝廷效死的,死于国事,朝廷有一份施表忠恤,死于乱事,则将成为叛国之徒,祸延家人,你们慎重考虑一下。”

  船上一片默然,芙蓉叹道:“我知道你们在玉龙寺积威之下,心生畏惧,不敢有所表示,现在讲究忠贞之道,是对你们太苛求,因为玉龙寺教给你们祟尚权势,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抉择好了,你们认定在朝廷与玉龙寺之间,那一方较为有利,那一方较为占优势,斟酌一下吧!”

  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冷漠的,但显见的,他们心中都在作着盘算。

  芙蓉冷冷地道:“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立刻表明态度,否则我就以叛逆论处,杀无赦。”

  周应龙道:“格格,如果我们归顺朝廷有何保障?”

  芙蓉厉声道:“没有你的份,你早已失去了这种资格,我在远处就对你提出了宣召,要你受招抚,你阳奉阴违,表面上拖时间,暗中却派水鬼下去想鉴沉我们的船,意图反抗,我用火炮轰击后,你仍然不知悔悟,想让我上船后,擒住我作为人质,这证明你已恶性重大……”

  周应龙耸耸肩道:“格格,这可不能怪我,玉龙寺委派了我这个领班,我上京去报备过,结果你居然不知道,可见我们的地位并未为朝廷所承认。”

  芙蓉冷冷地道:“名单是白东岳扣下了,所以我才不知道,但是我如知道,不但不会批准,反而立刻将你拘禁,职权可对一省之督抚不经奏报而逞行逮捕下狱,再行交付有司鞠讯,地位是何等重要,岂可由人私相授受,玉龙寺只不过是受命训练侍卫人员,却无权任命职务,你们大胆大妄为了。”

  周应龙不自然地干笑道:“格格,玉龙寺认为我力可胜任,朝廷却不信任我,我当然要忠于玉龙寺了。”

  芙蓉冷笑道:“你这个说法尤其混帐,原来你的忠贞是唯利是图的,那么有人许你更高的职务,你不是又要背叛玉龙寺了?”

  周应龙淡淡地道:“那还要看看是谁?周某要知道对方确实要有那个权力才考虑,我为玉龙寺卖力,是因为我知道玉龙寺有这个权力。”

  芙蓉道:“你现在已经知道玉龙寺的权力并不可靠了!”

  周应龙冷笑道:“未必见得,朝廷如果真的把王龙寺不放在眼中,大可以明令解除撤消,何必还要偷偷摸摸地干呢,可见朝廷对玉龙寺还是很忌讳的。”

  芙蓉笑道:“你迷信玉龙寺的权力倒也难怪,因为朝廷过去对玉龙寺确是过于纵容,不过你也明白,朝廷的尊严绝不会让另一股势力在暗中把持的,玉龙寺不在乎掀起一场大乱,朝廷却不能不顾及天下百姓,让他们无端受到战乱的伤害,所以朝廷才一再地容忍,但容忍是暂时的。

  朝廷只是在筹划如何能不经兵战而再祸于无形,现在朝廷既已决定对你们不再容忍,自然是筹备妥当了。”

  周应龙道:“那玉龙寺为求自保,必须要采取行动,我对格格的一切也不算冒犯了。”

  芙蓉笑道:“当然不算,因为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只有负隅一拼,可是别的人还有机会。我不能让别的人在你的逼迫下送死,所以才再宣布一声,有谁若是仍然效忠朝廷,就站到胡大为那儿去,既往不究。我仍们承认瓣侍卫身份,否则就以叛逆论处,杀无赦。”

  她说完这番话后,那些人还是没有动。

  周应龙大笑道:“格格,没有用的,这些人都是忠于玉龙寺的。”

  胡大为立刻道:“不见得,至少胡某就有一个弟兄在那堆中间。”

  芙蓉道:“他为什么不表示立场?”

  胡大为道:“格格,请原谅,属下等所奉的指示是地必要时才可以表明身份,现在尚非其时。”

  芙蓉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胡大为道:“属下交代过他,等候一个最佳的时机,刺杀周应龙,再行表明身份。”

  这番话使得周应龙的脸色一变,看看身边的人,觉得每一个人都不可信任了。

  可是芙蓉却一沉脸道:“不行,王者之师,堂堂正正,不以诡谋,今天我已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击杀每一个叛徒,不须要动那些手段,胡大为,你立刻把那名弟兄召到你身边,还有别的心存观望的人也是一样,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表明心迹的机会,如果此刻不表明立场,回头搏杀开始后,杀无赦!”

  她斩金截铁的态度,以及充满了信心的神情,使得周应龙那边的人个个为之一凛。

  于是在一个人移步走向胡大为时,其他的人也跟着移动了,顷刻之间,跑到这边的有十之六七,只有不到十个人站在周应龙的身边。

  那个东瀛剑士大熊一郎仍是双臂抱胸,长刀在腰,一派从容之状,冷笑道:“周君,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玉龙死士,无坚不摧,所向无敌的玉龙死士,搏战尚未开始,人家只凭几句话,就把你的阵容击溃了。”

  芙蓉朝那八九个人看了一眼道:“你们是决心与朝廷抗拒,不畏一死了?”

  胡大为则微愕道:‘谢大力,你是怎么了?”

  一名青年剑士抱剑躬身道:“启禀领座,这七名弟兄都已经与属下取得连系,早就有意表示效忠朝廷了,因为属下见到周应龙身边已经没有别的人了,所以才没有叫他们过来,留此共擒周应龙伏罪。”

  这个结果更为惊人,周应龙骇道:“什么?谢大力,你才是胡大为同组的人?”

  谢大力笑笑道:“不错,周应龙,你以为这几个人都是你的心腹,但是我偏敢向他们游说,把他们拉过来!”

  周应龙吃吃地道:“你……你用什么方法把他们说过去的?我实在难以相信。”

  谢大力道:“没什么方法,我只分析一个事实,你带着我们在江南一带作威作福,对地方督抚都不假辞色,在你以为是显示玉龙寺的权势,但是我们却不是这等看法,如果一个人只学了几年剑法,毫无寸功,只因为投在玉龙寺,就可以使一省督抚低头,这绝对不是好现象,听任此风发展下去,天下焉有不乱,朝廷如非昏庸,断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存在。”

  周应龙道:“可是朝廷并没有作任何表示呀!”

  谢大力笑道:“朝廷派遣我们打人玉龙寺,就是要对付玉龙寺的准备,而江南各省督抚对我们太过恭顺,也是反常现象,照理说他们镇抚一方,为朝廷之重臣,没有理由对我们如此客气,除非他们已奉有指示。”

  周应龙道:“什么指示?”

  谢大力笑道:“这个我不知道,想必是朝廷会叫他们暂时忍耐,虚与委蛇,一时不来撩拨你们,稍假时日,必定会有整饬你们的行动。”

  芙蓉一笑道:“不错,不仅是江南一地,南七北六十三省中,只有直隶一省接近京都,侍卫营的人不敢大猖狂,其余十二省的督抚军镇制台以及各州府道有司莫不苦于侍卫营之困扰,圣上特颁专使密令各地,也就是告诉他们那句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大力道:“卑属想当然耳,督抚为朝廷之藩镇,代天子而牧众民,其地位何等重要。

  一个人要想做到这地方,需要经过多少的努力,朝廷怎会让一个怆夫去折辱他们,如无温言慰藉,是驱民于乱矣。据属下看,朝廷之所以要对玉龙寺展开挞伐,多半也是种因在此!”

  芙蓉点头道:“是的,玉龙寺送出的人员,自认能左右朝政,那不审过甚其词,朝廷军机密务,还是他们干预不了的,但地方政务每受其牵掣,至以为苦,我想白龙一定是老停了,否则不会放纵此辈横行若此的!”

  谢大力道:“格格说得是,白龙近二三年来,勤习剑法,艺业日深,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闭关修习中,事务交给手下几个护法人员审理,此辈足不出长白,见闻寡陋,行事乖张,因此周应力之辈才能得志而逞,属下等也看出玉龙寺已面临崩溃之时了,所以属下有机会就剖析此理,告诉这些同伴兄弟,晓谕他们效忠朝廷!”

  ‘很好,你的工作做得很成功,胡大为,你领的这一组才发扬了密探的真正功能,密探之设置,不是要你们做细作,刺探消息,而是要你们潜伏对方的左右,运用种种的方法,消弧战祸于无形,制强敌于先机!”

  胡大为忙恭身道:“格格过奖,属下等只是尽职!”

  芙蓉道:“尽职二字,说来容易,行之颇难。”

  谢大力道:“请示格格,周应龙如何发落?”

  芙蓉神色一寒道:“杀!我们此行的任务,乃在消灭侵犯琉球的海寇,断绝玉龙寺的羽翼,因为人手有限,故而分不出闲人来看顾他们,再者也免得事机外泄,似此等乱臣贼子,应予立即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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