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棒头心头放下块大石般吐口气,暗叹道:“宝少爷只顾玩闹,不想白油漆这名字一报出来,立即会引人猜疑?总是长不大。”

  “你不要在心里偷骂我。”不料秦宝宝先说出来:“跟你开开玩笑罢了,你的名字叫白亚圣,如何?”

  “啊——”小棒头低声叫一声,无可奈何道:“好吧,总比白油漆好听,再说人家孟子也叫亚圣。”

  “是啊!”秦宝宝很得意自己为伙伴取了这么伟大的名字,声音虽故意粗哑却有笑意:“人家孟子的亚圣只是我们对他的尊称,你才是名正言顺的亚圣,将来保管比孟子伟大。”

  小棒头苦笑不已,却不敢再抗议,深恐被顽皮主人改为至圣,奉命跟孔子一别苗头。

  当下一高一矮两文人,一俊一丑互显威风来到刚才秦宝宝闹事的酒楼——富贵阁。

  “富贵阁”并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大酒楼,只是桌子像四脚板,椅子像板凳,杯子没有缺一角,酒壶也不会漏水罢了,不过,在不夜市,“富贵阁”已算是一流酒楼了。

  当然,收费也是一流的,穷人未捡到黄金千万莫上。

  秦宝宝和小棒头上了酒楼,立即引得两楼客人观望,随之窃笑不已,笑的自然是秦宝宝那一身俗气的金黄。

  秦宝宝一双大泡眼在客人面上溜来溜去,终于找到那位中年胖子及声音沙哑的多管闲事者,两人也正握着酒杯不饮,好奇的往他打量,中年胖子更是笑得全身肥肉打颤。

  秦宝宝除了暗叫自己运气好,对中年胖子印象更坏,和小棒头使个眼色,小棒头点头会意,连袂接近中年胖子。

  大模大样又骄傲狂妄的摇着金羽扇,秦宝宝看也不看中年胖子一眼,小棒头则请教道:“二位仁兄请了,小生白亚圣,这位是同窗好友金多宝,不知我们何处不合贵地风俗,引得兄台如此发笑。”

  “合,合,合!”中年胖子起身赔礼道:“兄台穿得文采翩翩,自然合时宜,只是贵友穿得好象太惊世骇俗了些,这只是我个人的观感,莫怪,莫怪!我叫陈得禄,这位是我的恩人官非品,请坐,请坐!”

  叫官非品的声音沙哑男子起身谦逊一番,众人落座。

  秦宝宝再一次打量官非品,才猛然想起他有点像乌哥儿,难怪觉得面熟,暗暗好笑。

  官非品对新来的二位客人没多理会,对陈得禄道:“陈兄美意,在下心领,实在无能为力,陈兄莫怪。”

  陈得禄也懒得理后生小子,只管对官非品道:“官兄别这么说,这事非请你鼎力相助不可……”

  “什么事?”

  秦宝宝——金多宝大剌剌的截口问道,口气像是对下人命令,非回答他不可以的。

  官非品和陈得禄皱了皱眉,直觉这位金多宝外表讨人厌不说,说话直比富佬惹人嫌。

  秦宝宝见他们皱眉不应话,一拍桌子起身道:“白兄,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留在这里做什么?”

  小棒头——白亚圣跟着起身,为难道:“金兄,我们好不容易才遇见二位好朋友,怎么你又不高兴,这样如何交到好朋友?人说交友贵和气,你怎地总是不明白。”

  秦宝宝伪装的大泡眼怒视小棒头,恨声道:“白亚圣,你是愿意跟他们还是跟我?”

  小棒头——白亚圣咕哝道:“咱们一块儿出来户,自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什么跟不跟,你的脾气一点都不改。”

  “废话少说!”秦宝宝边走边道:“再不走,那两人臭酸气会沾到本少爷身上。”

  小棒头——白亚圣对他们歉意一笑,追上秦宝宝而去。

  出了门,两个小鬼立即躲在屋侧暗处,小棒头道:“宝少爷,得手了没?”

  秦宝宝拿出一个钱包往上一甩又接住,笑道:“喏,待会儿可有好戏看了。”

  小棒头又是佩服又是兴奋,道:“宝少爷真了不起,与大侠盗方自如师徒相处几天,就学会了这门好本事。”

  秦宝宝狠狠白了他一眼,教训道:“这种下三流的勾当,就算学会了神偷的本领,死后也无颜见列祖列宗,若非想教训他们,我才不愿使出来。”

  小棒头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说。

  突然秦宝宝招呼他,两人争着由屋缝向里看,原来陈得禄和官非品争着付帐,最后陈得禄再度胜利,正待掏钱付帐,却苦寻不着钱包,桌下椅下全找遍就是不见了,最后大骂金多宝和白亚圣搭档偷了他的钱袋,官非品则劝他莫乱诬指人,那两人看来还像个小孩,最后由官非品付帐。

  秦宝宝在他们要出门之际,将钱袋拋到石阶旁,官非品和陈得禄出门下了台阶,官非品眼尖,手指着钱袋笑道:“陈兄,那个不就是你遗失的钱袋吗?”

  陈得禄丢了钱正自懊恼,就算不是他的也会昧着良心说是,何况真是他的,忙捡起道:“今夜两度失财均能复得,都因有官兄在旁之故,可见官兄真是位大福星,有你相助,计划的进行将更完美。”

  官非品又是谦逊不已,两人谈谈笑笑扬长而去。

  躲在暗处的小棒头推着秦宝宝道:“宝少爷,咱们快追上去呀!”

  “不用了。”秦宝宝挥手制止小棒头,道:“我们今晚来此不夜市的目的,只是想知道陈东升找谁冒充乌哥儿,既然已经知道,咱们去办另外一件事。”

  小棒头对于社里的江湖事不爱过问,只是喜欢随小主人到处惹事,对于新任务很兴奋:“宝少爷又想捉弄谁?”

  秦宝宝顿足,十分可惜的道:“原本计划将钱袋塞在官非品身上,好让他掏钱付帐时相陈得禄起冲突,这样也就无法冒充乌哥儿,明天我就可以找陈东升要人,给他难看,可是,一来我没把握不被官非品当场捉住,二来那个官非品我不好得罪,免得日后屁股遭殃,好好一场游戏就这么放弃,你说可不可惜?”

  小棒头心有戚戚焉的直点头,安慰小主人道:“别泄气,宝少爷,你不是还准备了另一场游戏么?”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秦宝宝也无法幸免,突然一本正经,正视着小棒头严肃道:

  “这是一场游戏,玩命的游戏,你敢不敢玩?”

  小棒头大惊,瞧宝宝认真的表情,声音也发颤了:“宝……宝少爷,小棒头并不怕死,只是少爷若是有一点差池,我无法向魁首交代。”

  “死都死也,还交待什么?”秦宝宝没好气道:“既然你怕担责任,赶快回去睡觉,装作什么也不知。”

  手摇金羽扇,秦宝宝大摇大摆的往市外走去,小棒头只好亦步亦趋的跟着,良久才道:“少爷不说,小棒头不知道要做什么?”

  秦宝宝看了小棒头一眼,认真道:“不要随便答应,这游戏不小心就会丧命,你不用顾虑主仆关系,考虑清楚才是。”

  小棒头听宝宝误会他的意思,小声叫道:“我死没什么可惜,值得在乎的是少爷的安危……”

  “胡说!”秦宝宝截口叱道:“谁不是父母的心肝宝贝,你如此看贱自己一条命,小心我一脚将你踢到黄河洗脑。”

  小棒头感动的眼红红,忙说句俏皮话掩饰:“黄河水浊,恐怕会愈洗愈迷糊。”

  秦宝宝“嗤”的笑出来,嘻嘻贼笑道:“那也没关系,到时我再帮你改个好名字,叫胡涂胆,念快点就变成‘胡涂蛋’,小棒头,你说这名字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棒头忙摇双手叫道:“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名字,咱们还是谈谈新游戏。”

  秦宝宝很遗憾的叹息一声,清清喉咙,才道:“我感觉到陈东升绝不像他外表那么平凡,他的小老婆王纯纯的房间大有问题,大哥说过,陈东升极可能才是‘屠龙帮’真正的副帮主,而那位神秘帮主如何与陈东升见面?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一定利用夜晚在王纯纯房里见面。”

  他点的明,小棒头反应的快,道:“宝少爷打算回去偷听他们谈些什么?”

  “当然!”秦宝宝意气风发的道:“只要我能查出神秘帮主是谁,以后大哥他们就不敢小看我,以为我只会恶作剧。”

  小棒头望着宝宝充满顽皮稚气的脸蛋,担忧道:“陈舵主的本领不凡,能任帮主地位的人当然更胜一筹,想接近他们偷听谈话而不被查觉,恐怕很难很危险。”

  “这个自然。”秦宝宝沉思半响,才道:“小棒头,我们不要改装就这样去,你带着我们平时穿的衣服到炼丹房等我,由我去偷听,一来人多脚步声重,二来万一被发现,一个人溜得快,我会到炼丹房与你会合,因为炼丹房今晚无人看守,咱们正好派上用场。”

  小棒头明白自己武功很差,去了只会坏事,点头道:“好,少爷自己小心点,我在炼丹房等你的好消息。”

  “没问题,你自己也要小心不要被人发觉行踪。”

  “我小棒头要是躲都躲不好,就该上吊了。”

  “小心点准没错,走吧!”

  当下一高一矮两小鬼疾往京城掠去,不消时,“龙凤轩”在望,两人放经脚步,宝宝道:“小心起见,我是金多宝金兄,你是白亚圣白兄,不要忘了。”

  “是,金兄。”

  “很好,白兄。”

  两人相视一笑,闪身进入后院,比个手势,小棒头往炼丹房行去,秦宝宝则向王纯纯的卧室潜近。

  很多人喜欢在自己房外建个荷花池,秦宝宝不一会就躲在荷花池暗处向屋里观看,心道:“瞧光景里面不是没人就是睡熟了,怎么办?”

  “对了!”摸弄唇上那两撇八字胡,心里得意又道:“陈东升一定是赶去为官非品易容,我正好偷溜进去瞧瞧有没有暗设什么机关?”

  秦宝宝左右四顾一下,起身走近王纯纯卧房门,轻推房门,居然没锁,闪身进去,掀开帐幔,目睹王纯纯沉沉的睡相,皱了皱眉,心道:“又被点了睡穴,陈东升真不懂得爱惜人家的女儿,万一三个时辰赶不及回来解穴,岂不害她周身血液逆流?”

  心里决定临走前要帮她解穴,秦宝宝放下帐幔,开始游移屋内,不放过任何一件可疑的东西,片刻,宝宝将脑筋动到梳妆台,小心把梳妆台移到一边,脚在地面踩几下,传出空响,显然下面另有洞天,苦于不知开启法。

  突然——

  有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秦宝宝急忙又将梳妆台移回原位,一溜烟躲在床下,暗骂:

  “陈东升老小子晚片刻回来,少爷一定可以查出地底信道通到那里,可恶”又叹道:

  “今天早晚二次被迫躲在女人床底下,爹爹在天之灵有知,定会咒骂我这儿子没出息,丢了他老人家的脸。”

  在他自怨自艾中,脚步声渐近,秦宝宝这时心静如水,听清来人绝不是陈东升,因为脚步声显示有三人之多,而且蹑手蹑足,好象不想被别人知道,秦宝宝心里偷笑:

  “同行的?学少爷手段,该打,且瞧少爷厉害。”

  伸出一颗头一只手,悄悄解了王纯纯睡穴,忙又躲好。

  “依呀!”一声轻响,门开飞快进来三个人,正是许氏三兄弟,许老三先道:“老大,先瞧那骚婆娘子睡熟了没?”

  许老大依言掀开帐幔随意看了一眼又放下,道:“睡得跟死猪一样,不过,啧啧,好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看得人心荡神……”许老二一哂,不以为然道:“别忘了龙王交待咱们兄弟办的事,老大,这陈东升想与我们‘龙王府’合作却不够诚意,至今还硬骗自己是帮主。”

  许老三点点头,气唬唬的咬牙切齿道:“他当我们‘龙王府’全是白痴?龙王来密函说有人密告陈东升小老婆房里另有密道,龙王要咱们察个明白。”

  “是谁密告,扯陈东升后腿?”许老二道:“会不会是点乌哥儿死穴的那一帮人?”

  许老大一挥手,不耐烦的细声叫道:“别谈这些鸟蛋里,快找出密道,今晚合该陈东升为秦小鬼找乌哥儿奔忙,才给咱们兄弟这个好机会,若过今晚,想潜进来难如登天,还噜嗦什么鸟劲?”

  老二、老三唯唯喏喏,三人重复着宝宝刚才的动作,可见对机关之学也颇有涉猎,不多时也将脑筋动到梳妆台。

  很不巧——

  这时又有脚步声传来,许氏三兄弟正待找地方躲藏,一直假睡的王纯纯已大喊救命,许老二正想一掌将她打死,许老大已找来三块布巾,叱喝道:“别理那娘们,快蒙上脸,冲出去!”

  来人听到喊叫声破窗而入,正阻止了也想破窗而出的蒙面许氏三兄弟,冷笑一声,道:“阁下寅夜来到贱内卧室,存着什么歹心?”

  陈东升为官非品易容成乌哥儿回来,碰见有三个大男人在爱妾房内,心中大火,话未说完,已攻出九三二十七招。

  许氏三兄弟不敢恋战,回敬数招,许老大低喝:“走!”

  三人合力推出一掌使陈东升一顿,立即飞窗而出。

  陈东升立在原地不动,面上现出狰狞笑容,小声道:“许氏三兄弟,想瞒过陈某,太天真了。”

  “东升——”王纯纯语声惊惶的呼唤,陈东升上前搂着她安慰道:“别害怕,纯纯,他们来做什么?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王纯纯偎在丈夫怀里,小声道:“他们在房里又敲又打,好象在找什么似的,我不敢出声,直听到你回来的脚步声,才大喊救命,我是清白的。”

  “我相信。”陈东升对妾充满爱怜,柔声道:“那三个免崽子我不会饶了他们,只是,如今我还不能对他们动手,纯纯你要谅解。”

  “嗯,一切由你作主就是。”

  王纯纯对丈夫可是百依百顺,陈东升省了解释的麻烦,对这位美妾更加疼爱,怜惜道:“你今晚受了惊吓,天明我吩咐下人炖些参汤补鸡给你压惊,叫‘李记银楼’给你送副金手镯来,喜欢么?”

  “喜欢,东升,你真好。”

  王纯纯娇声嗲气的好不迷煞人,陈东升呵呵直笑。

  躲在床下的秦宝宝一动也不敢动,心中大喜:“原来女人这么好骗,下次再遇到女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就买副金镯子送她,要是不灵,回来打陈东升屁股。”

  陈东升夫妾两人轻声细语说着体己话,秦宝宝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却免不了暗叹运气不好,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有机会出去,更有极大的不甘,眼见谜底就能揭晓,苦于如今只能躲在床底唉声叹气,真他妈的窝囊之至也。

  “龙王府”并非当朝王爷的王府,而是谜一样的帮会,“金龙社”的探子很久以前就已探知此事,甚至为了知道“龙王府”秘设何处,曾经牺牲了二十位弟兄的性命,最后由一位弟兄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说出一句话解开谜底——土地公庙地底。

  只是,那位弟兄来不及说出是那一间土地公庙,莫说别处,单是京城就有大大小小不下二百间的土地公庙。

  “金龙社”不能为了一个与本身无关也无利害冲突的帮会再牺牲弟兄的性命,所以,“龙王府”依旧绅秘莫测。

  “福德祠”是京城最大,香火最盛的土地公庙。

  即使是皇帝亲建的庙,夜深依旧无人喜欢逗留,只有庙祝王老福和他侄子王大头留在庙里与诸神共渡寂静凉夜。

  这时——

  达达达声逼向“福德祠”,王老福揉揉眼睛,道:“这么晚了,还有谁来上香,大头,你去看看。”

  王大头的头不算大,眼睛却很锐利,一转眼回来,道:“自己人,阿叔,鲨将七号回来禀报。”

  “七号?”王老福数着指头,费解道:“今天才初四,七号回来做什么?大头,出去问清楚,别个让奸细混进来。”

  “是!”

  “笑脸迎鲨将,大喝来何人?”

  鲨将七号走近,看清面目赫然是官非品,冷森森道:“阎王心肠观音面,王氏叔侄巧容颜。”

  王大头呵呵一笑,亲热的握住官非品右腕,其实正捉住他脉穴,随时可先发制人,道:“七号,想念师妹也不是这般想法,万一龙王生气,你和鲸手十七号岂非棒打鸳鸯两地分了?”

  鲨将七号官非品被握住右腕也不挣扎,诧异道:“大头兄,师妹何时被调为十七号,应是十一号呀?”

  王大头一拍自己后脑,责怪自己道:“瞧我大头记性多差,十一号和十七号都是美人,所以总会不小心将他们二人调包。”

  鲨将七号官非品皱皱眉,很不悦道:“大头兄,你是在试探我么?鲸手十七号刘老弟是个大胡子,算得上什么美人?”

  王大头哈哈一笑,松开官非品右腕,拱手道:“失礼,失礼,因为你来得突然,所以不得不如此。”

  鲨将七号官非品也拱手还礼,道:“我之所以早三日回来,实有重大事情回报,烦请大头兄禀告龙王,鲨将七号已经混进‘屠龙帮’。”

  “有你的,七号。”王大头喜孜孜道:“你在这儿稍等,我进去请示龙王。”

  待王大头进去,官非品在此凉夜居然举袖拭额汗。

  不久,王大头又出来对官非品道:“龙王有令,鲨将七号官非品进寺听命。”

  “是!”

  鲨将七号官非品恭敬答应一声,举步进寺,王老福已在里面迎接,领头走至“福德祠”最大一尊神像福德正神的背后,把一张小神案右转二圈,立即现出一条地道,不发一言又领头先走,地道宽只三尺,两壁有灯火照明,往下走,分为八处走道,王老福立在道口,转身向官非品道:“龙王在七殿主处,你自个去见吧!”

  鲨将七号官非品打了寒颤,道:“我最怕见七殿主了,龙王为何不在大殿主处?”

  王老福贼眼一溜,暧昧道:“大殿主够不上七殿主狐媚,龙王自然老大不想去。”

  鲨将七号官非品不屑的瞄了七号道口一眼,严正道:“大殿主端庄贤能,岂是七殿主所能比向。”

  王老福听得直点头,却又十分无奈道:“这事不是咱们所能干涉,心里想就是,嘴里不要说出来,你这孩子就是太过直言惹龙王不高兴,才被派到外头侦查敌情,每月只能回来一次与情人会面,何苦呢?少说几句不就没事?好了,快进去吧,别又使龙王不高兴了。”

  “是,福叔。”

  官非品走进第七号洞口,没几步,就被一名身高八尺的巨人拦住,声如洪钟:“来人可是鲨将七号?如何证明?”

  鲨将七号官非品取出一块银牌,上雕一条鲨鱼,朗声道:“‘七号鲨鱼’求见龙王,请铜巨人让路。”

  号称铜巨人的大汉看清银牌无误,转身先行,官非品跟在身后,不一刻,又出现三条支道,铜巨人转身冷道:“自个儿进去,我不送了。”说完扬长而去。

  官非品毫不犹豫正待从中间支道进去,左边支道突然出现一位二十左右的女子,喜道:“官师兄,龙王赦免你的罪,准许你回来了么?我求了七殿主好几次,拜托她为你说话,果然有用。”

  官非品见了她先是一怔,继而黯然摇头道:“不,龙王决定的事,任谁劝他也没用,今天我是回来禀报一件事,立即就要走。”

  年轻女子欢容立即消失,跺脚怨道:“你就不能求龙王给你些时间陪我聊聊?”

  “不能。”官非品想也未想就拒绝,道:“我如果不在四更天赶回去,将引起敌人怀疑。”

  “任务,任务!”年轻女子跺脚道:“你直言顶撞龙王,就算立即为‘龙王府’而死,龙王也不会原谅你的过失:哼,你这白痴,我再也不理你了。”

  “师妹,师妹!”

  不理官非品的呼唤,年轻女子又消失在左边信道。

  官非品叹息一声,跨进中间支道,原本窄窄的信道,几个转弯,立即现出金碧辉煌的大屋气派,奇怪的是,虽深入地底,空气并不混浊,没有不舒适的感觉。

  所谓七殿主是引射龙王的第七位妻子,与“大骚婆”王纯纯有异曲同工之妙,十分美艳妖娆,看见官非品,未语先媚笑,龙王坐在绣着蛟龙锦垫的椅上,长相十分威猛,一柱擎天的鼻子更现出他的霸气,哼了哼,才大剌剌道:“你是如何混进‘屠龙帮’的?”

  鲨将七号官非品先躬身行礼,才道:“昨夜陈东升委派他的近亲陈得禄至不夜市,寻找一位相貌与出名的浪荡子乌哥儿相似的人,陈得禄找上我,要属下易容为乌哥儿,好对卫紫衣的拜弟秦宝宝交待。”

  “你答应了?”

  “是,属下认为这是难求的好机会,可以借乌哥儿的化身接近陈东升,甚至……”

  “混帐!”龙王铜铃眼圆睁,截口叱道:“你竟敢背叛我的命令,私自做决定,你眼中还有我么?你到不夜市做什么?卫紫衣的生死调查出没有?”

  “这……我……”

  “好啦!”七殿主狐媚的瞟了官非品一眼,向龙王道:“七号这么做也是为咱们‘龙王府’设想,那个陈东升呀为人奸狡,咱们不派个人卧底,便宜岂不全给他占了?

  我说龙王呀,不如就委派七号调查‘屠龙帮’真正的帮主是谁?想那许氏三兄弟个个饭桶,咱们龙王栽培他学机关莫说机关没找着,差点就给陈东升当面撞见,气人不?”

  “你就会替这臭小子说话。”龙王怒哼一声,道:“七号,你听着,本王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定要查出‘屠龙帮’的神秘帮主身份,还有,秦宝宝身价非凡,一并顺手掳了来,只要你能办好这二件事,我就调你回来,并且将鲸手十一号孙丫头许配给你。”

  鲨将七号官非品大喜过望,忙躬身道:“是,多谢龙王,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龙王仰头呵呵大笑,大声道:“好,好,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官非品后退几步退出。

  “等一等!”七殿主娇嗲叫住官非品,狐媚道:“一个月没回来,你不打算去见见你的心上人?”

  “多谢七殿主美意。”官非品躬身道:“属下必须四更天而回去,才不会引人怀疑。”

  龙王不耐烦的挥一挥手,叱喝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回去,需要本王送你出去么?”

  “不敢,属下告退!”官非品忙转身离去。

  出了“福德祠”,已是三更天,官非品脚步加快。

  突然——

  一个又矮又丑,一身金光闪闪的侏儒截住他去路,道:“我是该叫你乌哥儿,抑是官非品,还是……”

  “金多宝金兄!”官非品忙截住他话题,道:“咱们可真有缘又相会了,贵友白亚圣白兄呢?”

  “他不见,我的朋友白糖也不见了,你说怪不怪?”

  官非品这才仔细打量起金多宝,望及他一双大泡眼,装老的滑稽八字胡,突然搂着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沙哑的声音笑起来像两块粗陶紧密磨擦,十分刺耳,金多宝粗哑的嗓音很不屑的道:

  “这么难听的声音亏你好意思笑得这么大声,丢脸!”

  “彼此,彼此!”官非品看着对方矮小的身材,笑道:“金兄真是少见又可爱又风趣的侏儒!”

  “你敢笑少爷是侏儒,看打!”

  金多宝说打就打,知道自己小掌打不过对方,就着金羽扇以振威势,以扇做匕首短剑直刺官非品中宫。

  “来得好,正好试试你功夫如何了。”

  官非品轻笑一声,双手勾起一片掌影迎了上去,金多宝人小心巧,正面用金羽扇与左掌对付官非品掌势,暗中不时用脚抽冷子,官非品似乎有意让他,除了闪避并不还脚。

  二人边打边移动身子到暗处,交掌时官非品小声道:“小宝贝,你打扮成这副模样做什么?”

  “你现在才认出,可见我易容之巧妙不下于你。”

  “别岔了话题,你跟着我做什么?”

  “羞羞脸,谁爱跟你,是你让我跟的。”

  “时间不多,别闲扯,快说!”

  “好神气!今夜我打算再潜进王纯纯房间调查秘道之事,不巧看见你由乌哥儿房里出来,我早知你是官非品,想知道你去那里,所以就远远跟着,没给你发觉吧?”

  “你轻功好,人又细心,想发觉也难,不过,今后不许你再潜进王纯纯房间,太危险了,你不知有许多人要你的命吗?龙王也要我捉你回去献功哩!”

  “好啊,说不定龙王会赏你一位大美人。”

  “嘿,又给你猜中,龙王是这么说的。”

  “啊——可恶,看招!”

  金多宝——秦宝宝听到令他不高兴的话,不管对方跟他有什么狗屁关系,双手双脚不按拳法一阵乱打乱踢,外人看来很乱,在官非品眼中却感到诡异非常,小声道:“你从那儿偷来这套怪掌法脚法?”

  “你眼中只有大美人,也会关心我的武功?”

  “嗤,美人是官非品的,再则我不会忘了曾对你说的话,你不愿说也行,咱们快回去。”

  “告诉你好了,我从陈东升那儿偷学来的。”

  “这样做太危险,下次不可以,你想学功夫我会教你。”

  “那你告诉我官非品的故事。”

  “快四更天,先回去,白天找时间再说。”

  “好嘛,下次你不可以再笑我是侏儒,真失礼!”

  “对不起,你心里也明白我是想逗你和我动武,如此才能远离别人的监视。”

  “唉,跟其它男孩相比,我的确小了点。”

  “不矮啦,想想你才几岁?”

  “说的也是。”金多宝一笑,放大声量道:“姓官的,你的同党陈得禄躲那儿缩头生龟蛋?告诉你,快放出我的朋友白亚圣,否则我们金家和白家可不是纸糊的,联合对付你们这群臭酸小人。”

  “好机伶的孩子!”官非品暗赞一句,也放宽声量道:“我与陈得禄只是偶然相逢,怎知他与你们有何过节?”

  “少爷不想听你狡辩,还我人来!”

  “你这人怎地这么不讲理。”

  “武功强的就有理,姓官的,看打!”

  当下两人不再言语,人影旋闪更急,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只有从高度上略见端倪,劲力呼啸,矮的掌法,腿法更见凌乱,高的面上却浮出赞赏的笑意,双掌化拳,招式极简,有点太极拳的影子,奇怪的是,金多宝的攻势却愈来愈弱,显然敌不过官非品简单的几式拳法。

  以简化繁是武学上至深的功夫,金多宝显见未练到那种程度,只有轻功好并不管用。

  倏地,二条人影乍分,金多宝声色严厉道:“姓官的,今夜我打不过你,并非表示就此放过你们,只要白亚圣一天不回来,我们金家和白家誓死非与你们周旋。”

  官非品摊了摊手,很无奈的道:“事情与我无关,再找我几次也没用,你应该相信我。”

  “作梦!”金多宝二撇八字胡气得抖动,叱道:“任何与陈得禄在一起的人均有嫌疑,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是好汉就不要藏头缩尾,乖乖劝陈得禄交出白亚圣,否则咱们今生没完没了。告辞!”

  蛮不讲理的金多宝走远,官非品突然喃喃自语道:“没完没了那才好,我也舍不得与你有完有了。”

  微叹息一声,也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