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还我初服

  丘惠珠道:“事情是这样的,华云翔和史四堡主到了长安后,就在一家酒楼里秘密约见大刀王松,将杀人魔计划在七月一日杀他之事说出,他们经过一番商量之后,大刀王松接受了华云翔的献计,于次日宣布增聘镖师,华云翔与史四堡主便易容前往应试,王总镖头原只预定录用他们两位,但结果却多出了一个叫凌兰心的姑娘,据说她身手十分不凡,王总镖头不得不录用她,但华云翔对这个凌兰心颇为怀疑,曾劝告王总镖头小心,而王总镖头却认为没有问题,后来因为有一趟镖须由王总镖头亲自保送,王总镖头便带他们三人及谢、叶、邓三位镖师上路,那趟镖的目的地江津,该处距鬼门关仅百余里路,故华云翔更感不寻常,曾对凌兰心严加监视,可是上总镖头却愈来愈对凌兰心产生好感,后来竟称要纳她为妾……”

  王健一听了这话,登时面红耳赤。尴尬已极。

  丘惠珠转对他含歉道:“王少镖头,为了使大家明白事情的真相,我不得不据实说出,请勿见怪。”

  王健一喟然道:“丘姑眼请直言无妨,家父性好渔色,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丘惠珠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一天,镖车在西坪口停宿,到了半夜,睡在客房中的王总镖头忽然听见隔房的史四堡主发出一声惨叫,赶去一看,只见史四堡主腹部插着一刀,倒在血泊之中,但还没气绝,王总镖头扶起他时,他说杀他的是华云翔。”

  林笛歌插口问道:“那华云翔当时呢?”

  丘惠珠道:“在他房中,他听到史四堡主的惨叫,也即刻赶入史四堡主的房中,而王总镖头便指他是杀害史四堡主的凶手,下令将他囚禁起来。”

  她又停顿一下,继道:“林堡主请想想看,他要求贵堡之人陪伴他,目的就在证明他不是杀害成、石两陵堡主的凶手,那有再在那种情况之杀害史四堡主自找罪名之理?”

  林笛歌神色冷漠地道:“唔……”

  丘惠珠道:“再说,他若真是杀人凶手,在杀了史四堡主之后,一定会逃走,但他并没有,当王总镖头指他是凶手要将他擒下时,他并没有反抗,所以由这两点就可证明他是无辜的。”

  林笛歌道:“请说下去。”

  丘惠珠道:“王总镖头将他囚禁起来之后,即派一名趟子手赶赴贵堡报讯,希望贵堡赶去处理,但第二天镖车离开西坪口不久,就在路上发现了那名趟子手的尸体,他被人杀害了,这表示有人不愿趟子手去贵堡报讯,而后不久,就有个路人送来一封信函,根据那封信是给华云翔的,经王总镖头当场拆阅,信中称已擒获冒充华云翔那个凶徒,要华云翔放弃追究父仇,便可交出该凶徒让他洗清罪嫌,华云翔认为‘死神’这一要求人过份,未加理睬,因此‘死神’也就不肯把那个凶徒交出来。”

  成幼慧接口道:“现在你们可知那凶徒被‘死神’囚禁于何处?”

  丘惠珠道;“听我顺序说下去吧……由于趟子手的被杀,王总镖头便不敢再派人去贵堡报讯,打算等镖货交下之后,再亲押华云翔赴贵堡,过了五天,镖车到达紫阳,凌兰心说她家就在不远的巴山东麓,请求王总镖头派她回家探视其母,王总镖头慨然应允,凌兰心称当天午夜即可赶回客栈,但那晚落夜后却不见她回来,王总镖头即交代谢镖师看护镖货,他便悄悄赶去巴山找凌兰心,结果一去不返!”

  王健一急问道:“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丘惠珠摇头道:“没有,之后华云翔与谢镖师等来到此处,于搜寻过鬼门关之后,回到华云翔的义母寇氏的住处,却发现寇氏已被杀人魔掳去,杀人魔留言要华云翔去太白山救她,此举显然是欲使华云翔离开此地,使华云翔无法破坏其杀人的计划,华云翔正准备动身时,我刚好赶回来,我和涂姑娘经过数天的侦查,终于查出姐妹会总会址在紫竹林地狱庵,华云翔听了这消息之后,认为其义母及王总镖头和冒充他的凶徒可能都在地狱庵中,便决定与我赴地狱庵中一探……”

  当下,便把踩探地狱庵所发生的变故说出,只略过途遇管承义一节,因为她还不敢断定管承义即是凶徒的幕后指使人,不敢当众说出来。

  林笛歌和王健一听她叙述完毕之后,总算明白了当前的情况,林笛歌问道:“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磨刀老人答道:“老朽正准备与丘姑娘赶去地狱庵一探?”

  林笛歌道:“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王健一问道:“老前辈可知敝局谢、叶、邓三位镖师的下落?”

  磨刀老人这才想起还没把谢辉三人遇害之事说出,当下长叹一声道:“很不幸,贵局那三位镖师已在鬼门关遇害身死了!”

  王健一听了面色大变,骇然道:“什么?他们三位被杀人魔杀害了?”

  磨刀老人道:“下手杀害他们三位的可能不是杀人魔,而是她的手下‘死神’或金头陀等人……”

  当下,把所见情景说出来。

  王健一悲愤万分,握拳透爪,咬牙切齿道:“好个杀人魔,手段竟如此残酷,这笔血债非跟她算清楚不可!”

  双龙鞭傅天申怒发冲冠道:“走!咱们立刻动身!大家合力将她擒下来碎尸万段,为所有受害的人报仇!”

  林笛歌道:“要不要留下几个在此守候?”

  磨刀老人道:“不必,距七月一日尚有十余天,杀人魔大概不会在这个时候在鬼门关出现,咱们一起去地狱庵,万一救人失败,再回鬼门关不迟。”

  林笛歌一指归志彪道:“这位归世兄腿伤未愈,他不能去吧?”

  磨刀老人道:“是,他可以继续留此养伤。”

  林笛歌道;“那么,事不宜迟,大家走吧!”

  于是,一行十人当即步出茅屋,由磨刀老人和丘惠珠带头,朝渡江之处的涪陵县城赶去。

  □□□□□□当丘惠珠带着寇氏回到歇神滩之时

  涂香香又悄悄的潜入紫竹林,来到了地狱庵外面,躲藏在竹林中窥视着。

  目前,她除了严密监视敌人的动静之外,已无其他办法可施。

  这一夜,地狱庵像往常一样,显得一片宁静。

  对于这种宁静,她反而感到不安,她感觉到自己已不是在监视敌人,而是在被敌人监视着,她感到四周都像有一对对眼睛在向自己窥视,如果不是为了想救华云翔,她实在没有勇气留下来。

  约摸二更过后,突有马车声由山坡下响过来!

  她前后到地狱庵已有四次之多,每次都发现有马车于夜间开到地狱庵,她由于怕暴露形迹,不敢太靠近庵门外,因此都没看清马车所载何物。

  现在,她一听又有马车驶来地狱庵,便决定冒险靠近庵门外一看究竟。

  她沿着竹林提轻脚步绕到庵门外,在距离庵门只有五丈远的地方蹲伏下来。

  车声渐近。

  转眼工夫,一辆马车出现了!

  这是一辆蓬车,驾车的是个灰友人,头上戴着一顶草笠,低低的覆盖着面部,因此看不清他是谁。

  俄顷,墙门一开,由里面走出三个老妇人来!

  这三个老妇人年纪都在六十左右,当中一个身披袈娑,手拿一串念珠,神色和祥透着几分冷峻。

  她向驾车而到的灰衣人望了望,开口问道:“东西带到了?”

  灰衣人答道:“是的。”

  老妇人又问道:“一万两一点不少?”

  灰衣人道:“是。”

  老妇道:“好,搬下来。”

  灰衣人道:“人呢?”

  老妇道:“不必急,会还给你的。”

  灰衣人道:“可否先让我看看?”

  老妇道:“你怕我们食言不放?”

  灰衣人道:“我怕人根本不在你们手里。”

  老妇笑了,道:“既然如此,你怎么还放心把一万两银子送到?把银子送到才要看人,不是太迟了么?”

  灰衣人闭口不言。

  老妇笑道:“你放心,我们不会食言的,现在快把银子搬下来吧!”

  灰衣人略一犹豫,才转身走到车厢后面,撩开蓬布帘,从车中搬出十三个看来十分沉重的木箱。

  他将十三个木箱搬下,说道:“每一箱两百斤,你们要不要查看一下?”

  老妇点头道:“当然,万一里面装的是石头,那怎么得了?”

  灰衣人抽出一柄匕首,割断其中一个木箱的绳子,然后揭开箱盖,说道:“你看吧!”

  老妇上前看了看,点点头,一指另一箱道:“再打开这一箱看看。”

  灰衣人依言打开那一箱,让老妇检视,一面笑道:“银子不会假,只要人不假就行了!”

  老妇检视无讹,便转对左右二老妇道:“搬进去吧!”

  那两个老妇应声上前,每人一次提两箱,来回七次就把十三个木箱提进去了。

  灰衣人道:“现在请放人。”

  老妇道:“别急,马上出来。”

  灰衣人问道:“你是姐妹会主持人?”

  老妇摇头道:“不是。”

  灰衣人道:“我可以见见主持人么?”

  老妇又摇头道:“不行。”

  灰衣人道:“我认为我们双方可以建立友谊,要是贵会主持人愿意的话,我愿效棉薄之力。”

  老妇笑道:“盛情心领,谢了!”

  灰衣人道:“那么请代我转告贵会主持人,我对这次交易毫无不满,并且还非常感激她。”

  老妇道:“不必感谢,今后每年按时送一万两银子来就够了。”

  灰衣人道:“没问题。”

  老妇道:“我们有他亲手画押的一张供词,我们会好好保存它。”

  灰衣人苦笑一声道:“我知道,那是一个套绳套在我的颈上……”

  老妇道:“你知道就好。”

  灰衣人向庵内望望,问道:“怎么还不出来?”

  老妇道:“大概快出来了。”

  一言甫毕,果见刚才搬箱子的二老妇挟持着一个手上带着手铐的青年走出来了!

  这个青年正是华云翔!

  涂香香一见,恍然大悟,惊忖道:“原来是他,这怎么行呀!”

  只见华云翔一见那灰友人时,面上现出欢欣的表情,叫道:“叔叔……叔叔……”

  灰衣人很不愉快的应了一声,随即转对老妇道:“请把他的手铐打开如何?”

  老妇点点头,探手入怀摸出一把钥匙,替华云翔打开了手铐,笑道:“今后行动要小心,莫再被人逮住,须知令叔这次是花了大钱才把你赎出来的呢!”

  华云翔转脸望着灰友人,不安的问道:“叔叔,这是真的么?”

  灰友人沉声道:“别多问,快上车吧!”

  华云翔惶然一哦,急急的钻入马车里去了。

  灰衣人随向老妇一抱拳,说道:“明年此日,在下当再奉上一万两银子,今天就此别过。”

  老妇合十一礼,含笑道:“恕不远送,阿弥陀佛!”

  灰衣人转身上车,开动马车掉转方向,即向山坡下疾驰而去。

  涂香香看到这里,心中可急了,暗忖道:“不行!这恶贼不能让他跑掉,非将他擒下来不可!”

  于是,她急速退入林,然后转身朝下飞奔,尾随马车,直追下去。

  灰衣人也像在逃命似的,驾车直冲,不消片刻就将马车开出紫竹林,转东疾进。

  一口气驶三十多里路,才在一处偏僻的树林边停了下来。

  只见灰衣人一跳下车,将马车引入林中,开声道:“下来吧!”

  车厢里的华云翔应声跳出来。

  灰衣人一指林内道:“那里面右一间废弃的祠堂,咱们到里面去歇歇!”

  说着,领路走入。

  华云翔随后跟进,一面说道:“叔叔,小侄没想到他们还肯放人,是不是叔叔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灰衣人不答。

  他穿林行入数十步,来到山边一间破旧的祠堂,跨入祠堂找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揭下草笠,现出面部原来正是七剑堡三堡主管承义!

  华云翔见叔叔一面孔冷峻之色,心知叔叔在生气,当下不敢再开口,在他对面坐下来。

  管承义含怒凝视他良久,才又说道:“明彦,我一再警告你行动要小心,你怎么不听话?”

  这个面貌是华云翔而被称为“明彦”的青年叹了一口气道:“小侄一直是很小心的,可是……”

  管承义冷哼一声道:“可是什么?”

  管明彦道:“小侄根本不知有那个‘死神’跟在后面。叔叔一定想不到他是谁吧?”

  管承义道:“神州一剑涂啸天?”

  管明彦点头道:“正是,他武功已臻化境,小侄那里是他敌手!”

  管承义道:“他是真的涂啸天还是假的涂啸天?”

  管明彦摇头道:“小侄看不出来,不过他的剑法十分可怕,没几个照面就将小侄制服了。”

  管承义忧郁-叹道:“唉!你可知道你这一被捕,已把事情弄糟了么!”

  管明彦道:“他们都知道了?”

  管承义道:“你未被逮住之前,没人相信有你这么个人冒充华云翔,而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管明彦道:“也知道是小侄冒充的?”

  管承义道:“可能知道,因为前天晚上我因得不到你的消息,就去咱们约定见面的那间破庙察看,不料华云翔和丘惠珠竟在那里过夜,我一见到华云翔,以为是你,言谈中露了些破绽,他们可能已在怀疑了。”

  管明彦吃惊道:“怎么那么巧?”

  管承义叹道:“可不是!”

  管明彦道:“当时叔叔为何不把他们干掉?”

  管承义摇头道:“不行,华云翔身手不弱,那丘惠珠也不含糊,我没有杀死他们的把握。”

  管明彦道:“后来叔权就去找她们谈条件?”

  管承义道:“是的,我骗华云翔要去找你,就连夜赶到地狱庵,求见姐妹会主持人,结果有个老婆子出来与我相见,问我有什么事,我说要救你出来,请她们开出条件,那老婆子入庵与人商量过后,开出的条件是每年送它们一万两银子。”

  管明彦叫道:“嘿,这是狮子大开口!”

  管承义道:“我没有办法,只好答允。”

  管明彦问道:“她们会不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七剑堡?”

  管承义道:“我想不会,因为她们若将这秘密泄漏出去,就不能再拿我的银子了,每年一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她们没有不要之理。”

  管明彦道:“叔叔刚才已给了她们一万两银子?”

  管承义道:“不错。”

  管明彦道:“那来那么多银子?”

  管承义道:“我偷了万县库银。”

  管明彦笑道:“哈,叔叔倒成了窃贼了。”

  管承义道:“没办法,我总不能回堡去取银子,只好就地取材。”

  管明彦道:“明年怎么办?”

  管承义道:“届时再说吧。”

  管明彦道:“她们逼小侄在一张供词上画押,假如咱们能偷回那张供词,便可不必再受她们控制。”

  管承义道:“这不容易。”

  管明彦道:“难道叔叔打算每年送她们一万两银子?”

  管承义道:“不,根据我的判断,姐妹会主持人确是杀人魔不错,目前有不少人要找她报仇,要是她死了,咱们就可不再受其要挟。”

  管明彦道:“从今以后,小侄还能冒充华云翔么?”

  管承义道:“不必了,剩下的那三个,咱们可以改用别的手段剪除。”

  管明彦道:“行动要快才行。”

  管承义道:“当然,现在你先恢复本来面目,天一亮咱们就赶回堡去。”

  管明彦点点头,当即举手到头上,在头发下摸了摸,显然他戴的是人皮面具,现在要扯下来了。

  “等一下,让我见见再扯!”

  随着话声,一条娇小的人影一闪来到祠堂门口!

  这人正是涂香香。

  她知道自己这一现身,必得引发管承义的杀机,但她考虑再三,觉得非现身拆穿他们的阴谋不可,理由是,管承义决定赶回七剑堡的目的,当然是打算杀害另三位堡主,而七剑堡距此甚远,她又想救华云翔,故不可能赶去七剑堡破坏他的杀人计划,因此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现身拆穿他们的阴谋,使他们不敢再照预定计划行事。

  所以,她不计自身利害,毅然现身!

  管承义和管明彦猛然见她出现,神色剧变,一齐跳了起来。

  管明彦立刻便要向她扑去,管承义喝道:“别动手!”

  他喝住管明彦之后,接着堆出笑容,笑道:“涂姑娘,你是怎么来的?”

  涂香香巍立门口,冷冷一笑道:“跟踪来的!”

  管承义干笑道:“那么,我们叔侄刚才的一席谈话,你都听见了?”

  涂香香道:“听得清清楚楚!”

  管承义道:“好,事情到此地步,老夫也不能瞒你,但你一定有许多疑问想知道,现在你请进来,待老夫把一切事情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