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主任让云蔚晚点过来，却没说具体几点钟，云蔚也没敢问，下午向温连荣谎称去查资料早早地就溜了出来。到了儿童医院附属的研究所，几经打听才大体知道了李主任办公室的方位，上得楼来又拉住一位保洁员再问，保洁员头也不抬地说：“往前走，门口等着一堆人的就是。”

保洁员所言不虚，云蔚很快就看到了那一堆人并融入进去，没用多久便都混熟了，有一些是患儿家属，有的是外地医院的大夫想来儿童医院进修，还有几个大概是做课题的研究生，想请李主任为其论文写推荐信或评语，都是很早就来堵着门等李主任下手术。待云蔚把众人的底细大抵摸清，她自己心里却愈发没了底，因为所有这些人里只有她一个是两手空空就来了。

想必是等得太久，不免有人小声抱怨李主任怎么还不现身，有位患儿家属立刻予以抨击：“做手术哪儿能着急啊，当然得什么时候做好什么时候才回来。人家李主任是站着做手术，你年纪轻轻站着等会儿就累啦？！”

一直等到七点多钟李主任才从手术室回来，众人忙闪开一条夹道让李主任开门。李主任已经看到了云蔚，招手让她进来。云蔚跟进去诚惶诚恐地说：“李主任，他们都比我来得早，事情也都比我的更重要，要不您先接待他们，我等到多晚都行。”

李主任有些疲惫地笑了下：“你的事情最简单，几句话就可以打发了。”说着就在桌上的资料里翻找，然后拿出两张纸递给云蔚，“我发动研究生从各个渠道找找看，结果还真找到点东西。”

云蔚感激涕零地接过来，是英文的，像是从什么期刊上复印下来的，她迅速扫一眼就不得不红着脸问：“李主任，您确信这资料我能看懂吗？好像净是专业术语。”

李主任指着复印件上不算清晰的图片说：

“日本有一位石川博士，Dr.ISHIKAWA，在一九八六年和一九八七年多次用鸡的胚胎做实验，选用的是胚龄为九天的鸡胚胎，分别施以不同强度的电磁辐射和电刺激，结果发现在孵化出来的鸡的心脏里DORV的发生率非常高，远远高于正常状态下鸡群中DORV的发病率。这些图表都是实验数据，说明电磁辐射的强度与辐射时间和鸡心脏出现DORV的概率之间的关系。”

“鸡的心脏和人的心脏很像吗？人那么大，鸡那么小，而且是禽类。”云蔚有些难以置信。

李主任笑道：“结构上非常相近，都是四个腔室，各血管的位置和走向都与人的心脏基本一致。知道吗？最早的心脏移植就是在鸡身上试验成功的。”

“那就是说，已经有证据证明电磁辐射会大大增加先天性心脏畸形的发病率？”云蔚不由皱紧眉头，“所以，叶女士的小孩患上DORV这种病很可能是因为我们的车有电磁辐射？”

“不能这么简单地推理吧，这仅仅只是一个实验，充其量只能证明电磁辐射会增大出现DORV的概率，但不能证明凡出现DORV就都是因为受到了电磁辐射，退一步说，还需要证明这电磁辐射是来自于你们的汽车，不过这些就都不是我该管的事啦，我的任务只有一个——救救孩子！”

云蔚把那两页纸仔细折叠好放进包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李主任，能再拜托您一件事吗？可能不是很恰当，请您多多包涵。就是……能不能不把这个实验的情况告诉叶女士……还有，也不要告诉她那一边的律师……”

李主任先是一愣，用看陌生人的目光把云蔚上下打量一番，然后说：“人家可不像你，最初还是人家建议我从国外久远一点的资料里找找看，知道有这个东西以后也是人家主动提醒我应该告诉你一声。”李主任显得有些失望，摆摆手示意云蔚可以走了，云蔚正无地自容地想鞠个躬既是感谢也是赔罪，又见李主任简直是痛心疾首地说了句：“挺好的姑娘可不能学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