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岛遐思

我是第一次去连云港。这里地处苏北海角,若不专程而来,是不会因某种事由途经此地的。

连云港是欧亚大陆桥交通线的起点,也是东方桥头堡,连接西端的荷兰鹿特丹。欧亚铁路、欧亚高速公路均从这里发端。在我国西部则将分别经过我的家乡新疆霍城县境和阿拉山口。

连云港被当地人用五个字来概括:“海、古、神、幽、泉”。“海”就是大海。这里濒临黄海,北拥海州湾。连云港前身海州港在孙中山先生的《建国方略》中就曾提及。不过,这里属于浅海港湾,后来出世的巨轮开不进来。所以,连云港向深海挖进三十多公里,挖出一条深水航道,巨轮才得以开进。比起那些天然深水良港,这是一份额外的成本。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在连云港和东边一个小岛——连岛之间建了一条防波堤,在堤上修了一条公路,它把原来的自然海流截断,现在连云港港湾如不疏浚,将受到海底泥沙淤积威胁。不过,连云港人面对这些创造了新的契机,他们首创了抽取航道淤泥,填出平地的壮举。在不久的将来,在这个防波堤旁将出现一个由航道淤泥填出的大型集装箱码头。

“古”是指孔子曾到过这里观海。现在城边有一座孔望山,就是当年孔子望海之地。不过,后来清代郯城一带的一场大地震,使得海水从这里后退了三十多公里,石山兀立于此,昔日的海只是成了它梦中记忆。真是时世幻化,沧海桑田。现在这座孔望山被一片田野和城市所环抱。攀到山顶,立着今人树起的孔子和他两弟子的塑像。山风猎猎,吹拂着满山的树木迎风摇曳。蓝天白云映照在城市上空,十分惬意。而孔子老人,似乎从这里眺望远逝的大海,智慧的目光穿越时空,注视着海面那一艘艘满载历史重负的巨轮。

“神”是指神话。我国文学史上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记》的作者吴承恩是连云港人。在城市东面有一座花果山,相传那里就是孙大圣的居所。现在,连云港人想用一部《西游记》来打造这座城市的文化形象,换句话说,使这座城市蒙上一层神话色彩,让她变得亦真亦幻,更加迷人。

“幽”就是让这里的城市环境变得更加幽静。这里没有污染工业,空气质量好,又是海洋性气候,凉爽宜人,适宜人居住和生活。

“泉”就是温泉。在东海县有一片地热温泉群,是地热温泉疗养胜地之一。

东海县北临山东临沭、西接山东郯城,西边是江苏新沂市,东面便是连云港。东海县不仅有地热温泉,还盛产水晶。现在成了我国乃至世界最大的水晶集散地。

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李锋古就是东海县人。他说,小时候,一场大雨过后,在田野上他们可以捡到水晶石。那时候,很多农民并不懂得这就是水晶石,他们用它来垒猪圈。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后,当人们一夜之间发现了水晶的价值以后,那些农民甚至拆掉过去的猪圈,把那些水晶矿石起出来,换得了好价钱。现在,他的家乡东海县有一百零五万人,两千五百平方公里,其中有二十多万人在从事与水晶有关的行当。那种大雨过后在田野里捡到水晶石的事已然成为遥远的记忆。现在只有挖到大地深处,才能与水晶石相遇。

不过,在县城里有三座大型水晶市场,我去看了其中一座,地处老县城中心地带,三层都是水晶商店和摊位,每一处的水晶石都价值连城。现在,全世界水晶产地都有东海人。而在东海,全世界的水晶也都被运了过来。

当然,东海县也是我国最大的产粮县之一,粮食总产量在全国排第六位。一年两收,处处都是吨粮田。眼下正值小麦长穗灌浆之际,满目皆是绿油油的麦田,长着壮硕的麦穗,可以想见,不久就会尽染金黄。收了小麦,就接着种水稻。小麦和水稻都能亩产千斤以上。“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是智者千古绝句,我以为依然放之四海而皆准。或许,那丰产的粮食,源自地下深处水晶的底蕴?粮食和水晶在这一方天下同放异彩。

我听着五字故事,来到北疏港外的连岛。陪同我来的连云港作协副主席杨春生说,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他来过这座海岛。那时只能乘船过来,岛上原来有守军,驻扎着海岸炮兵部队,没有其他的人,渔民很少。他上到岛上时,山坡上有一群群的成千上万只山闸蟹,当他无意中走近它们时,那些山闸蟹齐刷刷地高举起一只蟹钳,咔咔咔地钳动,向他示威。他往后一退,它们就向前齐进。依然高举着一只蟹钳,咔咔咔地钳动,向他示威,顽强地守护着自己的领地。山闸蟹自身就是红色的,那一片红一进一退,在那里飘动。那时海滩上还有一种小蟹,也是一群群的,成千上万只在一起。所不同的是,当他一走近它们,海滩小蟹一起举起双钳,频频钳动,向他示威。小蟹则是灰色的,湿乎乎的一片灰色,在沙滩上似潮进潮退般涌动,令人煞是心动。我的心绪却是为之一动。算起来也才过去二十多年,弹指一挥间,生活中的一切都发展了,那种自然景观却是不复存在,得与失之间是我们得到的更多,还是失去的更多?似乎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连岛也是一代伟人邓小平的骨灰撒入大海之地。现在,岛上建有一座“邓小平和人民在一起”的雕塑公园。山上塑有《邓小平和人民在一起》的群雕,由邓小平、知识分子、劳动者、城市女青年、解放军和儿童组成。在那个女童的手上,还雕有一个小布猴,或许象征着这里是《西游记》与孙悟空的诞生之地。当然,现在雕塑公园成了众多游人的景仰之地。

雕塑公园往北,环岛公路又把我们引到一个瀑布之下。没想到在这海中小岛上,竟有这样一处山泉飞流的瀑布。山是水的依靠,水是山的灵气。一山一水,便使这个小岛充满活力。而在这个山泉的下方,是一片海水浴场。不过,现在天气乍暖还冷,无人下海游泳。盛夏季节,我想这里当是理想的海水浴场。

连岛在期待着夏季到来。

2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