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收入苏童有关城市与乡村这世界两侧的小说。
苏童
作品通篇采用第一人称的叙述,讲述的是一个名叫端白的懵懂无知的王子,在老太后权力欲望的操纵下成了燮国的傀儡国王,虽对臣民拥有生杀大权,却时时生活在恐惧和焦虑中,他是他的祖母和母亲利用的政治工具,他想反抗却无能为力。一个不该作皇帝的人,一个没有做皇帝的野心,也没有能力做好皇帝的人当了皇上,难怪,端白和疯疯癫癫的老宫役孙信一次次地重复着一句不祥的话语燮国的灾难就要来了!灾难随时就会降临,端白心头一直有深深的阴影,因此他是哀怨的,也是无助的,整篇小说充满了挽歌式的感伤气息,凄美。作家的叙述是极为冷静,波澜不惊。宫廷内血雨腥风,刀光剑影:杨夫人被活活钉死在棺材里;先王的宠妃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打入冷宫,仅仅因为其善弹琵琶,就被妒火中烧的孟夫人打断十个手指;爱哭的废妃们被小皇帝剜去了舌头;何其惨烈!作者的笔却应是平静的甚至有些欣赏性的写道:那些爱哭的嫔妃们的舌头看上去就像美味的红卤猪舌一样。宫廷外,为国奋战的负伤将士死在自己尽忠的帝王手中,对起义失败的李义芝的血腥审问更是让人不忍去读。可作者的语言永远是平静的,华丽婉约的,神秘轻曼而又柔和。作品的细节真实,而又叙述细腻。基本上再现了主人公的生活。
苏童
今天我莫名地想到了流水,想到了时间。我想起好多年前的一个下午,我一个人在空旷的运河码头上游荡。码头上没有待运的货包,没有搬运工人,漆成绿色的吊机静止不动,我想打开吊机驾驶室的门,但是门被锁上了,隔着玻璃我看见里面简单的仪表盘,一面“安全生产”的锦旗,还有驾驶座上的一块红白相间的皱巴巴的毛巾。除此之外,我还看见了一种来历不明的物质,是一种金色的闪烁不定的光斑,它以神秘的节律投射在码头四周的所有平面上,看上去像是水的波纹,跳跃着,躲避着,然后卷土重来,那么神奇的光使我感到困惑而兴奋。那当然是孩子干的事,我守在码头上监视着河水,我猜想那是从河面下放射出来的光。可是河里究竟有什么呢?我想一定是水鬼干的好事。河里有水鬼,这是人们对河水内部最为恐怖的描述,我相信这样的描述,因为这样的描述使一条平凡的河流具备了神话的色彩。
苏童
短篇小说的创作花费了我近年来最主要的精力,现在能以如此快捷的速度将这些短 篇推向读者,高兴之余亦颇为惶恐。我不知道读者是否会理解并赞赏这些处于风格变化中的作品。事实上我自己也不能 确定这种变化的价值。许多作家对于艺术的见解是一厢情愿的,而一厢情愿的创作通常 导致两种结果,或者在困境中获取真正独特的艺术生命,或者看着黑暗渐渐吞噬你手中 的最后一根蜡烛。写作者终其一生都在设法建造他想象中的文学建筑,它的空间至少得由几面墙围成, 而这几面墙的建设恰恰是需要你呕心沥血的。在塞林格最优秀的短篇小说《献给艾斯美 的故事》中,一个小男孩让军人猜了一个谜语:一面墙对另一面墙说了什么?这个谜语 的谜底是:墙角见。我常常想起这个谜语和谜底,我想一面墙迟早该和另一面墙见面的, 许多创作者因此精心规划着那些墙角,企望这面墙与那面墙的完美的会合。但是一切都悬而未决,这便是我或我们大家的惶恐的根源。
苏童
包括刚刚脱稿的《游泳池》等三个短篇,这本集子的创作时间横亘八年之久,是我 多年来对短篇的迷恋和努力的心血结晶,对于我个人来说,我将特别珍视这本集子。编辑顺序与创作时间恰恰相反,第一辑中的一个小中篇和八个短篇是一年来的近作, 第二辑收的作品大约都写于一九八八年到一九九0年这段时间,第三辑则是从一九八八 年前的作品堆里挑选出来的。《桑园留念》写于一九八四年十月,那时候刚从学校中业来到南京工作,认识了几 个志同道台的文学朋友,写这个短篇的目的似乎是为了扭转他们对我以前习作的不良印 象。我把《桑》的原稿从一个朋友家的门缝里塞进去,我成功了,看过《桑》的朋友们 都表示了对它的喜欢,自此我对小说创作信心陡增,但是《桑园留念》是在全国各家杂 志辗转三年后才在《北京文学》上正式发表的。我之所以经常谈及《桑园留念》,并非因为它令人满意,只是由于它在我的创作生 活中有很重要的意义,重读这篇旧作似有美好的怀旧之感,想起在单身宿舍里挑灯夜战, 激情澎湃,蚊虫叮咬,饥肠辘辘。更重要的是我后来的短篇创作的脉络从中初见端倪, 一条狭窄的南方老街(后来我定名为香椿树街),一群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南方少年,不安 定的情感因素,突然降临于黑暗街头的血腥气味,一些在潮湿的空气中发芽溃烂的年轻 生命,一些徘徊在青石板路上的扭曲的灵魂。从《桑园留念》开始,我记录了他们的故事以及他们摇晃不定的生存状态,如此创作使我律律有味并且心满意足。我从小生长在类似香椿树街的一条街道上,我知道少年血是粘稠而富有文学意 味的,我知道少年血在混乱无序的年月里如何流淌,凡是流淌的事物必有它的轨迹。在 这本集于中我试图记录了这种轨迹。《少年血》中还出现了香椿树街的另一类故事,比如《木壳收音机》和《一个礼拜 天的早晨》,还有几篇以乡村少年为人物的短篇小说,《狂奔》、《稻草人》等等,或 许可以视其为一棵树上的几根技校?或许这些技极比树干更加动人一些?或许这些校极 是我今后的短篇创作的新的意向?我不能确定以后是否会继续沉溺在《少年血》的故事中,也无能判断《少年血》的 真正的价值,但这本书无疑特是我的自珍自爱之作。对于创作者来说,自珍自爱尤其重要。
苏童
《香椿树街故事》由一系列发生在香椿树街上的故事构成,生动再现了南方老街上一群少年残酷青春和和街坊邻里间的故事。包括《骑兵》、《古巴刀》、《舒家兄弟》、《刺青时代》、《西窗》、《白雪猪头》、《人民的鱼》等中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