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言真一瞪眼,柴飞吐了吐了舌头道:"我说的是真的,再说多个武功高的人手,就算不参加比武大会,平时行走江湖也能安些心啊……"言真又瞪了他一眼,他才住口不语。
言真沉吟片刻道:"好吧,多一人也无妨,这位小哥怎么称呼?"那少年道:"在下姓君名自傲。"言真点头道:"今后你就先帮着做些搭台打杂的活吧,等时间长了,再看看有什么更适合你干的。若有兴趣,老夫也可教你唱戏。"说罢一一向君自傲介绍了班中众人,君自傲一一见礼,礼数虽周,却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介绍到柴飞时,柴飞抢着自报家门道:"我叫柴飞,看你的年龄也就是十七八岁,我比你大,你叫我柴大哥就成了。这位是我师父的女儿,叫言雨澜。"言罢一指低头不语的言雨澜,言雨澜一听此言,不由面色更红,紧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言真不由不悦道:"澜儿,怎么如此无礼?"君自傲淡然道:"无妨,在下已见过小姐芳容了。"随后向众人一拱手道:"今后还请各位多指教在下。"言语中仍是面如寒冰,不带一丝感情。众人勉强应了一声后,君自傲径自转身回房,众人不免一阵议论。
回到屋中,君自傲端坐桌前,手抚琴弦,轻弹起来。离开羽林后,他一路流浪至此,盘缠已所剩无多,正巧遇到这游走江湖的言家班,不由心中一动,思量着若能加入此班,既可游走四方长些见识,又可省下一路盘缠,这才试探着向班主言真开口,不想如此顺利便被接纳。
此刻他以气抑音,琴音只在这小屋中四下飘荡,门外之人亦不能听到分毫响动。
手指轻动中,君自傲不禁又想起了母亲,两行热泪悄然滚落。昔日母亲对自己的种种关爱一一涌上心头,琴音亦随他心念转为轻柔哀婉,表露出连绵的哀伤与无尽的思念。不自觉间,君自傲竟忘了以气抑音,任凭这与气相合,与心相通的琴音飘散出去。
第二日一早,君自傲便被一阵叩门之声惊醒,他本未宽衣,此时直接翻身下床,将门打开。
言真率领着言家班众人肃立门外,一见君自傲开门相见,言真向前一步,深深一揖。君自傲见状大讶,表面却不动声色的淡然道:"班主这是何意?"
11、音圣
言真满面愧色道:"在下真是有眼无珠,竟不识国手……先生原来竟是琴中圣手,为何不早对在下言明?唉,昨日在下还要先生做搭台打杂的杂活,真是……真是罪该万死!"君自傲一怔,随即想到自己昨夜奏琴之时一时动情,怕是忘了以气抑音,众人定是听到琴声,才致如此。
君自傲淡然道:"在下不过粗通音律,胡弹几曲罢了,受班主如此赞誉,实不敢当。"不及言真开口,柴飞已抢道:"君兄弟,你就不要过谦了,昨夜你那琴音一响咱们大伙就全呆了,嘿,不瞒你说,听到你琴音的没有一个不流泪的,连赶车的老王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能把琴弹得这样感人肺腑的,我可从没见过!" 言雨澜抬头看了君自傲一眼,立刻又把头低下,低声道:"君大哥的琴艺,实在可称国手……"言真又是一揖道:"咱们一早便来打扰先生,只为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可否答应?"君自傲道:"班主有事吩咐一声便可,谈什么相求?来,请屋里坐吧。"
众人拥在门前不敢入内,只言真、柴飞、言雨澜三人进入屋中。言真轻叹一声说道:"不瞒先生,我这班子越来越难维持,如今所剩钱款,只够月余之用,眼看着班子就要散伙,一干兄弟便要无以为生了。小徒虽然出了参加武术大会赢取赏金的主意,可凭咱们这种土把式,如何能有胜望?不想在此危难关头,先生竟加入本班,这……这……"说到此处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把一旁的柴飞急得不得了,急抢道:"师父,我来说吧!君兄弟,咱们想你既是自荐入班,又有如此琴艺,不如就请你以琴艺来相助唱词,不知你愿不愿意?"
君自傲淡然道:"在下倒从未想过以弹奏之术谋生,在下只是以此为娱罢了。不过在下既加入戏班,自当为班出力就是。"众人闻言大喜过望,言真更是躬身施礼,连声称谢,君自傲急将他扶起。
正在此时,客栈掌柜匆匆而至,一进屋,便对君自傲深深一揖道:"请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先生如此身份,怎可居此陋室?小人已为先生准备了上等房间,请先生即刻便搬过去吧!唉,小人一想起昨夜先生所奏之曲,便……便忍不住要涕泪不止咧!"众人闻言随之大笑。
君自傲未想到如此一曲竟将自己身份抬高百倍,这才知师父所授此技竟有如此功效。见眼下众人万分尊敬的眼神,不由想起以往饱受欺凌的下人生活,心中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换罢房间,掌柜又摆下几桌上等酒席,请言家班众人吃了一顿酒。筵席间众人频频向君自傲劝酒,君自傲只推辞不饮,众人知他艺高身贵,加之他面冷如冰,倒也无人敢来强灌。
不多时,众人酒酣耳熟,笑闹起来。君自傲不爱热闹,便来到院中独坐。他仰天长出一口气,自语道:"师父,您传给徒儿的本事竟如此有用,真让徒儿意想不到。刚见言家班众人时,我只觉得他们意志消沉,面目灰暗,而此刻却个个眉飞色舞,满面红光,真不敢相信他们情绪前后的差别,全是因我而变……师父,您说过这世间最令人快乐之事便是帮助别人,徒儿今天终于有所领悟了。"
此时言雨澜缓步来到院内,怯生生地来走到君自傲身边,赧然道:"君大哥,为何不和大家一起热闹,反跑到院中独坐呢?"君自傲淡然道:"在下喜欢清静。"言雨澜哦了一声,道:"我爹高兴得不得了,说言家班这下有救了,君大哥,谢谢你!"
君自傲目视它方,淡然道:"助人乃快乐之本,能帮别人,是件很快乐的事。"言雨澜嗯了一声,便再不言语。
二人就这么一语不发,一个立一个坐的呆了半晌,气氛越来越令人尴尬。君自傲虽觉不妥,却不愿开口多言,言雨澜却是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