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禹治水、 夏启“家天下”的秘密传说 第二十节 星辰如幻

川穹回到了天山——他的肉身诞生在这里,但灵魂觉醒之后却从来没有来过。

离开夏都之后,他曾一度追到孟涂,要把燕其羽接回来。但在孟涂他看到巴国的侍女对燕其羽的细心伺候,终于明白这种琐碎细心的照料不是他能做到的,于是他改变了初衷,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句话:“桑谷隽,好好待我姐姐。如果你能救活她,就由她来决定她的去向;如果她死了,我会来带走她的尸体。”

川穹找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已经颓败了的血谷,依洞而居,饥食野菜,渴饮冰雪。直到这天,他感应到三山五岳、九河四海同时出现异动。

昆仑的通道终于开启了!

远在天山的川穹不禁发出了赞叹:遍布神州各地的二十一道大门同时打开——这种规模的时空裂缝到底是如何造就的!

和马蹄一样,川穹感到了二十一个通道所通向的地方,有一个“属于我”的所在。和其他三宗不同,洞天派的传人具有自由来往昆仑的能力,而不一定需要通过那二十一个通道。在昆仑通道出现之前,川穹不知道那个地方,但他既然感应到那个地方,便有能力前往。

“难道那里就是师父居住的地方?”虽然对藐姑射还抱怀一定的畏惧,但川穹终于没有抵挡住奇点之界的诱惑,跨越重重空间阻隔,来到了昆仑。

在二十一门大开之后,他并不是第一个到达者。夏商双方术士军团的先锋已经到达了昆仑的基层。那里分裂成四大荒芜幻海,幻海之内是五藏高山,群山延展,将大地分割成九州中原,三千重大山和三千条大河,把大多数人挡在了昆仑四界的外围。

川穹在半空中扫了一眼脚下那些对他抱以疑虑的术士,便不再理会,跨过钱来山、松果山、太华山、小华山、龙首山、鹿台山、鸟危山、符禺山、石脆山、莱山、英山、竹山、浮山、时山、南山、涂山、钤山、翠山,渡过符水、禺水、灌水、竹水、盼水、逐水、丹水、汉水、蔷水、莱水、浴水、泾水、苕水、墨水、夹水、刚水、滥水,直至崦嵫山下,弱水之旁。

这道弱水其实只是支流,主体在混沌界之上,支流则经由奇点之界、是非之界、长生之界,盘绕昆仑。

川穹凝视那弱水,河中流淌的却不是这个世界的水,不知何物,蓝沉沉似乎是一股冥阴之气。川穹不敢去碰,有这么一道小小的弱水拦在前面,他竟然无法用玄空挪移术跨越过去,只好沿着弱水沿岸,踏入奇点之界。

空荡荡的奇点之界内,没有昆仑基界的万水千山,没有混沌之界的四季同天,没有是非之界的真幻相流,没有长生之界的万物欣然——这个地方竟是一片虚空。川穹经大夏王都一役,对高深玄法所悟甚多,在天山数月潜修,功力和在王都时已不可同日而语。这时以瞬息千里之术玄空挪移,走出万里之遥也没触摸到奇点之界的另一个边缘。

他遨游了不知多久,突然悟出了什么,心念一动,悟出了奇点之界的玄理,跳身出来,却把自己遨游了十万里的巨大空间收在掌心。

原来,自己身处的宇宙竟然是这样的渺小。

他悟出了天地至小的道理,正在高兴,又看见了之前没有看见的一副壮丽景观:成千上万颗星辰连在一起,串成了一个人的形象,整个人形星系似乎是静止的,每颗星星又都无时无刻不旋转着。但由于离得太近,反而难以把看清全貌。

川穹看得出神,渐渐后退,以便把这个星系看得更加清楚。不知退了多远,他才看清那星系的旷远绝尘的神态,越看越沉迷,甚至觉得自己能体验到祂的眼神。

“师父!”川穹忽然惊叫起来,这个星系,竟然像极了藐姑射——不!川穹觉得,那就是藐姑射。

“这个星系,按你所来的地方的时间算,诞生于十年之前。”

一个声音从川穹的心里冒出来,不过川穹却知道这个声音不是他自己的心声。

“你是谁?”川穹问。

“我不是谁,只是留在这里的一个念头。可以说,我是那个留下这个念头的人的一念,当然,也可以说我就是她。”

川穹道:“那她又是谁?”

心中那声音道:“这重要么?”

川穹道:“那么,这个星系又是怎么回事?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昆仑奇点之界内一个本不存在的地方。你们洞天派的人,管这叫洞内洞。这是一个属于藐姑射的地方。”

“属于师父的地方……”川穹由衷地感叹着,他的洞内洞始终没法长期维持,而师父的这个空间显然却已经恒久地存在了。“那么,这个星系……”

“祂就是你师父。作为一个真人,祂参悟了与天地同理、与万物同体的至理。但作为一个世人,祂仍然被人生的恩怨情仇困扰着。十年前,你师父请我用神裂把他的道枢与人枢分离,道枢体天验地,与天地同始终。你眼前所看到的,就是他悟道时留下来的影像。”

能够用神裂,难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独苏儿么?

川穹想着,问道:“那人枢呢?”

“人枢……人枢还在这个世界浮沉啊。”说话的却不是心中的那个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已站在川穹身边。

川穹听到这个声音,回过神来,冲口叫道:“师父!”

藐姑射道:“十年前,我错了。我自以为神裂之后不会再受到人的困扰,可是神裂之后,作为天地一部分的祂解脱了,而作为人的我却也没有就此消散。我的情依然在,我的痛苦依然在。不但是我自己的痛苦,连我师父的痛苦、我祖师的痛苦……甚至上溯到那个始祖的痛苦,都由我继承下来。那持续了上千年的痛苦,以命运乖张、情虐纠缠的世俗形式压在我身上,煎我熬我,烹我烤我。没有歇止,也看不到尽头。”

川穹道:“那祂呢?”

藐姑射道:“祂?祂已不是人了。大而言之,祂是万千星辰,小而言之,祂是一堆尘埃。”手一挥,那个星系化作亿万光点。“有时候我真不知道,祂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一种虚幻的想象!”

川穹道:“师父,现在的你,是不是不完整的?”

“不完整?哈!怎么会不完整?好徒儿,你要知道,时空其实是混一的。祂不是我的一部分,而是我的一个片刻——十年前的某刻我所体悟到的一切。所以祂是完整的——祂是那片刻的我。而我也是完整的——我是那片刻以后的祂。不同处仅仅在于,我是个人,而祂已经不是了。”

川穹道:“师父,我不懂。”

藐姑射道:“现在让你理解这个是有些困难,不过无妨,不懂便不懂,懂了也化解不了你的痛苦,既然如此,懂了又有何用?”

川穹道:“师父,我不痛苦。”

藐姑射道:“不痛苦是现在,必定痛苦是将来。只要那个诅咒不消失,你总有一天会承继我的命运。我不愿你承继我的命运,我的这个人生总有一天会走完,但如果你继承了我的命运,那这一切将没完没了!所以我才把你送到至黑之地去。可惜你还是回来了。那件事我还没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川穹道:“因为我感应到了这个世界的某个人。”

藐姑射道:“是哪一宗的传人?”

川穹道:“太一宗的传人。”

藐姑射道:“太一宗,又是太一宗。四大宗派纠缠不已,光是把你送去至黑之地,果然还是没法斩断这一切。”

川穹心中一凛,道:“师父,你……”

藐姑射道:“跟我来。”

川穹跟着藐姑射,跳出了四界。

藐姑射道:“近而观之,四界似乎浩大无边,但我宗跳出上下左右观念的束缚而观之,四界不过是弱水临近基界的一个小岛。川穹,你知道这四界的来历么?”

川穹沉吟道:“是我们祖师创造出来的吧?”

藐姑射道:“不完全对。帝俊之时,天下道统是混一的。到了轩辕黄帝之时,四宗道始分而宗派未离,乃以太一之法,令弱水之流为之中断,以洞天之法,在断裂处开辟出一个空间,以长生之法实之以万物,以精魂之法赋之以神灵。四界本为一体,后世才渐渐分野。至奈月时,才鼎定了如今混沌居上、其他三界在下的局面。”

川穹遥望混沌界之上那片无边无际的水光,说道:“师父,弱水究竟有多大?”

藐姑射道:“我不知道。也许没有尽头,也许只有数十丈。但是它隔断的并非一种空间的距离。千百年来,大多数来到昆仑的人未见过弱水本体,只看到弱水支流,便以为那不过如尘世间一大河,他们却不懂得,弱水之大不可知,弱水之质不可测,那是鬼神世界延伸到我们这个世界的边缘,还是人类的我们是不能碰触的。”

川穹道:“您也没过去吗?”

藐姑射道:“我过不去,也从没这个想法。所有有形体的东西都没法过去,而弱水那边的世界我们又没法感应到,所以无法跨越。心宗的高手以灵魂脱窍之法强渡,但究竟能不能过去,却是难说。据说太古时代有建木能够穿越它,然而建木却早已消失了千年了。”

说话间,昆仑基界轰隆隆如万雷齐响,同时有两道强光越过三千山河,射入奇点之界内。

川穹道:“师父,他们在干什么?那两道强光又是什么?”

藐姑射出了一会神,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莫去理他,至于那两道强光,你应该猜得到才对。”

川穹沉吟片刻,道:“是季丹,还有……还有他要决战的对手!”

“嗯。”藐姑射道,“我们走吧,别妨碍他们了。我要以虚空隔绝之法切断奇点之界和昆仑基界的通道。”

川穹道:“师父,我能不能留在奇点之界观战……我不会妨碍他们的。”

藐姑射道:“他们不需要人观战,因为这一战只属于他们自己。”

川穹仰望着藐姑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将来吗?

“师父,你来昆仑,只是为了关闭奇点之界?”

“师父,现在奇点之界关闭了,你还会留在昆仑吗?”

“师父……”

藐姑射都还没回答,轰隆一声,打断了川穹的问题。川穹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身处昆仑的基界。但这时昆仑的基界已经和他进入奇点之界前完全不同。

百万旌旗从崦嵫山一直蔓延到太华山,越山跨河,每一面旌旗上面都盘绕着一个兽形精魂,或为妖兽,或为灵兽,或为魔兽,或为鬼兽。

川穹跟着藐姑射越过群山俯观,但见东面空桑山上,停放着一面直径八百丈的巨鼓,巨鼓上站着一人,竟是川穹认识的师韶。空桑山后面,战帜如云布满千山,每一面战帜上面都盘旋着一个禽形精魄,或为风禽,或为雷禽,或为火禽,或为寒禽。

西阵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藐姑射,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是要干涉我朝讨逆之玄战么?”

藐姑射妙目漫扫,川穹应道:“阁下何人?”

那声音道:“你小子什么东西,连老夫都不认识,也敢来和老夫答话!”

空桑山上师韶道:“己濮阳,少在那里倚老卖老!川穹,这老儿是昆吾方霸,夏之玄军,由他领衔。”

川穹道:“师韶,你们这是要打架么?”

师韶道:“不错。你与令师可有参战之意?”

川穹看了藐姑射一眼,道:“你们打你们的,我们随便走走,不会妨碍你们的。”

西阵中那人哼了一声,师韶也道:“那很好。”

川穹奇道:“很好?你不希望我们帮你么?”

师韶道:“洞天派宗主出手,非天下之福。”

藐姑射嘿了一声,转身消失了。川穹对师韶道:“保重。”也跟着消失了。

他师徒俩才离开,便听整个昆仑基界都震荡起来。师韶笑道:“性子可真急啊。”握拳虚擂,便听一声巨响,震塌了青丘之山,一片灵光升起,化作三千九尾狐形状,随即散去。

己濮阳怒道:“盲小子,你敢坏大夏母族之坟墓!看我把你的夔皮鼓烧了!”便见小华山中飞出一头赤翼青喙鸟,符禺山中又飞出一头翠羽赤喙鸟,两鸟飞向空桑山,相撞而亡,临死前爆发出一场空前大火。东阵主阵之人发动地脉,山移地动,把空桑之山移到杜父山、曹夕山、峄皋山三座大山之后。杜父山首当其冲,被烧成一块六千尺的焦炭,那火蔓延开来,又把曹夕山烧成一座通红的岩丘,烧到峄皋山时,山谷间飞出一头青鸟,脖子伸长,把余火全吞进肚子里去了。

己濮阳怒道:“祝融来的叛徒,敢助成汤为孽!”

放出青鸟的人还没回答,东阵中另一人道:“己濮阳,你才是助夏为虐!天下间最助履癸为恶的,朝中是妺喜,畿外就是你!”

己濮阳喝道:“女房!你不过是成汤身边一条狗!怎敢直呼我主尊名!有种的别躲着,出来与我交战!”

女房笑道:“我的任务是送世孙前往四界,若要斗狠,且等大事已定,我们再决一胜负。只是我怕你等不到那个时候!”

己濮阳道:“伊挚呢!他怎么不来?”

女房笑道:“四界中之布局,非我分内之事,你若有本事,不妨把四界之门都堵上。便在基界与我等决一胜负!”

己濮阳笑道:“你们若要进四界去送死,我为何阻拦。”一阵山摇地动,次山、浮山、独山、积石山、长留山、翼望山一起移位,阴水、区水、辱水、端水、薄水瞬间改流,让出一条出路,直通四界与基界交会处。

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道:“谢了。”一只铜头、风足、雷翼的幻蝶冲进了那百里过道。蝶背上踏着一个青年,披头散发,全身素衣,面色苍白。

女房惊叫道:“小心!那是陷阱!”

但见群山耸动,合拢过来要把来人困住。那青年喝道:“千山万岳,敢不听我驱驰!”幻蝶过处,高山点头,丘陵伏身,纷纷回避让他过去。

东阵中一个声音叫道:“桑谷隽,等我一等!”

女房道:“世孙,待我用电行法送你一程。风云起!雷霆动!”

一道闪电劈下,落在东阵群山之中,跟着电光闪动,趁着群山回避幻蝶的一刻越过山河阻隔,追了上去。幻蝶过后,闪电消失,山河回归原位,将有莘不破和昆仑基界隔绝了开来。

川穹道:“师父,在我进入奇点之界的前后,感觉好像也有人进入了四界。当初我感到天下共有二十一个通道通往昆仑,但基界只有十八道,则另有三道分别通往混沌、长生、是非三界,是吧?”

“嗯。”

川穹道:“这么说,这三界中现在也都有人了。”

“不。”藐姑射仰头沉思,道,“长生界中没人,我刚刚才感应到的。这可真是奇怪。”

“长生界?”川穹心头一凛,“血祖都雄魁!”

藐姑射道:“本来我以为伊挚和都雄魁都会来的。可是……都雄魁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他真的放心让太一宗那个小子主持大局?”

川穹道:“反正我们也不管这事,他们来不来都没什么所谓。”

谁知藐姑射却道:“我是希望他们都来的。那样才能干净。”

川穹道:“干净?”

藐姑射道:“是啊,干净。嗯,伊挚虽然没来,但他的紫气分身肯定也到了,那他留在凡间界的不过是一具凡胎而已,把他的紫气分身留住也一样。只是都雄魁却……”

川穹道:“留住紫气分身?师父,你到底要干什么?”

藐姑射淡淡道:“等四宗传人都进昆仑四界之后,我想把昆仑整个儿送到至黑之地去。”

川穹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藐姑射叹道:“我答应过自己的,再不在凡间打开那种规模的无底洞通道,不过现在难得有机会四宗传人聚在一起,我就在昆仑把这一切了结掉。”

“了结?”

藐姑射平静地说道:“是啊,了结。三百年前本门传人死尽死绝,只因彭祖传下血宗法统,以至于斟寻一宗居然还能找到本门的传宗之发把洞天派的道统延续下去。我把你送到至黑之地,本以为你死定了,可你还是因为太一宗的传人莫名其妙地回来了。所以,要断绝这一切,想来只是把你和我一起杀死还不够。一定要把四大宗派一起埋葬,才能斩断这延续了千年的痛苦和孽缘。”

藐姑射说话的时候,川穹一直望着他。

“师父怎么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不!不单是说说而已!”川穹仿佛看到藐姑射打开终极无底洞时那种古井无纹的平静:“他会这么做的!他会的!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他的想法,可他会的!”

藐姑射望了川穹一眼,道:“你在想什么?”

川穹道:“想你刚才的话。”

藐姑射道:“想到什么了吗?”

川穹没回答。

藐姑射道:“你要帮我,还是要阻止我?”

川穹道:“帮你?那就是自杀。”

藐姑射道:“那又有什么不好的?趁着你还没被那千年之痛折磨之前,一并了结掉吧。”

川穹道:“就算要受那千年传承的痛苦,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

藐姑射道:“你,就是我!”

川穹道:“我不是你!这个生命是我自己的,虽然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开始的,但……我想自己来做决定!”

“是么?”藐姑射道,“就算承受我的痛苦也不后悔?”

川穹道:“未来能否改变,尚未可知。”

藐姑射黯然道:“我的却已经知道了。”

川穹道:“也未必!”

藐姑射道:“当年……”

川穹斩钉截铁道:“我不想知道当年!我要的是现在,是未来!我们连整个宇宙都有可能握在手中……”他手一伸,掌心出现一片虚空,仿佛握住了整个宇宙,“难道连自己的命运都不可能改变吗?”

藐姑射望着他,秋水中荡漾着欣赏的微笑:“好吧,那你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

川穹道:“你不杀我了吗?”

藐姑射道:“还不到时候。”

川穹道:“还不到时候?”

藐姑射道:“我说过,都雄魁没来。虽然不知道他在凡间干什么,不过他若不来,这件事情始终不够干净。所以我要等他。”

川穹道:“他若一直不来呢?”

藐姑射道:“会来的。他在夏商之争上陷入得那么深,鼎革这个命运之轮,他一定躲不开的。嗯,你干什么?”

川穹道:“我要下去。”

“下去?”藐姑射道,“下去干什么?”

川穹道:“下去找血祖。”

藐姑射悠然道:“你自己一个人去,不怕他把你吃了?”

川穹道:“他未必会吃我,但若他因为什么原因上昆仑来,你却一定会打开至黑之地的通道,那我们就死定了——我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

藐姑射道:“所以你要去见他?你认为,他若要上来,你能阻止得了他?”

川穹道:“我不用阻止他,我只要把事情告诉他,我相信,他会选择的。”

藐姑射微微笑了一笑,说道:“这似乎是个好办法。”

川穹道:“我现在就走了……你,不阻止我?”

藐姑射淡淡道:“我为什么要阻止你?说不定正因为你下去了,才会把血宗的传人带回来呢。事情的结果,往往总是和人的初衷背道而驰……这一点,我从几十年前就已经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