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九曲十八弯
树林边,月光下。
风柔轻轻地道:“你真的要离开吗?”月光如水一般温柔地流淌在她的脸上,使她看起来格外圣洁。风柔垂着脸,双手下意识地把玩着灵鼎。灵鼎忽大忽小地变化着,沐浴在月光中泛起淡淡的银鳞般的光华。
由于火鸦毁坏了二十四道神门,因此至少需要一百年的时间,直到贪狼完全恢复了力量,二十四座石塔才可以恢复之前的功能,继续制造出灵鼎。风柔和王子牛还算是很幸运的。
我望着天空,月光中仿佛有一只巨狼仰头啸月,我道:“风师父说,这两天‘五行异果’就会成熟,我要和北师伯炼制‘五行毒酒’。毒酒炼成后,我就会离开这里,踏上孤身追杀独孤奇的道路。”
风柔沉默着,我看着她,光滑白皙的脸颊,皮肤如同婴儿般娇嫩,月光从她的脸颊上流过,熠熠生辉。风柔望着我,低声道:“你和师父说说,让我和你一块去吧。”话未完脸颊上已升起淡淡的绯红,显得十分娇艳。
我苦笑道:“丹婆婆决不会答应的,你和王子牛的炼丹术正在精进的时候,此时离开不是荒废了吗?更何况,追杀独孤奇是很危险的事,我又怎么能带着你?”
当初我参加祭祀大典的时候,独孤奇的人已经潜伏进迷晨森林,却碰巧被丹婆婆几人发现。丹婆婆见对方形迹可疑,目标又指向桃花源,于是带着风柔和王子牛等人避开新联盟的人,潜入了桃花源,找到了北师伯,告知了有大量形迹可疑的人潜伏进迷晨森林,如此桃花源才不至于完全没有一点防备。
不过虽然丹婆婆抢先一步通知了桃花源,但是新联盟占了先机,且有先进的重型武器配合,一场战斗打起来,双方都损失惨重。
因此丹婆婆和风柔、王子牛就暂时留在了这里,丹心宗宗主大祭司也看在丹婆婆的分上,经常指导风柔和王子牛两人炼丹术。
风柔幽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手指,拨弄着灵鼎。灵鼎绕着她纤纤手指缓缓地转动着,鼎上可以看见有一只惟妙惟肖的猴子图腾,那是风柔的金丝猴宠。
看她不说话了,我搔了搔脑袋道:“我在贪狼创造的世界中与独孤奇战斗时,你送给我的雪狼丝带被烧没了。”
风柔透露着天真可人的美丽眸子望向我的额头,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忧色道:“以前的独孤奇已经非常厉害了,得到太古凶兽力量的他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呢?你还是求求北师伯,让他多派几个宗内的高手随你一块去追杀独孤奇吧。听琪琪说,桃花源内若论武功,还是北师伯的酒心宗最为厉害,高手也多。”
在桃花源这段日子,风柔与琪琪的关系倒是处得很不错。琪琪是直心肠的人,只要对了她的胃口,什么都好说;她若看着不顺眼,就怎么也不顺眼。
我摇了摇头道:“三位宗主跟我说过,他们曾联手东联邦政府派遣过二十多位顶尖高手去追杀独孤奇,但直到现在都音信全无,有很大可能是遇害了。面对火鸦这种太古凶兽,人数的多寡是无足轻重的。”
风柔听我解释后,脸上忧色更重,手指用力地捏着灵鼎,指头因为过于用力而没有了血色。她幽幽地道:“连二十多位顶尖高手都拿独孤奇没有办法,还,还让你独自一人……总之,这是件非常危险的事,那么多厉害的人都对付不了他,你一个人又怎么能行?”
看她满脸着急的神色,我心里也不由得暖暖的,我微笑道:“放心吧,北师伯说过,在这近万年的封印中,火鸦的力量早就减弱到不及鼎盛时期的百分之一,再加上破封时耗费了大部分力量,现在最多只有鼎盛时期的千分之一,只要小犬狼继承了贪狼的力量,我绝对可以制服他。”
我顿了顿道:“北师伯说在去之前,一定要把小犬狼的瘸腿给治好,否则在面对火鸦的时候没法发挥出全部实力。不过这不要紧,只要炼制出‘五行毒酒’,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风柔用手指勾着灵鼎,灵鼎如同牵线木偶般一上一下地弹着,风柔出神地看着灵鼎,好半天才道:“你遇到独孤奇时一定要小心啊,打不过就跑好了。”
我嬉笑道:“那当然了,我又不傻,打不过当然要跑,难道明知打不过也要去送死吗?”
风柔深深地吁了口气,似乎放下了心般。我凝望着她,感受着她不掺丝毫杂质的纯真情感,我心中温温热热,视线落在她白嫩的纤纤手掌上,心中一热,伸手将其握住。风柔并没有挣扎,红着脸转过头望我一眼,眼中闪过温柔的笑意,随即便回过头望向远方。
我也望向前方,视线一直抵达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心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颜烈等丹心宗弟子、柳远藤、白木等,自己又仿佛回到了当日惨烈的战斗现场,心中涌起浓浓的悲伤。
这些人不论是犯下大错的颜烈,还是柳远藤、白木,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可是他们都死了,反倒是谢谦等人如狗一般匿藏起来反而捡得一条性命。那一日我救下谢谦三人后,他们三人并没有随我去保护最后一座石塔,反而是躲藏起来,逃过了一劫。在独孤奇与火鸦离开后,他们也被自动地送出了贪狼创造的世界。
我在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答应过柳远藤要帮他寻找神剑“霜之哀伤”的,我欠他一个人情。
次日清晨,苦丁茶来找我,说风师父要我去,想必是说“五行异果”的事。我和苦丁茶匆匆地向花心宗神殿而去,一路上遇到的谷内的弟子都对我神态恭敬。自从大家知道我继承了神兽贪狼的力量后,我在谷内的受尊敬程度几乎可以赶上三大宗主了。
来到了花心宗神殿,风师父果然是让我随她去摘取“五行异果”,苦丁茶也有幸进入只有少数人才能进入的花心宗园地中的禁地。
风师父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五只盒子,分别是由纯金铸造的盒子、千年枣木制造的盒子、上好青玉打造的盒子、极品玛瑙打造的盒子、高级黄玉打造的盒子。这五只盒子分别用来盛放不同属性的异果,这样能够最大效果的保存异果的药效。
我们一路走过,看守森严。风师父走在前面,我跟在身后,苦丁茶则留在最后,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药篮,里面摆放着五只贵重的盒子。
最后一道石门打开,眼前是一个经过开发的山洞,与我和丽丽雅机缘巧合下发现的丹婆婆留下的那个洞府十分相似。一个喷泉,几块极精致的药圃,药圃中无一不是世间难得之物,风师父一边走一边简略地挑其中几样给我讲解着。
当我们快穿过最后一块药圃时,药圃中走出一个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老妇人。老妇人目光温和地扫了我们一眼,最后落在风师父身上,露出淡然却恭敬的笑容道:“宗主,你很久没有来过了。”
风师父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若论修心、定性的功夫又有几人比得上云姨?这是我新收的徒弟,云姨觉得如何?”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老妇人,连风师父都称其云姨,真的很难想象在桃花源内还有比几位宗主辈分更高的高手存在。桃花源近万年的积累果然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想象到的。看起来颇为和蔼的老妇人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淡淡地道:“资质中上,根骨也还可以,在花心宗众多弟子中,能属中上乘,宗主收他为弟子是他的福分。”
老妇人对我的评价使得风师父嘴角露出一抹小女孩般的得意笑意,道:“云姨,我已经宣布他是我的继承人,花心宗的未来宗主。”
一道惊讶之色从老妇人眼中掠过,她又一次向我望来,这一次的神态显然比刚才要认真得多。我一接触到她的目光,就被她那几乎要穿透人心的目光给震慑住,从来没想到有人的目光可以这样犀利,似乎直指人心。这个老妇人显然比她柔弱的外表要厉害得多。
不过,我因见惯了绝顶高手,倒不会被她的目光给吓得垂下头去而不敢再望着她,直到她收回了目光,我仍然坚持表现出从容的态度。
老妇人淡淡一笑,向风师父道:“宗主目光如炬,此子乍看,资质不过中上等,但是刚才在我的‘驱邪神光’下,仍能如此镇定从容,可见有临危不乱的天性,作为领袖这是必需的条件。另外,我发现他的花心已成,且修炼到花匠的级别,以他的资质和年龄来看,他必定是性格坚毅之辈,能人所不能。他还需要经过许多磨炼才能接掌花心宗。”
风师父望了我一眼,随即向老妇人道:“云姨给他的评价很高,希望云姨有时间还要多指点一下他。”
老妇人恭敬地道:“既然是下届宗主,我自当尽心尽力地辅佐。”
风师父微笑道:“云姨先休息,我要去摘‘五行异果’。”
老妇人淡淡地道:“‘五行异果’差不多也该成熟了。前些日子,三妹还来说过一次,如若宗主还不来摘‘五行异果’,这一次也只好如往常般将‘五行异果’转化为纯能量,由姐妹几人吸收了。”
风师父点了点头,领着我们向另一个山洞走去。我们行走了大约数里,总共穿过两个大山洞一个小山洞,最后抵达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这里种植的都是药性极强的灵草、药果,由三位师叔看管。这三位师叔加上云姨和我师父是她们那一代资质奇佳的天才,感情也极好,在师父去世后,三位师叔就自愿在这里开辟出几小块药圃,过着隐居般的田园生活。前些日子,新联盟来偷袭,是没能惊动三位师叔,否则前来偷袭之人没有几个能活着从这里出去。”风师父用着一种淡淡的语气为我介绍着这几位宗内的隐世高人。
我们刚一进入山洞里,三位鹤发童颜的老妇人相继出现在我们面前。看见我们三人,她们微微一愣,随即恭敬地道:“原来是宗主驾临。”
风师父也微笑着向三人行礼道:“三位师叔的修为愈发精进了,我也盼着能够有朝一日放下俗事,与各位师叔共同探讨天地宇宙与生命之谜。这次来,是为了采摘这一次的‘五行异果’,请问三位师叔此果何时能够成熟?”
中间一白发如银、手持木杖的老妇人道:“宗主来得正是时候,只需再过两个小时,此果就会成熟,不知宗主是否带了合适的盛放器皿来?”
风师父点了点头,道:“自然带来了,否则一时三刻便走失了药效,我又取之何用?”
当下,我们便坐在一边等候,三位师叔祖用此地孕育灵气的山泉泡了壶香茶,又拿来一盘干果,边吃边聊消磨着等待的时光。
两个小时转眼便过,一股股特殊的气味飘荡过来,不一会儿便弥漫了整个山洞,香味中能察觉到特殊的极纯粹的能量波动。细一分辨,这股特殊的香气乃是由五种不同但又相近的气味组成。
其中一位师叔祖道:“时候正好。”
三位师叔祖领着我们三人前往专门用来种植“五行异果”的一块药圃。这“五行异果”生长在五棵长相奇特、一人高的树上,每棵树上都只挂着一粒手指大小的颜色不同的果子。果子晶莹剔透、仿佛玉质一般,惹人喜爱,此刻正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这五棵树的旁边都围绕着一圈各种别的植物,而且都不是普通品种,显然是用别的植物释放出的特殊气息来涵养“五行异果”树。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将五颗“五行异果”分别摘放到五只质地不同的盒子里,“五行异果”释放出的药香就立即被盒子给隔绝。
从花心宗神殿出来我就带着“五行异果”来到了酒心宗,将其交给北师伯。北师伯看到“五行异果”,难以掩饰地露出激动的神色来。“五行毒酒”是酒心术的至高秘密,能够有机会炼制该酒,本身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如今风师父还答应请几位师叔祖出山帮助炼制“五行毒酒”,成功的几率顿时增加数倍。“五行毒酒”倘若炼制成功,对北师伯的修炼也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我本有机会参加炼制“五行毒酒”,却因为我现在已是花心宗宗主继承人的身份而无法参与了。不过世事本就不那么尽善尽美,我有幸得窥花心宗的最高功法,自然就不能再参与酒心宗的至高秘密。
北师伯说需要三天的时间准备炼制“五行毒酒”的具体事宜,之后需要七天的时间来炼制该酒。
头三天,我去了神殿,由几位师叔祖分别传授给我花心宗的最高功法。由于她们对花心宗各级功法早就修炼到了一个非常高的级别,又有几十年的静想参悟,此刻传授与我已经不局限于某一功法或者某一宗派,高屋建瓴地给我分析各个功法的不同和彼此之间的优劣,以及能量之间的转化。
虽然只三天时间,我依然受益匪浅。即便我的暗能量没有因此而有显著提高,但是我的思想和武道的境界都提高到一个新的级别,这对于我以后的修炼有着莫大的好处。
剩下的七天时间,我偶尔向丹婆婆请教一下炼丹术的问题,偶尔也和王子牛比画一下,不过最多的时间还是和风柔在一起。
我沉浸在那种青春萌动的甜蜜感觉中,感觉和风柔待在一起的时间里总是那么开心,心灵如同飞鸟一般自由。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两个人一起看着山,看着水,都觉得有种特殊的滋味,万物在我眼中都赋予了新的意义,似乎是心灵受到了净化,心境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心中充满了对风柔的眷恋,那是一种掺杂了喜爱、保护与疼爱的混合情感,然而我却没有因此而堕入温柔乡中,反而追杀独孤奇、封印太古凶兽火鸦的念头更加强烈了,因为我眼前美好的事物,使我更懂得珍惜。我不能让独孤奇与火鸦在俗世中肆意妄为。
我和风柔的足迹遍布桃花源中每一处风景胜地,时而坐望晨曦初升;时而坐观云海翻腾;时而沉浸在如水月光下;时而听滔滔林海枝叶“沙沙”的声音;时而看飞鸟掠空;时而看毛毛虫破茧化蝶;时而观山脉走势蜿蜒;时而看瀑布倾泻而下……
就在观看一花、一树、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一鸟、一兽中,一种朦胧的意识渐渐在我脑海中形成,天地万物不论如何变化,最后到达某种境界的时候总是相通的。
我对暗能量有充分的认识,对古人类的元气也有一定的了解,又向丹婆婆学习了炼丹术,对丹心也有相当的了解,北师伯也曾大概地向我讲述过酒心的秘密,我现在修炼的是花心。
可以说当今天下的各种能量与功法我都有一定程度的涉猎,脑海中朦胧地产生一个念头,我好像是吐丝的蚕儿正在织茧,有朝一日如果能够破茧化蝶,我就会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只属于我自己的功法来。那时就是我真正成为天下强者、成为一代宗师的日子。
也许这一天并不遥远了。
星光下,我和风柔牵手走在溪流边,溪水湍湍流淌,月光下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银色光辉,溪水平添了一股神秘的色彩。水流“哗哗”而下,声音清脆悦耳。我们沿溪漫步,我漫不经心地看着溪流顺着地势流淌,心中突然有所感悟。
溪水的尽头是一瀑布冲刷而成的水潭,水流顺着地势流向远处,每次遇到阻碍便绕一个角度继续前进。如此一路走来,竟看到十几处山石的阻碍,但水势不但未有半分减弱,反而愈发激烈起来。
我皱眉苦思,人修炼功法便犹若溪水流经大地,阻碍便好似功法的一个瓶颈,一旦通过便修为大增。
隐约中心里便产生了许多的念头,这一个个零碎的念头是我对各种功法的领悟,还有对事物本质的认识,当所有这些零碎的念头集中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属于我自己的功法便会创造出来。若是有朝一日,该功法真的能够被我创造出来,就将其称为“九曲十八弯”吧。
一直等到第二日的傍晚时分,北师伯等人终于收工。几位师叔祖和北师伯都脸色苍白、神态疲倦,显然耗费了大量的能量,不过北师伯虽然看起来很疲劳,但眼中更加神采奕奕。
北师伯兴奋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羊脂般的玉瓶,玉瓶只有两指长半指宽、里面盛放着大半瓶纯净无色的液体。
我讷讷地指着他手中的羊脂玉瓶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五行毒酒’吗?可是怎么只有这么一丁点,似乎只够师伯喝两三口的样子。”
北师伯肃容道:“这怎么可能一样呢?‘五行毒酒’乃酒中之极品,夺天地精华炼制而成,其中蕴含的能量是十分惊人的,拿来饮用只不过数滴即可,你以为这是什么人都能喝的普通烈酒吗?”
看北师伯说得煞有介事,我心中也痒痒起来,我搓着手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治疗小犬狼?”
北师伯道:“‘五行毒酒’虽然炼制出来,但是其功用和服用方法,也仅仅是靠看典籍上的记载罢了,此事重大,而且这七天炼制过程中,我感悟到了一些东西需要马上解决。等我先闭关三天,身体与精神都恢复到鼎盛状态后,再开始治疗小犬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