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夜 化非云烟:第四话
真相二。
满满一池子的硫酸已经倒好,浓烈的气味刺鼻,眼睛都被熏得酸疼。
跟着斯瑜进去的那些人抬起段云烟,准备丢进满是硫酸的浴池,却被斯瑜喝止:“放下!我来。”
亲爱的亲爱的。如若葬送。也要我来吧,既然生死已定,又怎能忍心看着你在别人手里遭受凌辱。
段云烟在池子里,浑身激烈地冒着泡。眼看一整个人一点点化为脓水,刺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跟屁虫们纷纷退了出去,他们不明白,如此令人作呕的情景,为何大少爷还有这么大的兴致去看。变态。
斯瑜站在池子边上,头上抱着毛巾,露出的两只眼睛潺潺出泪,不晓得是被熏得难受了还是遣情伤。
斯大力坐在办公室哈哈哈大笑:“秋老板你何时变得这么幽默了?”继而转脸一黑:“要知道,现在所有证据都对你不利,别妄想着可以顺利走出这扇大门。我倒要看看,是你那些打手的拳头硬,还是我的枪杆子厉害。”
秋放山羞辱难当,进退维谷,恼红着脸:“你到底想怎样?!”
斯大力点上一根雪茄递到秋放山的嘴边:“简单。想风平浪静吗?可以。不过,我总得疏通一下吧。你也知道,对于这个案子,上面还是比较重视的,毕竟也是个高等的交际花,怎么着也与四方都有着一些关系。想捧她的人从这里排到街口。什么人都有。现在都咬着不放。我……总得想个法子再疏通一下。”这当然是夸张,并且可以直接理解为谎话。
但是秋放山没有那么豪迈,可以无理由不去相信。
秋放山签好协议,戴上帽子:“斯大力。怪只怪我当时手软,否则你连这个厅长都别想做!”
斯大力倒也不恼:“赶紧回去搬家吧。还这么多废话。朱探长,请秋大老板出去。”
斯瑜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噩梦了。每回醒来,胸口额头都是一片片的冷汗,浸透了睡衣和枕头。开着窗户,风一吹进来,凉飕飕的寒。
他眼看着段云烟的眼睛变成一摊浑浊。这是怎么都忘不掉的。他看不见她最后的眼神。此刻也回忆不起。
怕也是不敢回忆吧。
想着想着就不由得爬起来,从堂里的大花瓶里抽出白天母亲新买的玉兰和百合,拿纸包了两把出去了。
这里不单单是臭和肮脏。最重要的是怎么都赶不走,成年聚集的寒气。一靠近这里,斯瑜就会浑身发抖。
这里像是一座迷宫一样,谁葬在何处根本无处寻摸。只得找了一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斯瑜放下花,双膝着地。
还没跪稳,脖子后面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把抓住,他回过头来。
那是两个空洞洞的窟窿。依旧没有眼神。
仇慕名这个冗长的故事终于讲完。
邱暧暧听得快要睡着,她说过,她早就知道了凶手是谁,那么过程是什么都变得不够重要。
仇慕名猜到她的心思,有意问些别的:“那么你觉得什么才是重要的?斯瑜的杀人动机重要不重要?”
“动机就是斯瑜不够爱段云烟。”邱暧暧的逻辑很特别,仇慕名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无奈得五体投地。
“你说的这句话充其量算是斯瑜可以手刃段云烟的可能性。不是动机。”仇慕名挑挑眉毛。
邱暧暧沉下脸,不满一次又一次地否定:“那你说动机。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撕了你的书。”
“真正的动机是饥饿和恐惧。告别了华暖的环境就不免遭遇随之而来的饥饿,没有了靠山就会陷入一个人拼搏不堪的恐惧。这是人的选择。人总是要先选择生存再选择生活。生活,只是生存的一部分。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女人,只是爱情的一部分。所以,聪明的男人大都不会先选择女人。”仇慕名一如既往地自信。
“长篇大论。”嘴里这么说,但是邱暧暧并没有撕掉他的书。
她默认了他的理论。她默认了他的聪明。她默认了这段爱情的冰冷和最终不可避免的现实。
生活是一个怪圈。它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裹挟着爱情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滚向远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终于脱离了轨道,爱情也会从圈子里滑出来,滚出生活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