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夜 洞:第二话
红蔓的男朋友方恕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虽然红蔓并没有明确的言语,他也大致看出个七七八八了,两人终于挑明之后,方恕拉着红蔓说去报警。
红蔓摇摇头,泪水肆意地流在自己的爱人肩上:“我也不是十四岁以下的孩子。房里只有我们两人,他怎么说都行了。再说,报警太便宜了他。”
方恕听见最后一句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然而还是带着红蔓收拾了一下,离开了那个腌臜不堪的房子。
他们临走之前,那个禽兽继父仍然在扬言要报警,说红蔓依旧未满十八,他有监护权,我靠,真是个恶人先告状的白眼狼,还是红蔓明智。方恕不禁对自己的女朋友肃然起敬。
两人抖抖索索地掏出不多的钱租下个小房子,与其他住客共用污水横流的洗手间和水房,去公共澡堂洗澡。找兼职做,放弃学业,下班就窝在小房子里吃从路边买来的车仔面。日子平静。清苦。快乐。
只是。
只是方恕像是中了魔怔一般不再碰触红蔓的身体。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不忍心让她再想起那场噩梦,受了伤的兔子需要躲在他的怀中慢慢恢复。
然而,红蔓心知肚明,所有的原因不过一个字,脏。纵使再大度再明理的男人,遇见这种事情心里都会有些许芥蒂。不过安然处之,总有温暖,她也不奢求什么,只是想要一份踏实的爱恋。
然而慢慢地,红蔓的身体开始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每天清晨剧烈的呕吐使她不得不中断了正在进行的兼职。
方恕的眼神闪烁,心里明了或许这是个不好的情形。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尽自己所能妥帖照顾。他逐渐陈黯的面色弄得红蔓心中一片凄凉,捧起来,都是冰。
一天,红蔓推开方恕端过来的汤碗:“咱们还是去医院吧。”
方恕放下碗,脸上不是没有疼惜的:“你还年轻,第一胎就打掉对以后会有影响。听话,乖。”
红蔓一把推开他:“不要说了,我决定了。”
方恕愣在床边,戴着眼镜的眼睛闪耀着清点的泪花。他默默起身,帮红蔓穿好衣服套上鞋子,打了几个电话,筹集钱财,拿着借来的一笔钱,两人出门破例打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冷气充足的车后座,他们心中不禁一阵酸苦。想想自己的租房里,什么也无,一点点大的风扇里呱啦呱啦卷出阵阵热风,吹得人头晕。
简易的检查结果很不好。
黑屋无牌照医生鄙夷地瞅了瞅这个满耳朵都是洞,头发撩红的女子:“胎位不正,不做手术也有风险。还是做吧。”
红蔓点点头,又回头看看方恕,他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仿佛心中做了逼迫人一样的不良事。
红蔓握住他的手:“没事的。这件事一过就好了。”这场噩梦就该彻底醒了。
方恕看着红蔓在肮脏的手术床上睡着,自己慢慢退出来在走廊上不安地等待。
一个连衣服都发黄的小护士突然从手术间冲出来,手上的橡胶手套上都是鲜血。坐在手术室门外的方恕被护士尖厉的声音吓到,一屁股滑落在地上。别人好心地将他七手八脚地扶起来:“赶紧送大医院吧。”
无牌照医生窘迫地从手术间冲出来:“完啦完啦。这女孩子宫大出血……”
方恕扑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口咬上去,那个医生嗷哟哟喊叫起来,方恕被强行拉开,在别人的点醒下才去看红蔓,红蔓面色煞白,不干净的床单上片片血红,触目惊心。
人是这样了,飘零的人更是如此,命如纸薄,脆生生禁不起折腾。
方恕在护士的帮助下把红蔓扛上诊所的小面包车,急急忙忙赶去最近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