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竹芳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名女子是非常美丽的女人。
跟上次匆匆一瞥不一样,这次沈竹芳仔细地端详她……
美丽是视觉传输到脑部后生起的判断,故跟一个人的外表有绝对的关系,但这位作家常秀的美丽,除了外貌,她身上还有一股让沈竹芳无法忽视的独特气质。
常秀的穿著打扮很简单却不随便,稍鬈的长发塞在耳后,露出漂亮的额头,她看起来很年轻,漆黑的大眼睛非常灼亮,挺直的鼻梁却非常秀气,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教人难以形容却又为之动容的韵味──
沈竹芳不会形容这种气质,因为这个女人跟过去她所认识的、或者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但是她的笑容在沈竹芳看来,有一股奇妙的威胁感──那是一种混合著聪明、专注又坚毅的气质──与她年轻、光采的漂亮外表极不相称!
“您好,我是常秀。”坐下来之前,秀贤先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沈竹芳,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张秀芸,她是秀书的姐姐。”沈竹芳很客套。“久仰大名,常秀小姐。”
但秀芸却嗤之以鼻,不相关的人,她连招呼都懒得打。
秀贤看了秀芸一眼。
以前,她只在秀书带来的照片里,看过她的三妹秀芸。
秀芸当然不认得她。她们姐妹分开的时候,秀慧十岁,秀贤五岁。那个时候秀芸只有两岁,秀书根本还没有出生。
“常秀姐姐,刚才竹芳姐说她也看过你的小说喔!”秀书笑咪咪地说。
“是吗?”秀贤笑了笑。“不好意思,本来不应该打扰你们吃饭,因为秀书很热情地邀请我过来,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离开。”
“不会,怎么会不方便呢,”在秀芸开口说风凉话之前,沈竹芳的双眼盯著常秀,先开口说客套话:“可以跟作家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
秀贤露出笑容。“沈小姐眼张小姐是同学吗?”
“是啊,”沈竹芳眯起眼睛。“常小姐怎么会知道?”
“因为女孩子离开学校以后,就不容易再交到真正的‘好朋友’了,而且你们还很年轻,应该刚毕业不久,工作经验不会超过三年,而且在工作场所这个充满竞争的环境里,女性与女性之间,共事时间如果只有三年,不太容易培养出深厚的友谊。”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跟秀芸的确是大学同学。”沈竹芳说。
秀书猛点头,秀芸却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
“常秀姐姐是写小说的人,对于人性的观察很透彻。”秀书说。
秀芸嗤笑一声。“嗤,你还是个小孩子,你懂什么叫做‘人性’啊?”
“怎么会不懂呢?在学校里,女同学之间,也会因为想要争取英俊的男学长注意,因此发生勾心斗角的事情啊!这不就是人性吗?”秀书分辩。
秀芸翻翻白眼,“幼稚”两个字只差没说出口。
“沈小姐,刚才你说看过我写的书,请问你看的是哪一本书?”
沈竹芳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的确看过常小姐的小说,不过现在书名有点记不得了。”
秀芸撇嘴笑了笑。
“竹芳姐,你既然看过常秀姐姐的书,怎么会不记得书名呢?”秀书问。
“因为──”沈竹芳顿了顿,看了常秀一眼才客套地笑著说:“我约略有印象,常秀小姐在书内,对人性的分析好像很直接也很透彻。可是就因为常小姐对人性的分析太写实了,而我却因为这样,所以只翻了几页,就不太敢再看下去,因此当时对这本书的印象并不深刻。”
“竹芳姐,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我不太明白。”秀书又问。
“很简单的说,是因为常小姐的书,内容有点晦暗。”沈竹芳笑了笑,她的笑容显得客套。“对不起,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我这么说实在很不好意思,常小姐请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秀贤露出笑容。“只要不是恶意中伤、人身攻击或者言语苛薄,能听到读者真实的意见,对我来说,求之不得。”
沈竹芳收起笑容。
本来她没打算说得这么直接,而且这也不是她真正想说的话。因为事实上,她还是会看常秀的作品,因为即使故事情节曲折复杂,然而常秀的作品有一股魔力,吸引她往下阅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常秀本人,她却说出相反的话?
沈竹芳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面对一名陌生的女子,自己心底竟然会升起一股莫名的敌意?难道是因为陆拓的关系?
陆拓曾经当著她的面,说常秀跟“那个女人”很像!
难道是因为出于嫉妒,所以她才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可是常秀姐姐的书真的很吸引人!难道竹芳姐你能否认吗?”
沈竹芳想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常秀小姐的作品确实很吸引人,这点我不能否认,但是我个人还是比较偏好轻松幽默的作品。”
“可是那种书让人笑过就忘记了,一点深度都没有。”秀书说。
“人生的深度不一定要建立正痛苦上,有时喜剧更难写。”沈竹芳说。
“可是──”
“没错,”秀贤打断秀书的话,她说:“沈小姐说的话很有道理,不管是令人伤心或者是令人微笑的书,都有其存在的价值。至于深度,这只能就单本作品而言,对读者来说,如果阅读当下就能感受到深刻的霞感力,这就是一部有深度的作品。所以不管什么种类的作品,要能够触动人心,才是一部情感丰富、底蕴深厚的好作品,至于过程以喜剧或者悲剧来表现,并不重要。”
“是呀,”沈竹芳抿起嘴,然后敛下眼。“可能只是我个人不喜欢让人难过的作品,我喜欢快乐的文字,因为人生本来就很痛苦,何必还要看这种教人不好受的作品,让情绪陷入愁云惨雾里面?所以虽然对常秀小姐很抱歉,但是你的作品,我个人真的觉得不太好看。”
秀芸撇撇嘴,无声地笑起来。
秀书则是吸了一口气,眼睛睁得大大的!连她都感觉到,沈竹芳话里那股不友善的气氛。
秀贤仅抿嘴一笑。“从沈小姐的穿著打扮以及举止仪态看来,沈小姐的生活环境应该很富裕?”沈竹芳抬起眼还来不及说话,秀贤已经接下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才想起来,好像曾经在报纸上,看过关于沈小姐的照片以及家世方面的报导?沈小姐既然是社交名媛,家庭以及感情生活想必都很得意,那么就应该多看一点‘令人痛苦’的小说,感受一下与自己不同生活层次的人们,平常生活里所面对的酸甜滋味。”
“我个人却觉得做人实在不必这么累!”沈竹芳撇起嘴,眼神冷淡地笑了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过这样的生活就好了!何必要了解那么多?这样跟太幸福了而感到无聊,还要自寻烦恼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人生过程除了追求快乐,也要了解伤心,因为能感受别人伤心的人,才不会落入狭隘的偏见。如果一个人只管自己的感受、只一味地想追求快乐,不但不会拥有智慧,思想也很容易就会陷入贫乏,乃至于困顿,对于自身的智识与性灵都不能提升。相对的,恐怕也不能真正体会到更为升华的快乐。万事万物都是比较之后才知道层次、才有高低,人生如果不知道何谓是苦,自然也难以感受甘甜的况味。”秀贤说。
“常小姐的意思是,”沈竹芳眯起眼。“像我这样不会自寻烦恼的人,性灵就不能提升?难道喜欢自寻烦恼的人就比较有灵性吗?”她抬起下巴。
“沈小姐误会了,每个人当然都有灵性。我的意思是,沈小姐是有性灵的人,只是不应该蒙住眼睛、遮住耳朵,自愿活在狭隘的世界里面。”秀贤的评语直接又露骨。
听到教训自己的话,沈竹芳吸了一口气,张大眼睛瞪著秀贤。
秀芸和秀书的表情都开始紧张起来。
“何况,作者的写作风格决定于她成长的过程、性格、还有她个人生活历程内化后衍生的思想,最后才在文字中解放,”秀贤仍然面露微笑地接下说:“对读者来说,评论一本书‘好看’与‘不好看’是简单的事,但是,如果这是评论一个人的人生,那么这样的评论就太浅薄而且无知了。所以,我宁愿我的读者对我说:常秀的书让我感动,或者,我对常秀的书完全没有感觉!”
秀贤的话说完后,沈竹芳握著拳头沉默了很久。
一时间,餐桌上因为沉默而显得尴尬。
过了一会儿,沈竹芳才开口:“想不到常秀小姐说起话来,这么有深度。”她声音已经回复平静,却很冷淡。
“你过奖了。”秀贤笑了笑。
这个时候,秀贤皮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对不起。”秀贤从皮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她抿起嘴,从容地掀开手机。“您好。”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陆拓一开口就质问她。
秀贤沉下眼。“请问您是哪位?”
陆拓眯起眼。“手机上有来电号码,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他的声音很低沉,像在压抑下满的情绪。
“很抱歉,我没有背诵手机号码的习惯,不过听声音,您好像是陆拓先生?”
沈竹芳迅速抬起眼,瞪著秀贤。连秀芸也很惊讶,因为她知道陆拓是沈竹芳的未婚夫。
秀贤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她表情平静地等待陆拓回话。
“好,我相信你没有背手机号码的习惯,不过你‘终于’听出我的声音,这样也可以。”他不怒反笑,口气嘲弄:“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你好像很忙,忙得手机打开却不接电话?”
“我不是不接电话,因为昨天晚上陆先生请客的关系,我吃得很开心也很尽兴,所以很早就睡了,虽然今天早上有听到电话声,但因为是周末的关系所以想赖床,如果我知道是陆先生打来的电话,一定会立刻下床接手机。”
听著她似是而非的解释,陆拓的脸色越来越沉。“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正常小姐心中占这么大的分量!看来,昨天晚上常小姐能跟我一起共进晚餐,就已经非常难得了!”他低沉的口气似嘲弄又似讥讽。
“陆先生,您怎么这么说?能跟您吃饭是我的荣幸。”秀贤微笑著回答他,好像根本就听不出他嘲讽的口气。
陆拓的脸色更沉。“那就明天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我有事要问你──”
“很抱歉,陆先生,明天晚上我要和编辑开会,所以不能跟您一起吃饭。”
“晚上要开会?”他的声音很冷。
“对,我已经答应要跟编辑一起吃饭,一边吃饭一边开会。”
陆拓沉默不语,片刻后他沉声说:“好,那就改天。”
“改天见了,陆先生。”秀贤的声调保持愉快,未等他回覆,立刻按掉手机。
等到秀贤抬头,沈竹芳正看著她。
“有什么问题吗?沈小姐?”秀贤问。
沈竹芳的脸色跟刚才不太一样。“你跟陆拓很熟吗?”她突然质问秀贤。
“陆拓?你是说陆先生吗?”秀贤挑起眉,似乎非常疑惑。下一刻她的表情又变得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她笑著对沈竹芳说:“喔,对了,你是陆先生的未婚妻,我们在出版社的酒会上见过面。”
秀书有点迷惑,秀芸则是皱起眉头,用嫌恶的眼光瞪著面前这位“作家”。“装得跟真的一样。”秀芸低声咒骂。
秀书转头,瞥了秀芸一眼。
沈竹芳脸上没有笑容。“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跟陆拓很熟吗?”她追问:“昨天晚上,你们为什么一起吃饭?”
秀贤看了沈竹芳一会儿,然后才说:“跟陆先生吃饭是因为公事而已,”她脸上一直保持笑容,冷静地对沈竹芳解释:“因为我最近接了一篇人物采访稿,访问的对象就是陆先生。沈小姐,我跟陆先生的关系很简单也很单纯,昨天只是一个礼貌性的饭局,陆先生很客气才会邀请我吃饭,你不要误会。”
“我知道你想采访陆拓,我的未婚夫对我说过,所以,常小姐,我不明白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沈竹芳说。
秀贤看著她,等著听她要说什么。
沈竹芳露出骄傲的笑容。“我为什么要误会?我跟我未婚夫的感情很好,我们彼此信任,我根本不需要误会什么!我会这么问你,只是因为你刚好提到我的未婚夫,如此而已。”沈竹芳提高声调。
虽然她表现得若无其事,口气却显得有点激动。
秀贤看著她。“是吗?”半晌后,她笑了笑。“既然不是误会就好了。”
沈竹芳眯起眼,她的拳头慢慢握紧……
这时候秀贤站起来。“不好意思,我想我还是到别桌吃饭好了。虽然难得遇到读者,大家一起聊天很开心,但是吃饭还是一个人安静的吃,对胃部的消化吸收会比较好。”她若无其事地说。
沈竹芳的表情僵硬。
等秀贤离开后,秀芸终于忍不住发作。“什么跟什么呀?都是你啦!”她伸手用力打了秀书一下,然后骂秀书:“张秀书你什么意思啊?干嘛找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来吃饭?她跩什么跩啊?!作家很了不起吗?刚才看她滔滔不绝、好像在教训人的样子,真是讨人厌!而且明明知道人家陆先生已经有未婚妻了,还陪人家吃什么晚饭?真的很不要脸耶!”
秀书皱著眉头,她没回嘴更不敢回手,只敢生气地用力瞪著她三姐。她心想:三姐你这个笨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而沈竹芳,她手里拿著汤匙用力搅拌著咖啡,眼神却望向别处,一副心不在焉却又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
那天离开餐厅后,晚上秀书就打电话给秀贤。
“二姐,我可以去找你吗?今天晚上我想在你那里睡觉。”
“这样可以吗?这么晚了,你要在外面睡,秀芸会同意吗?”
“因为下个星期就要交期末报告,我只要跟三姐说要赶报告,所以在同学家里睡觉,这样就可以了。”
“这样好吗?”
“好啦!三姐她现在很不高兴,今天回家后就一直摆脸色给我看!”秀书皱著鼻头说。
秀贤想了一下。“好,那你直接过来好了,我在家里。”
秀书到秀贤那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你吃过晚饭没有?我正在煮面。”秀贤问她。
“回家后三姐都不理我,也不管我有没有吃饭,我的肚子好饿!”秀书抱怨。
秀贤笑了笑。“你先洗手,然后整理餐桌,面等一下就可以吃了。”一会儿后,秀贤端了一锅面上饭桌。“手洗过了吗?”她帮秀书盛了一大碗面。
“嗯,洗过了!”瞪著二姐摆在面前的一大碗面,秀书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赶紧拿起筷子和汤匙。“好香喔!”她一边大口吃面喝汤,一边称赞。
“吃慢一点,不要烫到了!”
“二姐,我觉得你真的好会讲话喔!以前我都不知道竹芳姐是这种人,真的好幼稚,她为什么要随便批评别人啊?而且竟然还当著你的面讲,说什么你的小说不好看,她这样做真的太过分了!”秀书一边吃面,一边跟秀贤聊天。
“她不是幼稚,只是有优越感而已。她可能比较自私,所以除了自己的情绪,根本就不管别人的感觉,才会说出那种话。不过当面批评人还是比私底下匿名中伤别人的好,至少这种人没什么城府,只是比较自我、比较天真。”
“话是没错,但是你又没有伤害她,你们也不认识,她根本就不了解你啊!凭什么对你说那种话?做人就算不懂得夸奖别人,那也应该要知道什么叫客套啊!何况竹芳姐不是千金大小姐吗?电视剧里的千金大小姐就算不喜欢,也会微笑不讲话装模作样一下,因为怕别人说自己没教养,这种事情连我都知道要这么做,为什么她会不知道呢?”秀书的个性本来就很坦率。
“而且我觉得你的小说真的很好,否则你怎么会有那么多读者呢?”她嫌不够继续往下说:“难道那些支持你的读者都是傻瓜吗?二姐,我真不明白,人有的时候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眼?”
秀贤笑出来。“也许这就是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她对秀书说:“就像我跟秀书你,我们很有缘分,所以今生可以做姐妹,而且还是感情这么好的姐妹。”
秀书也笑了,接著她突然噘起嘴。“好像对喔,可是像三姐,她虽然也是爸爸的女儿,我们可以做姐妹看起来好像很有缘分,可是三姐她这个人有的时候真的好讨厌喔!”秀书开始数落她三姐的不是:“三姐她呀,不但每次都喜欢骂我,而且还说不想继承爸爸的包子工厂什么的,因为她觉得吃包子的人很落伍,还说什么她最喜欢吃的是义大利面!唉哟!包子那么好吃她为什么不喜欢吃包子呢?每个人肚子饿的时候,不是都会到便利商店去买包子来吃吗?而且包子这种又便宜、又好吃的食物是中国人发明的,是我们的国宝耶!三姐她应该支持才对啊!吃什么义大利面嘛,她那么喜欢义大利面干脆嫁给义大利人好了!三姐她这个人,有的时候真的好幼稚喔!”
看到秀书认真数落起秀芸的模样,秀贤忍不住笑出来。
“对了,二姐,你为什要见竹芳姐?”迟疑了一下,秀书又说:“呃,我这么问只是好奇啦,你不想告诉我也没有关系。”她搔头傻笑。
秀贤抬眼望向秀书。“你想问什么都没有关系,我会告诉你的。”她明白秀书言下之意。
秀书垂下眼,假装吃面。“二姐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就算没有原因也没关系,真的。”她喃喃地说,然后认真吃面。
秀贤沉默地看著她的小妹。“我见沈竹芳是有目的的。”她回答。
“有目的?”秀书抬起头。“什么目的?是为了──为了你们今天提到的那个姓陆的人吗?”
“对。”秀贤笑了笑。“你很聪明,已经猜到了。”
秀书也笑,有点尴尬,却还是忍不住问:“他是什么人?很重要吗?”
“很重要。”秀贤的回答很简单。
“二姐,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打算?”秀书问。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会跟你说。”秀贤对她说:“你快点吃面,面要凉了。”她低头吃面。
“二姐,你刚才说什么?会发生什么事情吗?”秀书的眉头皱起来,开始忧虑。
秀贤抬头看她一眼。“现在还不会,未来我不能保证。”
闻言秀书吸了一口气。“二姐──”
“好了,你快点吃面,我刚才的意思是说,以后的事情很难预料,你什么都不要担心、也不要想太多。而且我刚才不是说过,如果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告诉你?”
秀书皱著眉头,勉强低头吃面,不再发问。
但忍了一会儿,她还是耐不住抬头说:“二姐,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秀贤问。
“不管二姐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可是二姐,你一定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秀书很认真地这么对秀贤说。
秀贤看了秀书一会儿,半晌后她对秀书说:“傻瓜,我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你真的想太多了。”她淡淡地三言两语带过,然后依旧低头吃面。
秀书眉心的结并没有打开。
她咬著唇低下头,不知为何,心底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
当天晚上,秀贤挂掉电话后,陆拓就拨出一通电话。“孙总?”
“是,我是孙致远。”
“我是陆拓。”
“啊,陆总!今天怎么有时间打电话过来?”
“有件事我想拜托您。”
“陆总您千万不要说什么拜托的话,有什么事,陆总您尽管说!只要是我孙某能办到的,一定尽全力给您办妥!”
陆拓与孙致远并没有私人的交情,不过权势可以利用的关系,有时候远比私人交情管用。孙致远有一桩私人官司需要周旋,目前已经起诉,如果没有意外几乎已经确定孙致远将付出巨额赔偿金,到时候孙致远会需要一笔巨款周转,否则将严重拖累他名下出版集团的资金调度。
陆拓抿起嘴。“有一笔生意,我想跟孙总谈一谈。”
***
当天晚上十一点,陆拓刚回家就接到电话。
“是我,”沈竹芳说:“你刚回到家吗?”
“对,”他看了眼手表。“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我想要见你。”她突然说。
陆拓愣了一下。“现在?”
“对,我现在开车到你那里,你等我──”
“等一下,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不要出门。”
“可是我现在想见你,我有话想要问你,我一定要见到你!”
沉默了一会儿,陆拓说:“好,我开车去找你。”
沈竹芳无话可说。
“大概二十分钟内,我会到你家门口。”陆拓说。
“好,”沈竹芳同意。“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