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样优雅华丽的大厅,一般悦耳动听的乐声,此时位于一楼大厅的宾客,在尚未被酒精催化前,都还能维持着理性的外衣。

    身段曼妙的女服务生,穿着一件式丝质短袍,里面养眼风光是可想而见。平时派对进行到此刻,已进入酒酣耳热的时候,但今天特别不同。

    二楼的平台上,今日搭起一根亮银色的钢管,管上漆满金色花纹,两旁则挂起层层迭迭的玻璃纱,相当引人遐思。

    然而,更引人入胜的风景,却可惜的藏在二楼的角落里。

    凌颂恩身着性感诱人的薄纱衣裙,一只白晳的长腿,自大腿根部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呼之欲出的双峰,被条条丝绳勒出暧昧的形状。

    「你要我跳……」凌颂恩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布置。「跳钢管舞?」

    「妳不是想说妳不会吧?」黑曜好笑的看着慌张失措的她。

    「我当然不会,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钢管?简直莫名其妙!

    「如果什么都告诉妳,这笔交易还有什么意思?黑曜轻啜琥珀色的酒。「后悔可以说,反正我有的是热舞女郎。」

    「你是存心要我出丑的吧!」凌颂恩恨恨的瞪着他。

    大厅的灯光突然暗下来,音乐陡然一变,柔和典雅的乐声转为热烈动感的强烈节奏,厅内的人纷纷骚动起来。

    「妳的节目开始了,跳、不跳?全由得妳。」黑曜将酒杯递至她眼前,挑衅的说:「没胆子就立刻给我滚下去,我可以换人!」

    「不用!」凌颂恩抢过他手中的酒杯,一咕噜全倒进嘴里。

    辛辣的伏特加自喉咙一路烧往胃部,瞬间暖和了她的全身。

    上就上吧!

    她昻然走出去,感觉水银灯的光束打在自己身上,楼下的男男女女正以好奇而渴望的眼光注视她。

    「喝──」随着强烈的音乐,她捉住钢管,漂亮的做出一个诱人的踢腿动作,惹得楼下观众纷纷喝采起来。

    随着节奏强烈的音乐,凌颂恩开始即兴跳起舞来,扭腰、抬腿、举手、疯狂旋转,长发在水银灯下熠熠生光。

    她已经无法在乎什么了?就当底下的全是西瓜头吧!只要表演完这一场,她就可以摆脱耻辱的「玩具」生涯!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她的柔背贴着钢管,妖娆的往下滑动,长腿屈起,将裙底风光尽露无遗。楼下的男人不禁发出赞叹声,只眼痴迷的望着她娇美的脸蛋与惹火的身材。

    望着那一双双色欲的眼睛,凌颂恩只觉恶心的想吐,男人果真都是禽兽,没一个人是例外!

    她不屑的回身摆动,却对上一双冷静幽闇的目光,是他。

    那个可恨、可憎的男人──黑帝!

    有人生下来就是帝王吗?她在心底冷笑,像他这么人,得踩过多少人的尸体,才会有辉煌的今天?

    爸爸……也是这种啫血狂人下的犠牲者吧!

    等一下!一股灵光陡然闪进她的脑中。

    这个男人,他叫什么名字?

    记得第一次见面,他似乎曾说出自己的名字,只是当时「黑帝」的名号太响,她才忽略过了。

    究竟叫什么名字?

    凝视着他线条刚硬的脸部,紧抿的嘴唇与下巴,好熟悉……

    突然一阵不寻常的暖意,自下腹部汹涌的袭上脑袋,她的喉咙发烫,四肢失去力气,身体也不听使唤的软倒在地。

    怎么回事?好热、好难受。

    楼下传来鼓躁的声音,似乎是对表演突然中断应到十分不满。

    她想站起来,却浑身无力,可热火不但没褪去,反倒烧得更加旺盛。大量的汗水自额头与胸口冒出,不一会儿,整身薄纱都汗水浸湿了。

    迷蒙中,眼前出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有力的手捉住她的手臂,将她自地上拖了起来。

    「各位来宾,享乐的时间到了,我的玩具有勾起大家的『性致』吗?若没有,她用自己的身体,向各位赔罪吧!」

    「铿」地一声,她的双腕被豹纹的布质手铐锁在钢管上,身体也被大力推向钢管,迷迷糊糊间,凌颂恩只能无措的捉住钢管以租住身子。

    「你要干什么?」奇异的暖流下腹蠢蠢欲动,她口干舌燥,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做什么?放开我……」她拉扯手中的布质手铐。「变态,快放开我!」

    黑曜恍若未闻,他扯住她的头发,一手捧住那饱满的形软物,用力挤压着。

    「各位,我的玩具,」他朗声说道:「也是前凌氏企业大小姐凌颂恩,是不是很诱人?」

    不!别这样,不要说出她的名字,不要──

    「凌氏企业?那个老混蛋不是早死了吗?原来女儿还在啊?」

    「没想到那乌龟的女儿竟然这么美,啧啧啧,不是亲生的吧!」

    「黑帝真是好艳福,真希望我能跟他角色互换啊!」有人无耻的邪笑着。

    「你待会儿去跟他商量、商量,说不定他玩完了会让我们接着享用──」

    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话,如冷箭般射在凌颂恩的心上,泪水自紧闭的眼眸落下,她低下头,不敢看楼下人们恶毒的眼光与污秽的耳语。

    粗暴的手在她胸前使劲揉搓着……

    「呵呵呵……」娇媚的脆笑声自里面传来,小小的脚步停在书房门口。

    透过房门的缝隙,两具躯体正热烈的交缠在一起。

    「珊珊,妳的皮肤真是细嫩。」凌家老爷的毛手,正不规矩的放在于珊的大腿上。「我家那老太婆完全不能跟妳比啊!」

    「您别这么说嘛,老爷。」于珊娇声娇气的说。「等我老了,我也会是那个样子啊!」

    「不会的,我的小宝贝儿,妳爱花多少钱美容、保养都随便妳,就是这温柔的性子不要改,来,我香一下。」

    调情声暧昧的响起,门外的小女孩气红了脸蛋,却没有入门戳破两人的私情,她只是慢慢后退,悄悄离开那腥臭的地方。

    走出阴凉冰冷的屋子,身子总算稍稍恢复些暖意,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望着花团锦簇的庭园,她信步走了过去。

    突然,一个健壮的身影自花丛中冒出来,吓得她连退数步──是他?!

    她很快冷静下来,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然而小心脏却不受控制,怦怦怦的急跳起来。

    这是情苗初生的少女,碰见意中人的标准反应。

    「小姐。」看到她,岑曜脸色立刻沈了来,勉强叫了一声,算是礼貌。

    一股被漠视的怒意涌上心头,小小的凌颂恩瞪着岑曜,一脸高傲。「你在干什么?」

    「锄草、翻土,这里还要再种点薄荷草。」

    薄荷草?她很喜欢那种凉凉的香气,更喜欢他古铜色的肌肤与端正的脸庞,只是他似乎总是不爱理她,只要自己一出现,他便显得冷漠而无精打采。

    「一天到晚挖挖掘掘的,满身臭气,」她捂住鼻子,装出很嫌恶的模样。「你今天上学了没?每天总见你无事忙。」

    岑曜看了她一眼,不语。

    「喂!你是哑巴啊?我问你话怎么不答?」

    十多岁的少女正是别扭的时候,她不懂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又怕对方看不起她,因此心情总是忽冷、忽热,姿态忽高、忽低。

    但粗线条的男人,哪能个个都懂呢?

    见今曜不理睬,她气得跺脚,正准备再数落下去时,忽然见他只眼亮了起了,整张脸顿时充满生气。

    寻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那令人憎恶的纤细身影出现在庭园口。

    「小姐,您需要的衬衫毛已经烫好了,芭蕾舞鞋也已清理干净。」于珊恭谨的微微欠身。

    见岑曜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于珊露出个娇艳的微笑。

    看到两人眉目传情,再想起方才书房外听到的对话,一股厌恶感自心底浮出。

    「我不是妳说芭蕾舞课改期了吗?」凌颂恩大声说道,神情极不耐烦。「我今天要和同学去效外写生,用具和餐点准备了没?」

    「可是……」见凌颂恩发脾气,于珊有点手足无措。

    「可是什么,快把东西拿出来啊!」凌颂恩气得大嚷:「别告诉我妳什么都没做!」

    「对不起,小姐!我马上去──」

    见到于珊匆匆而去的身影,凌颂恩吁了一口气,心中微觉快恴,彷佛这样做,就能帮母亲与自己出一点气。

    都是那个女人不好,竟然和自己的父亲偷偷摸摸,真是无耻到极点,可怜的母,还有岑曜!

    他喜欢于珊!她知道,从他看于珊的眼神、说话的反应,她就知道他的心事。

    真是个傻瓜,像于珊那种人尽可夫的女人,他竟然会喜欢,反而忽略身旁的自己?

    「不姐,即使妳是主子,我希望妳多少也尊重他人一点,」相当不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们靠出卖劳力谋生,这不代表妳可以践踏我们的自尊。」

    突如其来的指控,让凌颂恩呆了一呆,她回过头,想要解释什么,却见他站起身,大步离开庭院。

    但在眼神交会的一瞬间,她还是看到了,岑曜眼中的气愤、压抑、鄙夷和──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