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临别时麻花突然喊了一声:“春无力!”我回过头,他突然抱住我,在我耳边小声地说:“我会到北京去找你。”我迟疑了一下,也抱住他,说:“好的。”然后我松开手,转身走向剪票口。潭漪郑重和我握手,说:“保重。”我的心沉了下去。

    夏天的长安街少年杀人事件

    我没想过杀什么人

    更不想死在谁手里

    实验证明

    最恨你的人并不是最终杀了你的人

    也许我曾想过死

    也是自己了断的那种

    长安街是个好地方

    死在那里还可以

    当我和小丁走在长安街上

    我可以接受他出其不意杀掉我

    留住快乐的时光

    那种感觉

    没有一点点的不寒而栗

    第一节

    很快就到了去天津看演出的日子,麻花在网上说他要来接我。我心想也好,到时候可以单独问问他他发在论坛上的帖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在北京火车站的大厅内呼了麻花,但他没回。无奈中我给我们共同的朋友天津的另一位诗人打了电话,我告诉他我几点到天津,让他转告哪吒。潜意识里我没有想让潭漪来接我。这可能真的说明了一些什么。上了车才知道我又挨着过道坐,放眼望去,都是一车的天津人,黑压压简直望不到边。身边的母子占据着窗口的大好位置,还一直念叨要换座位,斜左边是一对小青年,也许是夫妻吧。女的,小家碧玉、皮肤细白,男的,小胡子,正在提防我的偷窥。坐在我前面的已经三十了还穿一身白色毛衣的不断地嘟囔着:“这火车怎么这么多人啊,也不知道前边车厢有没有空座儿。”我真想跟他说:“您贫不贫啊您!”这一车的天津人就这么样折磨我的神经和视线。是这个原因让我他妈的突然特烦坐火车。

    我在天津火车站等了很长时间也没看到麻花的影子,我又呼他,还是没有人回。我拿出烟抽了几口,突然看见潭漪向我所在的方向走过来,我楞了一下迎上去:潭漪!

    潭漪一把搂过我,你可来了。今天是嘛日子啊,今天是情人节!我听潭漪说情人节,仿佛和我们也有些关系,好像说我们在一起也算情人节,潭漪这么说好像在证明和我有一种默契的亲密关系似的。这么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是酸还是甜。

    我给你租了房子了,我带你去看看,离我单位不远。我说好啊。

    房子是两室一厅,潭漪一个劲的说有些简陋,我看还可以,什么都有,有双人床、书桌、大玻璃窗、厨房、可以洗澡有抽水马桶的卫生间。还有一些没喝完的娃哈哈牛奶。我说这些就已经很好了,房租不贵吧?潭漪说不是很贵,我们以后可以好好收拾一下。我先一屁股躺在床上,还很舒服嘛。潭漪也躺了下来,我们一时无话。

    “哎,上回我送你的香水……”我看到他放在书桌上的香水,走了过去,赶快打破了寂静。

    嗯,你送我的香水我每天都会喷一些。我喜欢这个味儿。

    我拿起书桌上的书看了看,他的桌子上还放了许多地下乐队的小样,我拿起“隐患”和“左耳”的放了一会儿,喝了一瓶娃哈哈。潭漪看我在喝,仿佛于不经意间补充说明这是他女朋友最爱喝的饮料,他也挺爱喝。我想他是要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他说这话是稍稍有些不自然。我倒是认为他有一个女朋友很正常,上回他好像提起过这么一句。以前在QQ里也有所耳闻。我是觉得,只要我没去天津和他生活在一起,那么他有女朋友是很正常的,就像我一样。

    晚上我们出去吃饭,顺便上网。我来到他的论坛,上面赫然几个大字:诗歌!摇滚!电影!独立!批判!自由!这个论坛也是我每次都会上的一个地方。他说现在那里非常没意思。连他自己也不想去。我的论坛正火着,每天我都去,像是安慰和调剂。所以听他这么说我些难受,便又问,难道你那里以前也很没意思么?他说当然也好玩过一阵,后来就不行了。看得出他对上网已经没什么眷恋了。吃完饭我肚子突然疼起来,我们都想起他的屋子里没手纸,潭漪把我送回家自己下楼买手纸去了。我蹲在厕所里想起麻花,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不是要来接我么?我想也有些想不出头绪来。

    潭漪除了给我带回几包卫生纸,还买了一些巧克力和一个西瓜。我坐在床边嘿嘿傻笑起来,一边吃西瓜一边听盘古的新专辑。半夜,麻花突然给潭漪打过一个电话来,说是找我,我接过电话,他那边声音嘈杂,应该是在街上。他问我现在在哪里,他急着向中午时没有去火车站接我道歉,他似乎还欲言又止。他说那就明天再见我吧,他要和他哥说话。潭漪接过电话和麻花说了些什么,好像是在安慰他,他们用天津话快速地说起来,之间有争辩,潭漪在说春无力在我这里,她很好,你明天来找我们吧……你不要在街上逗留了,快回家吧,外面风很凉……我用普通话翻译出来好像就是这样子。最终麻花被潭漪说服了,他说那就明天早上八点种我们在南开对面见吧。

    接完这个电话,我们心情都有些沉重,潭漪故作镇定。那天我们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谈论麻花,好像在回避什么,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在回避什么。也许潭漪比我知道更多关于麻花反常的原因。那天麻花那仿佛带着哭声的音调在梦里还回荡在我耳边,我稍一侧头,他的声音又出现。

    早晨见到麻花他看起来还是比较精神。他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们晃悠悠地走过来,没有一丝反常。我松了一口气,说,走,先散散步,然后我们吃饭。我们穿过马路,又走进了南大校园。那天夜晚的荷花池叶子已残,风刮过,阳光倾泻在我们身上。我们找到一块空地,附近很安静,都是树和草地,我们在那里闲扯了一会,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麻花感慨道:真好。这种感觉真好。我们也说:真好。麻花主动要给我点烟,他拿出一盒火柴,点完烟后执意要把火柴送给我。我也不推辞,接了下来。那是盒很普通的火柴,后面印了一副诗人海涅的头像。麻花接着说:你要收好,哪天我去北京你要用这盒火柴给我点烟。

    下午很多上回见到的诗人和非诗人都聚齐到了一起。我们在在海光寺KFC呆着,等着朋友给做假证好冒充工作人员去看演出。票价好像是一百多,没人想买票,全在想逃票的办法。我和麻花经常吃一点就溜出去抽几根烟,我们聊得好像也有点嚣张了,可当时谁也没意识到这一点。每次和他到门口抽烟我都很兴奋,我觉得特别高兴。吃完饭为了消磨时间我们又去了天塔,在天塔我冻得一直哆嗦,潭漪的精神甚至还不如上次好,他昏昏欲睡,偶尔和身边的人聊几句,偶尔看看河水,细长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疲倦。朋友给我们拍照,我们才把手放到对方腰后。麻花好像又有些不对劲,他半天不露踪影,我们找了他好长时间才发现他躲在天塔门口放风筝。我陪他放了一会儿,他时而兴高采烈,时而沮丧万分,最后他甚至把风筝一摔,说了几句丧气话,把头埋在了脖子里。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奂孚仿佛带有深意地看了我好几眼。潭漪更是连话也不怎么说了。

    麻花提议说我们去喝咖啡。但周围没有咖啡店。就找了一个小饭馆,随便点了一些菜和汤。没有人饿。潭漪和麻花坐在我对面,我们聊了一些和诗歌有关的内容,潭漪还是心绪不宁,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精神,无精打采的。但他不说什么。此时他的幽默感不知道飘到哪去了。也许他根本不是一个有幽默感的人,他看起来沉重万分。让我也觉得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该对他亲切一点还是对麻花亲切一点。我想我和他的事还不被公开,还是个隐藏的东西。还让我做不出决定该用哪套方案才自然大方、不卑不亢、温柔合理,所以我也有很多话堵在胸口,欲言又止。

    天终于黑了。我们在体育中心门口呆着等演出开始时,人来得还不是很多。我和麻花爬到高高的台子上,我找到一个机会准备问问麻花他到底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也打不准他到底要说什么。他只是推托说看完演出一定告诉我。我心里隐隐有预感,预感,通常是真实的么?我喜欢跟他们在一块,就这么呆着。特别喜欢。我蹲在一个高高的台子上,夜风吹打着我的衣裳,我开始后悔来天津穿得太少了。在一块呆着闲聊的时候,我能发发呆,也经常能听别人说出特别有趣儿、深刻的话来。他们的生活就像我的生活。我们的生活都是一样的。

    体育中心门口很快就聚齐了一堆人,我们也开始议论着门口到处挂着的红条幅“何夫人摇滚之夜”,猜测这“何夫人”是何许人。警车也闻讯而动,在门口早已排满了。我们还看见一个“老年崔健”,是他们指给我看的,当时我没有注意,这活脱脱一个十年后的崔健。我们终于等到了免费的票,原来假冒的也没用上。潭漪理所当然坐在我身边,麻花坐在了另一排。坐在了体育馆的皮椅子上,我放松了,好久没看演出了,我不用调动就兴奋起来。

    首先上场的是北京的“废墟”乐队。他们演到一半,台下已经开始喝倒彩了。这密密麻麻的体育中心此时已经坐满了人,可能都是单位组织的吧,拖家带口、老老少少的都来了,像是赶集。人家当然是找乐子来的,一见这“废墟”玩什么名堂啊,全急了。潭漪比刚才兴趣大了些,我们饶有趣味地看着乐队和观众的矛盾,剖析着天津观众的素质……我们都预感到一会儿王磊的遭遇,这简直是注定的了,我们替他捏了把冷汗……

    果然不出所料。当主持人介绍这是“与崔健齐名的、人称北有崔健南有王磊的王磊、出了多少多少张专辑的、广州新音乐代言人……”时,观众们都好奇得不得了。他们可能渴望这位给他们带来怀旧的旋律和温情的气氛。一会儿他们又失望了。这次我和潭漪都气愤了。我们首先沉浸在王磊的音乐中无法自拔,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的现场,王磊穿一条运动裤,演到一半把上衣也脱了,观众们齐齐喊着:“下台!下台!”我和潭漪并肩作战、同仇敌忾:“就不下!就不下!”当王磊唱到“外面的压力发泄到家里,家里的压力发泄到床上……白天做羊、晚上当狼”时,一拨一拨的观众站起来齐声呼唤:“我们要看崔健!下台!”王磊拿着话筒:“我今天来演出,已经拿了演出费,我是不会下台的。我起码已经拿了演出费!”嘿嘿。我和潭漪相视傻笑。高兴得乐不可支。王磊下台后是唐朝,观众们很高兴,暂时消停了,他们听着唐朝的流行金属,我打开笔记本,想记点什么,半天才写了一句“我把希望寄托于你”,被自己感动得快要流泪了。这句话很有问题,希望是什么我现在还不太清楚,向谁寄托我也说不好。但我已经选择了奋不顾身,我把希望寄托于你。潜意识里我想向一个比较靠得住的人寄托。我意识到看完演出,可能要有一次谈话或爆发。麻花的情绪已经控制了我和潭漪的感情发展。

    中途潭漪陪我去上厕所,我们没有回原来的座位,而是在下面的观众席另找了两张凳子。我们像突然逃脱了朋友们的圈子,潭漪拉着我的手,身旁都是陌生人。你还别说,真像那么回事。我在想要是再有一支红玫瑰什么的就完美了。周围不是有卖花的小女孩么。潭漪当然不会俗到买一支真正的玫瑰。此时老崔正在唱那首《超越那一天》。

    天真的很寒。我们随着散场的人群向外走,打算到外面找他们。门口看到北京来的乐手的时髦装束,潭漪给我买了两个棉花糖,我就一边吃着棉花糖一边安慰他肯定能找到大伙。我们在门口站了半天,像两个可怜的小孩,朋友们突然都消失了,他们好像打定主意疏远了我们。潭漪还给他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今天晚上不回去睡了。我在一旁琢磨潭漪早就成年,还要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我们都找得筋疲力尽,所打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已经欠费停机了。麻花还有话要跟我说,他一定还没有走。我们都说再等一会儿,如果他们不和咱们联系我们就回去睡觉。随后电话响了,麻花他们在我们下午吃饭的小饭馆里。

    我们过去时麻花已经有点喝多了。在我上厕所时他和潭漪大声争吵了些什么,我就听见几句:“你都快三十了,你和她不可能有结果的……你是我哥……你不是还有几个性伙伴么?这些她都知道么?”紧接着是潭漪声音不高却很严厉地一喝:“麻花!”然后就没声了。麻花好像哭起来。

    我提紧裤带,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走出去。我们共同的朋友——中间人苦笑不得,麻花趴在桌子上没动静,潭漪坐在一旁,好像疲惫得可以立刻倒头睡去。这种幻觉让我不舒服,他要是睡了这烂摊子难道让我一个人处理?这事和我脱不了干系,我凑过去问:怎么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没说什么。没事。潭漪说。他的眼睛像是困得要合上了。我就什么也没再说,也坐着。

    冷场。中间人打圆场:走吧走吧,都够困的,回去睡觉吧。

    我们各怀心事忧心忡忡地走出饭馆,迎头扑来的寒风吹在我脸上,我一哆嗦,好像明白了事态真正应该的结局。结局就是我们应该各自回家,我和潭漪回他的住处。麻花蹲在一棵树下不说话,我们也不好就这么走了。我看了看中间人,他有些抱歉地看着我,好像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和潭漪也相互对视了一下,这一瞬的目光交流使我得出他们都比我知道得多一些的结论。我们阻止什么,现在事态已经越来越无法控制了。这时麻花已经说出来了,他说我爱她!从我第一次看见她时就爱上她了!我不希望她和你好,你有女朋友还有好几个性伙伴,你能带给她幸福吗?!我不否定春无力和我哥的事我可以为她放弃生命潭漪他可以么?哥,我再叫你一声哥,你想想,你比她大八岁,你们有什么未来?春无力!潭漪他能等你吗?他都要结婚的人了他……麻花痛哭流涕。

    我们面色阴郁,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对麻花的话有预感,但他说出来的仍然让我大吃一惊。他第一次见我就爱上我了?为什么我丝毫没有感觉?什么是爱?爱就是可以随便表达的么?我们立在那里,都觉得这是电视剧中的情节。

    春无力!你过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迟疑着看潭漪,潭漪让我过去。他的眼更无神了。我也进入了情节,我感到自己明显地无力了。

    谁都不知道又跟我说什么,谁也不能预测我和潭漪之间会不会就此结束。让我怎么来面对麻花那双少年的眼睛呢?

    麻花还蹲在那里,从我的方向望过去,他像一个小小的阴影。我走过去,也蹲下来。

    你说吧。我听着。我柔声道。

    我爱你,春无力!我永远爱你!我不想伤害所有我爱的人,我最爱的人现在只有两个,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我哥。哥哥一直是我最亲的人,对我最好的人,是他教给我写诗我们一起听摇滚乐,今天我却这样狠狠地骂了他,不留一点情面的伤了他。因为我不希望你受到那些狗屁伤害,尽管我不知道你在北京受没受过。但我决不允许你在天津这个到处都是垃圾的地方受到伤害。我哥比你大太多了,你们在一起根本不现实!你有没有想过?我昨天一直睡在街上,我实在不想想象你和我哥都发生了什么……

    我可以为你去死,我哥能么?真的,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

    我只要听你一句话:你爱我么?你只要回答我这一句话就行了,如果你说不爱,我再也不纠缠你们了……

    掠过一道的阴影,夜半的寒风,像个孩子一样蹲在街角哭泣,在我面前你像一个单纯的孩子,在你面前我像一个复杂的傻子。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我也爱麻花,他的无助和真实就在我面前一展无余,他是那么纯洁无助和勇敢,他一无所有,像我们大家一样。没有人可能不爱他。我也被他打动了。

    我只是在心里想着,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不希望麻花痛苦就像不希望自己痛苦一样。但我应该做些什么呢?一个人的感情只有表达出来才是真正的感情,同理,我只有做些什么才是真正地关心他,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我,就能决定事态的发展么?我爱谁么?我谁也不爱么?我的爱就真的是爱么?

    中间人先走了,我和潭漪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网吧——连同麻花。我有气无力,困得像掉进了一头缸里,随时可以睡着。麻花很安静,他的沉默也带着毁灭的力量。一进网吧,麻花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在睡觉之前,他还去了我的论坛发了几个帖子,打开全都是“我是麻花,我是麻花,我是麻花,我爱你春无力,春无力我爱你”。我摇摇头,我的肚子开始疼起来,在上厕所时我照了照镜子,没看脸,但看了看我蓝色的牛仔裤和土黄色的夹克衫,它们都还干净、整洁。

    论坛上刚才一起看演出的人已经有人知道这件事了,他们都劝麻花也许就是老在家呆着没事干呆的,整天没事干瞎想。他们说麻花你这个倒霉孩子啊,看着你的贴子,就能想象出你说这些话的声音和表情。以前就知道,你是个愤青,昨天见你以后觉得2002的你比2001的你还要愤怒……我们觉得,你还是找个工作,或者在家呆着玩你的纯艺术一定得干点什么,千万别什么都不干混日子……要不你就在家玩你的纯艺术、玩文学、玩摇滚、玩流行、玩民谣、玩电子、玩LO-FI、玩先锋、玩油画、玩电影、玩装置、玩行为……然后参加个音乐节、美展双年展什么的,你就火了……你一定得火,不管干什么,一定得火!不能老像现在这样了……

    我看着大伙异口同声劝麻花,我心里更是乱得很,我漫无目的地在纸上写“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我接受这一切我把希望寄托于你”。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想想刚才的事情,我觉得不妥的不是麻花的“冲动”而是潭漪的沉默。唯美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需要的站出来彻底地表达自己的态度。唉,确实难办。这简直是我今生遇到的最难解决的事了。我在论坛上乱贴帖子,小丁正好也在发疯,我们一人贴一句,一直不间断发着疯。

    (春无力)回忆回忆再回忆继续继续活下去回忆回忆再回忆继续继续活下去

    (小丁)我用舌头使劲吮吸着牙根至到吸出血我把混着血的口水吐在地上看起来挺美丽

    (春无力)我想终于到了我为我的信仰付出代价的时候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小丁)我第一次抽烟把喉咙给抽坏了疼得厉害我想我明天大概得去买金嗓子喉宝了

    (春无力)我还能怎么表达呢你说红色蓝色我该如何选择一个

    (小丁)但是我身上只有二十块钱了我们两个人去绵阳车票是八元一张

    (春无力)你惟一拥有的真实的眼睛,已经在真实之前瞎了

    (小丁)买了车票还剩下四元钱我在想这四元是用来买药还是再买一盒烟

    (春无力)你惟一拥有的痛苦的信仰,已经在痛苦之中没了

    (小丁)后来我还是把钱用来买了烟我告诉自己这就是生活蓝色和红色你必须选择一个

    (春无力)我把希望寄托于你可是我把希望寄托于你!!

    (小丁)再狠一点把嗓子彻底弄坏弄出血这一次我他妈的不吐了我咽进肚里

    (春无力)今天我注定要狼狈地离开这里了我不为别的忧愁只为我的面子问题

    (小丁)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它让我忘了我没地儿住血是咸的咽下去时我的表情像是在笑

    (春无力)如果痛苦真的要来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我讨厌暧昧不明我讨厌暧昧不明

    (小丁)生活就是自己被自己玩弄随时去欢乐吧

    (春无力)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

    (小丁)没有人能听见你的哭声

    (春无力)不应该存在可是一切偏偏存在着

    (小丁)恩……呵呵,呵呵……恩,恩……呵呵,呵呵……恩…………

    (小丁)…………………………………………………………

    (小丁)。

    这世界总他妈玩我所以我觉得它好玩。有人在我们的帖子后面跟了这么一句。我记得这是伊沙诗里的一句。用在这里还真贴切。

    在沉迷于打字的过程中,我听到潭漪在听郑钧的那首《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在这时听到这首歌楞让我有了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种感觉真让我厌恶,这种颓废的做派实在让我难以忍受。如果没有麻花的表白,我们肯定此时正躺在潭漪为我专门准备的柔软的大床上,还肯定盖着厚被,恩爱或短暂情人。麻花搅乱了一切。我和潭漪之间是无法考验的,我们是合则聚不合则散,游戏规则里没有“考验”这一条,何况这还是潭漪最亲密的弟弟的“考验”。我试图和潭漪交流我对我们此时处境的理解和容忍,但他好像一直在心神不定,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突然发现,我以前仅仅靠在QQ上和他的交流太狭窄了,我对他实在还是很不了解。我们就在这种心思矛盾中捱到了天亮。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我想好了,作为一个存在主义者,我总该为我的信仰付出些什么。

    你还是今天走吧。潭漪终于开口了,他看着我,好像有些歉疚,又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好的。说完这句话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2逼。我一直在说好的好的,好的好的,除了“好的”以外我不会说别的。对于答案和结局我统统回答“好的。”是啊先生们女士们,我听你们的。

    谁也不能保证再在天津呆下去还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我也累坏了。另外就是对潭漪的失望。他实在算不上一个灵活、有办法的人。我知道我的心脏跳得很不安。

    网吧要关门时,麻花终于醒了。我看着他时他正在揉眼睛。我说:我要走了。一会儿就走。麻花楞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垂下了头。然后倏然笑了一下。这笑容如此短暂,但还是安慰了我的心。清晨总是特别寒,仿佛下着雾。我穿着单薄的黄色条绒夹克,把脑袋缩进领口,麻花看了我一眼,把外衣脱了下来,递到我的手上,好像把他哥和他哥与我的关系置之度外。我看到他的里面只单穿了一件衬衣,可麻花还在笑着,他说不冷,不冷,他在冬天不怕冷。我披上了那件衣服。潭漪什么也没说,他走在前面。我和麻花挨得很近。作为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我往往会和一个对我更好的人挨得近近的,以便寻求一些保护。坐出租车时,潭漪坐在了副驾驶座上,清晰地用他那好听的半天津话半普通话说:去火车站。我点上一支烟。香烟袅袅地燃着,此时真尴尬。火车站附近有一家麦当劳。

    我们就去那家麦当劳吃早点。潭漪依然很体贴周到。他说你要吃些什么?我说你随便点吧。外面的天黑漆漆的。我看着外面,想着什么。我的心事梗在胸口,我想跟潭漪解释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该解释些什么呢?一切会不会仅仅是我的误解,其实什么事儿都没有?哦亲爱的,不要吓我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什么也不会隐藏,它们就写在我的胸口,我的脸上。我喝了一杯热的饮料,想捂捂我冰冷的手。时间还在不动声色向前飞奔,不到最后看不到结局。我想起昨夜我写的那首诗“我将希望寄托给你”,我的希望是什么呢?我就要走了。我还不想走。潭漪就是那个值得我寄托的人么?他有这个资格么?他乐意么?我乐意么?麻花乐意么?舆论和群众乐意么?就是大家都乐意我还是觉得事情不对头。只是我想听到清楚无误的表白,明确无疑不留任何悬念的表达,告诉我吧,不要等我亲自开口,告诉我,这在现实中底意味着什么?现在我还不清楚。

    和潭漪一起买票时我终于忍不住问:我们结束了吧?他像是吃了一惊,说,没有啊,我还是那句话,两年后我娶你。只要你说今天说嫁给我,我明天就娶你。潭漪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有些疲倦。他是一个太敏感的人,暧昧而不露声色。我怕这样的人,有时候看着他我就像看到自己。唯一不同的是他似乎比我还镇定、冷静。我的残存的弱点是我的热情。我还有那些无用的想向什么扑过去的热情。

    临别时麻花突然喊了一声:“春无力!”我回过头,他突然抱住我,在我耳边小声地说:“我会到北京去找你。”我迟疑了一下,也抱住他,说:“好的。”然后我松开手,转身走向剪票口。潭漪郑重和我握手,说:“保重。”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回到了北京,潭漪的名字依然用指甲油写在我的书架上。仿佛一切都还没变,我和潭漪还经常通电话。潭漪让我春节后找他,他说可以住在他那里。可那又会怎么样呢?可能一样会无聊。和一个和自己的境遇如此之像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而且我自己没钱,这是一个大问题。白天他上班我又能干什么呢?一想到这里我就浑身发冷。麻花也真是的,他的表白搞得我很不好意思。他就像是我的过去,我的过去已经被我抛在了身后。现在我要重新迎接它么?就算我和他在一起,又能如何呢?还不是一样对抗无聊。麻花写了许多诗贴了上来,我用很多化名给他回帖。我是那么喜欢他的诗,他诗里年轻的荷尔蒙气息令人心动。他的签名已经改成“离开吧——抛弃我——他乡的旅人”。上网时我看到我和潭漪在天塔合影的照片,它让我心神不宁。照片上我鼻子冻得红通通的,脸上因为严寒而起了红斑,照片上的潭漪很温柔,这种温柔让我的心口隐隐作痛。

    潭漪的电话渐渐少了,有时候一个礼拜都联系不上一次。他也很少上QQ了,我有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如何跟他说。与此同时,麻花的帖子日益增多,他甚至提到了他要自杀。不管怎么说,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像闹剧了。他说他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挽留不住。潭漪不置一词,但我知道他看到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麻花,但我记得潭漪说他会娶我。我没法去美国,没法去法国,没法去上海,甚至没法去成都。如果你爱我,你就应该给我打电话,起码联系一下,好么?难道你要我一个人来面对所有这些纷杂么?我需要的不是痛苦不是鲜血,我要的是人!是爱!是坚持!是态度!说!你爱我么?!说!你原意永远和我在一起么?!说!你原意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构造一个点来维持么?!

    现在是下午5点多,阳光正好。想和一个人去西单玩。但我还坐在网吧里等潭漪的出现。

    现在已是华灯初上。这是6点46分的北京。

    第二节

    李小枪一直和我没有联系。他肯定没死。在经历过那么多后,他应该已经认为主动追求死亡是一钟懦弱的行为了。

    不止在一个午夜,我想给李小枪打电话,幻想着能和从前一样和他聊天,一起蹦起来,一起分享痛苦和喜悦。我想起我刚刚写诗的时候,几乎每写完一首就会给他打电话读给他听。而我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幻想从前。我们已经无法接近了。李小枪,你还记得这些吗?我们一起骑车去网吧,或是去你家上网被你妈骂出来,在路上背那些著名诗人的诗,在一起听共同喜欢的音乐。我们一遍遍地背着“活着是痛苦的,世界是荒谬的”、“当尸横遍野的时候,我要踏着白骨前进”,李小枪最喜欢的是“在笑剧里面,痛苦是不必要的”。我们说着这些语句丝毫没有感到羞愧,我想我们最终不会被嘲笑,因为我们是真心喜欢这些句子和它们所包含的涵义,我们是真的,想真正的活过。我不想嘲笑我的过去的所有,它们是真正存在过,在时光的某支河流,那么有生命力。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仿佛已经看到那一天来临后我们的孤独。

    我偶尔还去他的网站看看,他找了许多外国朋克的链接和图片。我们随着时间和各自的发展越滑越远,只是不知道如果偶然间他再从别的女孩嘴里听到“萨特”二字时会不会想起我。每周四大街上叫卖的《南方周末》是否也给他带来过困扰,就像我一样,没听仔细,还以为是过去的声音、过去的场景。

    日子还是这么过着,时不我待,更多写诗的小孩出现在各大诗歌论坛。我常想起冬天时我和李小枪对上网的热情。我恍恍惚惚,还是天天去上网,和这个世界保持着最基本的联系。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坚持着什么,天已经不是很冷了。冬天过去了。这个冬天,是如此令我怀念。我已经想不起从夏天遇到李小枪到冬天结束这个过程中我是怎么度过的了。

    有天晚上,我听着Thesmith,在阳台上吊了一条围巾,我想抽完这支烟,干脆就做个了断吧。Thesmith美妙忧郁的歌声引领着我,我想死在这首歌里也是很幸福的。就在这样的徘徊中,我还想到了盘古的“人怎么能死在床上,人应该死在街上”。结果我抽了整整一盒烟。我鼓足了勇气,踩着凳子,我头伸向那条围巾,如果它是一条红领巾就更有意思了。我想着,试了试拉紧了围巾,我感到呼吸困难,我没有勇气再试下去。我回到床上,接着点了一支烟。

    麻花写来信说春天真他妈让人颓废,烟、饮料、xx交、逛街、拥抱,好像每一个人都需要这种举动来弥补春天起伏不定的心情。潭漪说,像这样的天儿,就应该去郊外,去旅行。但麻花只想一个人呆着,或者读读诗,弹弹吉它。麻花对我说他找到了一张打口,是一些地下乐队翻唱“盘古”旧作的一张合辑,有一首歌他特别喜欢,名字叫“瀑布”,歌词是这样的“生来就受你摆布/你可以随意摆布,你可以任意摆布/我们的激情是那坠入深沟的瀑布”。我也特别喜欢这首歌词,它的最后两句是“我的愤怒像那瀑布/我的报复像那瀑布”。麻花说我越听就感觉好像我们就该受摧残似的,说真的,我需要春树下的存在主义,需要春树下的激情,还有天真、烂漫和爱。而不是沉默、不管不问、不行动不发言。等过几天我们去爬山吧。去海边吧。麻花像是我除却李小枪后的另一个亲密战友,但不是男朋友。事实上我应该没有交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我也一直排斥这种称谓,它太不人性化太公文主义了。

    麻花给我打电话说要来北京看我。我心说快来吧快来吧。他说不想再和潭漪争了,他要和我好好谈谈。我也知道他为了一直此事矛盾而痛苦。我就在北京站看到了麻花。我没有拿那个印着海涅的火柴盒给他点烟,但我们都抽着烟。我和麻花都没有告诉潭漪麻花来北京了。在上网时,我破天荒地没有和潭漪说话。潭漪好像意识到什么,我们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为什么不说话?我随口说了一个理由。潭漪沉默许久,终于对我说:我们分手吧。和麻花无关。只是我们不合适。他还说,你和麻花也长不了。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我说,好的。不过你要还给我我的香水。潭漪说他不习惯寄东西,要不然让我去天津取一趟吧,反正也离着近。看完这句话我低声嘟囔了一句“你妈的。”但是不想让麻花听见。但是麻花还是知道了。他和潭漪在QQ上聊了半天,我低着头不说话。麻花说你要我说我和我哥都在聊什么么?

    有一些东西,我都明白。但这个资格更老的家伙把我给甩了!

    我的心沉重得像无底洞一般,可以陷进一切东西去,并没有回声。

    我带麻花走过那座我和李小枪经常走过的我家河边的桥,给他讲了李小枪。冬天的河水有些地方已经结冰,河边一如既往没有路灯。

    我这么堕落地活着,真是枉为青少年。有一天傍晚,我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我问她是希望我生命灿烂如闪电还是希望我平平常常?这是个选择。我妈说你干嘛不跟别人似的好好活着?我无言。因为我觉得这是个迷题,我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选择的权利。

    麻花在北京停留了几天后又回到了天津。我戴着半只耳环,另外半只让我睡觉时睡掉了。他说我讨厌性交,真的,我讨厌性交。在回家的候车室,麻花哭得很厉害,我想我当时有点可耻吧,我又像回到了面对李小枪的心情之中,他们仿佛有着同样的理想主义和孩子气。这种孩子气是我迈向成熟世界的障碍。我终于意识到我无法再走回头路,我明白他说的一切但已无法陪他置身其中。我要独自走路,一个人,谁也不要跟随。滚滚长江东逝水,春无力的亲密战友一换再换。送走麻花后,我情形恍惚地来到北京站附近的中粮广场,买了一瓶新香水。麻花回天津后给我写过几封信,有一段是这么写的,他写的非常好,那封信令我感慨,他的签名已经改成“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烈火焚原/让我孤身作战”。

    “和你说说我最近的遭遇吧,这件事发生在3月9日。那天我的心情非常好,不是一般的好。就是感觉自己好像要飞起来似的。我从床上爬到沙发上把窗户打开。低下头,看着楼下的河,波光闪辉。我醉着耀眼的阳光,而心也开始随土暴动。我把‘盘古’的CD反复放了两遍,用冰凉的水洗干净脸,你知道我是一个在任何地方都呆不住的人。所以就硬着胆,准备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并且这个地方还是我从来都没有去过的。但前提是你要明白,我不会骑出天津的。就这样,中午我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在外面买了矿泉水、面包和烟。这时我手里还剩两块钱,我就把它放进了我一个最保险的口袋里。我顺着子牙河一味地向前骑。开始我断断续续的听见几条驴子‘欢叫着打着滚’那感觉真让我畅快淋漓,河水翻荡着波纹,天空蓝得让我忘记了我徘徊在了什么地方。我没有目的地地向前跋涉,在无知觉中又到了一个树落。看了看表,五点。我站在一片麦地里。望着眼帘里一排排高大的槐树,在它们庄重的粗干下,我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只十足愚蠢的虫子,没有哀叹,也没有慰籍。因为我深知春天一直都在估量着你我的命运。并且我还在孤闷的等待着。它在我睡梦深沉时。为我发出的那一道警醒的光辉。是的,这道光辉也许就像你一样,在我身边来得那么匆促。但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不关我到哪里,都会有你来惦念我,这就够了。但不巧的是我在归途里迷失了方向,我怎么骑也骑不到我来时的那条路上。我在窄弄的中央颠簸着。问了几个农民,去哪个方向能回到市里,他们却告诉我他们从来就没去过市里,我真的有点无望了。是不是会死在这荒郊,是不是再无缘与你相逢了。天缓慢地暗了下来,我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怎么办、怎样才能走出去。我的水快喝干了,面包也被我吃的只剩下小半块儿。而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给自己想两个靠得住的办法。一‘死也要骑回市里’,二‘找个农居住下’。但我口袋里只剩下两块钱,当然两块钱是绝对不够的,最后我还是狠下心选择了第一个‘死也要骑回市里’。天很快黑了下来,没有路灯我只能伴着来时的感觉往前骑。我又反复问了几个老农民,怎样才能骑回市里,但老农民这次说的话真让我无望了。老农民是这样说的‘你别往前骑了,那样你会越骑越远,这儿离市里还有50里地呢’(我的心一下子就碎了)。我又问了老农民,从哪条路走能回到市里。老农民向我指了指我背后的铁路,告诉我,顺着铁路一直骑下去就能回到市里。我向老农民说了声‘谢谢’,然后招手挥去。路上的石子很多,我很害怕车胎在半途被这些石子咯破。我大声地唱着盘古的《黑又亮》‘这样的黑又亮让人无法想象,这样的黑又亮让人心都凉了’大约拼命骑了3个多小时车,我才隐约看见城市的灯火。”

    第三节

    我和小丁又见面了。夏天的长安街,天很明亮。阳光是这么好。我模模糊糊说了很多话,说的什么我都忘了。我只想看到这阳光。他一直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仿佛很熟悉。我使劲儿追着他。总感觉很远。然后我追上了他,他回过脸来,阳光照在小丁的脸和头发上。我感到一阵痛快,倒了下去。长安街是个好地方。

    冬天的夜晚。桥。冻了冰的河水。我的小而暖和的房间。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我和李小枪一直在笑着。网吧。流行歌。崔晨水和我在河边吸烟。在凯宾斯基召开八十后的大会。曾想要一件五五五乐队的T恤衫。去美国参加大联欢的梦想。哗哗下着的雨。端坐在电脑前的凉的。很久很久以前。不想说什么。我也累。战死街头。战死街头。

    2002,10,22初稿

    2002,12,31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