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彩瑶正把要带回去的杂志放进随身背包时,突然听到外面办公室传来不寻常的声响,那些咚咚咚的声音引起她的好奇。她明明看到约麒离开工作室了,难道他又回来了吗?放下手边的东西,彩瑶朝着显影室外走去。
只剩一盏灯的办公室,有一名背对着她,不知道朝着地板在倒什么东西的男子。彩瑶想也不想地怒斥道:「你在干什么!」
男人吓得丢掉手中的东西,他回过头与彩瑶四目相望,顿时,彩瑶倒抽了一口气,对方则掀起得意洋洋的唇角。
「余天浩,你、你跑来我们工作室做什么?」
「真是意外,我还以为你们人都走光了,原来-还在啊,那正好……我的复仇计划就更完美了,就让-亲眼目睹自己的工作室在一夜之间化成灰烬的惨状吧!哈哈哈哈!」男人跃武扬威地亮了亮手中空荡荡的汽油瓶。
彩瑶的心先是一冷,接着一热,气得冒烟。「你在发什么疯!」
「哈哈,是啊,我是发疯了,被你们逼得疯狂了!要怪就怪-和-身边的那个助手保镖!你们把我的人生毁灭了,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狰狞着,他步步进逼向彩瑶。
「我花了多少心思,好不容易才换得这张脸。过去,没有人把我当成一回事,从小到大我都被人嘲笑,就因为我长得不够好看,连一些臭小鬼看到我都会指指点点地耻笑我!我要让那些只看重外表的人好看,我要让他们知道过去笑话我是错误的!所以我什么工作都做、什么事都干,好不容易才存到能让我改头换面的钱--」
他疯狂地掀翻一张办公桌,大吼着:「可是你们却把我辛苦奋斗的、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毁了!」
彩瑶瞠大了眼睛,虽然她完全不懂为什么他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毁了他,但也看得出来此人的精神状况不是很正常,再和他单独处在一个屋檐下,将会有生命危险。她默默地想寻找逃离的机会,悄悄地移动双脚……
「失去一切是什么滋味,我要让-和他也尝一尝!只有我一个人这么痛苦,太不公平了!」
他扑过来,彩瑶赶紧大声叫嚷,转身往大门处逃跑。「约麒!约麒!」
头发被一把揪住的瞬间,彩瑶转身想咬对方的手腕,还伸出拳头想要攻击对方,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男人的另一手还握着木棒,当他以木棒重击她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闪躲!
被打了几下呢?
彩瑶根本不记得了。她失去了意识,等到再度清醒过来时,周遭是一片的黑暗,而且有股难闻、呛鼻的烟味。
「彩瑶、彩瑶……咳咳咳……-在哪里?回答我!」隐隐约约地,她听到了约麒的声音。
她眨眨眼,想起自己被余天浩那家伙攻击的事,连忙出声喊道:「约麒?约麒,是你吗?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乒乒砰砰的一阵噪音响起。
「彩瑶!」
她的眼前忽然大放光明(其实还是漆黑一片,而且到处烟雾弥漫,只是和方才一点儿光线都没有比起来,要好多了),约麒那被烟熏黑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他一见到她便伸出双手把她抱入怀中。
「-害我吓死了!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了……」他埋在她的发海里,以颤抖哽咽的声音说着。「上天保佑,让我找到-了。」
彩瑶可以感觉得到他整个身躯都不断地发抖着,那意味着前一刻他是多么恐惧会失去自己。这么说,自己真的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幸好那个余天浩没把她打死,只是把她打晕丢进专门放置清洁用具的柜子里,锁起来而已。
「咳……咳咳……」柜子门被打开后,大量涌进的烟雾呛辣得让人受不了,彩瑶摇着头说:「我、我们还出得去吗?」
「不知道,大门那边已经是一片火海了。我刚刚有听到警笛声,应该是消防车过来了。我们只要再撑一下,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脱下外套,将彩瑶的头包裹在外套底下,尽量遮掩住她的口鼻说:「趴在地上,不要吸进上头的烟。」
「好像……越来越热了……」彩瑶听话地趴在地上,侧着脸和同样趴在地上的约麒说:「我们会死在这儿吗?」
「不会的,我们……咳咳……一定会一起获救的……」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替她擦去颊上的烟灰。
「我一点儿都不害怕……和你在一起……」彩瑶在迷蒙的浓烟中微笑着。「咳咳……我好高兴你来……找我……我不是一个……人……咳咳咳……」
「嗯……现在我好后悔……咳……咳咳咳……」约麒挣扎着把话说完整。「我……应该听姊姊的话……早点向-求婚……一让-成为孙太太……结果我……连求婚……都没有机会……咳咳咳!」
「现在……现在告诉我……」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想听……咳咳……」
约麒点点头。「-……张彩瑶小姐……咳咳……愿意嫁……嫁给我吗……咳咳咳……愿意做我的……新娘子……和我福祸与共……此生相随……直到……直到我们……白头的那一天吗?」
彩瑶高兴地流出泪水,即使现在不知道下一秒钟还能不能呼吸,即使他们可能无法活着离开这间工作室,可是在这一刻,她非常、非常地幸福!
「我愿意……我愿意……」
他们扣着彼此的手,亲吻着彼此的唇,这是一个带着泪水与烟味的吻,却也是个最令他们永生难忘的吻。
这一刻,死而无憾了。
「喂!有没有人在里面?里面还有没有人啊?」
强烈的灯光打进来,照亮了被烟幕遮蔽的空间,也点出了趴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他们。
「有人!这里还有人!喂!快点叫急救人员做准备!」
意识朦胧中,彩瑶依稀只记得自己紧握住约麒的手,一心想着她不要放开,她再也不放开他了……
清醒过来时,她躺在医院的床上。
「彩瑶!-这孩子,终于醒过来了!」母亲的脸就在眼前,操心和忧虑,让母亲的白发又多了几根,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好几条。
张开嘴,发出了沙哑得教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声音,她虚弱地问着母亲:「约麒……约麒人呢?妈。」
「他没事,-放心好了。」
和约麒交往后,她曾带他回家给母亲看过几回,所以母亲也认识他。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
「傻丫头,-现在还不可以下床的!-等等……不要动。」母亲起身替她拉开病床旁边的分隔帘,让她可以直接看到帘幕旁边另一张床上的人。「他不就在-身边吗?刚刚他也醒来过,可是医生又开了药,让他休息了。不然他可是坚持要坐在-身边,守护着-呢!」
他真的平安无事?太好了!彩瑶盯着他,确认着他胸口上微弱起伏的呼吸动作,一颗忐忑的心总算安稳下来。她气喘吁吁地靠回枕头上,浑身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是想到能捡回一条命,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们两个真是命大。听说消防队员找到时,差那么一点点天花板就要垮到你们身上了!要是被压住,别说想活下来了,可能会连人带骨全部被烧光光,只剩下灰烬也不一定。」
灾难过后,再去回想当初的情景,彩瑶却记不太起来了。她唯一记得的都是约麒和她在一起时,他们所说的话、所做的……
「犯人也捉到了。」
母亲的这句话让彩瑶抬起头来。「他被捉到了吗?」
「因为大楼的监视器有拍到他拿着汽油桶进入的画面,虽然他戴着墨镜,可是长相还是很容易让人认出来,所以很快就被逮捕了。丫头,你们怎么会和人结下这么大的梁子,搞得人家来放火烧屋呢?」
「这……我也不明白,我和他的纠纷早就和解了,他说我毁了他的一生,但我自己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当时的状况,也不容她问个明白。
「……不好意思,伯母、彩瑶,其实这都是我的错。」提着一篮高价水果的孙招凤,从病房门口走进来说:「我听到-们在谈的事,没礼貌地插嘴,请见谅。此事,我真的觉得责任重大,非常抱歉,请-原谅我,彩瑶妹妹。」
「招凤姊……-的话让我更迷糊了。」
「我会全部告诉-的。」
招凤叹口气,把自己替他们出口气的内幕都说出来。
「……想一想我还是太轻忽了,以为做得万无一失,不会出纰漏。早知道我用钱买的中间人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我会找个更可靠的家伙的。这年头,实在是无法相信人呢!都是我害-蒙受这么大的损失!-不必担心,火灾的损害,我会全部负起责任的。只是让-无端受到惊吓,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说抱歉,才能表达我的歉意。」
「没关系的,幸好人是平安无事。再说当初-也是一片好心……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说余天浩的丑闻爆发的时机也太刚好了,简直就像是老天爷在帮我呢!」彩瑶笑笑地说:「想不到那个幕后的老天爷,会是招凤姊。」
「这次那家伙肯定是要被关上好一阵子了,我个人希望他能被关上一辈子,最好永远别再出来了。真是个可怕的人渣!」招凤咬牙说道。
「可恨之人都有可怜之处,我是不想再去恨谁,要是他能在狱中多做反省,别在出狱后继续找我们麻烦的话,那就谢天谢地了。
彩瑶转头看着躺在旁边床上的约麒说:「这件事若说给了我什么启示,人概就是人生事事难料,处处是意外。今天所拥有的东西,不见得明天也能获得。往后我想珍惜这每一天,把它用在和我所爱的每个人的相处上,而不是浪费力气去恨一个不必要的人,让自己无法从恨中解脱。」
招凤微笑着说:「我家那小子前辈子不知积了多少阴德,能认识-这么个好女孩。」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弄清楚了,就不要再谈论那么不愉快的事了。来,我来削水果,-们都坐着谈嘛!」彩瑶的母亲拿起几颗苹果,说:「我去洗一洗。」
「伯母,让我来,您就多陪陪彩瑶吧!」招凤殷勤地抢着做事。
「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您别跟我客气,以后说不定大家都是一家人呢!」
就在招凤拿着水果要到外头的洗手台去时,一名中年妇人与一名亮眼的长发美女与她擦身而过。
彩瑶看到来人,吃惊地说:「风大师、晓-妹,怎么-们也来了?」
「是妈妈拜托风大师来一趟的。」拍拍女儿的肩膀,张母笑说:「我告诉风大师,说我女儿遭到火难,请她来帮-做点祈福的工作。」
亮眼的长发美女关心地问候着。「-还好吧?彩瑶姊。听到-工作室失火的消息时,我和我妈都吓了一跳呢!」
「我没事的,我妈太大惊小怪了。风大师,不好意思,让您多跑一趟。」
「嗳,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我们两家几十年邻居的交情了,我和-母亲又是这么好的朋友,就算我不会祈福,也得来探望一下啊!来来,-先套上这个平安符咒,它能帮助-在晚上不受恶梦的侵袭。还有这个水晶珠炼,会帮-收收魂、压压惊,去掉这阵厄运。」
「谢谢风大师,-们坐嘛!」
风家母女是彩瑶家隔壁的好邻居,因为自己与风家小女儿晓-年纪相仿,所以情同姊妹。而风伯母,附近的人现在都称她为「风大师」,是因为她目前在电视图当好几个算命节目的常态来宾,经常在电视上以她独到的方式帮人排忧解惑。风伯母算得准不准,彩瑶也说不上来,但是母亲倒是很相信呢!
大家坐下来后,闲聊没几句,孙招凤也拿着切好的水果回到病房内,就在一群女人吱吱喳喳聊得不亦乐乎之际……
「阿麒!我的宝贝阿麒在哪里?」
嚷叫着,带着悲伤神色的妇人,一路从病房门奔到约麒的床前。「阿离、阿麒!怎么会这样?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啊!妈来看你了,你听到没有?」
「妈。」招凤喊着。对彩瑶她们点个头说声抱歉后,移到母亲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说:「阿麒没事啦,是因为吸多了黑烟而让肺部有点呛伤,其它都很好。」
「-在说什么!招凤,-看看-弟弟,连眼睛都张不开,哪一点好了?」孙母伤心地推开女儿,对着儿子哭得泪眼蒙-,说:「这一定是老天爷的惩罚,我就知道我不该让他出来工作的,现在果然受到报应了!天啊,为什么会是阿麒?为什么不罚我算了?老天爷您真是太狠心了!」
「妈,这和天罚不天罚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都是我的错--」招凤想对母亲解释清楚,但是母亲根本连听都不愿意听。
「-不必再说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阿麒今天会受伤,一定是因为我没好好遵守上天的意思!他是要下凡来享乐的,我却让他工作,所以触怒了老天,让老天爷给惩罚了!」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孙母摇头说:「我要把他带回去,我再也不让他出来工作了!他绝对、绝对不可以再工作了!」
「伯母!」听到这句话,彩瑶着急地坐起身。「请您不要这么做,这么做约麒就太可怜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他想做的事--」
「张小姐。」擦着眼角,孙母严肃地看着她。「我知道我家阿麒很喜欢-,可以的话,我也不想阻止你们。但是……今天事实已经活生生地在我眼前上演,我不能再放任阿麒了!叫他继续工作是件危险的事,这回还好没事,但下次谁能保证呢?所以……很抱歉,请你们分手,-别再和阿麒来往了!」
「可是,伯母,我和约麒已经--」想告诉孙母有关两人互许终身的事,却又担心现在讲,会不会引起她更大的反弹,彩瑶踟蹰了。
在这节骨眼上--
「嗯……」原本已经睡熟的男人,在闹烘烘的杂声中被吵醒了。「哈啊~~怎么会这么吵?」打着呵欠,约麒揉着眼睛说。
「阿麒!」孙母马上抱着自己的儿子喊道:「阿麒,妈来带你回家了,让我们回老家去吧!你不要再留在台北了,我不让你留在台北这种危险的地方了!」
「妈,-在说什么啊?」刚醒来,还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的约麒,满脸都是困惑的神色。
「我说不让你工作,你硬是要去工作,现在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德行了?妈怎么能再纵容你下去呢?你是天上的仙兔转生,本来就不该在人间工作的!听妈的话,回老家,我们回去吧!我现在就去帮你办转院!」
约麒赶紧拉住母亲。「妈,这件事纯粹是意外,和我工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您不要这样!况且我现在日子过得很好,还不想回老家,我还想继续留在台北学习摄影,彩瑶也已经答应我,要嫁--」
「你不回去,那妈妈就死在这边给你看好了!」孙母激动地喊着。
「妈!」
对于母亲的固执,约麒束手无策,招凤也加入劝说的行列,但还是劝不动那以死相逼的母亲。彩瑶和张母即使想帮忙,可看到这混乱的场面,也不知道自己这外人一开口,会不会让孙母更起反感,因此什么也不敢说。
就在事情越闹越僵的时候,邻居风伯母忽然说:「这位太大,-好眼熟啊!在二、三十年前,-是不是曾经到过○○镇的○○妇产科去求诊啊?」
孙母停下哭闹的动作,慢慢地转头看着对方。「-、-是……不、不会吧?难道您就是当初叫我不可以堕胎的那位恩人吗?」
「呵呵,什么恩人啊,您言重了。没错,我就是那时候告诉您,您肚子里的孩子是仙兔转世,会为您带来福气的那位鸡婆路人啊!」
「噢,是真的吗?我找您找了好几年,始终都找不到您,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和您见到面!」孙母难以置信地握住她的手说:「我一直好想跟您说声谢谢,是您救了我们一家人,没有您的那句话,我们一家子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我那点小力量能对您有帮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风大师拍拍孙母的手说:「您的福分真大啊!您儿子的命中注定要遇上一次大劫,可是他身边有位蛇神来报恩,所以才能让他躲过这一劫。往后您就可以不必担心,这就叫做否极泰来,坏事都已经发生完了,剩下的就都是好事了。」
「蛇神?您说的是……」孙母含着泪水的眼睛,瞪得老大。
风母指指彩瑶说:「喏,就是这位小姐啊!她是为了拯救她的恩人,也就是您的儿子而来的。她的任务就是为了驱离您儿子身边的灾厄,您绝对不可以拆散这对年轻人,他们可是天生的一对呢!即便您拆散了,他们的心还是会在一起,总有一天他们还是会相互吸引彼此,回到彼此身边的。」
「……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擦着眼角的泪水,孙母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我不会骗您的,太大。」风家母笑着下结论说:「这世上有许多人求都求不来这么好的缘分,您怎么还直往外推呢?相信我的话,不会错的。」
不再激烈地吵着要带约麒回去的孙母,彷佛被她这番话给说动了。她迟疑地看看约麒,再看看彩瑶,最后叹口气说:「唉,大师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让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决定吧!」
「谢谢-,妈。」约麒说着,他朝彩瑶伸出手说:「我有件事想告诉大家,我已经向彩瑶求婚了,而且彩瑶也答应我了。就等爸、妈,还有张妈妈的同意,我们就要举行结婚典礼!妈、张妈妈,不知您们可同意让我们结婚?」
彩瑶先对着约麒一笑,再看向母亲。「妈、孙伯母,我们可以吗?」
两位老人家互视一眼。
孙母全面投降地说:「我没意见。」
而彩瑶的母亲则是微笑地说着:「你可不要亏待我的宝贝女儿,要好好地疼她、保护她喔!」
「谢谢妈!」彩瑶与约麒异口同声地喊道。
「呵呵呵!这真是太好了,那么我筹划已久的婚礼,终于可以顺利进行喽!」孙招凤鼓掌说:「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让我们用饮料代替酒,抢先祝这对新人有个美满幸福的婚姻--」
把杯子与饮料分给每个人后,招凤举高杯子说:「让我们干杯!」
共历险境后,能活着再度分享彼此的喜悦,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动的奇迹。
平常宁静安详的、鲜少有人烟的山林里,今日却因为一场盛大的婚礼而热闹非凡,小镇上的轿车络绎不绝地一辆辆开入山区,沿途也有些采取步行方式的左邻右舍们,大家边走边聊,开开心心地去喝喜酒了。
这场婚宴是小镇上十多年来少见的大场面,以星空帷幕作背景,以鸟语花香的山林草地为席,席开百桌的婚宴会场就在孙家大宅的宽大广场上。
讲究自然的会场布置,没有坊间流行的电子花车,或是闪着大霓虹灯的喜字,有的是流露着天然芬芳的数万朵玫瑰扎成的拱花门、喜字与优雅花架。粉色玫瑰与绿叶相互辉映的花架下方,都有一盏精心规划的灯,让花儿的美姿在夜晚依然能娉婷展现。
没有礼金收礼台,迎接到场贵宾们的,是三幅巨大的结婚照。为什么有三幅呢?每个参加喜宴的人都好奇地观赏着。
第一幅,是新娘子的独照,温柔的光线笼罩着新娘子,营造出柔美的气氛。底下小小的黑字,写着摄影师孙约麒的名字。
第二幅,是新郎倌的。俊雅秀气的新郎,在简约的深蓝海洋背景中,透着凛凛威风的男子气概。底下大大的金色字体,印着摄影师张彩瑶的名字。
看到这儿,大家才想起来,原来这两名摄影师,不都刚好就是今日这场喜宴的主角吗?
第三幅,终于像是普通的结婚照了,可是观赏到这边的宾客,无不莞尔一笑。因为这张照片左看、右看,都像是不小心按下快门般,照出了新人们慌张地并肩而站的模样。署名的部分,也是两个新人的名字。
喔,会心一笑过后,等待着他们的是新的惊喜。
「新娘、新郎入场!」会场司仪,也是新郎的姊姊,高兴地宣布的时候,大家都等着要看两位新人从花架底下走过来。
但是,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就在此时,由上空传来直升机的声音,众人被声音吸引得抬头往上看,只见从那架直升机上,洒落了无数的玫瑰花瓣。
当它缓缓地降落后,身着白纱的美丽新娘子撩起长裙,非常淑女(?)地跳下。每个人都纳闷着新郎到哪里去了?别急,瞧,新郎正从驾驶座上规规矩矩地走出来呢!就这样,新郎抱起了新娘,穿越过花架和参与典礼的宾客们,在大家的祝福中,一步又一步地走过红毯,来到祭坛前方。
宣誓着终身对另一半的爱与诺言,交换着圣洁的誓约之吻,为彼此套上象征着永恒约定的白金婚戒。
完成仪式的瞬间,香槟的气泡争相喷上天空,揭开了欢乐宴会的序幕。
众人歌唱、跳舞、饮酒,享用着美味的佳肴。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这是一场无可挑剔,最完美的盛大喜宴了。
趁着大家都在跳舞的时候,彩瑶拉着约麒的手偷偷地跑到树林子里,她亲吻着他的唇,笑嘻嘻地说:「你知道吗?你今天好帅喔!代从刚刚坐在喜宴桌时,就一直想偷袭你了!」
「呵呵,等会儿就是洞房花烛夜了,哪有这么不知检点的新娘子,在喜宴上就偷袭新郎的呢?」咬着她的耳朵,他声音沙哑地说。
「因为我是最贪婪的蛇神啊!」
「那我就是被蛇给吞下肚的小兔子喽?」
「有何不满吗?」
不,没有,请-让我在-的肚子里待到永远吧--
她揽着他的脖子,交换了火热的吻。在气息紊乱中,她忽然发出嘻嘻的笑声。「糟糕,我想到一件事了。」
「什么事那么好笑?」
「你觉得我应该告诉妈吗?」彩瑶不舍分离地亲吻着他的下颚,说:「还记得帮妈算命,说你是仙兔转生的那位风大师吗?」
「嗯,她怎么了?」
「事后我偷偷问了她的女儿晓-,关于那件陈年往事是真是假?结果你猜我得到了什么答案。」
「难道那是……?」约麒挑起了眉。
彩瑶摇摇头。「她们是真的相遇了,可是风伯母那时候还不是『风大师』。是因为你母亲看来愁眉苦脸,一副想不开的样子,风伯母不想你母亲在低潮的时候做傻事,所以才编出仙兔的故事,因为正好也是兔年嘛!哪知道,你母亲听了之后非常兴奋,直说风伯母的话拯救了她。这也让风伯母下定决心要去学算命,因为她认为凭着算命师的话,可以拯救世界,很了不起吧?」
愣愣地听完后,约麒摇头又叹息。「不要告诉妈比较好。她这么相信我是仙兔转生的,没必要打碎她的美梦。」
「对啊,重要的不是风伯母撤了什么谎,重要的是她给了妈妈希望。而且,谁知道呢?我觉得误打误撞也是很有可能的。搞不好你就是货真价实的天上仙兔喔!可惜遇上了我这贪心的蛇神,把你缠得死死的,你休想一个人回天上去。」
「傻瓜,我这兔子已经找到新故乡了。」
「在哪里?」她眼瞳中闪烁着无数星光,仰头看着他。
约麒慢慢地低下头,说:「就是在-的身边,只有-的身边才是我的新故乡。」
树影遮掩住了他们交错的身影。
月光轻柔地洒下。
爱,不需言语……对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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