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穆弦沉默低头看着面前的星系雷达图,模样淡定,大概在思考脱身之策。只是,离他说的时间期限越来越近了。
我抬眸望向不远处,在太空堡垒正下方,还有一艘中型黑‘色’战舰静静航行着,看起来低调又漂亮。我注意它很久了。
“那艘战舰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淡淡瞥一眼:“易浦城的指挥舰。”然后继续盯着雷达。
我没想到雇佣兵指挥官会有这么隽永大气的名字,下意识喃喃重复:“易浦城?”
穆弦抬头看我一眼,‘挺’冷的样子:“忽略他。”
“……哦。”
事实上我对这个臭名昭著的指挥官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我没想到,提到易浦城,穆弦竟然没有表现出敌意或者怒意。他首先关注的点,居然是要我忽略他,一如对待我身边的其他男‘性’。
↘79,m.
这只说明一点——易浦城或许是穆弦的劲敌,但穆弦依然维持一贯的倨傲姿态,根本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我忽然有预感,这易浦城劳师动众来入侵,最终很可能还是一败涂地。有句话不是说:“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吗?”
只是,穆弦那颗冷冰强大的心,到底是怎么炼成的?他好像对于身边的一切,都抱着一种隐隐的漠视态度,除了……
除了我。他对我是那样强势、执拗……沉默的热烈。
兽族的基因,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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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航行了一阵,雇佣兵通讯频道里忽然传来沉稳的男中音:“注意,注意,前方发现身份不明的舰队。全体分散隐蔽,分散隐蔽。”
话音刚落,就见我们身旁许多艘战机,成队列往不同方向一个漂亮的侧翻,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弧线,偏离了航线。
穆弦微微一笑,调整驾驶仪,我们的飞机也平平稳稳的跟着右前方的队列,滑翔出去。我顿时明白过来——他一直在等这个。
“身份不明的舰队”一定是他昨天安排的,这样我们就能浑水‘摸’鱼溜走,负责监视的人仓促之间也无从追踪。
果然,跟着队列往右侧航行了一会儿,背后的太空堡垒越来越远。我们的飞机速度忽然减慢,调转机头,悄无声息的与前方队列分道扬镳。穆弦沉声道:“过来,准备加速。”
我搂着他的腰,闭上眼,居然听到他低笑着柔声问:“坐我的飞机就这么可怕?”
我讪讪的刚要回答,就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我们同时往后一撞,飞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飚了出去。舱外繁星顿时幻化成一道道白‘色’‘激’流,嗖嗖往后‘射’。
我头晕目弦,赶紧把头埋进他怀里。我看不到他的脸,可直觉告诉我,他一定还在微笑。
但我完全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也许是“晕机”太厉害了吧。醒的时候,发觉还是以相同姿势埋在穆弦怀里。他不知何时居然腾出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我讪讪直起身子,他还是老样子,容颜沉静直视前方。
我抬头看向舱外,立刻吃了一惊——因为有三艘暗灰‘色’战机,跟我们保持同一航向,高速向前行驶。
“那是我的人。”穆弦柔和的声音响起。
我一愣,松了口气,太好了。难道我们已经安全离开雇佣军的地盘吗?
然而这个美好的猜测很快被粉碎了。因为头盔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指挥官,第三小队传来消息——二十艘敌机朝这个方向开过来了。预计十分钟后与我们正面遭遇。前方有一个雇佣军的临时空间站,我建议去那里避一避。”
“同意。”
我看着右前方,只见一面苍茫的星云后,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圆柱形建筑,悬浮在空中。
之后,穆弦跟他们又有些短暂的‘交’谈,我大概听明白了——昨天遇险后,穆弦就跟舰队取得联系。舰队已经秘密派出十来个分队搜寻我们。今天穆弦带我跑掉后,终于在这片区域,与这个第四小队相遇。大概再航行一个小时,就能离开年华柱的磁场辐‘射’范围,启动超光速跳跃,瞬间抵达荒芜之地的基地。那样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只是雇佣军也不是吃素的,我们逃跑后不久,就有敌机追了上来——当时我正趴在穆弦‘胸’口睡得全无知觉。
穆弦并不想正面‘交’火陷入对方大军的泥潭,所以一直率这个小队绕行躲避,我们现在已经航行到一个很偏僻的角落。这一次差点被正面撵上,所以穆弦决定到空间站一避。
航行到近处,那小型空间站看起来就像个棱角突兀的黑‘色’大圆桶,缓缓旋转着。空间站外还停靠着两艘飞机。
攻占空间站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小队长阿道普上尉是个约‘摸’二十□的高大俊朗的黑人,看起来非常沉稳‘精’干。他谎称我们是雇佣军,靠近对方战机。然后在对方查验证件时,制服了所有人。
当时我坐在穆弦的飞机里,只看到阿道普让对方的人上了他的飞机。过了一会儿,他就在通讯频道告诉穆弦:“可以进空间站了。”可见他行事的效率。
我们把飞机停靠在空间站外头,阿道普一共有六个人,他带三个人留在外面,伪装成雇佣兵,应付一会儿即将到来的敌机。
“难度不大。”他对穆弦说,“其他搜寻小队已经撤离,没有惊动雇佣军。他们以为您只有一艘飞机,不会对我们起疑。”
剩下两个飞行员保护着我和穆弦进入空间站暂作躲避。但这个时候,出了点意外。
这种临时空间站一般有五层,最下方两层用来住人,上面三层是武器室和机舱。士兵搜寻了下两层,发现一个人也没有。谁知等我们进入第四层武器舱,打算寻找点能源燃料时,却意外的撞见六个雇佣兵扛着枪,靠在墙壁上打盹。
当时武器舱灯光很暗,那些雇佣兵反应很快,抓起枪就瞄准我们,一个个神‘色’沉厉。而我们这边只有四个人,我没有战斗力,等于是以三敌六。
我紧张极了,对方的人数是我们的两倍。这么近的距离,穆弦再牛也没有三头六臂,‘混’‘乱’枪战肯定占不了便宜。保护我们的两个飞行员神‘色’也很凝重,我看到他们把枪端得笔直,‘胸’口起伏得厉害。
而穆弦冷着脸盯着对方,倒不显得慌,就是寒气渗人。
双方瞬间僵持,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觉得全身都僵直了。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估计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穆弦忽然淡淡开口了,是他一贯的冷得快要掉冰渣的声音,只是言辞简洁有力:“少尉,下了他们的枪;中尉,检查其他楼层;通知阿道普,关闭底层涡轮器,在空间站周围安设炸弹。”然后冷冷瞥一眼那些士兵:“我不杀俘虏,别给我惹麻烦。”说完根本不看那些雇佣兵惊惧或茫然的表情,转头看向我:“走吧。”
我有些发懵,直至走到外头通道,我才感觉到明显的后怕,迟疑的问:“你……”
他瞥我一眼:“怎么了?”
我还没开口,军衔为少尉的年轻飞行员已经小跑出来,语气透着种异样的敬畏:“指挥官,他们已经缴械了,没有反抗。其他楼层没人。”
穆弦淡淡点头:“阿道普那边一完事,立刻动身。”少尉坚定的点点头,跑步离开。
穆弦带着我下到底层,那里有几张‘床’,还有张沙发,看起来还算干净。穆弦蹙了蹙眉,还是屈服了,跟我一起在沙发坐下,这才转头看向我:“刚才你想问什么?”
“你那么说,就不怕他们攻击吗?”
穆弦微微一笑:“阿道普小队都是我舰队中的‘精’锐,这些雇佣兵不是对手。”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可想了一下,觉得不对啊——阿道普是‘精’锐没错,可当时他们都在空间站外,穆弦就带了两个兵,怎么就那么有恃无恐呢?丢下句让人缴械,还敢转身就走?
我忽然就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的军事典故。大意是说‘毛’~主~席当年与敌军作战时,也曾有过被困某处的经历。可他不知怎么豪气顿生,背着手就往敌军战壕前走了圈。那些士兵看着他慢悠悠晃过去,硬是被他强大气场压制,一枪也没敢开。
我不由得瞄一眼穆弦那白皙冷漠的侧脸,他似乎有些疲惫,头靠在沙发上,似乎在沉思。
他到底是生了急智对方玩心理战,还真的就是倨傲到完全不把几个士兵放在眼里?
尽管第二种推测有点荒谬,但我觉得以他的‘性’格,还真可能是第二个原因。
底舱静悄悄的,灯光也暗得像雾,周围的军用器材线条简单、‘色’泽冷硬,看起来幽静而陌生。穆弦的手忽然就‘摸’上了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挑起来,漆黑的眼眸沉默的盯着我。
过去的二十多个小时,我们一直处于战斗、潜伏、逃亡的状态,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依偎着,是情势所致,好像也顺利成章,我更不会有什么情绪起伏。可此刻他的再一次靠近,却令我感到了一种焦灼的紧张。
他并没有马上‘吻’我,而是低头凝视着。眼神说不上温柔,只是幽深而专注。而在这封闭的、只有我俩的空间里,我的脑子里忽然变得空空的。
我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谁知他也低头,继续凑过来盯着我。也许这只是他自然而然的举动,但显得有些孩子气,我有点想笑。
他看着我,眼神慢慢有了变化。明明还是一片清冷的暗黑‘色’,却令我感觉到微微发烫的温度。
“一会儿你坐阿道普的飞机,莫普会去接你。我直接跳跃到舰队驻地。”他近在咫尺盯着我,声音很轻,“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我有些讶异,但随即理解。他居然主动提出让我坐别的男‘性’的飞机,可见军情相当紧急,他也不得不妥协。我点点头:“好的。”
他盯着我不再说话。房间里柔和的灯光,映在清俊暗白如浮雕般的脸颊上,修长乌黑的眉‘毛’,如同两道墨‘色’晕开。他的眼睛澄澈得像夜空下的湖水,幽深而专注。我看着他的脸一点点接近,看着他暗红的‘唇’微微张开,我下意识闭上了眼。
温热的‘唇’覆了上来,熟悉的气息、热烈的纠缠。我又感觉到那电流从他舌尖触发,蔓延我的脸颊我的全身;我又变得全身微僵不太自在。
可又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同。
那是我的心跳,咚、咚、咚!清晰而急促,像是有一支无形的手,在我心口轻轻抓紧,又放下;抓紧,又放下。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也感觉到轻微的战栗晕眩的感觉。我的‘胸’口仿佛被塞进了杂草,有点痒,有点燥。那种轻微的躁动感驱使着我伸出原本僵硬的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
我没有睁眼,但清楚感觉到他的怀抱骤然收紧,他的‘吻’变得更加深入有力。而我顺从着他,‘唇’舌无声的纠缠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我,头埋在我肩膀上,什么也没说。这时我才发现,我俩不知何时在沙发躺下了,他整个压在我身上。
刚刚结束的‘吻’就好像一个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接受”了他的‘吻’,脸上滚烫滚烫。他不说话,正合我意。
我平复了一阵,他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我微微侧眸一看,却见俊美如画的脸庞安静的对着我,修长的眼线微阖,气息均匀悠长——竟然已经睡着了。
我想起他昨天耗了一晚上的‘精’神力,一直就有倦‘色’。但没想到他会趴在我身上入睡。回想起以前,我俩中间,他的确一直是睡得比较沉那个。
也许是睡着的缘故,他的脸上再无平日那冷傲气质,清秀生动的眉目透着异样的乖巧安静。我看了他一会儿,就抬头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