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Ⅲ 黄米出生记 6.又想歪了吧?
豆腐OB好奇地问:“Four fingers?Did I say that?”
护士小姐很体贴,大声告诉我妈:“Ten fingers and ten toes. Nothing missing.”护士小姐还说我重七磅五盎司,长21.5英寸,第一次评分9,第二次评分10。
我爸妈都很惊讶,想想看,我在我妈肚肚里呆了十个月,才挣了九分。在我出生后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我就从九分进步到十分,莫非我是见风长?不论怎么说,这一分肯定是靠我自己挣来的。想到这一点,我爸妈简直把我佩服得一塌糊涂。
护士小姐对我爸说,有些亚洲孕妇不爱喝牛奶,生下来的孩子皮肤和骨骼都不是很好,你的wife一定爱喝牛奶,因为你孩子的皮肤和骨骼都不错。
我爸听护士小姐夸我,虚荣心一下蹿得老高,有点忘乎所以,居然直统统地对护士小姐夸口说我老婆从来不喝牛奶,因为她不能喝牛奶,喝了就胃痛。
护士小姐仿佛是论文答辩之时被人指出推理有问题一样,非常尴尬地咕噜一句:“That's weird.”
我爸也很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好这时有儿科医生进来给我做各种检查,总算转移了话题。
豆腐OB正在给我妈清理缝合,我爸对豆腐OB说,我跟我wife的血型是一样的,她失了这么多血,可不可以把我的输点给她?我爸跟我妈都是AB血型,听说AB型的人是“万能受血者”,可以接受各种血型的人输血。但AB型的人又是“吝啬鬼”,因为他们的血只能输给AB型的人。
豆腐OB说你wife失血不算多,不用输血,你是个?rst-timer,所以比较fussy,等你生第二、第三个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了。
清理缝合都搞好了以后,豆腐OB再一次查看那盆血糊糊的东西,说“很好,很好”,然后问我爸:“I heard you Chinesee at placentas.Is it true?”
我爸在国内听说过吃胎盘的事,当时好像没觉得什么,但现在亲眼看到这血糊糊的东西,又是从我妈身体里娩下来的,就觉得吃胎盘的事不仅恶心,而且残酷。我爸生怕答应了“是”,豆腐OB就会叫他把胎盘拿回家去做了吃,便断然否定:“No,Inever heard that.”
豆腐OB扬了扬眉毛,没说什么,就让护士把胎盘拿走了,然后很得意地说,这是他第一次用中文deliver baby,他还问我素芳奶奶把他用中文喊号子的镜头拍下来没有,素芳奶奶说都拍下来了。
我爸连忙讨好说,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make a copy。豆腐OB连喊“很好”,还叫我爸在Chinese community里广为宣传他的丰功伟绩,要特别强调他能用中文接生,聊了几句,又祝贺大家一番,豆腐OB就离开了。
我妈住的是所谓LDR产房,就是labor,delivery和recovery都在同一个房间进行。产房就像个小APT,除了有monitor等东西,再就是床可以拆卸以外,其他都跟一般家居没什么两样,有洗手间,冰箱,微波炉,沙发等,像个过日子的样子。
当“亲友团”的人进来的时候,产房已经变成一个recovery room了,那些刀子剪子之类的东西都收走了,带血迹的东西都换掉了,简直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个产房,感觉就是一个平常人家的住处。
我戴着一顶医院的粉红小帽,人模狗样地裹在一个很薄的小毯子里,护士把我抱到我妈床前,教我妈怎样喂奶。
我爸我妈小时候都是属“饿狼”的,一生下来就知道“民以食为天”的道理。我爸小时候被称为“神叼”,因为他闭着眼都能一口叼住奶头。我妈小时候被称为“吸奶器”,因为她曾帮忙把隔壁床上产妇堵塞的奶吸通了。我是两头饿狼的儿子,那还不出于狼而胜于狼?所以我一上来就一大口衔住了我妈的奶头,闭着眼睛猛吸,一副有奶便是娘的模样。
护士小姐呵呵笑:“Totally latched on!”
我吃了一阵儿,没吃到多少东西,觉得很不过瘾,便丢了奶头,哇哇大哭。我妈说我哭的样子很滑稽,闭着眼,皱着眉,张着没牙的嘴哇哇叫,声音不小,但没眼泪,不像是哭,倒像是发“牌气”,很不耐烦的样子。
护士小姐帮我换到另一个奶头上,我立即停止了哭声,开始猛吸那一个。护士小姐说晚上可以把我收到婴儿室去,让我妈好好休息。但她又说如果我去了那里,就要吃bottle,那样会搞成nipple confusion的,也就是说,我吃了bottle,就不肯吃我妈的奶了。
我妈坚决要求把我留下,我家老老小小都舍不得把我放到婴儿室去。护士小姐说了OK,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建议我妈洗个热水澡,然后她把大家都congratulation了一番,就出去了。
护士一走,我的两个奶奶、一个爷爷和一个太奶奶就一拥而上,近距离观摩我吃奶表演。还好我信奉那个谁谁的一句名言:“吃你的奶吧,让人们去围观”,所以我在十二目睽睽之下仍然是我行我素,照吃不误。
吃了一阵儿,我爸对我妈说:“趁大家都在这里,有人看孩子,我帮你洗个澡吧。”
我爸扶我妈去洗澡,可能是因为麻药的效果,也可能是因为肚子上那个大地雷挖掉了,我妈觉得走路都找不到重心了,走也不会走了,站也不会站了,很不习惯。
洗完澡后,我妈说:“好饿啊!快给奶牛拿草来吃,吃了好产奶。”
其实刚才医院送了一些吃的东西来的,但我妈几口就吃了,完全没过到瘾,直嚷嚷着要吃草要吃草。我爸就叫我爷爷把“亲友团”的人都送回去休息,然后再送吃的东西过来。
过了一会儿,我爷爷给我爸妈送吃的东西过来了,我妈的是一大碗香菇鸡汤面,鸡是我爷爷专门跑到东方店去买来的“走地鸡”,就是土鸡。听说美国的洋鸡都是在笼子里养大的,从来不下地走动,而且是在极短时间内催肥长大的,没营养,“走地鸡”才是正宗地道的中国土鸡,养的时间长,营养好得很。
我家里的人都知道我妈不爱吃糊汤面,特地把汤跟面分开装着,到了医院才用一个大碗合在一起,那样就不会糊汤了。
我妈也顾不得装淑女了,真的像奶牛见了草一样,呼呼啦啦就吃完了。我妈看着空碗,很不好意思地说:“啊?我吃了这么多?”
我爸说:“能吃才有奶嘛。”
我妈以为一吃下去就能变成奶的,哪里知道吃了一大碗面,还是没有什么奶。那一夜,我不断地要我妈开饭,不开饭我就哭。我爸我妈两个人把我从这个奶头换到那个奶头,又从那个奶头换到这个奶头,我吃来吃去吃不到什么东西,急得哇哇乱叫。
我爸说:“我们还是把他交给婴儿室吧,免得你睡不好,他也饿得难受。”
但我妈舍不得把我送走,对我爸说:“你回去拿formula来吧,管它什么nipple confusion不confusion,把BB搞confused了最好,他就分不清橡皮奶头和人皮奶头了,见什么吃什么,那不是更好?”
我爸不敢跑回去拿formula,怕我妈会出意外,也怕我妈一个人handle不了我,就打电话叫我爷爷送formula过来。可怜我的爷爷,六十多岁的人了,半夜三更被我爸一个电话叫醒,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得都快心动过速了。等到听清是给我送粮草,我爷爷受宠若惊,想想看,一屋的娘子军,我爸都没叫,专门叫了我爷爷,那不是说明我爷爷最能干吗?我爷爷接受了这个光荣任务,很快就把formula给我送过来了。
其实我这个人也不算刁蛮,吃饱喝足之后,我就不闹了,开恩让我妈睡一会儿。
那一夜,我爸就搬个椅子坐在我妈床前,趴在那里打盹,因为他连睡沙发上都嫌离得太远了,怕我跟我妈出什么事。
我妈睡得正香,突然觉得有只手在她身下摸来摸去,最后还摸到要害部位来了。我妈吓了一跳,睁眼一看,是我爸。我妈想,难怪艾园的姐妹当初都强烈要求我爸立下军令状,保证在月子里不“欺负”我妈,看来她们还真有远见啊。我妈问:“憨包子,你——干吗?这么激动?这才第一天呢——”
我爸说:“又想歪了吧?我在看你有没有大出血。你忘了那个出事的产妇,躺在床上大出血都没人知道。还有那个叫GGMOM的网友,不也是生完之后,躺在床上大出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吗?”
我妈安慰说:“那是极少数——”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最后出了好多血,吓死人了。”
“那可能不全是血,有的是羊水,你别自己吓自己了,当心吓成阳痿。”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我妈怕我爸待在医院睡不好,就问医生能不能出院。医生检查之后,说没什么问题,你们如果想出院就可以出院了。
于是,我的爸妈和“亲友团”的人开着两辆车,浩浩荡荡地把我接回了家。
我妈很快就学会了躺着喂奶,按我奶奶们说的,我爸给我打了个蜡烛包,所以他们想把我放成什么角度就可以把我放成什么角度。我妈躺在床的左边喂奶,我像根春卷一样躺在我妈怀里吃奶,我爸躺在床的右边当观众。
我爸见我吃得很卖力,而我妈也很享受的样子,就夸奖说:“听说baby吸奶可以引起宫缩,促进子宫复原,儿子功劳大大的呀。”
我妈说:“你也很厉害,不比BB差呀。”
我爸吹嘘说:“那是当然,因为我不仅会吸,我还有胡子可以扎你,那也是很刺激的,说不定更能促进子宫复原,要不要父子两个一起上阵?”
我妈抓住机会,报一箭之仇:“又想歪了吧?我说的是你小时候吃奶也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