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文篇 气死古人不偿命 书博鸡者事

原著:[明]高启

正经翻译

斗鸡哥是袁州人,无赖一个,不上班不干活,每天抱着一只鸡跟一帮街上的痞子斗鸡、走狗、赌博、把妹。这哥们儿狂得很,就好跟人打架拍砖头,当地的流氓混子们都不敢招惹他。

元代至正年间,袁州有一个太守干了不少人事,百姓们有的写表扬信,有的送菜、送米、送女儿来感谢他。当时上面派下来一姓臧的家伙,估计是喝了蛤蟆尿爬到上面去的。太守仗着自己的工龄,完全不屌这个臧同志,听说臧同志到了,说:“他是臧家那脏儿子吧!”不知道哪个长舌妇把这话告诉了臧同志,臧同志气得直翻白眼,扬名要弄死太守。正好袁州有一个吃人肉不吐骨头的土豪,曾干了垃圾事被太守打得尿裤子,他知道臧同志要收拾太守,就说太守收过他送的女人,臧同志抓了太守,还恐吓他说不认罪就让他变太监,把他从太守的位子上捋了下来!袁州人骂他狗屎,但就是拿这坨狗屎没办法。

一天,斗鸡哥又在街上瞎转悠。大家都觉得他很凶悍,对他说:“你一向牛X哄哄的,不过只能跟弱人过不去。那些吃人饭不拉人屎的有钱人,给咱们的太守扣屎盆子,他现在啥也不是了,袁州人没法活了!你要真是个爷们儿,干点儿爷们儿该干的事,替太守出口气!”斗鸡哥说:“看爷们儿的!”他到丐帮地界,找了一群爱打架闹事的混子,一共几十个人,在路上拦住了土豪。土豪名牌衣服名牌马,后面还跟着一群摇尾巴擦屁股的狗腿子。斗鸡哥把土豪从马上一把拽下来,一通海扁,狗腿子们鸟兽散了。斗鸡哥脱了土豪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骑着土豪的名马,把土豪脱的就剩内裤,双手反绑着,华丽丽地游街示众。还让土豪自己说道:“谁要是吃错药陷害太守,就会成为我这个鸟样子!”走一步叫一声,不叫就抽丫的,打得这老小子上蹿下跳,惨不忍睹。土豪的儿子听说他老子被人搞了,就集合了他们家一百多有腿能呼吸的下人,想抢回他老子。斗鸡哥用鼻子看着土豪儿子,说:“想让这老家伙立马歇菜,就上来!否则就夹着尾巴滚蛋!老子玩够了,就送你老子回去,放心,我不会玩死他的!”土豪儿子怕斗鸡哥立刻让他老子见阎王,不敢动手,灰溜溜地带着人手撤了。袁州的百姓跟看西洋景一样,不断地呼喊着“欧耶,欧耶”,喊声无比销魂,无比威猛。当地民政局的人很害怕,去州府告状,州府的副手正在决定把斗鸡哥当偶像,骂告状的人吃饱了撑的。天黑的时候,斗鸡哥和游行队伍到了土豪家门口,跟收拾三孙子似的把土豪摁倒跪在地上,历数他的罪状:“你作为人类,不干人事,干了垃圾事,打死你活该!你竟敢怀恨在心,干更垃圾的事诬陷太守,让他下了台。不弄死你实在不足以平民愤!现在暂且放你一马!如果再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屁话害人,老子烧你的房子,割你的鸡鸡,杀你的全家!”土豪彻底萎了,磕着头说再干那些事就是龟孙子,这才饶了他一条狗命。

斗鸡哥high翻了,对大家说:“这下大家满意了吧?”大家说:“干得太漂亮了,太刺激了!但是太守这件事还没有搞定!”斗鸡哥说:“了解!”立即用纸搞了一个大横幅,写了一个很大很嚣张的“屈”字,用两根竹竿举着,到相关部门告状,相关部门不受理。于是他便和一群人每天顶着这个“屈”字在金陵城拉风地游荡,相关部门终于扛不住,让太守回到了位子,让臧同志滚了蛋!当时,东南方到处都说斗鸡哥很牛很无敌。

我总结下:我在史馆听人说起斗鸡哥的事,看来袁州太守虽然有人性干人事能得民心,但是太把自己当根葱,不屌上级,被人家收拾只能怪自己犯二。那个臧同志,觉得很嚣张,为了一句话想搞死人家,真是禽兽!上面的人搞不清楚下面的情况,弄得老百姓要拍砖拆房子杀人放火。有点智商的都知道元代政治很废,所以才会上梁不正下梁歪!

原文

博鸡者,袁人,素无赖,不事产业,日抱鸡呼少年博市中。任气好斗,诸为里侠者皆下之。

元至正间,袁有守多惠政,民甚爱之。部使者臧,新贵,将按郡至袁。守自负年德,易之,闻其至,笑曰:“臧氏之子也。”或以告臧。臧怒,欲中守法。会袁有豪民尝受守杖,知使者意嗛守,即诬守纳已赇。使者遂逮守,胁服,夺其官。袁人大愤,然未有以报也。

一日,博鸡者遨于市。众知有为,因让之曰:“若素民勇,徒能凌藉贫孱者耳!彼豪民恃其资,诬去贤使君,袁人失父母;若诚丈夫,不能为使君一奋臂耶?”博鸡者曰:“诺。”即入闾左,呼子弟素健者,得数十人,遮豪民于道。豪民方华衣乘马,从群奴而驰。博鸡者直前捽下,提殴之。奴惊,各亡去。乃褫豪民衣自衣,复自策其马,麾众拥豪民马前,反接,徇诸市。使自呼曰:“为民诬太守者视此!”一步一呼,不呼则杖,其背尽创。豪民子闻难,鸠宗族童奴百许人,欲要篡以归。博鸡者逆谓曰:“若欲死而父,即前斗。否则阖门善俟。吾行市毕,即归若父,无恙也。”豪民子惧遂杖杀其父,不敢动,稍敛众以去。袁人相聚从观,欢动一城。郡录事骇之,驰白府。府佐快其所为,阴纵之不问。日暮,至豪民第门,捽使跪,数之曰:“若为民不自谨,冒使君,杖汝,法也;敢用是为怨望,又投间蔑污使君,使罢。汝罪宜死,今姑贷汝。后不善自改,且复妄言,我当焚汝庐、戕汝家矣!”豪民气尽,以额叩地,谢不敢。乃释之。

博鸡者因告众曰:“是足以报使君未耶?”众曰:“若所为诚快,然使君冤未白,犹无益也。”博鸡者曰:“然。”即连楮为巨幅,广二丈,大书一“屈”字,以两竿夹揭之,走诉行御史台。台臣弗为理。乃与其徒日张“屈”字游金陵市中。台臣惭,追受其牒,为复守官而黜臧使者。方是时,博鸡者以义闻东南。

高子曰:余在史馆,闻翰林天台陶先生言博鸡者之事。观袁守虽得民,然自喜轻上,其祸非外至也。臧使者枉用三尺,以仇一言之憾,固贼戾之士哉!第为上者不能察,使匹夫攘袂群起,以伸其愤,识者固知元政紊弛,而变兴自下之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