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头顶不烫香疤
(一)
最近才在报上看到一段趣闻,说和尚头顶上烫十二个香疤,唐朝宋朝期间出家人受戒并没有这样的规矩,那是元朝统治阶级为了防止汉族人民伪装僧尼进行反抗活动才想出来的辨别真伪办法。从此,汉族地区寺庙收徒传戒,不管本人愿意不愿意,都在头顶上烫十二个香疤,俗称烧香洞。那段趣闻说,这个陋习只有中国的汉族和尚才有,印度、缅甸、尼泊尔等西天佛国以及中国藏族、蒙古族僧尼,从古到今都不烫香洞。一九八二年五月,那时的江苏省佛教协会会长、苏州市佛教协会会长、西园寺方丈明开法师及灵岩山寺明学法师联名向中国佛教协会呈交提案,说明根据新宪法修改草案第三十五条规定,“任何人不得利用宗教……损害公民身体健康”。据此,他们提议今后汉族地区寺庙传戒时不再在新戒头顶上烧香疤,僧尼受戒后,由中国佛教协会统一发给“戒牒”,以资证明。一九八四年四月,中佛协四届二次会议上通过这个提案,议决“烫香疤一事并非佛教原有的仪制,因有损身体健康,今后一律废止”。流传七百多年的陋习从此消除,现在的年轻僧尼头顶上都没有香疤。
(二)
“遁入空门”的最终意义当是以自己身心的劫难与净化去感召众生修身行善,渡过苦厄。在社会结构日渐複杂、人类心智日趋繁难的时代,宗教仪制固然要力求简明,神职人员的言行也必须符合合理与合度的世俗标准。僧尼削发不婚已经是非常突出的戒律,其深入民心的形象相信已经足以宣示佛教最根本的教义,烫香疤一类的修饰的确应该废止,何况还是元朝统治阶级遗留下来的政治包袱。弘一法师的一些行径往往教人感动,正是因为那是人性与佛性的结合,比坐而论佛更能发挥佈道作用。听说,弘一法师到丰子恺家去,丰子恺请法师坐在籐椅上,法师总是先把椅子轻轻摇一摇,然后慢慢坐下去。丰子恺问法师为什么这样做,法师说:“这格子里头,两根籐之间也许有小虫子伏着,突然坐下去,会把牠们压死,所以先摇动一下,慢慢坐下去,好让牠们避开。”谢明洲在《摇籐椅与人生三层楼》里说,“做事细微认真如此,珍爱世界万物如此,佛性晶彻,能够达到法师这种境界的人为数不多。”
(三)
清初广州长寿寺的大汕和尚能诗擅画,算是有託而逃的遗民僧,向海外侨胞募捐修葺明朝建成的长寿寺,还兴建澳门的观音堂。他虽做了和尚,却跟石涛和尚一样不肯剃发以示不肯降清,自画像作披发头陀相。他交游广阔,与南北名士都有唱和,诗句词句不避绮语,敢写儿女缠绵之作,不像一般枯禅僧那么规矩:“忍看花田双燕飞,行人春日换春衣,最怜昨夜花田月,如见夫君春正归”。这样的和尚既不肯剃发,当然也没有在头顶上烫香疤,却依然宣扬佛法,大有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