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石牌保卫战 第七章 胡琏祭天盟誓
1943年5月27日,这一天永远定格在了石牌村村民冯学佑的记忆中,记忆中的这天霞光满天,风和日丽。
这天早晨,已经预感到大战即将爆发的第十一师师长胡琏起得很早,走出军营,面向东方,在晨曦中一连写了五封诀别信,连同遗物一起,托人转交给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家属。
现在,我们只能看到两封信件,一封是给父亲的,一封是给妻子的。
他写给父亲的信是这样的:
“父亲大人:儿今奉令担任石牌要塞防守,孤军奋斗,前途莫测,然成功成仁之外,当无他途。而成仁之公算较多,有子能死国,大人情亦足慰。唯儿于役国事已十几年,菽水之欢,久亏此职,今兹殊戚戚也。恳大人依时加衣强饭,即所以超拔顽儿灵魂也。敬叩金安。”
胡琏在石牌的猎猎江风中写这封信,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成功或者成仁,再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孤军奋战,已无别人可以依靠。在他之前,各支部队已经竭尽全力,仍然没有阻挡住日军疯狂而残暴的脚步,而他,则是最后一关。日军要占领石牌,进逼重庆,除非从他的尸骨上踏过去。
成功成仁之间,战死成仁的几率更大,十一师,八千子弟兵,面对日军最后的嗜血疯狂,胡琏将军能做的,就是以死相拼。为了安慰父亲,他说,有儿子能够为国尽忠,父亲大人您一定感到欣慰。
胡琏是一个孝子,只有至纯至孝的人,才是至善至忠的人,只有孝子,才能成为忠臣。他在书信的最后,恳求父亲按时吃饭,天冷加衣,他即将与凶残的日军同归于尽,却连这样的细节都替父亲想到了。
他写给妻子的信是这样的:
“我今奉命担任石牌要塞守备,原属本分,故我毫无牵挂。仅亲老家贫,妻少子幼,乡关万里,孤寡无依,稍感戚戚,然亦无可奈何,只好付之命运。……诸子长大成人,仍以当军人为父报仇,为国尽忠为宜。……战争胜利后,留赣抑回陕自择之。家中能节俭,当可温饱,穷而乐古有明训,你当能体念及之。十余年戎马生涯,负你之处良多,今当诀别,感念至深。兹留金表一只,自来水笔一支,日记本一册,聊作纪念。接读此信,亦悲亦勿痛,人生百年,终有一死,死得其所,正宜欢乐。匆匆谨祝珍重。”
尽管担任师长,然胡琏秉公为国,家境贫寒,身无长物,能够留给妻子的遗物,只有一块手表、一支钢笔和一本日记,可谓清苦至极。
胡琏托付给妻子的后事只有一件,就是让儿子长大后当兵,为父报仇。此一役,胡琏根本没有想到会活着回来,我生国亡,我死国存。
写给父亲的信中,多少还能看到一点胜利的希望,那是为了安慰年迈的父亲,而写给妻子的书信,则是安排后事,这分明就是一封临死前的遗书了。
60多年过去了,每次读到这两封书信,我都热泪盈眶。
抗战时期,曾有记者采访战场上的中国军人,问:“那抗战胜利后,你打算做什么?”那名军人回答道:“那时侯,我已经死了。在这场战争中,军人大概都是要死的。”
1938年武汉“四二九空战”中,中国军人飞行员陈怀民的战机在击落一架敌机后受到5架敌机围攻,他的飞机油箱着火。当时他本可跳伞求生,但他没有,而是撞向敌机,与日军“红武士”高桥宪同归于尽。陈怀民说过:“每次飞机起飞的时候,我都当作是最后的飞行。与日本人作战,我从来没想着回来!”
抗战时期,有多少中国军人就像他们这样,为了中华民族能够生存,万死不辞。每每想到这些,我就泪如泉涌,再没有什么比从容蹈入死地更令人感动和震撼的了。
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勇士。中华民族之所以能够屹立千年而不倒,穿越千年而不灭,就是因为每逢民族危难之际,就有这样忠肝义胆的勇士挺身而出,以死报国。中华民族,英魂永存,代代相传,绵延不绝。
那天中午,遗书发出去后,胡琏将军依照古例,沐浴更衣,祭拜山神,对天盟誓。他换上崭新的军服,带着师部全体人员,一步一步地登上了凤凰山。这一幕,永远定格在了冯学佑的记忆中。
中午12时,烈日当头,将军带着所有人员跪倒在山巅,跪倒在苍天之下,跪拜在列祖列宗的灵位之前。
将军朗声祭天盟誓:
“陆军第十一师师长胡琏,谨以至诚昭告山川神灵:
“我今率堂堂之师,保卫我祖宗艰苦经营遗留吾人之土地,名正言顺,鬼伏神饮,决心至坚,誓死不渝。
“汉贼不两立,古有明训,华夷须严辨,春秋存义,生为军人,死为军魂。后人视今,亦犹今人之视昔,吾何惴焉!
“今贼来犯,决予痛歼,力尽,以身殉之。然吾坚信苍苍者天,必佑忠诚,吾人于血战之际,胜利即在握。
“此誓,
“——大中华民国三十二年五月二十七日正午。”
这一幕,我相信也会定格在读到这段文字的每一个中国人的记忆中。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乃祖宗披荆斩棘历尽艰辛而留给我们的,任何人也不能从我们的手中夺走,我们捍卫自己的土地,天经地义,名正言顺,列祖列宗的神灵会保佑我们痛歼顽敌,保卫家园。
祭天完毕后,胡琏走下凤凰山,来到了距离前线咫尺之遥的一个叫虫客蚂包的地方,坐镇指挥。8000子弟兵坚壁清野,扼守山径,挖掘战壕,凭险据守,等待日军来犯。
大战即将爆发。
暮云低垂,树丛岿然,群山不语,大战前的夜晚竟是如此寂静,空气中充满了愈来愈浓的硝烟气味。
战斗在黎明打响。
十一师的敌人是日军第三师团。第三师团是日本最早组建的六个甲种师团之一,是一支为了侵略而准备的部队,人员满额,装备精良,自组建之日起,第三师团就参与了日军所有重大军事行动,包括甲午战争、日俄战争、淞沪会战、徐州会战、武汉会战等等,从无败绩,凶悍无比,异常骄横。这支部队中每个人的双手都沾满了中国数代人的鲜血,在石牌,十一师要向他们讨还血债。
十一师自组建之日起,也从来没有打过败仗。
在石牌,中日双方的王牌要决死厮杀。
战争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第三师团首先进攻的是十一师的前沿阵地南林坡,守卫南林坡的,是十一师三十一团三营。
姜明生说,石牌保卫战开始前,居住在南林坡一带的村民都奉命后撤,或者疏散到了亲戚家,或者躲藏在山中。战争刚开始,就听到炮声震天,不分昼夜,炮弹爆炸的亮光遮没了星光和月光,连地面也在抖动,就像地震一样。那些天里,人们夜晚都没有睡觉,站在山顶上望着远处的火光,心惊胆颤,担心日本人会打过来。
那些天的夜晚,冯雪秀也没有睡觉,隆隆的炮声和天上不时飞过的飞机引擎声,让她无法入睡,她担心,日本人如果真的打过来,她该逃往哪里。去宜昌吧,那里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去重庆吧,只能走一条水路,而农民们连船只也没有。日本如果占领了石牌,他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他们已经陷入绝境。
十一师也已经陷入绝境。
十一师也已经无路可退。
那时候,中国军队的舰船沉没殆尽,坐着木船逃离石牌,只会被溯流而上的日军舰艇和呼啸而来的日军飞机全部追杀;攀爬悬崖峭壁,沿着川盐古道逃离石牌,也会被迅速赶上来的日军全部剿灭。
一个人陷入绝境,身体内所有的能量都会爆发。
一支军队陷入绝境,将会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三营有三个连:七连、八连、九连。日军一来到南林坡阵地,就进行炮火覆盖,炮声轰鸣,地动山摇,然后,第三师团的先锋部队在硝烟弥漫中,端着上了刺刀的枪支,大声呐喊着冲上来。中国军队的长短武器一齐射击,冲在前面的日军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一排排倒下。然而,日军太多了,他们依然像潮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枪弹已经无法阻挡他们的攻击,中国军人也端着刺刀,跃出战壕,像巨浪奔腾一样扑上去,终于,日军被压了下去。
那天,三营打退了日军十余次冲锋。短兵相接,山谷中的死尸铺了厚厚的一层,血液像小溪一样沿着谷底流淌。
黄昏时分,第三师团后续部队来到,又向三营阵地发起疯狂攻击。八连、九连阵地相继失守,连长战死,战士伤亡殆尽。而七连也伤亡过半,却仍大呼酣斗,死战不退。
七连装备有一个迫击炮排,一个机枪排,是全营装备最好的。
七连坚守的南林坡成为一颗钉子,阻挡了日军进入石牌,进入重庆的车轮。
第二天,日军出动了五架飞机,又调来了五门重炮,对着伤兵满营的七连阵地狂轰滥炸,山头已经被削平了,山顶上能够燃烧的东西全在燃烧,连石头也是滚烫滚烫的,七连修筑的阵地全部被炸毁,整个山头都被炮弹掀翻了,又铺了一层新土。姜明生说,战争结束后,他看到山上有一棵一搂抱粗的树上有23个枪眼和弹孔。
日军停止了轰炸,士兵端着刺刀冲上来,他们以为七连已经全部被炸死了,没想到七连的伤兵们从土层里钻出来,抖落抖落身上的尘土,举枪就打,日军又倒下了一层。
这是鄂西会战自开战以来,最为激烈悲壮的一场战斗。
第三日夜晚,日军第十三师团和第三十九师团纷纷赶到石牌前线,第七连为了保存有生力量,趁着夜色,放弃了南林坡阵地,悄然撤离。当时,第七连仅余三十余伤兵,相互掺扶着走下山坡,月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人人脸上都涂着一层血污,身上的衣服,已被火烧得褴褛残缺。迫击炮排伤亡殆尽,机枪排仅剩一人,而七连撤离时,所有机枪都带在身边,没有给鬼子留下一挺。
天亮后,日军越过南林坡,进攻一座叫做闵家村的村庄。这座村庄扼守着通往石牌的小道,要进攻石牌,必须经过此村。姜明生说,村庄的老百姓早就迁移了,只留下了一座空村,中国军队在村庄里挖掘地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这座村庄,数千人反复争夺,数次易手,房屋墙壁全部被炸毁,村庄所有树木被炸断。后来,日军付出了惨重代价,依靠优势兵力才终于占领了村庄,刚坐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埋伏在地道里的中国军人突然一齐冲出,又将日军赶了出去。
后来,日军调来飞机,对着闵家村狂轰滥炸,中国军队被迫撤离。而这座村庄,因为全部变成废墟,战后再也没有恢复重建。
从南林坡到石牌村,日军每行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横山勇坐镇宜昌,严令日军即使全体玉碎,也要占领石牌。后来,有关方面的资料显示,与胡琏的十一师对阵的,是日军第三、第十三、第三十九共三个师团各一部的三万人,还有几十架飞机,几十门重炮,而十一师,只有凭险据守死战不退的八千子弟兵。
日军攻打朱家坪的时候,中国军队一个营在拼死坚守,营长游国祯被敌机炸成重伤,不能行动,可他仍然抱着一挺机枪阻击敌人,后来,敌人被打退了,战士们看到游国祯歪倒在机枪边,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十一师的弟兄们在每一道关隘,每一道峡谷,每一座山包,每一块岩石后阻击日军,没有一个投降敌人。
四房湾处于十一师防线的中段,日军集结重兵,猛攻四房湾。如果四房湾被占领,十一师就会被切为两段。守军苦战竟日,伤亡过半,几近弹尽粮绝,情况万分危急。守军向胡琏请求援兵,胡琏派伤病在身,尚未痊愈的三十二团副团长李树兰前去解围,而前去解围的部队,只有一个班八个人,这一个班是留在胡琏身边的仅有的预备部队。胡琏对李树兰说:“全线激战,我只能给你一个班。活着回来,回来后一起喝酒。”李树兰答应一声,就带着一个班的士兵冲出去了,黄昏时分,缺口被堵住。
第四日,守军各个阵地都被突破,三个师团的所有日军像潮水一样涌向石牌,所有的火力也对准了石牌,横山勇严令日军不惜一切代价,从十一师手中夺取石牌。
战争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严酷。数万名日军像蚂蚁一样漫山遍野冲上石牌,呐喊声与枪炮声响彻山谷。胡琏屹立在指挥部,凝望战场,一动不动。陈诚的电话打来了,他牵挂着石牌的安危,询问胡琏:“守住石牌有无把握?”胡琏斩钉截铁回道:“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信心!”十一师八千子弟兵,上至师长,下至战士,同仇敌忾,拼死一搏。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战至中午,一股日军绕过石牌,窜入要塞后方的伏牛山谷,胡琏命士兵将一面军旗插在山巅上,严令任何人也不能越过这面军旗。日军看到有隙可乘,像蝗虫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向山谷,中国军人也赶去围堵。石牌村的村民说,刚开始,还能听到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后来,枪炮声稀落了,再后来,就彻底听不到枪炮声了。
中日双方士兵展开了最原始,最残酷,最血腥的白刃战。
此时,枪炮已经显得多余,双方纠结在一起,缠绕在一起,鲜血飞溅,你无法分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身边不断有人倒下,你无法分清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双方像两股洪流,在激烈地碰撞着,都想将对方挤出山谷。无数双脚踩踏着大地,尘土升腾,遮没了天空。无数把刺刀挥舞着,刺向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躯体,不管他是谁。
村民们说,枪炮声静寂了三个小时。
三小时后,占据了优势兵力的日军居然被中国军人挤出了山谷。中国军人保家卫国的意志,战胜了日军的武士道。
黄昏时分,厮杀仍在继续。中国军人和日军都使出了最后的力气,都已精疲力竭。
5月31日午夜,石牌突然一片静寂,静寂得令人心悸。一轮圆月升起来,挂在凤凰山巅,月华如练,静静地泻在默默流淌的江面上。
冯学佑说,那一晚,他一夜未眠,不知道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天亮后才知道,日军退却了,退却得实在太突然了。
这就是石牌保卫战。最终,胡琏的十一师在长江西陵峡的石牌村,依靠难以想象的意志力,扭转了整个鄂西会战的战局,让日军踏入陪都重庆的一只脚,又不得不缩了回去。此后,日军再也无力打通通往陪都的道路,直到抗战胜利,重庆都安然无恙。
战争的成败,决定于最后的五分钟。谁坚持到了最后的五分钟,谁就取得了胜利。
《陈诚回忆录》对石牌保卫战也有详细的记录:
5月29日,敌军攻势已达最高潮,石牌要塞前,敌军攻势甚烈。是晚江防军吴总司令(奇伟)请求变换阵地于庙河南北之线,经我审慎考虑后,决心贯彻原定计划,令江防军竭力守备原阵地,不得变更。并为减轻江防军正面压力,同时命令各部提前反攻:九十四军向都镇湾,七十四军向松滋、枝江,四十四军向公安,并令三十三集团军加紧攻击当阳。其余后续兵团如三十军、一八五师、一四一师等各部,兼程向指定地点前进,及早加入作战。
是时,攻击石牌要塞之敌军,死伤极重,但仍强攻不舍。我当与胡师长通电话,告以委员长命令,胡师长回答得好:“请放心,我誓与要塞共存亡,以保持十八军荣誉。”这两句话确实让我放了很大的心。
至30日,敌军攻势已告顿挫,根据各方情报及我空军侦察的结果,判断敌军有退却模样,当晚即下达追击命令。31日各部开始进击,进展甚速。于长阳、聂家河、枝江、宜都、茶店子等地,先后遮断敌人,几经激战,斩获甚众。至6月3日,江防军已完全恢复会战前之态势。九日我军克复枝江,十二日克复松滋,十四日克复公安。至6月中旬,除藕池口一地外,江南方面一律恢复原来态势。鄂西会战至此遂告胜利结束。
统计是役所获战果如下:一、毙伤敌三万余人;二、俘获:人员35名、马骡81匹、武器弹药等无算。
石牌保卫战,十一师到底歼灭多少日军,有说是7000名,有说是5000名,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一师击退了日军,守住了通往重庆的大门。
还有,此役,日本精锐第十三师团被打残。原定于鄂西会战结束后,第十三师团开赴太平洋战场,而鄂西会战结束后,十三师团伤亡过半,已不再适应太平洋战场上的惨烈厮杀,只好驻扎江西。这支曾被冈村宁次视为中国战场上最强悍的师团之一,参与了南京大屠杀的虎狼之师,直到抗战结束,都鲜有战绩。
当时,世界各大新闻机构都在报道石牌保卫战的胜利,中央社伦敦6月6日路透电,路透社远东观察家谓:日军最近在华所遭受显著而可耻之失败,乃中国于第六年对日作战期间一有意义之新页之开始。华军获得空军配合作战,可谓以此为第一次。日军十六万人拟溯江而上,直趋重庆,但此项企图,宣告粉碎,损失人员达三万余,并沿长江二百英里之全线溃退……
7月1日,蒋介石来到恩施,表彰鄂西会战中的英雄,他评价说:“鄂西大捷是中国抗战以来一次决定性的胜利。”
十八军十一师在石牌保卫战中,一战成名天下知,成为抗战中一等一的中国部队。
石牌保卫战结束后,胡琏升为十八军副军长。胡琏是一员儒将,他说过,他一生有两大爱好,一为读书,一为打仗。如果不是战争,知识渊博的胡琏可能会是一名大学老师,或者一名作家。
1943年夏天,与胡琏同为黄埔四期的将星们都走上了历史的前台,第八军副军长李弥驻守云南,防范日军,他在山岩上刻“还我河山”以激励部下,报仇雪耻,不久,李弥就走在了滇西抗战的最前沿;师长张灵甫随同七十四军激战在湖南战场,被称为“抗战救火队”的七十四军,每战必重创日军;师长彭士量正在开赴常德的路上,那里,一场同样惨烈的保卫战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