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关键时刻 栽赃陷害

一场角逐下来,蒋汪两败俱伤,以“李白”为代表的新桂系势力从此开始抬头,这让唐生智感到了压力。

唐生智曾趁“李白”苦战龙潭,无暇分身之际而占领芜湖。龙潭战役后,他知道“李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派叶琪出使南京,声言他绝不放弃安徽。

李宗仁告诉叶琪,唐生智如不让出安徽,兵争将在所难免。叶琪说,唐生智连安徽省主席都任命好了,省政府也已经在安庆办公很久,所以最多只能答应让出芜湖,不会放弃安庆。那意思,放弃安庆不是单纯地盘的问题,而是还涉及个人面子——如果“李白”坚持要把安徽全都收过去,“唐总司令将不惜以武力周旋”。

“唐总司令”真是太不明事理了。经过龙潭之役,李、白、何的部队损失很大,一时难以补充,这是他预料得到的。他没料到的是,另外还有两个人和他过不去。这两个人的加盟,在弥补南京革命军损失的同时,又令对方如虎添翼。

两个人,一个是谭延闿,一个是程潜。谭、程历史上都担任过湘军总司令,是湖南军政界的老前辈,后来在湘军内斗中被逐出湘,才率部“来粤就食”。按照唐生智原先的设想,谭、程都是湖南人,纵然不帮他的忙,至少也不会和他为难。

可是唐生智想错了。都是湖南人怎么了?大家还都是中国人呢!帮忙抑或为难,跟哪里人没关系,跟你以前表现怎样,对人家做过什么极有关系。

唐生智这个人,只要一得意,屁股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谭、程在湖南时都和他打过仗,也都对他印象不佳。当初听到援唐北伐,谭延闿就不起劲,他说:“你要唐生智加入革命?他恐怕靠不住吧!”

老谭是翰林出身,久历官场,讲话一般都留有分寸。程潜就没有他这么含蓄了,而且对唐生智余怒犹存:“唐生智那小子能加入革命?他以前依靠北洋军阀打我们,现在吴佩孚打他,还要我们去救他?且让吴佩孚把他打败了,我们好去收编他的部队。然后,我们再定计北伐不迟。”

谭、程都是有部队的人,一个是第二军军长,一个是第六军军长,在最初参与北伐的八个军中都各占有一席之地。他们的兵固然没有唐生智的部队精悍能战,可若与新桂系合为一处,那就不容小觑了。

除此之外,汪精卫及其所代表政治派系的分崩离析,也让唐生智失去了所能借重的政治势力。实际上,无论军、政哪一方面,唐生智都没有一点可以与“李白”“周旋”的把握。

退一万步说,就算唐生智愿意吐出安徽,基于过去的积怨,“李白”肯不肯放过他还是个问题,何况他还舍不得吐呢。

民国纷争犹如春秋演义,要么不打仗,打仗就得师出有名。说唐生智抢了自己地盘,或者骂自己“老长毛”之类,很难上得了台面,要想上台面,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栽赃陷害!

南方人眼里的坏人是北洋,若是唐生智与孙传芳有一腿,自然他也就成了坏人。“李白”便说唐生智与孙传芳互相勾结,意图夹攻南京政府于京、沪、杭三角地带。他们为此编了个段子:唐生智在听到孙传芳兵败龙潭的消息后,曾顿足叹息,痛骂孙传芳,说你为什么不等我的部队到达南京,然后再渡江发动攻势?你妄图“先入关者为王”,是自招覆灭,祸有应得!

作为实物证据,“李白”还举出,在龙潭之役后,南京革命军缴获了孙传芳的秘密文件,里面载有“友军唐生智部自上游夹击南京”的字样。

不管唐生智承不承认,反正这盆脏水是泼他脑袋上了。10月19日,“李白”联合谭延闿、程潜,发起西征讨唐的战役。因为程潜是军委会名义上的第一常委,加上唐生智的根据地又在湖南,所以在“李白”操纵下,程潜便被任命为西征军总指挥。

西征的准备行动非常隐秘,所有部署都以北伐为掩护悄悄进行,部队也都是黑夜渡江,以避开侦探的耳目,唐生智对此毫无察觉。

唐生智派出的特使叶琪虽属湘军,但他是广西人,且与“李白”等都是广西陆军小学的同学,所以“李白”待之甚厚。其间叶琪住在第七军军长,同时也是他的同乡兼亲戚的夏威家里,李宗仁特地关照夏威:“你可别把军事机密泄露给叶琪呀!”夏威笑道:“这种军国大事如何能泄露呢?”夏威终日带着叶琪游山玩水,叶琪对“李白”发兵的事也毫不知情。

到西征军正式发起进攻,已用不着对叶琪保密了。叶琪知晓后勃然大怒,说你们要打唐生智可以,但不应该瞒着我。他要求按照“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原则,立刻放他回武汉。

李宗仁把人情做到底,将叶琪送到下关,同时他也乘轮西上,到前方去指挥西征军。两人都要乘船出发,只是心境和目的大有不同,这一番握手道别的情景倒也颇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