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有毒的魅力
事情通常要搞整整一夜,比利曾对凯利说过。这使凯利有时间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并做好一切准备。他将自己的逆戟鲸号驶近自己今晚要采取行动的一个有芦苇丛的地方,并在那儿抛了锚。他只为自己准备了三明治,但现在比一周前在越南的那个小山头上时要强多了。天啊!一周前他还在奥格顿号上进行行动前的准备。想到这里,凯利痛苦地摇了摇头。生活怎么会这么疯狂?
午夜之后,他将自己伪装后的小船放入水中。在船头他安装了一个小马达,希望自己的电池有充足的电源,供他一进一出使用。距离不可能太远。海图上显示这个地区不大,他们利用的那个地方一定是在中间。他的脸和手都涂成了黑色。很快地,他的小船便消失在黑夜的帷幕之中。他用左手掌舵,眼睛和耳朵在仔细搜寻着异样的东西。天空有成人之美,没有月亮,星光刚好能够使他看清生长在这片潮水冲积的湿地上的水草和芦苇。这片水滩由于潮涨潮落,水草丛生、珊瑚遍布,秋天常有水鸟栖息。
情况多么相似。小马达的隆隆声多像他在越南使用的那个滑橇啊!速度大约是两节,以便节省电力。不过这次给他指路的是天上的星光。水面上的水草大概有六七英尺高,很显然,这也是那些人之所以不敢在晚上来这儿的原因之一。如果你是外行,确实很难看清。但凯利是位行家。他看着天上的星辰,知道什么地方可以通过,什么地方需要避开。他觉得在这样的情景中夜航真是一种享受。那些人是城市人,不像他是一位真正的水手。他们觉得在这个隐蔽的地方制造非法的产品是万无一失的,但在这荒郊野外,虽远离尘嚣他们心里却觉得不那么踏实。不会有人来造访吧?凯利此时比较依赖自己的耳朵。微风吹过高高的水草,在宽阔的水道上飘过。水道中有许多积沙形成的沙洲,把水道弄得十分蜿蜒曲折。他们走的一定是这条水道。水道两边古老的废船看上去就像另一个年代的鬼怪。他周围这些五十年前战争年代留下的遗迹就像当年还处在孩童阶段的国家所丢弃的玩具,横七竖八地躺在水中。然而现在,这个孩童已经长成一个困惑不安的大人。
突然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凯利把马达关掉,让小船漂流了一会儿,他调头竖起耳朵倾听了一会儿。他的猜测没错。水道弯成一个弧形,向右前方伸去。声音也是从右边传来的。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船划过弯道。那儿有三艘废船,也许是拴在一起的,那位拖船的船长可能是想把它们完美地摆成一排。靠西边的一艘稍稍偏斜,大约有七八度,底部可以移动。船已经很旧,上面的甲板很低,其高耸的铁烟囱已经锈蚀。但有灯光,那一定是驾驶舱。有音乐声,那是广播电台播送的摇滚乐,为的是防止驾驶人打瞌睡。
凯利等待了几分钟,他的眼睛看清了黑暗中的整个轮廓。他选好了自己靠近的路线。他要绕道过去,以便让船身挡住自己不被发现。他现在可以听见不止一个人在说话。也许有谁讲了句笑话,引起大家的哄笑。他又停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船的外形,想找到一个可以突袭的地方,其实这没有必要,因为并没有人放哨。
他们找到这个地方可真够聪明的。这简直说不上是什么地点,任何人也不会想到这里可以藏身,当地的渔民也从不会注意。可是他们竟没有人放哨,要知道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是绝对安全的。他们的船就停在那儿。凯利以半节的速度悄悄地将小船沿着那艘旧船的旁边划去,直到靠近他们的船为止。他将船缆拴在靠近的一个缆桩上。那儿有一个绳梯一直通向废船的露天甲板。凯利吸了一口气,开始向上攀登。
费尔认为,这工作正如博特所说,从头至尾都十分繁琐,令人感到厌倦。掺入乳糖是很容易,像搅面团一样,把东西放入不锈钢碗内拌匀,令他想起了小时候帮母亲做面包的情景,他曾仔细地观察并学习。后来自己的兴趣转到了棒球上,那些东西很快便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的情况勾起了他对儿时的回忆,听着那沙沙的搅拌声,看着那些粉末凝结在一起,他感到十分愉快,就像原先早上要起床上学时突然听说可以不去上学而要去郊游一样。但这只是事情的容易部分。接下来便是那单调无聊的程序,把做成的粉团分成均匀的份数,装入一个个小塑胶袋之中,用订书机钉好,整整齐齐地叠好,清点后装袋。他看着迈克脸上流露着同自己一样的疲倦的神色。他在想,博特一定也有同样的感觉,只不过脸上没有表露出来而已。在整个过程中,他还得不时地说些笑话,活跃一下气氛。他们有一台收音机,里面正放着音乐。休息时,他们有赞莎可以逗逗乐。那女孩因为吸过毒品,此时已昏昏欲睡。不过,到了半夜休息时大家都会发现她很顺从的。不管怎样,他们都把赞莎玩了一遍,搞得她精疲力竭,现在她正睡在角落里。四点钟时他们还要休息一下,以便能恢复一下精力。一夜不合眼是很困难的。费尔在担心弥漫在空气中的粉末会被自己吸入体内,长期下去会有中毒的危险。他在想,今后如果还要继续干这事,一定给自己弄个口罩或面具戴上。他想利用这东西发财,但一点也不想自己吸用。托尼和亨利想建立一个正式的加工厂。如果是旅行,可不会受这种痛苦,那会有另一番情趣。
又弄好一批了。费尔比其他人干得快些,想尽快结束工作。他走近冰柜,拿起下一个一公斤装的袋子,像通常一样嗅了嗅。很难闻,有一股化学味道,就像读中学时在生物实验室里闻到的味道一样,有点像甲醛的气味。他用小刀将袋子拆开,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旁边的不锈钢碗之中,加上事先称好的乳糖,借着灯光用汤匙搅拌起来。
“哈啰!”
大家谁也没有想到,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手里拿着枪。那人身穿军装,是迷彩服,脸上也涂着青黑迷彩。
他无需发出任何警告,他的猎物已经看见了他。凯利已将他的柯尔特手枪改回点四五的口径,而且他知道,对船舱里的这几个人来说,这把自动手枪的枪口已够大。他用左手指着那些人说:“到那边,站在甲板上,头低着,双手放在脑后,一个一个地出去,你先走。”他对搅拌碗旁边的一个说。
“你到底是谁?”那个黑人问道。
“你一定是博特了。不要做傻事。”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博特问道。费尔已经走到甲板上。
凯利指着另一个白人,命令他站在费尔旁边。
“我什么都知道,”凯利说,一面朝博特走去。这时他看见了睡在角落里的女孩。“她是谁?”
“问你呢,混蛋!”点四五口径的手枪对着了对方的脑袋,只有一臂之遥。
“那是什么?”凯利缓和了口气,问道。“趴在甲板上。”博特立即表示服从。凯利看到那女孩正在睡觉,可以暂时不去管她。他首先要搜出他们的武器。两个人带有手枪,另一个有一把无用的小刀。
“喂,你是谁?也许我们可以谈谈,”博特提议。
“我们是要谈谈。把毒品的事讲给我听听,”凯利命令道。
莫斯科,上午十点钟,译码处送来了沃洛欣的情报。身为克格勃第一主任秘书处的一位高级人员,沃洛欣同任何高级官员都有联系渠道。其中之一是第一处的一位院士,他是一名美国问题专家,专门就美国媒体所说的缓和问题向克格勃高级领导和外交部提供建议。这个人在克格勃中并没有相应的军阶,但却是采取快速行动的最佳人选。但是,情报须同时送交分管沃洛欣秘书班子工作的一位部长会议副主席过目。情报言简意赅。这位院士很害怕。两个超级大国之一正处于战争状态,看来这事不能不说对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紧张局势的缓和有着不可思议的影响。同时,美国又在拉拢中国,这很可能代表着一个新关系时代的开始。所以在两周以前,他已经向政治局做了详尽的报告。而把一名苏联军官卷入此类事情的真相公诸于世,这简直是发疯。情报总局的那些政治侏儒会怎么想呢?假定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也还得进一步查证一下。为此,他打电话给这位副主席。
“叶甫契尼·列昂尼多维奇吗?我接到了华盛顿一份紧急情报。”
“瓦尼亚,我也接到了一份。你有什么看法?”
“如果美国真有此意,我要求立即采取行动。一旦世人知道了这种荒唐的举动,那会坏事的。你能证实这件事的确在进行之中吗?”
“是的。然后……再问问外交部有什么意见?”
“我同意。军方会拖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会服从吗?”
“还有我们兄弟的社会主义同盟国。他们在等待我们运去火箭呢。他们已经催了几个星期了,”这位副主席答道。
这位院士想到,这真是太典型了。为了救一些美国人的命,我们还要运送武器去杀害更多的美国人,而且美国人竟可以理解这一点。真是疯了。如果有什么可以说明缓和的必要性的话,这件事就是最好的说明。当两个大国同时直接或间接介入第三个小国的事务时,他们又怎么能处理好他们之间的事情呢?放着重要问题不考虑,却来伤这种脑筋。
“我要求尽快采取行动,叶甫契尼·列昂尼多维奇,”院士重复说道。尽管他们二人官阶悬殊,但他们多年以前曾经是同班同学,而且他们也有多次合作的经验。
“我完全同意,瓦尼亚。我今天下午再同你联系。”
真是一个奇迹。扎卡赖亚斯一边想,一边向四周打量。他已有数月没有走出过他的牢房了。现在,他呼吸着那温暖潮湿的空气,犹如得到了上帝的恩赐一样。可是,情况并非如此。他数了数其他人,一共十八个人,站成一条线。这些人都像他一样,年龄相差不到五六岁。在黄昏暗淡的光线下,他可以看清他们的面孔。有一个人很久以前他曾经见过,看样子是海军。他们交换了一下目光,同时报以淡淡的微笑。其他人也相互点头微笑。如果哨兵允许他们谈话就好了,但只要谁有这种举动,准会挨一耳光。此时此刻,彼此能够看见对方的面容就已经足够了——不再感到孤独,知道这儿还有其他人存在,这就够了。这样一件小事,同时又是如此重要。罗宾尽量伸直自己受伤的腰背,扩展了一下自己的胸肩。一位小个子军官正在向其他列队的人训话,他没有学会多少越语,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这些人是我们的敌人,”上尉在对自己的士兵说。他很快就要带领自己的部队去南方。经过了那么多的训练和战斗,没想到他们竟有这样一次机会真正地来看一看这些美国人。他对士兵们说,美国人并不那么强大,他们也没有多么高大,多么吓人,不是吗?他们也会很容易地弯腰,会受伤,会流血。而且,这些美国人都是他们之中的精英。他们在我们的国土上扔炸弹,杀害我们的人民。这就是你们要与之作战的美国人。现在你们还害怕他们吗?如果美国人愚蠢至极,想要营救这些狗东西,我们就会及早把他们杀掉。讲完这些耸人听闻的话后,他解散了部队,派他们去值夜班,站岗放哨。
上尉想,他可以做到这一点。这事不会再拖了。他听到他的团长说过,一旦政治领导人翘起他们的大拇指时,这个战俘营就会最后关闭。这些士兵在走上胡志明小径之前,应该会先进行一些必要的实际练习,以便他们下一步能有机会在那里杀死武装的美国人。这段时间,他一直把这些美国人当作战利品,让自己的士兵观看,以便减少他们对今后战斗的恐惧感,也可以加强他们对美国人的仇恨。因为美国人把他们美丽的家园炸成一片废墟。他要把这些新兵训练成一支勇敢的部队。这儿有十九个人,可以让他的士兵先尝一尝杀人的滋味。他们需要这种训练。这位上尉不知道他的这些士兵有多少人可以活着回来。
凯利在坎布里奇镇的码头停船加油之后,接着往北沿回去的路线航行。他现在已掌握了一切,掌握了足够的东西:整批的存货、各种有用的数据和情报。他第一次使这些混蛋吃了苦头。这也许是他们两周甚至三周的产品,那会使他们的生意垮台的。他本可以把那些东西收集起来当作钓饵。可是,他不能那样做,他不能把东西留在自己身边,尤其在他还不确定毒品进来的真正管道时。是在东海岸的某个地方,博特知道的就是这些。不管这位亨利·塔克是号什么人物,他的想法都是很聪明的。换在其他环境,凯利也许会很钦佩亨利分区经营自己业务的方法。但这东西是亚洲海洛因,运来的袋子有一种死尸的味道,都是从东海岸运进来。有多少这种充满死亡气味的东西会从亚洲运到美国的东部呢?凯利只想到了一种,他知道那些从越南运回的尸体是在波普空军基地进行处理的。这一情况使他怒火中烧,增强了他要彻底调查此事的决心。他驾驶逆戟鲸号向北行驶,经过了沙普岛灯塔,驶回到一个城市。在那里,各个方面都充满了危险。
最后一次。
在美国东部,没有哪个地方会像萨默塞特县这样沉睡不醒。这里有着宽广而分散的农场,整个县内只有一所高级中学,只有一条公路干道,人们繁忙地在上面往返穿梭。去欧欣城这个海边旅游胜地的车辆都要经过这个地区,因为最近的一条州际高速公路距海湾有很远的距离。这里的犯罪率很低,可以忽略不计,只有一些人注意到某种不道德的行为可能呈现出个位数的增长。一起简单的杀人案会在当地的报纸以头版消息登载几个星期。这个地区的窃盗案也很少成为问题,房屋的主人很可能只用一把十二口径的枪或一句问话来迎接一位夜闯民宅的不速之客。唯一的问题是交通事故,那自有州警负责处理,他们经常驾驶着浅黄色的警车在公路上巡逻。为了弥补寂寞和无聊,马里兰州东海岸的警车往往使用大马力的引擎,以便追赶那些超速驾驶者。这些开快车的人常常先拜访当地的酒店,当时也多少给这个沉闷但舒适的地方带来了一些生气。
一级巡警本·法利兰德正在进行日常的巡逻。这里常常有些实际问题发生,他认为自己有责任了解这个地区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农场和每一个路口,以便当他接到报警电话时,知道走哪条近路可以到达出事地点。这位土生土长的萨默塞特人在派克维尔学院上过四年学,目前正考虑晋升为下士。突然,他看见在信箱路一幢叫做“女士居”的房子附近有一个人在行走。这种情况可有点不同寻常。每个人来这里都是开车,即使小孩也习惯骑自行车,有的孩子年纪很小已学会驾驶汽车了。这也是他每月要处理的严重违反交通规则的行为之一。他在一英里之外就发现了那个行人,因为这一带地势很平坦,没有多少遮拦。他开始时并没有特别注意。直到他走完四分之三的距离时,才确定了那人是一个女的。她走路的步子很不平稳。又走近了一百码,他看到她的穿着不同于本地人。这很奇怪。来这儿为什么不乘车?她走路的姿势左摇右摆,步子大小也不一致,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公开酗酒可是当地的一大违法行为。巡警不由得喜上眉梢。这意味着他应该把车开过去看看这位女孩。他放慢了大福特轿车的行速,缓缓开到碎石路上,在距她五十英尺的地方安稳地停了下来。他按照规定走下车来,戴上他那西部牛仔式警帽,整理了一下手枪皮带。
“喂,”他声音温和动听,“去哪儿,小姐?”
她过了一会儿才停止脚步,用一种酷似外星人的眼光望着他。“你是谁?”
巡警走近她身边。她呼吸的气息中没有酒味。法利兰德知道,这一带也少有人吸毒。难道现在风气有了变化?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声音加大了一些。
“赞莎,”她笑着回答。
“你从哪儿来,赞莎?”
“附近。”
“什么地方附近?”
“亚特兰大。”
“那路很远呀!”
“我知道!”接着她大笑起来。“他不知道我身上还有,”她觉得这是句笑话,一个值得保守的秘密。“我藏在乳罩里啦。”
“你说什么东西?”
“我的药,藏在乳罩里,他不知道。”
“我可以看看吗?”法利兰德问道。他有很多猜测,但知道今天他真的可以逮捕一个人了。
她笑着伸手去摸衣内。“你站开一些。”
法利兰德转过身去。现在不必惊动她,但他的右手仍不自觉地伸向了手枪带旁。他看着赞莎将手伸进没有扣扣子的衬衫里面,掏出了一把红色胶囊。就是这东西。他打开后车厢,从带来的证据箱内取出一个信封。
“把它们放在信封里不好吗?这样就不会搞丢了。”
“好吧!”这个警察还挺愿帮助人呢。
“我可以送你一段吗?”
“当然,走路可累人哩!”
“那,请上车吧。”规定要求他给她带上手铐。他照做了,并帮她在车的后排座位上坐下。她似乎对此毫不介意。
“我们去哪儿?”
“啊,赞莎,我想你应该找个地方躺一躺,休息一下。我要给你找个地方,好吗?”法利兰德认为自己已经抓住了一个吸毒犯。他将车开到了公路上。
“博特和另外两个人也在休息,只是他们永远不会醒来了。”
“你说什么,赞莎?”
“他杀死了他们,砰!砰!砰!”她用手做着开枪的姿势。法利兰德在反光镜中看见了她的动作,差一点将车驶出了公路。
“他是谁?”
“一个白人小伙子,不知道叫什么,也没看见他的面孔,但他杀死了他们,砰!砰!砰!”
我的天!
“在什么地方?”
“在船上。”难道大家不知道吗?
“什么船?”
“水上的船嘛,傻瓜!”这真是好笑。
“你在取笑我吗,小姐?”
“你知道事情多么可笑,他把毒品都留在了那里。我是说那个白人小伙子,只不过他的脸上是绿颜色。”
法利兰德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想尽快弄明白。他首先开亮了车顶上的警灯,然后开足他的427V-8大轿车的马力,全速朝韦斯托弗的州警察“V”营地驶去。他应该先用无线电通知前方,但那样做除了使他的队长相信他抓住了一个吸毒犯之外,不会有更大的作用。
“逆戟鲸号,注意你的右舷。”
凯利拿起话筒。“你是谁?”他问道。
“这一阵子你到哪儿去了,凯利?”奥雷亚问道。
“商务旅行。你近来怎么样?”
“在想你呀!”对方答道。“把速度放慢些。”
“有要紧事吗?我还要赶路,波泰奇。”
“喂,凯利,水手相见,不要太冷漠啊!”
假如他不认识这个人多好。不,不管是谁,他都得表示应有的礼貌。凯利放慢速度,几分钟后,另一艘船靠近了他。接下来,就会要求他停船,奥雷亚就会上船来,他有权这样做。逃避是不可能的。没等对方要求,凯利就停止了主机,船很快停了下来。未经允许,另一艘船也靠近停了下来,奥雷亚跳到了他的船上。
“嘿,军士长,”奥雷亚向凯利致意。
“有什么好消息?”
“上两周我去过你那小岛两次,想同你喝两杯啤酒,但你不在家。”
“啊,我不想妨碍你执行公务。”
“如果一个人也没抓住,我在这儿会感到寂寞的。”突然,两个人都明显感到不安起来,但彼此都不知道对方不安的原因。“你前些时间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
“我出了一趟国,公务,”凯利答道。显然他不能说出更多的事情。
“不错嘛,到处走走。”
“还好。”
“好吧。我也许下周再过来,可以听听你讲点有关海军帆缆军士长的事情,看你会说些什么瞎话。”
“海军帆缆军士长是不说瞎话的。你想要我教你一点航海知识吧!”
“吹牛!我也许现在就对你进行一次安全检查。”
“我还以为你这是友好访问呢,”凯利说。两人变得更不安起来。奥雷亚笑了笑,想掩饰这种不安。
“好吧。我可以放过你。”这话言不由衷。“下周再来抓你,军士长。”
他们握手告别,但那感觉不一样。奥雷亚抬了抬手,他那四十一英尺的巡逻艇开了过来。他很快跳上甲板,没等到说第二句话,快艇就开走了。
嗯,有点意思。凯利开动主机,继续前进。
奥雷亚看着逆戟鲸号继续向北行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说出了一趟国,但肯定他的船没有在切萨皮克湾,那么去了哪儿呢?为什么警方对这个人那么感兴趣?凯利是杀人凶手吗?他是一位水下爆破人员,曾经得过海军十字勋章,这一点奥雷亚是知道的。除此之外,他是一个好人,认真的水手,同他在一起喝杯啤酒是令人愉快的。奥雷亚心里想,如果自己停止搜寻营救工作,开始去做那些警察做的事情,问题肯定会变得复杂起来。他直奔托马斯角西南方向驶去,他要打个电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杰,对方知道了我们的行动,”赖特看了大家一眼,答道。
“怎么知道的,鲍勃?”麦肯齐问道。
“我们还不清楚。”
“消息走漏了?”
赖特把手伸进衣袋,掏出一份文件的复印本,递了过去。原件是用越文写的,下面附有手写的译文,上面印有绿色黄杨木的英文字样。
“他们知道这个名称!”
“这是他们安全系统方面的一次失败,罗杰。但是,是的,他们好像知道。我想,他们企图利用这一情报使我们的陆战队员落入陷阱。这种情况很容易使我们的人措手不及。但我们的运气不错。”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受伤。”
赖特点点头。“我们事先安排了一个人潜进去。是位海军的海豹突击队队员,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北越的增援部队到达时,他正在观察,于是他宣布撤销那次行动。接着他也离开了那个山头。”一个曾经经历过战火考验的人,讲起这类事情总是绘声绘影。
麦肯齐认为这真是英明之举。“那人一定头脑十分冷静。”
“何止如此,”赖特平静地说,“在撤离的途中,他还抓到了一个曾审讯过我方被俘人员的俄国人,和这个战俘营的指挥官。我们把他们押在温切斯特庄园,还活着,”赖特笑着补充说。
“因此,你就得到了这份文件,我想是信号情报,”麦肯齐说道。“他是怎么抓住敌人的呢?”
“你刚才说过,一个头脑冷静的人。”赖特笑着说。“这是好消息。”
“难道还有坏消息?”
“我们接到情报说,敌人可能摧毁那个战俘营,连同里面的每一个人。”
“天啊……亨利现在正在巴黎呢!”麦肯齐说。
“错误的方法。如果他在会上提出这个问题,哪怕是在非正式会议上提出,对方一定会否认。这样的话,他们就一定感到很难堪而会设法掩盖这个事实。”众所周知,在这类会议上,实际的工作都是在会议休息期间进行的,而不是在大家坐在会议桌前正式讨论问题的时候,那样会拖延时间。
“是啊,那该怎么办呢?”
“我们正通过俄国人来运作,我们有这方面的渠道。我已亲自进行了接触。”
“有了结果一定要告诉我。”
“当然。”
“谢谢你能抽空接见我,”瑞安警官说。
“什么事?”山姆·罗森问道。他们在罗森的办公室谈话。房间不大,屋里一共有四个人,莎拉和桑迪也在那儿。
“有关你们原先的一位病人凯利,约翰·凯利。”雷恩观察到这消息并没有引起在座人员的惊奇。“我需要找他谈谈。”
“有谁不让你谈吗?”山姆问道。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希望你们可能……”
“有关什么?”莎拉问。
“有关一连串的杀人事件。”瑞安立即答道,希望能吓住他们。
“杀谁?”护士问道。
“多丽丝·布朗,还有其他几个人。”
“约翰没有伤害她……”桑迪刚要说下去,莎拉拉了一下她的手。
“那么说,你认识多丽丝·布朗,”警官问道。他太性急了。
“约翰和我是朋友……”桑迪说,“前两周因事出国,他不可能杀害任何人。”
唔,瑞安想道,这既是好消息又是坏消息。在多丽丝·布朗的问题上他做得有些过分,但护士对这种指控的反应显露过多的关心。他的推论得到了证实。“出国了?什么国家?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我不能说是什么国家,我也不应该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警察吃惊地问。
“对不起,我想我不应该讲这些。”她的回答显示了真诚,而不是逃避。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瑞安决定继续追问下去。“有一个叫桑迪的人给布朗在匹兹堡的家中打过电话。那人是你,对吧?”
“警官,”莎拉说道,“我不敢肯定我懂得你问这些问题的目的。”
“我想进一步了解些情况,希望你们告诉你们的朋友,我需要同他谈谈。”
“这是犯罪调查?”
“是的。”
“所以你在问我们问题,”莎拉说道。“我的兄弟是位律师。要我叫他来这儿吗?你似乎在问我们是否知道凶杀案的情况。你让我神经紧张。我有一个问题,是不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人有嫌疑?”
“没有,但你们的朋友有嫌疑。”如果问瑞安现在最不需要的是什么,那就是律师的出现。
“请等一下,”山姆说,“如果你认为约翰做了什么错事,并希望我们替你找到他,而且你说你认为我们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你的意思是这样吧?那是不是说我们帮助了他,或者说是他的共犯?”
你这样做了,对吗?瑞安很想这样问。他决定继续下去。“我那样说过吗?”
“我从未被人这样问过。这些问题使我紧张,”外科医生对妻子说,“打电话给你的兄弟。”
“听我说,我没有理由认为你们当中的任何人做了什么错事,但我确实有理由认为你们的朋友有问题。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如果你们告诉他打电话给我,你们将为他做了一件好事。”
“你认为他杀了谁?”山姆追问道。
“一些毒贩。”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是吗?”莎拉尖锐地问,“我在这儿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是的,夫人,我知道。你在同毒品和吸毒问题战斗。”
“如果约翰真的去杀毒贩,也许我应该为他买一把枪!”
“如果你失去亲人,你也会感到伤心难过,是吗?”瑞安平静地问道。
“当然。我们的工作并不是让病人死去。”
“失去多丽丝·布朗会有什么感觉呢?”她没有回答,但那只是她的理智没有让她开口。“他把多丽丝交给你们帮忙,是吧?你和欧图尔太太为了帮助她恢复健康做了很大努力。你认为我在为此谴责你们吗?可是在他送来多丽丝之前,他已经杀了两个人,我知道这一点。那两个可能是杀害帕梅拉·马登的凶手,这些人是他真正的目标。你们的朋友凯利是一个很勇敢的人,可是他并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精明。如果他现在来自首,那是一回事,但如果他让我们抓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你们可以告诉他这一点,那对他有好处,好吗?这样对你们自己也有好处。我认为到目前为止你们没有犯法。如果你们不照我的话去做,而去做另外的事情,你们就会犯法。一般情况下我不会这样提醒别人的,”瑞安严肃地对他们说道。“你们不是罪犯,这我知道。你们为布朗小姐所做的一切是值得人们尊重的,我很抱歉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可是凯利正在外面杀人,那是不对的。我现在同你们讲这些,是怕你们忘记了应该怎么办。我也不喜欢毒贩。帕梅拉·马登被杀,那是我负责的案子。我也希望那些人被捉拿归案,受到应有的惩罚。那是我的工作,使正义得到伸张。维护法律是我的责任,不是他的责任。你们懂吗?”
“是的,我想我们懂,”山姆答道,他想起自己送给凯利的橡皮手套。现在情况不同了。在过去他一直远离这类可怕的事情,对自己朋友所做的事也从不介入。尽管从感情上他不回避这种事情,甚至赞许这种事情,就好像在阅读一条关于棒球比赛的报道文章一样。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介入其中。“请你告诉我,你们对杀害帕姆的人的事情了解到什么程度?”
“我们只知道一些,”瑞安随口答道。他不知道这句话使他的这番谈话几乎前功尽弃。
奥雷亚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他讨厌这种工作,原因之一就是自己要承担起全部责任。那样他就不可能只负责巡逻,而且还得管理巡逻站的日常工作。英格利希先生正在休假,副站长也在外处理其他事情。此刻这儿他是官阶最高的人了,只好承担起这份工作。他从书桌上找到卡片,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里是谋杀案调查处。”
“请瑞安警官讲话。”
“他不在家。”
“道格拉斯警长在吗?”
“他今天去法院了。”
“好吧,我以后再打电话。”奥雷亚挂上电话,看了一下钟。下午四点钟再说。他拉开一个抽屉,在表上填上今天消耗的油量。然后他准备回家,吃晚饭,再睡上一觉。从昨夜十二点起,他一直待在站上,一刻也没得到休息。这一切,都是为了在切萨皮克湾拥有船只的那些酒鬼们的安全的缘故。
从她说的情况来看,这件事确实有点意思。一位对街的医生被请了过来为她进行了诊断。医生说她是吸毒所致,这并不是什么新闻;等药力发作之后,她会慢慢恢复正常。医生没有进行任何治疗,收了该县二十美元。同她谈了几个小时,她时而嬉闹,时而厌烦,但她讲的情况却一直没变。三个人都死了,砰!砰!砰!现在她对此也没有多少兴趣了。她开始回想博特的样子,那次谈话相当下流。
“如果这个女孩再这样胡言乱语下去,她会说她和太空人一起上月球了,”队长心里想。
“三个人死在什么地方的船上?”巡警法利兰德重复着。“叫什么名字?情况怎样?”
“你相信她的话?”
“她的话一直没变,不是吗?”
“是的,”队长抬起头。“你喜欢到那一带钓鱼。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吗,本?”
“好像是在布拉兹沃斯岛一带。”
“我们可以以酗酒名义拘留她一夜……她不会溜走的,是吧?”
“队长,我要做的是问她问题。她把那药物交给了我。”
“好吧,让她把一切都说出来。”
“然后怎么办,长官?”
“我们搭直升机去那个岛看看怎么样?”
这次,他又选择了不同的码头停泊。这很容易,因为许多船都出海捕鱼或聚会去了。在夏天,来这儿的外地船很多,都停在沿海吃饭、加油、休息,这是很平常的事情。码头负责人看着他熟练地把船靠了岸,停在了第三大船停泊处,大型游船的主人并非都能做到这一点。而当他看到船的年轻主人时,他更加惊奇了。
“你打算在这儿停留多久?”那人问道,一面帮他拉缆绳。
“两天左右,可以吗?”
“没问题。”
“我付现金你不反对吧?”
“我们喜欢现金,”码头负责人说道。
凯利交了钱,说他要在船上过夜。他没有说第二天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