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欲望号街车
从两个方面来说,这是杰克新的征程。他从来没有去过奥地利;他绝对也从来没有作为特工跟着暗杀小组涉身现场。结束那些喜欢杀害美国人的恐怖分子的生命看来是马里兰州西欧登顿镇课桌上很好的教材,而在大西洋上上空三万四千英尺的高度,坐在空中客车三三〇飞机的3A座位上,这突然有一种冒险的意味。格兰杰对他说过,他不必做什么事。杰克非常乐意什么也不干。他还记得如何打手枪——他过去经常到华盛顿特区总统保安常去的地方练习射击,如果迈克·布伦南跟在他身边,有时也会到马里兰州贝尔茨维尔他们学院里练习。但是布莱恩和多米不用枪杀人,不是吗?根据他电脑里军情五处的那份报告,他们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心脏病——你们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呢?连解剖医生都被骗过去了。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不论怎么说,这个航班上的食物比一般航班的好多了,坐在飞机上,丝毫不会影响喝酒的兴趣。他喝了够多的酒,睡意袭来,头等舱的坐椅是那种老式的,而不是各处都有机关的新式坐椅,那一点都不舒服。像往常一样,前舱大约有一半人整个晚上都在看电影。就如他父亲总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付旅途疲乏的办法。杰克的办法就是睡觉。
熏小牛肉的味道好极了,当地的酒也很棒。
“无论谁做这种事都要跟爷爷商量一下,”多米尼克吃了最后一口东西后说,“他也许能给点建议。”
“兄弟,如果他是意大利黑手党,或者就是干这一行的呢?”布莱恩喝下杯中最后一口侍者推荐的上等白葡萄酒。大约过了十五秒钟,侍者发现了,又给他加满。“该死的,这种饮食会把人惯坏的。那些单兵快餐食品哪里还能入口呀。”
“你要是走运的话,也许再也不用吃那种垃圾了。”
“那是当然,如果我们继续干这个行当的话。”奥尔多困惑地说。他们坐在角落的一个火车座里,周围没有什么人。“对了,这个新目标是干什么的?”
“可能是交通员,他把那些不通过网络传送的情报装在脑子里,从他脑子里掏些东西出来肯定很有用,但这次不是这个任务。我们有他的外貌描述,但现在还没有照片。这就有点棘手。他似乎不那么重要,这也有点棘手。”
“我听明白了,要是运气实在太差,会把他错当成别人了,”奥尔多来自良心的谴责已经是过去时了,不过他真的希望暗杀的是比较高层的恐怖分子。没有照片来确认身份确实有点恼人,他们必须小心行事。谁也不愿杀错了人。
“是的,你知道的,他不是会因为在教堂里唱赞美诗的声音太大而被列入了名单的。”
“他也不是教皇的侄子,”布莱恩看了一下手表,说,“该回去了,兄弟。我们要回去看看明天是谁来。我们怎么与他接头呢?”
“通知说,他来找我们。糟糕,也许他也会留在这里。”
“反恐训练营对于安全总是有些好笑的想法,是不是?”
“没错,这可不像演电影,”多米尼克不出声地笑了起来。他招手示意结账。五分钟后,他们回到了旅馆房间里。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吗?”亨得利问电话那头的格兰杰,他们都在家里,通过保密电话在交谈。
“格里,你叫我派一个小伙子去的,不是吗?里克那儿我们还能找得出谁?人人都告诉我说,那小伙子有多聪明,好的,让他到最危险的地方证明一下吧。”
“但他还是个新手,”亨得利不满地说。
“那双胞胎兄弟难道不是新手?”格兰杰反问道。总算抓到你的小辫子了,从现在开始,你得让我按照自己的方式办事了,他痛快地盘算着。“格里,他不是去动手的,这次经历可能会让他受到锻炼,成为一名更好的情报分析员。他是他们的亲戚,他们了解他,他了解他们,他们会信任他,听从他的分析。托尼·威尔斯说,自从他离开兰利后,见过的最聪明的分析员就是他。因此,他是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不是吗?”
“他还太年轻,”但亨得利知道自己辩不过他了。
“格里,谁不是从年轻走过来的?如果真有经验丰富的人,我们老早就会招来了。”
“如果出纰漏……”
“那我来补漏,我心里有数。现在我可以看电视了吗?”
“明天见,”亨得利说。
“晚安,朋友。”
蜜熊正在网上冲浪,和一个叫埃尔莎K69的人聊天,她说自己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六十,体重五十四公斤,很不错但不是很突出的三围,棕色的头发,蓝眼睛,有些很下流很奇特的想法。她的打字技术也很熟练。实际上法哈德无从得知,“她”其实是个五十岁的男人,喝得醉醺醺的,十分孤独。他们用英语交谈,那一头的“女孩”说自己在伦敦做文秘工作,那是这位奥地利会计十分熟悉的一个城市。
“她”对于法哈德来说足够真实了,他很快就陷入幻想之中。隔着遥远的距离,这并不像有个真实的女人在身边那么好,但法哈德很谨慎,不在欧洲沉湎于女色。你永远都搞不清叫来的妓女是不是摩萨德的人,她们乐于为任何人服务。他并不怕死,但像很多男人一样怕疼。不管是真是假,幻想持续了几乎半个小时,他很满足了,在这网友的名字上加注,防止“她”再次现身时忘记。他怎么也不会知道,那位奥地利会计在离线回到冰冷孤寂的床上之前,也在他的朋友名单中作了同样的注。
杰克醒来的时候,挡窗板缩了进去,透过飞机小小的圆窗,可以看见下面两千英尺的山峦。他的表显示,飞机已经飞行了八个小时,而他睡了差不多六个小时的觉。不是太糟糕。他喝了酒,头稍微有些痛,但提神的咖啡味道很不错,机上供应的面点也很好,这些让他的头脑慢慢清醒过来,此时,九十四号航班开始巡航,准备降落了。
作为一个主权国家的主要机场,奥地利国际机场不是很大,有着同样人口的纽约市有三个机场。飞机轰鸣着降落,机长欢迎旅客来到他的祖国,报告说当地时间是上午九点五分。这么说,他有一天的时差要倒过来,情况好的话,明天他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飞机只有一半的载客率,他很容易就通过了海关,提取了行李,走到外面叫了一辆出租车。
“请到帝国饭店。”
“哪儿?”司机问。
“帝国饭店,”瑞安重复了一次。
司机想了片刻,说:“哦,是帝国饭店,是吗?”
“对的,”杰克用德语说,然后身体向后靠在座位上,任司机起步。他身上带了一百欧元,估计够车费的了,除非这家伙上过纽约市的出租车驾驶学校。就是万一不够,街上也有自动取款机。
司机开了半个小时,总算冲出了高峰时段的车流。在到达饭店前的一两个街区,他看见一家法拉利跑车专卖店。他感到很新鲜,他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见过法拉利,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好奇,开那样一辆车会是什么感觉。
饭店服务员热情地迎接他,好像他是一位到访的王子,把他领到了四楼的一个套间。床看上去很舒服,他立即订了份早餐,开始打开行李。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到这儿来的任务,于是他拿起电话,要服务台接到多米尼克·卡卢索的房间。
“你好,”接电话的是布莱恩,多米在金碧辉煌的浴室里洗澡。
“嗨,卡卢索,我是杰克,”他听见电话那头说。
“哪个杰克?让我想一下,杰克?”
“我在楼上,海军陆战队军官。一个小时前刚刚下飞机。上楼来,我们见面再说。”
“好的,等我十分钟,”布莱恩说着,冲进了浴室,喊道,“恩佐,你想象不到谁住在楼上。”
“是谁?”多米尼克边擦干身体边问。
“伙计,留给你一个惊讶,”布莱恩回到客厅,拿起《国际先驱论坛报》看着,不知道是该大笑还是该大叫。
“你们真是开玩笑,”多米尼克开门进来时,气都喘不过来了。
“恩佐,你应该从我的角度来看,”杰克说,“快进屋来。”
“早餐很可口,是不是?”布莱恩跟着他兄弟进了房间,说道。
“实际上我更喜欢运通假日酒店的食物。不过,你们知道的,我没有你们见过的世面多,”杰克笑了起来,招手请他们坐下,“我为你们叫了咖啡。”
“他们的东西很好吃,我看见你要了羊角面包,”多米尼克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拿了一个面包,“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派你来?”
“我猜是因为你们俩都认识我,”杰克边说边往他的第二块面包上涂黄油,“让我吃完早饭,我们出去散散步,到那家法拉利专卖店去,边走边说。你们喜欢维也纳吗?”
“杰克,我们也是昨天下午刚到,”多米尼克告诉他。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在伦敦的时间利用得很有效率。”
“还好,”布莱恩回答说,“以后再告诉你。”
“好的,”杰克继续吃早饭,布莱恩则继续看《国际先驱论坛报》,“国内对那次枪杀事件还很紧张,机场还要脱鞋检查。幸好我洗干净了袜子,他们好像要搞清是不是有人匆忙逃离。”
“是的,那真是太糟糕了,伙计,”多米尼克看着他,“有你认识的人遇害吗?”
“没有,谢天谢地,甚至爸爸认识的所有人当中也没有。你们呢?”
布莱恩看了他一眼,说:“我们不认识谁,没有。”他希望戴维·普伦蒂斯的灵魂不会受到冒犯。
杰克吃完了羊角面包。“让我冲个澡,你们带我到周围看看。”
布莱恩扔下报纸,打开了电视,调到了美国有线电视网新闻台——帝国饭店里惟一可以收看的美国电视台——收看纽约时间凌晨五点的整点新闻。前天,最后一个受害者下葬了,记者问受害者亲属,他们失去了亲人有什么感觉。多么愚蠢的问题!海军陆战队军官愤怒地想。你们应该把这刺人的刀子插向那些坏蛋。那些政客们只知道坐而论道“美国必须做什么”。
好的,布莱恩想道,我们来对付你们,坏蛋们。要是他们发现了,他们可能孤注一掷的。但那让感觉更好一些。必须要有人来以毒攻毒,这正是他现在做的工作。
在布里斯托饭店,法哈德刚刚醒来。他也叫了咖啡和面包。他计划明天与一个交通员接头,接收消息然后传递下去。组织对于重要的联系采取了非常安全的措施。真正重要的消息全都口耳传递。交通员只知道上线和下线,这样,一个组织细胞只涉及三个人,这是从死去的克格勃特工那儿学来的又一个原则。这个入境的交通员叫马赫穆德·穆罕默德·法达赫,从巴基斯坦来。这样的体系可能被破坏——但前提是警察长期艰苦的工作——只要一个人的疏忽,就会导致前功尽弃。这种方式的缺陷在于,只要其中有一个人发生了无法预料的事情,就会造成消息无法传递到终点,但目前还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对法哈德来说,不是什么差的生活,他周游世界,总是坐头等舱,只住顶级酒店,总的来说,是非常惬意的。他偶尔有种负罪的感觉。其他人做着在他想来是很危险也是很值得赞赏的工作,但他承担这份工作的时候就被简明扼要地告知,没有他和他的十一个同伴,组织就无法运转起来,这让他的良心得到很大安慰。他的作用很大,也很安全。他接收消息,然后传递下去,经常是给执行人员的,所有那些人都很尊敬他,好像是他组织了这些行动,而他从来也没有试图解释这个误会。这两天,他将接收命令再转送出去,是给他最接近的同伴——安家在巴黎的易卜拉辛·萨利赫·阿勒埃德尔,还是交给行动执行人,现在还不知道。今天他要搞清楚,进行必要的联络准备,根据情况行动。工作可能既乏味又令人兴奋,过着舒适的日子,毫无人身危险,很容易就能成为运动的英雄,他有时也允许自己有这点私心想法。
他们在卡特纳环线上向东走,路很快就拐向东北,路名改叫舒伯特环城路。北边就是法拉利专卖店。
“那么,你们是怎么做的呢?”杰克问,在露天下,交通的噪声会令任何侦听设备都失去作用。
“已经干掉两个了,马上还有一个,就在维也纳,然后离开到别的地方去,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我以为你知道一二呢,”多米尼克说。
杰克摇着头说:“不,我没听说过。”
“他们为什么派你来?”这是布莱恩在问。
“我想是从内部给你们提供支援,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做顾问。反正格兰杰是这么对我说的。我知道伦敦发生的事情,我们通过间接手段,从英国搞到了很多秘密材料。报告中说是心脏病。慕尼黑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你们有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多米尼克说:“他走出清真寺的时候,我下了手。他倒在了人行道上,救护车来了,急救人员进行了抢救,把他送到了医院。我就知道这些。”
“他死了,我们从拦截的情报获知的,”瑞安告诉他们,“有个网名叫做‘蜜熊’的家伙陪伴在他身边,亲眼看见他倒下,向一个叫做56MoHa的人报告了,我们认为那个人在意大利的什么地方。慕尼黑的那个人,他的名字叫做阿泰夫,是招募恐怖分子的人,还做交通员。我们知道上个星期的大屠杀中至少有一个枪手是他招募的。因此,你们可以相信他罪有应得。”
“我们知道,他们告诉过我们,”布莱恩说。
“你们到底是怎么下手的呢?”
“用这个,”多米尼克从口袋里掏出金笔,“旋转笔帽,笔尖就冒出来了,戳他们一下就行了,最好是戳在屁股上。笔里注射出一种叫做琥珀酰胆碱的毒药,能置人于死地。甚至在人死后,药物还能在血流里新陈代谢,无法轻易地被检测出来,除非解剖医生是个天才,还要靠着运气。”
“让他们瘫痪?”
“是的,他们倒下,接着呼吸困难。大约三十秒钟药物就发作了,他们昏倒,剩下的就是搬运工的事了。看上去就像心脏病发作,检查也是这样。用来干我们的事真是太完美了。”
“太棒了,”杰克说,“夏洛茨维尔那边出事时,你们俩也在场吗?”
“是啊,”说话的是布莱恩,“很残酷的,杰克,有个小男孩在我怀里死了。太让人痛苦了。”
“你们干得好。”
“他们不是很聪明,”多米尼克评价说,“还不如街上的小混混。没受过训练,不知道防备后面有人跟踪。我猜他们是认为自己带着自动武器,没有必要怕什么。但他们想错了,我们还是很幸运的——好家伙!”他们进入法拉利专卖店了,他停住了话头,打量着店内,惊呼起来。
“是啊,太漂亮了!”杰克立即表示赞同。甚至布莱恩也被吸引住了。
“那是旧款的,”多米尼克告诉他们,“型号是575M,十二个汽缸V型排列,五百多马力,六速排挡,二十二万就可以开走。真正酷的是法拉利恩佐,开起来就像出膛的炮弹,足有六百六十马力。跟我的名字一样呢。你们看,就在那头角落里。”
“要多少钱?”小杰克问。
“最多六十万美元,不过,要是你想买速度更快的,就要给设在加州伯班克的洛克希德飞机公司打电话了。”的确不错,那辆车头上有两个进气管,如同飞机的引擎。整个车看上去就像《星球大战》中天行者卢克有钱的叔叔驾驶的个人飞行器。
“还记得他的车吗?”杰克观看着车子,问道。私人飞机也许速度快,但哪有这些流光溢彩的车子漂亮。
“他宁愿和一辆法拉利睡,而不愿和影星格蕾丝·凯利睡,”布莱恩说。他自己的选择当然也是很保守的。
“对车的兴趣要比对女孩的兴趣持久,”多米尼克分析了原因,“哦,我敢打赌那辆车一定很快。”
“你可以去申请一张私人飞机驾驶执照,”杰克建议。
多米尼克摇着头说:“不,太危险了。”
“龟孙子,”杰克几乎要大笑起来,“比你们近来的行动还危险吗?”
“小杰克,我习惯了这种行动,你知道吗?”
“说是这么说,”杰克摇了摇头。这些车真是漂亮。他喜爱自己的那辆悍马越野车,在雪地里他可以到处开,高速公路上发生的任何一次碰撞,他都没吃过亏。如果说那不是辆跑车,还有什么是跑车?但这位懂事的年轻人能够理解表兄脸上的表情。如果影星莫林·奥哈拉生出来是一辆车,也许她就是这之中的一辆。大红的车身与她的头发很相配。十分钟之后,多米尼克说自己的口水已经流够了,于是他们继续向前走。
“那么,除了他的长相,我们知道了目标的一切底细?”走过了半个街区,布莱恩问。
“没错,”杰克肯定地说,“但是你认为在布里斯托饭店里有几个阿拉伯人?”
“他们很多人在伦敦,要想办法确认目标的身份。在人行道上做这事儿不是太困难。”他抬头向周围看了看,看上去这里的交通没有纽约或是伦敦那样拥挤,不过也不像堪萨斯城天黑后那样空荡荡,大白天来做这件事自有其乐趣。“我想应该监视饭店的主出口处,有其他进出通道的地方也不能放过。你看能不能从反恐训练营获取更多的资料。”
杰克看了看手表,心里算着时差。“他们再过两个小时左右就上班了。”
“那么去查看一下你的电子邮件,”多米尼克对他说,“我们将在周围溜达,看看目标会不会出现。”
“好的,”他们过了马路,朝帝国饭店走去。杰克一回到房间,就倒在床上小睡一下。
现在没什么事可做,法哈德有点百无聊赖,他想出去透透空气。维也纳有很多胜迹可以游览,他还没有看遍。于是,他穿戴整齐,看上去像是个商人,走出了饭店。
“太好了,奥尔多,”多米尼克对于人脸有职业敏感,他们迎面碰上的这个人有点面熟。
“他不就是……”
“是的。在慕尼黑见过的阿泰夫的朋友,你打赌他就是我们的目标?”
“傻瓜才打赌,”多米尼克打量着目标。同样是中东人,中等身材,五英尺十英寸左右,人不是很壮,体重大约一百五十磅,黑头发,棕色皮肤,闪米特人的鼻子,穿着体面,像是个商人,走路的样子非常自信,看上去是到什么地方去的。他们和他的距离不到十英尺,尽管戴着太阳镜,他们也留心不朝他看。吃定你了,傻瓜。不论这些人有多大本事,他们从外表是看不出谁是侦探的。他们走到了街道的拐角。
“该死的,那很容易,”布莱恩观察着四周说,“现在干什么?”
“我们让杰克和国内证实一下,一定要冷静,奥尔多。”
“操,还像以前一样行动,兄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衣服,确认金笔还在那里,就像他穿着制服在外执勤时检查枪套里的M9贝利塔自动手枪。他感觉自己像遍布肯尼亚大地上的一头隐形的狮子。没有比这感觉更好的事了,他可以任意抓一只来杀死,吃下去,那个可怜的混蛋甚至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猎物。以牙还牙。他想知道这个人的同伙是否看得出对付他们的这种战术。这并不是美国人习惯的行动,但是好莱坞构思了月黑风高之夜,大街上决一雌雄的所有场面。一头狮子不会去做有生命危险的事,海军陆战队基础学校的教官就是这么对他说的,如果你发现自己处于公平的战斗中,那么你就没有事先策划好。公平竞赛是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原则,但这里不是奥运赛场。真正的捕猎者不会使用匕首杀死狮子,弄出响声,而是用更合理的方法:躲藏在树木后面,从两百米外用枪打死狮子。甚至以杀死一头狮子作为成人标志的肯尼亚玛塞伊部落都知道,聪明的办法是十数个人一起来对付狮子,这样才能保证把狮子杀死,拖回村庄。这无关是否勇敢,而是要有效率。这项工作非常危险,尽量不要无谓地冒险。这是工作,而非体育运动。“在外面的街上干掉他?”
“像以前一样,奥尔多,不是吗?我看我们不可能在饭店的沙龙里干掉他。”
“哦,恩佐,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旅游观光,国家剧院那么宏伟,我们好好看看……标牌上说这里上演过瓦格纳的《女武神》,我从来没有看过那出歌剧。”
“我这辈子还没看过歌剧,我想有一天会去看的。歌剧是意大利人灵魂的一部分,是吗?”
“哦,是的,我的灵魂有些超出我的控制,我喜欢威尔地的歌剧。”
“操,你什么时候去看的歌剧?”
“我买了一些CD,”多米尼克笑了。国家大剧院是帝国宏伟建筑的代表,仿佛是为了上帝来观看演出而建造的一般,到处都是鲜红和金黄的装饰。不管哈布斯堡王室犯过什么错误,这座建筑显示了他们令人敬佩的趣味。多米尼克想过去找城里的大教堂,但由于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又觉得去教堂不合适。就这样,他们转悠了两个小时,然后回饭店,上楼去了杰克的房间。
“家里没有让人高兴的消息,”杰克对他们说。
“没关系。我们看见那个家伙了,他是我们在慕尼黑的老朋友,”布莱恩说。他们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水声足以干扰屋内任何的微型窃听器。“他是阿泰夫先生的朋友,我们在慕尼黑动手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你们肯定吗?”
“百分之百肯定,我们不会——但奇怪的是,他怎么会碰巧在两个城市都出现了,住的正是那家饭店?”布莱恩问得不无道理。
“百分之百肯定更好,”杰克说。
“我同意你的说法,但是当处于根本无法确定的局面时,只有押下钱,掷色子了,”多米尼克说,“但局里的规定是,至少有一个相关证据,使我们可以侧面证实他的身份。你明白吗,他可不是到这里来为红十字会筹集善款的,怎么去证实啊?”联邦调查局探员停顿了一下,又说:“是的,这不十全十美,但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我认为值得行动。”
这对杰克是个考验。他有权力对这次行动发出指令吗?格兰杰没有说过,他只是为这对双胞胎提供内部支援。但那准确的含义是什么?太滑稽了,他接受的是一项没有明确任务的工作,没有授权的权力。这令人困惑。他记得父亲曾经说过,总部指挥者不应该对前线部队过分干预,因为部队有自己的眼睛,应该训练过用他们自己的脑袋思考。但是现在他的训练可能不比他们的差,不过他并没看见那个人,而他们看到了。如果他说不,他们可能轻易地就让他保留自己的意见。由于他没有力量约束他们,他们将会行动,而他只能束手旁观,空想谁是正确的。情报工作突然显出了非常不确定的特性,他有点左右为难。
“好的,伙计们,听你们的,”这样说让杰克觉得自己很懦弱,下一句话更增强了这种感觉,“我还是觉得百分之百地确定更好。”
“我也这么想,但就像我说过的,面对无法确定的局面,只好赌一次了。”
布莱恩仔细考虑了一番,点头同意了:“我赞成行动,看上去他在慕尼黑十分关心他的朋友。如果他是一个好人,应该与好人交朋友。因此,让我们干掉他吧。”
“好的,”杰克叹了口气,向不可避免的形势让步了,“什么时候动手?”
“方便的时候就下手,”布莱恩说。他和他的兄弟稍后将商量行动策略,但不必让杰克知道细节。
那天晚上十点十四分,法哈德觉得自己很幸运。他刚上线就收到了埃尔莎K69发来的消息,“她”显然友好地记着他。
今天晚上我们干什么?他问。
我一直在想。想象我们躺在一张大床上,我是犹太人,你是占领奥地利的盟军司令……我不希望和其他人一起死去,我允许你让我焕发青春……“她”这样建议。
这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幻想了。继续,开始吧,他键入这句话。
这样聊了一会,直到“她”说:求你了,求你了,我不是奥地利人,我是一个学音乐的美国学生,被战争……
越来越有趣了。哦,是吗?我听说过很多美国犹太人的事以及他们做礼拜的方式……
这样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他把她打发到虚空里去了。犹太人究竟有什么好聊的?
正如所料,瑞安难以入眠。尽管他在飞机上睡了足够的觉,身体还没有适应六个小时的时差。飞机乘务员是怎么调整的,他一直觉得神奇,简直有些怀疑他们飞到哪儿都能够与当地的时间同步。必须不断地旅行,适应能力才会增强,他做不到。于是,他打开电脑,决定用Google搜索一下伊斯兰教方面的知识。他只认识一个穆斯林,那就是沙特阿拉伯王子阿里,而他并不是疯狂的恐怖分子。他甚至与杰克害羞的小妹妹凯蒂相处很好,她发现他整齐的络腮胡子十分有趣。他下载了《古兰经》,开始读起来。这本神圣的经书有很多章,每章又分成了小节,跟他所读的《圣经》一样。当然,《圣经》他看都很少看一眼,更别说读了,因为作为一个天主教教徒,他等待牧师来告诉他重要的章节,跳过那些谁生了谁的内容——也许那些内容是有趣的,甚至很好玩,过去或许是这样,但如今不行了,除非你是研究家族谱系的人,在瑞安家的晚餐桌上,这不是一个交谈的话题。人们都知道,爱尔兰人是马贼的后代,当初是为了躲避凶恶的英格兰入侵者的绞刑才逃到爱尔兰的。所有的战争都出自这种种族冲突,其中有一场就发生在安纳波利斯他出生的那天晚上。
十分钟后,他渐渐明白了,《古兰经》几乎是克隆了犹太先知们记录下来的所有内容,当然了,之所以如此虔诚地克隆,也是遵照先知们的意愿。穆罕默德把上天的旨意全都记录下来。他想起在乔治城大学,一位牧师对他说,信仰就是信仰,有的人会狂热地相信,有的人漠然处之。
杰克真的信仰上帝,他的父母要求他必须有信仰,送他上了天主教学校。他学会了祈祷和戒律,领受了第一次圣餐,作过忏悔——更宽容温和的罗马天主教会如今称之为复圣——和坚信礼。但是他还没有深入领会教规礼仪,这不是说他反对教廷,只因为他长大了。也许他不去教堂是用愚蠢的方式向妈妈和爸爸显示,他能够对生活作出自己的决定,妈妈和爸爸再也不能让他干这干那了。
他翻阅了五十页,没有发现上面说可以杀死无辜的人,然后自杀与别人一起升入天堂。自杀属于弗朗西斯·玛丽修女所说的第二等罪过。自杀是一种道德上的罪过,的确不能那样做,因为忏悔是无法从灵魂上抹去罪过的。伊斯兰教说,信仰是值得称许的,但不能仅仅想着信仰,要按照信仰的教导行事。这与天主教的教义没什么两样。
九十分钟之后,他得出了结论——一个非常明确的结论——恐怖主义违反的不仅是天主教和爱尔兰新教的教义,同样违反了伊斯兰教教义。传记作者说,阿道夫·希特勒一直认为自己是天主教徒,直到他吞枪自尽,显然,他从来没遇上弗朗西斯·玛丽修女,否则他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主教了。那些自认为在奉行伊斯兰教教义的恐怖分子显然是疯狂的,如果他们认真读一读这本经书,就知道穆罕默德实际上是反对恐怖活动的。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高尚的人,但他的追随者并不都是这样,那些人正是他和双胞胎兄弟必须对付的。
他打了个呵欠,心里想,任何宗教都可能被一代疯狂分子扭曲变形,伊斯兰教现在就是这样。
“这本书还要多读,”他上床的时候对自己说,“还要多读一点。”
法哈德八点半时醒来了。他今天要与马赫穆德见面,就在街道那头的杂货店,他们从那儿叫一辆出租车随便到什么地方去——也许是一个博物馆——进行情报交接。他知道接头是什么情形,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实在很遗憾他没有自己的住所。饭店很舒适,特别是洗衣服务,但他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早餐送来了。他谢过侍者,给了两欧元的小费,然后拿起推车上的报纸看。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奥地利即将举行大选,参选的政党热情高涨地互相揭老底,与欧洲的政治游戏别无二致。九点钟的时候,他打开了电视,发现自己越来越频繁地看表。接头总是让他有些焦虑。如果摩萨德盯上了他怎么办?答案十分清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就像拍死一只蚊子。
外面的街道上,多米尼克和布莱恩溜达着,漫无目标,或者说随便哪个观察者看来,都是那种感觉。问题是,周围确实有一些这类的观察者。他们饭店旁边有一个卖杂志的亭子,布里斯托饭店门口有看门人。多米尼克想靠在路边的灯柱下看报纸,但那是联邦调查局训练课上教育他绝对不能做的事,甚至间谍都看过电影上总是这么演的。因此,不论是职业的还是非职业的,真实的或是戏剧作品中的,整个世界都会认为靠着灯柱看报纸的人是有所意图的。跟踪一个已经走出来的人而不被发现,那是孩子的游戏,等待目标出现也是一样。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走着。
布莱恩考虑着同样的问题。他想,在这种情况下,吸烟能有什么帮助。就像电影里一样,这能让人有点事做。电影里的鲍嘉抽着没有过滤嘴的香烟,最终还是被杀了。运气真不好,鲍兄,布莱恩想。癌症肯定是一种讨厌的病。他没有把春天的气息带给他的目标,但这只是上个月才开始的,只有几分钟,大脑就停止了思考。况且,他们是咎由自取。也许他们不同意这种死法,但人树敌之后一切都要当心了。他们不全是愚蠢而没有防备的绵羊。出其不意是好办法,战场上最好的武器就是攻其不备。如果你让对手感到惊讶,没有还手之机,你就成功了,因为这是敌我交锋,不是人际交往。他就像一头小公牛走进了屠宰场,要是他抬头,甚至能看见有人手里拿着锤子,随后,他就升入牛的天堂了,那里的草总是绿的,水总是甜的,周围也没有狼……
你走神了,奥尔多,布莱恩对自己说。街道两旁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于是他过了马路朝布里斯托饭店正对面的自动取款机走去。他掏出卡,输入密码,取了五百欧元。他看了看表,十点五十三分,老鼠出洞了吗?他们有没有漏了他。
交通稀疏下来,红色的有轨电车来来回回开着。这里的人们自顾自地生活,不爱多管闲事,除非对什么事有特别的兴趣,走在路上一般不左顾右盼。他们与陌生人没有眼神的交流,完全没有兴趣与人打招呼。显然,一个刚来这里的人也应该入乡随俗。他觉得这里的人比慕尼黑更为冷漠,这些人是多么循规蹈矩啊。你可以在这些人家的屋子里吃饭,只要你吃完后把地板打扫干净就行了。
多米尼克已经在街对面选好了位置,控制了通向歌剧院的方向。这个人只有两条路可走,出门向右或向左走,可以穿过马路也可以不穿过。此外,别无选择,除非他搭上一辆车,如果是那样,行动就失败了。但行动总是要进行的。他的表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十点五十六分。他必须要小心,不能太频繁地观看饭店的入口。这样做让他感到自己十分脆弱……
嘿——来了!没错,目标出现了,穿着蓝色的细条纹西装,打着酱紫色领带,像一个去参加重要商务会议的人。多米尼克也看见了他,转身从西北方向迎了上去。布莱恩等待着,看他怎么行动。
法哈德决定跟到来的朋友玩个花招。他从街对面向接头地点走去,只是为了有些不同,因此他要穿过马路,在街区中间,躲避着车流。他还小的时候,就喜欢走进父亲的马厩,躲避马的冲撞。当然,马有聪明的大脑,如果没有必要,绝不会撞上什么东西的,可以说比这卡特纳环路上的一些车更加懂得闪避。但他还是很安全地穿过了马路。
这条路很奇怪。有一条铺砌的小路,像是通向私人住宅的车道,一条窄窄的绿化隔离带,再过去是供汽车和有轨电车通行的马路,然后再是绿化隔离带,最后又是一条汽车通道,边上是对面的人行道。目标迅速过了马路,开始向西朝着他们的旅馆方向走去。布莱恩跟在后面,保持十英尺的距离,拿出了金笔,旋出笔尖看了一眼,以确认自己准备好了。
电车司机马克斯·维博为城市交通部门工作了二十三年,每天开着有轨电车在城里来回走十八趟,收入还比较让他满意。他现在开着车向北行驶,离开舒瓦茨恩伯格广场,沿着莱恩辉格路进入舒瓦茨恩伯格街,向左转弯,离开了卡特纳环路。他喜欢看右边的建筑,那装饰华丽的帝国饭店是所有富裕的外国人和外交官员喜欢住的地方。然后他的眼睛回到了马路上。有轨电车在轨道上行驶,要避让的是那些汽车。眼下,他的车开得并不快,还不到每小时四十公里。这不是一件需要脑力的活,但他工作还是一丝不苟,严格按照操作规程驾驶。铃响了,有人要在卡特纳环路和维德豪普街交叉的地方下车。
他在那儿,马赫穆德站在那里,朝着另一个方向看。法哈德想,好的,也许可以给同伙一个惊讶,为这一天带来快乐的气氛。他在人行道上停了下来,留意着车辆,准备穿过马路。
好了,你这个花岗岩脑袋,布莱恩拿定了主意,只用了三步就赶了上去。
哎唷,法哈德哼了一声。屁股上轻微有一点儿疼痛,他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趁着车流空隙穿过马路。有一辆电车开来,离得还远,不必担心。右手边没有车开过来,还有……
布莱恩没有停步,他看准了要到杂志摊那儿去,这样他借着买杂志掩护,就有合适的机会转身观看。
维博看见那个白痴准备冲过轨道。难道这些蠢货不知道,路口不能这样过,每个人在红灯亮的时候都要停下来。在幼儿园里就这么教小孩了,有些人认为他们的时间比金子还值钱,好像自己是从百年沉睡中醒来的弗朗兹·约瑟夫皇帝。他没有减速,不管他是不是白痴,都应该清楚地知道有轨电车——
——法哈德觉得右腿不听使唤了,怎么回事?接着他的左腿也瘫软下去,他竟然无缘无故地摔倒——接着别的事迅速地发生了,他想都来不及想,他好像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见自己摔倒在地——一辆电车风驰电掣……冲了过来!
马克斯反应有点儿慢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事实不容置疑。他猛踩刹车,但那个蠢货就在不到两米的距离,而且——亲爱的主啊!
电车车头上有两个水平挡杆,防止东西碾到了车轮下,但有几个星期没检查过了,法哈德又是个修长的人,以至于他的脚刚好插进保险挡杆,整个身体被碾到了车轮下——
——马克斯感觉到了他的车碾过那人尸体时的轰隆声。有人会打电话叫来救护车,但他们最好还是叫来牧师。这个可怜的笨蛋再也到不了他想去的地方了,这个蠢货想节省时间,结果却送了命。真是愚蠢!
街对面,马赫穆德就在这时转过身,看见了朋友的惨死。他的眼睛似乎看见电车跳了起来,好像为了避免压死法哈德,转瞬间一切都变了,法哈德的世界也彻底结束了。
“天啊,”布莱恩站在二十码之外,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可怜的混蛋还没等到药物发作就被撞死了。他看见恩佐走在街对面,也许是准备在他过了马路时下手,但琥珀酰胆碱正像告知的那样起作用了。他摔倒的位置实在太倒霉。或者是一个幸运的位置,这取决于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个问题。他拿着杂志,过了马路。杂货店边上有个人,看上去像是阿拉伯人,脸上的表情比周围的人更加慌乱。有人叫了起来,很多人用手掩着了口,尽管电车停止了,却正碾在尸体上,完全可以肯定,那不是一副美丽的场景。
“要有人来冲洗街道了,”多米尼克平静地说,“刺得好,奥尔多。”
“我猜东德法官会给出合理的判决。我们走吧。”
“去你的,兄弟。”
他们朝右走去,经过了香烟店,直奔舒瓦茨恩伯格广场。
他们身后是女人发出的小声尖叫,而男人表现得比较节制,很多人转过身去。现场人人都不知所措。帝国饭店的看门人跑回门里,打电话叫救护车和消防队。十分钟后,他们全来了。消防队员先到,对他们来说,可怕的场景需要立即开展救援。看来他的血都流光了,已经无法救治。警察也到了,一位警长从附近的弗雷德里希警署赶过来,让马克斯·维博倒车,离开尸体。一切都看清楚了,一切也都没用了。尸体被压成了四截,好像是被史前食肉动物劈开的。救护车来了之后停在外围,警察正指挥车辆绕道行驶,但司机和行人都停下来看一眼,一半的人凄惨地看着,另一半人恐怖而恶心地转身离去。甚至记者也赶来了,拿着照相机和记录本,还有电视台的人带来了小型摄像机。
用了三个装尸袋把尸体装了起来。交通部门的调查人员来询问了司机,当然,他已经被警察扣留了。总共花了半个小时移走尸体、调查司机以及清洗路面。这一切做得很有效率,实际上,到十二点半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除了马赫穆德·穆罕默德·法达赫。他必须回到旅馆,打开电脑,给此时在罗马的穆罕默德·哈桑·阿勒丁发电子邮件,请求指令。
这时,多米尼克已经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写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反恐训练营,报告今天的行动,并且请求下一步行动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