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95
“如果你再这样叫我,弗拉德,不管你是不是女人,我都要把你的屎打出来。我不允许任何人那样叫。
如果你让我发火,你可没有好果子吃……
“嗨,我只不过开个玩笑。别着急。”
“我不喜欢,弗拉德。你有什么事?”
“跟你随便聊聊。你不想让我进门?”
“等你酒醒了再来。我要回去睡觉了。”
“睡觉?!你是不是想引诱我,警长?是不是?”
“我的天,弗拉德,你看着我听清楚:你给我走开。”
“我不舒服。能给我点面包吃吗?”
“我操!”
但是他还是打开门让你进去了。你疯疯颠颠,但是那是因为你喝多了。你只想要点吃的。实际上你并不像你想的那么醉,你只是有些飘。你需要吃点东西提高你的血糖水平,就这么回事。
“你有没有巧克力,安琪尔?饼干也行。”
“我去看看。”
你坐在床上。“别乱动!”他说。
你看见了照片,一个金发女人和一个小孩。你明白那是安琪尔的妻子和小孩。那孩子太可爱了,他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号的“泡泡”,跟那个肥皂广告中的小明星一个样。但是你完全清楚,如果你问安琪尔,他会说那是他的姐姐和外甥。但是你可不傻。
安琪尔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片厚厚的面包,上面涂着草莓酱。
“杰克,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加拿大有一个姐姐。她教书。”
“她结婚了吗?”
“离了。”
“跟你一样。她有小孩吗?”
“没有。”
“那么说,这是你的妻子了,安琪尔?这个,是你的儿子吧?他的小名叫泡泡,是不是?”
“你是不是真的很傻,弗拉德?我早就警告过你了!”
如果你错了,这没关系。因为他认为你现在喝醉了,而他请着病假。星期一没人会记得你曾经来过我儿。
“听着,安琪尔,你的事我不管。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撒谎。我还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不管你醉了没有,你的头脑依然灵光。他怎么能想到你不仅仅是随口一问呢?你的意思很明白,就是问他为什么对朋友撒谎嘛,他还能怎么想?
“你别逼我,弗拉德。”
“我没逼你。但是我想告诉你咱们是好朋友,我一直站在你一边儿,至少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这样说对不对?他的眼神略有些古怪。这又有什么关系。你肯定你的试探会有收获。即使不成功,也不会有大损失。
“告诉我什么叫一直站在我一边,弗拉德。”
是的,他的眼神是与平时不同。你把左手伸出去,摸索着想找一个着力处。枕头底下是什么?文件?
“我的意思是你在某种程度上牵涉其中,安琪尔。你跟这个案子有瓜葛。你在隐藏有关证据。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好像并不愿意看到凶手早日落入法网。为此你还搞点小手段,进行误导。不过,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你会怎样形容自己的举动?勇敢?
“如果我真的像你所说,弗拉德,你去报告你的上司,我的事业就算完了。但是这一切都是胡扯。你从哪儿得出这些结论的?”
这是一个好策略,凯茨,一个双方都有利的策略。让他有回旋的余地,你也就有了余地……
“你想让我从哪里谈起呢?直觉?还是你不抬眼皮就能把格里菲斯的屎吓出来的样子?要不就是你出现的时机及你对待儿童保护部工作的态度?你能跟小孩处得那么好,可你却说你没有小孩,还有关于泡泡的事情——为什么对一个外号那么激动?”
“还有呢?”
“还有好多,安琪尔。我们去荷比街案发现场时你表现得相当尽职尽力,又是揭地毯,又是丈量房子,但是你从来没有对一些奇怪的东西发表过意见,比如说屋里的糖果、小孩儿玩具,以及你从起居室地板下抬到的儿童色情杂志中的一页。”
“什么?”
“你调包了,杰克。你把它放在证据袋里然后自己去上交的,对不对?你没让我或格里菲斯之类的手下人去干这件事,为什么?因为这样你就可以偷梁换柱,用一些女人裸体杂志里的玩艺儿把儿童色情换了。但问题是我核对了袋子里你放进去的那些杂志的日期,它们是地板钉好之后才出版的。”
“我的天!”
“是这样吧?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冷静地让格里菲斯去休息那么长时间?而且当天晚上我们都回去了你一个人留了下来吧?你在夜里把客厅的地板撬了起来,寻找有关证据。我在第二天工作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后来我觉得有些可疑:那些钉子起出来的时候好像根本不费什么事儿,为什么?你当时不断跟我们开玩笑,好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这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肯定有人已经把它们起出来了一次。”
“弗拉德,你说我在隐藏证据,但是这一切纯粹是你的想像。”
“想像?杰克,你把我们在屋里支使来,支使去,让我们在无关紧要、什么都不会有的地方白费力气,你自己却呆在肯定会有东西的地方。难道不是吗?”
“你在凭空想像。”
“那你怎么解释你在第三起谋杀案发生的早上突然病了的原因?”
“第三起?”
“别装蒜了,杰克。你不太会演戏。我们穿紫色夹克的朋友,他被捆到了巴黎士的架子上,距此约400码。你和我,我们两个人曾经在事情发生的前一晚一起出去,你对这些杂种对小孩做的事非常严肃,那不仅仅是愤怒,也不仅仅是厌恶,你从心底里仇恨这些畜生,像我一样。”
“像你一样?”
“是像我一样。”
“我不这样认为。”
“你不这样认为?我那天晚上在那儿,杰克,我的安琪尔。我亲眼看见了安东尼·撒廷格尔受到了什么待遇。我注意到了,那屋里的一切是一种仇恨的展示。当然我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猜得与事实已经很接近了。我只是当时没有说出来。是你自我暴露了。”
“什么时候?我又暴露了什么?”
“当我们俩儿一块吃饭的时候。我当时有些喝多了,像现在一样。但是我很快就清醒了。是一件非常小的细节:你说撒戈被迫吃他自己的xxxx。我当时对此根本没怎么想,因为我也听到过这样的传言。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这并不是正式公开的情况,医生将他的这个想法收回了。”
“他有可能说过有关的什么话。”
“我检查过。”
“他没说,麦金尼斯、布莱克赛或者比利·廷格尔中的哪一个肯定说过。”
“我也跟他们一一核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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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尔动起手来非常敏捷,非常有力。凯茨几乎没有时间躲闪。他不动声色地站直身子说:“我去弄点咖啡。让我把那个盘子拿回去。”但他却迅猛地将凯茨压倒在床上,在短短的过程中,凯茨觉得她好像听见他说“对不起”。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枕头已经压在了凯茨的脸上,他身体的重量也在上面,但是她好像还可以呼吸,但紧接着枕头下他的双手抓住在她的衣领并将其勒紧,勒紧,她只来得及想“啊,这个手法……”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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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尔开着他新近买的二手车向北行驶,先上了23号公路,接着是25号和1号。他在雷赛斯特森林服务处停车加了油,在24号交通道口掉头向左,经过沙德罗向德比开去。在那里,他还问服务员到拉夫伯洛最近的出口在哪里,还跟他开了个玩笑。
他在德比走了环线,开上A38号公路,然后又拐上AS。在布朗山他在一个咖啡厅停下来,喝了一杯茶,吃了点鸡蛋。咸肉和薯条。
他并不想伤害凯茨,她是个好姑娘,但是他对此无能为力,她会明白这一点的。他运用的窒息法无痛,快速。勒晕她之后,他给她整理好衣服,收拾好自己的行头,悄悄地离开了。
他并急于掩盖自己的踪迹,但是他也不希望在自己的事情做完之前被人抓住。如果他们跟上来,他在雷塞斯特森服务处开的玩笑可能能为他赚到皿个小时,或者至少可以把一些人引到那条路上去。他一路上故意留下一些他要去诺丁汉和林肯郡的蛛丝马迹。这些线索很不明显,但很快就会被像麦金尼斯这样老练的侦探发现。这正是安琪尔所希望的。
他用60-65英里的时速前进。那天晚上他停在一家小汽车旅馆里,付的现金。他将两支枪拿进屋,放在一只黑色的耐克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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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德苏醒过来,全身肌肉酸痛。她昏迷时被侧身放着,腿蜷缩到了腰际,手被折回去压在身下,她当然会痛。
安琪尔的活儿做得很有条理。他将凯茨的性命押在她不会呕吐两次的条件上。她肯定已经吐过一次了,因为她能闻见呕吐物和清洁剂的气味儿。她还能闻到氯仿淡淡的酣香味儿。如果她猜得没错,安琪尔在用熟练的手法将她勒晕后,等她苏醒一点,吐过一次后,给她擦干净,又用沾了氯仿的布塞住她的嘴。这样她再一次昏迷过去,不过这一次是被麻醉了。等她醒来,安琪尔早已走远了。
如果她能站起来四处走动,她肯定会感到头晕目眩。但当她试图这样做时才发现安琪尔将她铐到了散热器上。他真他妈的做得漂亮。
她花了5分钟才发现了钥匙,又花了5分钟才把钥匙勾过来,开了手铐,她终于自由了。当她想起看看表几点钟时,发现已经差5分5点了。从现场的情况,凯茨可以猜出安琪尔曾守候在她身边看她会不会再吐,安琪尔杀死儿童虐待犯,但是从本质上来看,他还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家伙。其实如果他要求凯茨给他几个小时的时间让他先走,她肯定会答应的。
她将昏迷前在安琪尔枕头下摸到的那张纸抹开来,希望上面能有些什么。然后她走进洗手间洗了个脸。再次回到房间里,她开始将安琪尔的房间大卸八块,进行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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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似乎没有太明显的线索。但是凯茨深知,任何不起眼的东西,任何看起来什么都不是的东西都有可能隐藏着重要的线索。因此她对每件东西都不放过。她的脖子很痛,身上的气味也不好闻,但是她很高兴地意识到这总比死了要强很多。
在洗手间,她发现了六七块撕碎的纸片,剩下的被他放水冲走了。在马桶里她又找到了一片,上面散发着粪便的气味。她把它们都放在浴缸边上戴着橡胶手套一一洗干净。
在厨房里的炉子上,她找到一小堆烧焦的纸片和灰烬。显然安琪尔很匆忙,如果经过技术分析,应该能分辨出几个字来的。好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认出“阿伯……”和“……斯”几个字母。
她按了一下电话的重拨键。不知什么地方的一个手机响了,但是没有人接,也没有电话留言机的声音。她敲了一个当地出租车公司的号码,等铃响了第一声后将电话挂了。
她又回到厨房,把垃圾篮里的东西倒在地板上。安琪尔主要靠罐头度日,为此她很感激上帝,因为她不用在腐烂的食物残渣中翻来翻去了。在一个罐头盒下,她找到一封信皮上写着安琪尔的信,邮戳的日期是星期三。笔迹是那种老派的手写体,她猜是安琪尔的妈妈写来的。信发自切斯特。
她还发现缺了有关页面的《菲埃斯特》杂志被放在花园里的一只黑色垃圾袋里。袋里还有几本手册,放在很容易就能发现的地方,一个是诺丁汉附近靠近巴尼村的一个旅馆的介绍手册,另一个是林肯郡斯戈尼斯的一家旅馆的手册。那里还有三只袋子,她觉得这线索里有文章,根本就没费神去打开那几只袋子。她转身去找消防出口。
走回那个小小的房子,她将找到的东西摆在床上。她想起了她跟她自己打的赌:安琪尔不是一个杀人犯,他只不过是个清道夫,专切社会毒瘤。
从厕所里找到的纸片上是用圆珠笔划的一些字,有三张纸片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有一张上头写的是“旅馆”这个字的前几个字母,另一张上面是“OYLE”几个。最后一张纸上,是一个词“曼克斯”!后面好像还跟着一个箭头。
但是她还没有看那张从枕头下找到的纸。凯茨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等了这么长时间。她问自己是不是高估了斯维特的水平?这张纸会不会像花园里的手册一样是他留下来的假线索呢?但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不是,而且也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性。上面应该有些什么……
是一封母亲写给儿子的信,哀悼一个小孙子的离去。
100
我亲爱的杰克:
我知道要相信上帝是很难的,但是你必须相信上帝。是他决定我应该失去我的小孙孙,你应该失去儿子,我们的小泡泡。我为此事对你与珍妮特的婚姻带来的伤害深感痛心。我过去像爱女儿一样爱她,我现在依然爱她。我很伤心,但或许这样最好。你们离婚了,或许你们彼此都能因此找到一条忘却之路。早点来看我。所有的这一切让我感到非常
凯茨把那张纸翻了过来。因为老年人常在信纸背面接着写。但是在背面的是一首诗,没有作者名字:
如果我能防止一颗心使它不致破碎
我就没有虚度人生。
如果我能减轻一个人的痛苦
或抚平一份伤痛;
或帮助一只昏迷的知更鸟
回到它的巢里,
我就没有虚度人生。
在这页纸的最下面,被重重的箭头围着的是两个词“曼克斯”和“阿伯”,后面还分别跟着一个问号。
101
凯茨向家里走去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码头上的灯亮了,她好像听见音乐声。她必须从50码左右的地方经过汤姆的公寓,意识到他和旺达在里面,她有一种负罪感。
她如今脑袋里极为清醒。她不仅想到了自己,还有瓦莱丽、莫伊拉和比利·小坦蒂、吉姆·布莱特还有吉尔·巴瑟露米。她的选择还将可能影响到汤姆·麦金尼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家,她将自己泡在一大缸粉红的热水里。她揉着自己的脖子,口中忍不住叫痛。她犹豫不决,十分苦恼。
自外人看来,她从来就没去过杰克·斯维特的住处。他们之间也没有发生任何事,她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布莱顿。他去了哪儿,去做什么跟她毫无关系,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从来就没有牵扯其中。而且如果安琪尔要去完成他想干的事,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他有可能最终被捕并谈到对弗拉德做了些什么。这真他妈的讨厌。抑或可能的是他干完了一切,留下一张坦白信,这也他妈的讨厌。她曾想过驾车去追他,但追到之后该怎么办呢?她一点儿头绪也没有。那么——那么?她不知道“那么”后是什么,但是眼下看来决定已经有了,她只能接受,没有选择其他办法的余地。她拿起了电话。
“汤姆?”
“弗拉德。”
“我想我有重要情况汇报,先生。有关杰克·斯维特。”
“等一下。”他说。
她能感到一只手捂住了话筒,然后她听见她的好朋友冲他的情人喊了句什么,对方的声音更微弱地喊了回来。这还是有点怪……
汤姆的手移开了:“说吧,弗拉德。出什么事了?”
“杰克·斯维特,先生,我认为他跟这些凶杀案有关,至少是包庇案犯。今天晚上他攻击了我,打昏了我,然后逃跑了。”
“多久以前?”
“我不是很确定,先生。我昏过去了,然后我回来了。你可以到我这儿来;我还能支持。我稍微有点头晕目眩。”
“你男朋友瓦莱丽在哪儿?”
“我在我的家,先生。”
“我有点儿……”
“旺达不能开车送您吗,先生?”
“10分钟后见,弗拉德。”
在等候的间隙凯茨给瓦莱丽拨了个电话。他告诉过她晚上七八点回来。他接了电话,凯茨告诉他她正在等探长,一有空她就给他打电话。她说话时声音有点颤抖。
“你没事吧,凯茨?”
“没事。”她说,“工作很累,没别的。”
“我爱你。”他说。
“我也爱你。”她说。然后她问起汽车拍卖会的情况,他呻吟了一声,说:
“应该留在家里,跟你在床上度过下午的时光。”
凯茨突然看见了安琪尔的脸,还有他的眼睛……“那本来会很好的,”她缓缓地说,“但是生活就是这样。”
102
“先生,我发现很多疑点,所以旁敲侧击了一下,但是在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可能直截了当地说他有什么问题。”
“你到他那儿去了?”
“不是去告诉他,先生。天哪,你不会认为我有那么愚蠢吧?我今天下午没事,就顺路去他那儿看看他怎么样,要不要我帮着买点东西。他屋里摆着一个全家福,有他,他的妻子和一个小男孩。我跟他聊了几句他最近的工作,他说了点别的。我问他小孩的事,问他为什么对我撒谎,然后他就疯了。”
“他会的。”
“什么?”
“会发作。那个小孩失踪了。5年以前1月份的事了。”
“你可从来没说过。”
“我当然没说,弗拉德。这是私人档案。”
“他的妻子呢?”
“后来在孩子失踪的纪念日也去了。小孩的事儿让他们两个离了婚,后来又害死了他的老婆。因为这斯维特才申请调动工作。他说他需要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他的心理医生也认为这对他有好处。”
“然后他就选了南部海岸?”
“我们大家只想到他是为了离伤心地越远越好,谁会想到这个?”
“现在我们发现他不仅仅只是包庇某人,掩盖他的踪迹,可能有比这还严重的事。”
“可能是这样吧。我想我们最好还是给总探长打电话。”
103
星期六。晚上8:02。
诺曼·布莱克赛本来要去参加一个晚会,出了这个紧急情况当然不能去了。但是他还来不及换下为晚会准备的正式行头:庄重的西服和捏亮的皮鞋。这是几个星期来他第二次以这种隆重的服装出现了。衣服映衬得他的身材十分高大,神采飞扬。凯茨对他这身装扮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词就是“神采奕奕”。
她自己在汤姆·麦金尼斯来之前擦干了身子,穿上了一件网球T恤和白色长裤。麦金尼斯穿着柔软的家居休闲服。他们三个从外表上可算不上三个火枪手。
在“神采奕奕”的总探长面前,凯茨迅速强迫自己表现得“极为干练”。布莱克赛大声发布着命令,各路人马纷纷来到,先是几个探长,再接着是警长穆尔、雷德、林德赛尔和普通探员。格里菲斯在一群人之中最为显眼:他穿得像个海盗,是被从一个化装舞会上叫出来的。
警长杰克·斯维特现在正式成为注意力的焦点。兰探长领着一队人和犯罪现场组正在他的屋里搜查,传真和电传机紧张地工作着,向有关各方传递消息。诺福克、撒福克、林肯郡。雷赛斯特郡和诺丁汉是重点地区。这些都是凯茨的主意,她解释说斯维特在跟她的谈话中曾透露过在东海岸有关系,而且“埃利斯行动”中有些追查不下去的线索指明的方向提到过林肯郡。她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谎言,而且大家对此也深信不疑。
布莱克赛在作战室举行的第一次会议上说,这次行动将是“总动员式”的,包括电视在内的媒体力量都要被行动起来,要发布一个“不可接近”的警告。对探员弗拉德的攻击在官方语言里现在是企图谋杀。
凯茨就势声称身体不舒服。
警方的医生赶来10分钟内,探员凯茨就因为脖子扭伤、脸颊挫伤、过度惊吓等等一系列病症而引起医生的严重关注。凯茨成功地使自己脸沟惨白难看,大家让她打电话确认瓦莱丽在家后,坚持派朱丽·琼斯小姐陪她过去。
凯茨需要用车,但是现在如果这样说就过于不明智了。
她使了个小技巧在通向瓦莱丽家的街区口摆脱了朱丽。她进了屋,瓦莱丽已经下了楼。她感到有些头晕,脚下的地板像是比平时滑了许多。
杰克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凯茨的做法让他又平白地获得了12个小时,或许更多。凯茨所担心的是他的头发,如果他的头发继续漂亮得跟戴维·戈威尔一样,那么隔着400码别人也能认出他来。如果她是杰克,她会把头发染了,并把它削平。
“嗨,宝贝!”她走上楼梯的时候冲瓦莱丽说,“我感觉还可以。你有没有想妈妈?”
在大厅不很明亮的灯光里,瓦莱丽的表情十分关切。她对着他笑了笑,那种“我能行,我是英雄”的笑。“就是有点头疼,”她说,“没什么了不起的,几片阿斯匹林,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唉,宝贝。”他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不能做一个会计,一定得做这个危险的工作?”
104
杰克·斯维特登记用的名字是查尔斯·瑞沃斯(瑞沃斯英文中意为河流。),他当时并未怎么想,随口一报罢了。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这个名字与弗拉德(意为洪水)相去不远。他停在纳茨弗德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这里离公路很近极为方便。早上他将开车向切斯特前进。
最让他担心的是他的头发。他想自己波浪般的金发让人在400码之外就能立即认出他来。不过他现在的头发是深褐色的,因为他在弗拉德昏迷不醒的时候已经染过头发了。他觉得这头发有点傻里傻气,但迄今为止似乎还没有人对他的头发有所注意,这让他很欣慰。如果情况不是像眼下这样紧急,每一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他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他将卫生间里染发留下的痕迹清洗得干干净净,吹干头发,用梳子把它梳平。当他一路驾车向北时,过一会儿他就忍不住要在后视镜里看一下,提醒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染发用的药剂、毛巾等物品他装在一个塑料袋里随身带着。
他在房间里胡乱吃了一点,还喝了一点儿威士忌。接着,他仔细地将两支枪擦拭干净。他脑子里不断想着应该先去跟妈妈说再见,然后去找多伊那个恶棍。
躺在床上,合上眼睛他就梦见弗拉德。她赤裸着身子,向他靠过来,点着头说:“这很好,杰克,这很好。”
105
10点钟,凯茨往汤姆家打了个电话。是旺达接的。她说汤姆还没回来。“你好吧,凯茨?”
“我没事,旺达。就是有点受惊吧,我想。”
“你要自己照料好自己。”
她给警察局打了电话,他们找来了汤姆。
“麦金尼斯。”
“汤姆,是我。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两个小时你就想有新情况?什么也没有。再说,你还病着呐。
“我知道,先生。因此我才打电话过来。我想我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医生给我开了一个星期的假。我准备去赫福德看我奶奶,我以前没说过吧?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弗拉德。我准假。如果你有空,给我打个电话,行吗?”
“我会的,先生。我要看看能不能劝瓦莱丽也休个假。”
“好主意,姑娘。好好放松几天吧。”
她放下了电话。当瓦莱丽从厨房里端着热饮出来时,她告诉他自己要离开一阵儿。
“你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需要。”她说,“我只是想到奶奶那儿去看一下,呆一晚上就回来。如果你能在星期二或星期三请一天假,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
她笑了:“就这样。而且今天晚上还没有结束呢。
106
星期天。早上4点57分。
凯茨醒来至少1个小时了,她的眼睛茫然地盯着黑暗的屋子,身体感到有些麻木。在她身边躺着瓦莱丽,那个她准备托付终身的男人。她现在对这一点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他将在以后的生活中长相厮守的人。她能嗅到精液的气味。昨天晚上瓦莱丽从后面和她做爱,还是在她的劝说之下他才同意的。他的手紧紧搂着她的腰,让自己进入得更深,而她也越来越攀上颠峰……
她喜欢他从后面来的感觉,像动物一样。动物只能那样,因为别的任何姿势都会太疼,不可能。而她,喜欢这种回归动物的感觉……
现在她又想要他了,像昨晚一样,体味他迷失在她身体里的感觉……
4点59分。
她翻下床来,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他。黑暗中他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影像,但也能引发激情。她想像着为他生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情况。
5点门分。
凯茨关上大门,下了台阶向左,开始顺着山坡向下面的大海慢慢跑去。城市还笼罩在沉沉的睡梦中。她能听见霓虹灯发出细微的声响。过了50码,大海不息的波涛声传进她的耳朵,海的气息也扑面而来。她戴着白手套一,穿着稍厚的运动服,10月早晨的寒冷让她觉得自己穿得过少了。
她掉头向西,经过灰白色的巴黎士码头,然后又经过布莱顿中心、大看台,一路不停。冷风吹在她发热的脸上很舒服。
她跑得非常卖力,不管眼前的路高高低低,径直向前,毫不放松。直到她感到体内的焦躁消失,动物般的力量、对事物的控制力以及对未来的方向感又回到她身上。接着她转了个身,又快跑了1英里,踢着路边经过的灯柱,快意于腿脚的痛楚。然后她放慢了速度,经过自己的房子,经过旅馆、码头,经过昨天她呆过的那个谋杀犯的住所,上了小山回到瓦莱丽的住处。
5点47分。
在温暖的沐浴中,她想起了吉姆·布莱特,想起了卡萝尔和汤姆·布莱特,小坦蒂、比利和莫伊拉,还有特雷沃·琼斯和他那个还没见过的小孩儿。对!特雷沃!找他帮忙,或许会有线索。接着她又想,找琼斯合适吗?
6点1分。
擦干身子,凯茨走回房间,去找瓦莱丽。屋子里已经有了光线,但他还在沉睡。她靠近他,他对她的气息作出了反应。当她跪在他身旁,骑上他的身子,他慢慢醒过来,也兴奋起来。他嘴里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她抓住他,滑了进去。他轻呼了一声。
夹了他一下后,她说:“早上好。”
瓦莱丽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马上就要走了。”她轻轻地说,“我不想堵车。”说着,她俯下身子,亲吻了他,小声说让他别动,然后她摇动着身子,慢慢把他送入痴迷的境界……
过后,她说:“我想早点走,甜心。你要吃什么?”
“在床上?”他问。
“如果你要土司的话。”她说。
6点46分。
凯茨走进约翰街警察局的大门,叫醒迷迷糊糊的守卫,检查过后向地下停车场走去,取出自己的马自达。车开出停车场,她按了一下音响的开关,布鲁斯兄弟的音乐飘出了车窗。
她飞快地离开了城市,歌一首首地向下走,“灵魂手指”,“谁在做爱”,“你爱不爱我”,以及“有罪”
有罪?根本没有。
像杰克一样,她也有任务要完成。
7点10分。
红色的马自达小车悄无声息地滑过阿道尔桥。凯茨精确地知道从桥上落入下面浅浅的水中需要多长时间。在她左边是那个小小的机场,右边是兰森学院及其教堂。那里她也去过。
几秒钟以前,她住音响里换上了摇滚乐。伴着节奏强烈的音乐,她将车开得要飞了起来。太阳终于露面了,路上光芒万丈。
8点29分。
凯茨敲响在南安普敦莫纳大道多弗街的一扇门。詹妮·威金森打开门,先是一惊,接着很高兴,转瞬又现出担心的神情。这一切都在几秒钟内发生了。凯茨赶紧说没什么事,一切正常。
“噢,弗拉德,现在可是星期天早晨啊!”
“是,我知道,现在还不到9点。对不起,詹妮,但是……我得出去几天,有些事得跟特雷沃谈一谈。
“怀特岛的事吗?”
凯茨笑了:“有没有可能先喝一杯……”
“没问题。”詹妮说,“你还没有见过我们的特丽克斯呢,对不对?”
特丽克斯?
她们身后传来脚步声和一声爽朗的笑声。詹妮转过身。
“你好,凯茨。”
107
特丽克斯看起来是像个婴儿,小小的,大大的眼睛,脑袋稍微有点尖,穿得五颜六色,散发着好多种气味。特雷沃将她抱在怀里的姿势让凯茨相信为了这个小宝贝,他能豁出命去。
“你要不要糖?”詹妮问。
“不要。”
“追谋杀犯的时候除外!”特雷沃说,在谋杀犯三个字上他特意加强了语气。
“那是很久以前啦。”凯茨说,“而且那时你是疑犯,就是那么回事。”
特雷沃向前走过来,将孩子递给凯茨,说:“没能甩掉你。你是唯一一个赶得上我的警察。”
凯茨接过孩子,动作非常非常小心。她告诉他,他跑得也真是够快的,但是难道他不高兴自已被抓住了?
特雷沃看着小孩,又看着詹妮。“是的,没错。”他说。声音柔和了,坐了下来,端起他的茶。“那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
“可能什么也做不了。”凯茨说。
“你们两个需要单独呆会儿吗?”詹妮说,“看特丽斯咀嚼的样子,她可能想吃奶。”
凯茨撒谎了:“并不是非常保密的。”
詹妮笑了笑,还是抱过了小孩。
“没关系,我现在就给她喂奶。”她站起来抱着孩子出去了。
门关上了,琼斯看着凯茨:“现在能说什么了吧?”
“我们的谈话不做记录,是非正式的。”
“好的。”
凯茨向前坐了坐,说:“你干净吗,特雷沃?完全干净吗?”
“我发誓。我看见开着的窗户和绝佳的机会,但是我不感兴趣。楼上的她们娘儿俩对我太重要了,我可不能再进去了。我甚至不在酒吧里买便宜货,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这正是我想的。”
“那么到底有什么事?跟岛上的吉米有没有关系?”
“没有直接关系,特雷沃,但是可能间接有关。有一些事你应该知道。”
“像什么?”
然后凯茨告诉了他那些对儿童,甚至像特丽克斯那样的婴儿下手的畜生的事。”凯茨还告诉了他那个玩弄了吉姆·布莱特的男人的事和他的幼儿园。她告诉他这个幼儿园正在扩展,也告诉他警方不能证实埃肯幼儿园集团有任何非法行为。过一段日子,等情况平静下来,这四兄弟还会行动。
“你在开玩笑。”特雷沃说。他站起来抓了一张当地报纸。
“上面是什么?”凯茨问。
琼斯快速翻着:“我记得没错,他们马上就要在南安普敦开一家新的幼儿园了。”
“这正是我为什么想跟你谈的原因,特雷沃。”
“我听着呢。”他说。
108
特雷沃很聪明,你看着他做事,听他说话,觉得他还相当能干成一些事儿,他拨了一个号码,笑过之后说:“弗兰克,这个非常重要,我们需要见个面。”他点着头,转过头看着你竖起他的大拇指晃了晃。“10点钟,好。”他说,“相信我。”
特雷沃比麦金尼斯的身材要小,但是他跟人打交通,颇有布莱克赛指挥若定的风格。以前你也见过他,那时他是一个毫不起眼无足轻重的小贼,有一点暴力史。你可没想到实际上他俨然有老大的气质。你静静呆着,看着他调集人马、安排日期,心里竟有一种佩服之意。
最后他对你说:“布莱顿安排好了,伯纳茅斯安排好了。我朋友莱格西说他可以负责瑞丁的事。但是卡迪夫我没人。”
你告诉他这不成问题,接着他讲起了“给新扒手的21个建议。”你告诉他你认为他应该写一本书。他说他真的在考虑,当然内容要反着写。这年头儿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你又将事情详细地给他讲了一遍,问他有什么建议。你,一个第一线的警察问他,一个以前入室盗窃犯、酒吧恶棍,现在的商店服务员对恋童癖案该如何处理。他告诉你了自己的一些近况,笑着说两年以后他就是迪更森商店的经理了。他的主要职责是防盗。接着他说这叫专业对口。
你笑了。特雷沃上楼去跟詹妮解释说要出去一下。凯茨你站在那里等着,心中有一种使命感。过了一会儿,他下来了,说行了。虽然詹妮不太高兴,但是他告诉她这都是为了小特丽克斯,而且他们两人都欠凯茨一份情。詹妮同意了。
现在你准备走了,詹妮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睡着了。”她说。
你笑了:“没什么事。”你告诉她,“我保证。”
即使任何人被抓,你都有办法让他们解脱。你会说是你逼他们的,如果不答应,就给他们设个套抓他们。而且你也知道,如果真上法庭,那对于公开那所幼儿园里的丑行是再好不过了。特雷沃说这事儿真特别。他和他的朋友们从来进去都是因为家里搜出了东西,或被人咬出来,从来没有因为忙一件正事而被捕过。
你开着车,特雷沃坐在你身边。他很兴奋,说话很快,他愿意为你做这个,而且你也能看出他也需要一些刺激来激活目前过于平淡的生活。他给你引路:“向左,向左”,你发现车是往法利山国家公园开。你知道那地方:你在那里的那座小山上参加过汉布什尔越野联盟的比赛。当年森林中、小径上深深的积水和淤泥让你吃够了苦头。你现在倒有些怀念起当时的情景了。
“再向左。”特雷沃说,接着“向右”,然后是“就在这儿!我们等他,一会就到。”
你将车停好,记起当年你状态最佳的时候,在最后400码的冲刺中差点追上了苏·迪尔诺特这员名将。但是她的确过于强大了,你差了一点。
你对特雷沃说:“希望我们没有白等一场。
他说:“相信我,弗拉德。相信我。”
109
星期天。早上9点56分。
特雷沃头顶的车蓬上有人扣了一下,用的是一把短枪的手柄。枪口冲着凯茨。凯茨见过短枪的威力,她坐着一动不动。
“把窗子再摇下来些!”那个声音说。
从凯茨坐的方位她只能看见一个穿夹克衫的人的腰部。她突然有一种可怕的感觉,想起了在公园里游荡,专门袭击年轻情侣,强xx姑娘的歹徒。如果不是那个想法很可怕,凯茨会觉得它很可笑。“我名叫弗拉德。”凯茨说,“我是个警察。我现在要从我的口袋里掏证件了。
她的动作很缓慢,将证件取出来,打开。那支枪离她远了,然后说:
“现在你最好下车吧,弗拉德。”
那个人与布莱克赛一般高,笑容很迷人,牙齿洁白,脸上有淡淡的日晒颜色。他讲话没有口音,似乎任何有可能泄露他出处的特征都被训练掉了。
他为枪的事道了歉,说他的枪是有许可证的。然后说:“特雷沃叫我弗兰克。我买卖东西。”
“你好,弗兰克。”特雷沃说。
弗兰克点一下头,说:“一个女警察需要帮助,我没听错?一个警官准备跟职业罪犯谈谈?”
“我是在跟人们的父亲和丈夫谈话。”凯茨说,“我们处于战争中,我们同属一方。”
“特雷沃说过。其实正直的罪犯也讨厌那些花犯。你应该知道这个。所以才有了第四十三条规定。这地方有一个疯子在活动,你知不知道?”
“我听说了。”
“那你听的没错。如果他运气好,他会给自己的枪打死。”
凯茨有些不同意:“有时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或许吧,再说。”弗兰克应着。
“事情怎么办?”凯茨问。
“你最好到我住的地儿来,见见我的妻子和小孩儿,喝杯咖啡。离这大约5英里。你看怎么样?你可以跟着我的车。”
他冲隐在树丛中的一辆越野车指了指。车背后贴的小条中有一个写着:“我支持街区警戒!”
他很可能真的帮上了手。
路上特雷沃告诉凯茨,弗兰克是多好的一个哥们。
“他干什么的,特雷沃?”
特雷沃笑了,说:“他买卖东西。”
110
11点22分。
凯茨驾车向北,上了通向纽伯里的33号路,然后又上了去南威尔士的4号公路。她看见的第一个提到卡迪夫的路牌说距离还有90多英里。她以每小时75英里的稳定速度前进,既不因速度过慢而引起人注意,也不想因为超速被警察追上来。
她微微感到心里有相思之苦,就将车停在迈姆伯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用手机给瓦莱丽打个电话。现在是星期天,听到他的声音会很好的。他接了电话,凯茨笑着说她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睡懒觉。他说她真讨厌。
她在奥斯特又停了一停,然后再向前走。随着瓦莱丽和家变得越来越远,卡迪夫越来越近,她的兴奋感开始消褪,紧张和一丝沮丧袭上心头。她不禁很想喝酒,但是她已经发誓戒酒了,至少在这件事结束以前不能喝。她不是想做个好姑娘,她只是想保持充沛的体力完成这件案子。但不管怎么样,她情绪都有些低落,可能是因为安琪尔的缘故。
安琪尔肯定很孤独。
111
11点24。星期天。
查尔斯·沃特斯,也就是警长杰克·斯维特到了罗得耶附近。他是经过诺斯维茨,米德维茨和南特维茨来到这里的。
在诺斯维茨,他看见了自己小时候和父母住过的房子。那座房子如今装着塑料窗户,门前的小路新铺了,屋檐下安着一个崭新的卫星天线。他坐在车里,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启动了车子,经过他小时候玩耍的水塘、沙丘,经过埋葬着他父亲的教堂墓地。他在那儿停了5分钟。
在米德维茨和南特维茨,往事也不断涌上心头。他第一个女朋友就是来自米德维茨,而他第一次和她做爱是在南德维茨一次舞会之后。不过周围的建筑地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老的商店关掉了,道路改建了,新的超市和停车场占据了原来的整块街区。他感到十分孤单,仿佛他是身处黑暗之中,看着一个被折腾得一塌糊涂的世界。
他现在到了罗得耶,离老切斯特城美丽的街区已经很近。他头脑很清醒,但是他还是决定冒一个险,或许是唯一的一个险。他不能不去,他欠母亲的。但是如果他估计错了,或者迈克尔和他的人思维过于灵动,他们或许会想到追查他的家人。他有可能会被捕,他的计划也无法再完成。但是他确实非常想去看看自己的母亲。
112
下午两点18分。
凯茨在离卡迪夫6英里远的一家旅馆里以凯瑟·沃特斯的名字订了房间。她付的是现金,说她可能早上得早走。店员问她有什么急事吗?她说只是度个假,她曾住在这附近,想去看看小时候呆过的地方。
她进了房,脱去衣服,做了20分钟的伸展运动与俯卧撑,洗了澡,然后躺在床上挂了瓦莱丽的电话,想跟他胡扯一阵儿。他出去了。凯茨诅咒了几句,翻开了床头柜上的电话簿。3点半,她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
“你最好是穿黑衣服,凯茨,穿得普通一点儿。人们不太注意别人,但是浅色衣服还是比深色的更引人注意。”
“不用戴面具?”
“不用。”弗兰克说,“特雷沃当年可是个优秀的盗贼。他不像那些社会渣滓一样偷自己的邻居,他只挑富人的、买了保险的房子。这也算是为社会再分配做贡献。”
“凯茨,别傻了。你以为这些地方都有报警设备吧?其实未必,有可能有罢了。富人们不喜欢那些过于敏感的玩意儿不时报假信儿,虚惊一场。也不希望警察真来了会发现什么不好的情况。”
“那是不是该注意一下墙里安的玩意儿?”
“正确。有些盒子是死的,装样子吓人罢了。如果你进去了,迅速四下检查一遍。看看窗户上是不是安了传感器,看看大厅和楼梯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中央控制系统。”
“除非你听见了哗哗声。”
“哗哗声?”
“唉呀,弗拉德,你是警察啊。所有的报警器都会给你大约30秒钟的时间来敲入密码。报警器是倒着数的,到了30秒,所有的警报装置都会发动,警报声大作。一般来说,需要过10分钟才会有人打电话报警,最长20分钟警察就会出现。”
凯茨紧张地笑了一下:“然后我就屁滚尿流地逃走!”
“不。”弗兰克说,“你慢慢地跑像普通人锻炼那样。”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是我们还是不想让警报器响。我们希望你借助于我们给你的家伙,平安地进去,平安出来,别让任何人发现你曾经去过。”
“我也不想让人抓到。”凯茨说,“但是作为警察,我可希望能抓住别人。”
特雷沃说:“凯茨,你知道,我情愿替你去。”
“噢,我知道,特雷沃。”凯茨说,“但是不用了。而且要那样做,詹妮会杀了我。”
“你会没事的。”弗兰克说,“记住戴上手套。”
凯茨放下电话簿,将地址写在一张纸上。她穿着黑色衣服,口袋里带着一双浅色的跑步手套,出发了。车开了大约1英里,他买了一本卡迪夫城情况大全。坐在车里她翻了翻,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地方,就在去凯尔菲利的路边。
下午4点5分。
院子里没有停车,建筑物边上也没有摩托车。而且她按铃后也没人开门。使凯茨惊心的是这所建筑跟布莱顿那个幼儿园的设计极为近似。在楼里面,从公寓到儿童区肯定有通道,而且她敢打赌,像布莱顿的一样,这房子里头有从防火出口到儿童卧室的便捷通道。她在颤抖。她怒不可遏!“态度要积极,走路要轻快。就像你本来就住那儿或只不过是偶然经过。做出一副自信的样子,好像你就是警察,一定不能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如果你举止正常,人们不会注意你。你贼头贼脑,人们肯定会留意你。”
“试试大门。就走上去敲门或者按门铃。如果有人开门,就说你是为孩子人托的事儿来的。但很可能那儿就没人。”
“如果你被人叫住了,你最后的一招就是掏出你的警官证。但是一般来说,人们不可能想到像你这样漂亮的金发姑娘会别有企图。你不太可能会作为疑犯被抓起来或被要求去局子里说清楚,除非你当场被抓住。而这是不会发生的,凯茨。把这个从你背后放到你的长裤里,其他的东西放到你的背包里。带上你的手机,如果有问题,给我或特雷沃打电话。”
“给你打电话?在我入室盗窃的时候?你没开玩笑吧?”
“嗨,现在是高科技时代了!”
凯茨又把所有的3个门铃都按了一遍。她侧耳听着,里面没有一点回应或响动。她从门廊走了出来,步履矫健,自信地走到建筑物的侧面。地上有一些油渍,还有一两辆大型摩托车的印子。她来到一个锁着的门前,三下五除二就翻了过去。她开始行动了。
她现在身处院墙和主楼之间的空地上,心跳得嗵嗵地。她打开手机拨道了特雷沃·琼斯的电话。
“你好?”
她低声说:“特雷沃,是我。我进来了。只是让你知道一下。记得我在哪里吧?如果我这个周末没离开布莱顿,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会守着电话机的,如果你需要帮助就打电话。”
“谢谢。”她说。她将电话合上。她忽然有一种想咯咯大笑的冲动。”
“厕所窗户是好地方,凯茨。先看仔细了,再往上蹦。人们不可能那么善于搞安全防护,尤其是没有很多财物现金的地方。谁会想闯到一个幼儿园里偷一大堆旧玩具呢?”
附近有几扇小窗,没有关。但是对于她的身材来说,太小了。一个小孩儿可能眼儿都不用眨就可以进去,但她不行。
火灾紧急出口在向她招手。她能看见从那儿到阁楼有个小边门。如果她往上爬,爬过10英尺她就会出现在他人的视线里。她想了大约两秒钟,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她担心的是小孩子的生活。她上了两层,到了顶上她藏身在金属的架子里。
一定要耐心,记住戴上手套。别主观地认为所有的门都是锁上的。即使它看上去像,也要用手去试着拉一下。”
她试了试眼前这扇门,门没有动。她身上有家伙,如果动手,她可以很容易地破门而入。但是她不希望留下任何痕迹,如果可能的话。
她试了试窗户。它稍微动了动。这也会留下痕迹,但比门要好一些。她可以冲进去,然后再合上。可能过几个星期也不会有人发现窗子曾被撬过。
她此时十分冷静,蹲在那里仔细地计算着。在楼房拐角,她能看见一个阳台伸出来的彩色栏杆,非常新。而阳台意味着双层门。
“不要自以为是,弗拉德。你可不是猫,你只有一条命,不是9条。你不要冒险,不能爬的地方一定不要逞能。从房顶上跌下来可非常不好玩儿。”
阳台大约在10英尺开外。楼房的外墙上有一个从上到下的排水管,浇着墙体,有一圈向外伸出约两英寸的墙围。凯茨越过紧急出口的栏杆,把脚搭在墙围上,贴着墙,伸手去够那根排水管。差一点。但是如果她放开身后防火出口的栏杆……
她想了片刻,心里念着:“上帝保佑”,然后放开左手握住的一栏杆,把身子整个儿像蜘蛛人一样贴在了墙上,向前一探身。
她终于抓住了排水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停了一会儿,开始向右移。回英寸,2英寸……6英寸。她感觉却像有几万米长。天开始下雨。
现在凯茨已经到了没有退路的境地。她轻柔地抓着管子,好像它是情人的手臂一般。但她最终不得不放开,把自己的生命交给紧扣着砖缝的一双手。雨越下越大。
她终于抓住了阳台栏杆,心里不禁高呼“感谢上帝”。雨水顺着她的脖颈往下直流。想起刚才的一幕,她心里后怕,如果掉了下去,她也就差不多交待了。这儿离地面足有十几英尺高啊。雷声在凯尔菲利山上空炸响,凯茨哈哈大笑。她试了试阳台上那扇门,门动了起来,神奇地像听了咒语的阿里巴巴山洞的石门一样,在她眼前徐徐打开。她进来了!
但是,对于自己的脚印该如何处理呢?真是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