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案 亡魂秘语 第一章

常言道,“要想富,先修路”。交通便利了,才会带动人们的出行。有经济学家曾说过:“源源不断的人流,是拉动经济发展的基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搞活经济,已是政府部门的头等大事。如何建立便捷的交通网络,成了每个地方政府都急需面对的问题。“地铁公交拉动内需,动车高铁解决外求”,这是很多地方都达成的共识。于是乎,各种地方政策开始向这个思路倾斜,那些原本偏僻的小村庄,因为政府规划,很快成了各种交通枢纽,随之而起的房地产业更是同化了附近的乡村——一栋栋拔地而起的新农村建筑,成了许多地方的新亮点。

居仁社区,可以说是云汐市最大规模的乡村回迁聚集区。社区分三期建设,一期为高层住宅,负责安置高铁南站的回迁居民;二期为多层楼房,主要安置双港机场的拆迁户;三期为独栋洋楼,安置的多为拆迁面积较大的原住民。起初,云汐市政府是想把这里打造成类似于小岗村的社会主义新农村,但无情的现实让当初的决策者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穷山恶水出刁民”。

承建方原先的计划是要引进正规化的物业管理模式对社区进行管理,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偌大的社区,竟无一人愿交每月20元的物业管理费,不管是哪个公司,都不可能做赔本买卖,经过几番博弈,最终没有一家物业愿意入驻居仁社区。从那以后,社区开始逐步进入“散养模式”,社区的管理还是沿用“村主任一言堂”的制度。

居仁社区的居民,大多数都没接受过什么正规教育,村里人的陋习并未因居住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在往常农闲时,几乎家家都养些鸡鸭鹅赚点儿外快,如今搬进了社区,很多人依旧我行我素。没了正规化的管理,居仁社区前后仅用了半年,就成了家禽的天堂。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后,地方政府使出了浑身解数,可多次整治,效果依旧不容乐观。

博弈取胜的居民,见政府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便把下一个目标对准了社区的绿化带,花池中那些绿树成荫的植被,很快便被白菜豆角取代。本来好好的居住环境,被这么一“造”,瞬间变得满目疮痍。

早先,居仁社区入住率还算不错,可随着环境越来越恶劣,外来购房者纷纷搬离,再加上原本就不便利的交通条件,租客也不愿选择这里。因此,居仁社区又有了另外一个代号:“鬼城”。

相比较而言,社区一二期本身就是人口密集区,因此“鬼”得并不是很明显,而三期独栋洋楼区,绝对是拍恐怖片的不二场景。在夜间放眼望去,几十栋3层小楼,也仅有寥寥几处灯光。

独栋楼房最先是开放式设计,楼房的东西两侧为主干道,南北则为大片绿化带,设计时参照的完全是别墅理念,可就算设计师再用心良苦,也无法撼动户主的私心杂念。原先整齐划一的绿化带,后来无不被圈进了院墙之内。

私拉院墙可分两种情况,懂规矩的户主一般只沿着自家外墙拉一圈了事;不懂规矩的当然是想着院墙越大越好。于是,有些害群之马便打起了道路的主意。范芳和吴修菊两家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两家的洋楼位于社区的东北角,大门朝南,一左一右呈并列式分布,门前有一条“东开西闭”的入户路。

拉院墙前,两家原本说好都拉在一条水平线上,这样可以保证房前留有足够的通行空间,可令吴修菊没想到的是,范芳为了在院中加盖一间彩板房,故意把围墙向南延伸了近1米。这样一来,“进户路”入口的位置便被整整缩小了1/3。吴修菊修院子就是想买辆轿车出行方便,可被范芳这么一整,车子根本无法驶入。两家人为此闹得不可开交,派出所多次出警都未能彻底解决纠纷。

有一次吴修菊实在气不过,找了家里的几个弟弟,准备来点儿强权;可谁料到,范芳70多岁的婆婆直接躺在地上“哎哟”乱叫,然后范芳报警称自己的婆婆被打,要求住院观察。吴修菊哪儿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招,事情没解决,还白白扔进去几千元钱检查费。

这“吃一堑,长一智”,范芳一家无赖的做法,彻底折服了吴修菊。后来经人一打听,范芳在原住村就是有名的泼妇。当年村里分宅,范芳就曾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必杀技”,从村主任那里“闹”来了一大片宅基地。那时候,谁也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村子有一天会拆迁,范芳也因此成了村里唯一一个举家搬进洋楼的村民。吴修菊得知了范芳的“光辉历史”,自知不是她的对手,也只能忍忍作罢。大事不争,不代表小事不吵,只要某件事吴修菊占理,这跳起来骂街,也是她经常干的事。

那天,吴修菊清早便把一袋小麦倒在主干道上晾晒,可等到下午收拢之时,她发现竟然有大片小麦被浸湿了。吴修菊寻迹追踪,源头竟然出在范芳家的空调外机上。看到这儿,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的死对头,她对范芳家的情况是了如指掌,气温30多摄氏度的时候,她都没见范芳开过空调,现在气温还不到20摄氏度,开空调分明是故意的。

“好个范芳,早不开空调,晚不开空调,非等我晒麦子的时候开,这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吴修菊恨得牙痒痒,掐着腰冲着院墙内张口大骂。得了理的吴修菊,自然是什么难听骂什么,她是越骂越起劲儿,骂到后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了。她原本以为范芳会像以前那样,出来“切磋”两句。可遗憾的是,无论吴修菊怎么骂,院内始终鸦雀无声。

对方的沉默,让吴修菊误认为这件事绝对是范芳故意而为,怨气撒不尽的她,拼命地砸着院子大门:“范芳,你给我出来,别当缩头乌龟!今天你要不赔我麦子,我绝对跟你没完!”按理说吴修菊闹这么大的动静,范芳再怎么理亏,也应该出来反驳几句,可院子里仍是静得可怕。

“难道家里没有人?”吴修菊一琢磨就否定了这个假设,“范芳两口子不好说,可那个老不死的和那个小不死的天天闷在家里,怎么会没人呢?”带着疑惑,吴修菊绕到了楼房后面一探究竟。

“大白天还拉着窗帘?”吴修菊尝试推了下一楼客厅后墙上的塑钢窗,“呼啦”一声,玻璃窗被轻松地推开,可当她撩开窗帘的那一刻,眼前炼狱般的场景,让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