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幻花斑蝶 第四章

“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刘铭庄是在西安,从那以后他就消失了。”缉毒处的老潘用力揉着鼻子,然后接过了欧光慈递过来的茶缸子,“有两种可能,一,死于同行间的火并。二,隐姓埋名进入了地下。如果他还活着,估计还在干老本行。”

这里说的老本行自然是指贩毒走私。

欧光慈又了解了一下胡虞的情况,老潘说胡虞早先和刘铭庄比较密切,自刘铭庄失踪以后,胡虞的行动变得很暧昧,表面上开了几家饭馆,但是暗地里是不是还在搞毒很不好说。那个死掉的苏长全跟胡虞是死对头。

这一点和刑警队了解的情况比较吻合。欧光慈送走老潘便布置小邵去接替小郝的外勤,目标还是胡虞。小郝和范小美昨天晚上一直干到小半夜,人困马乏。感觉上陆莹莹尚可接触,因为她在车里骂高崇德那一声,范小美听得一清二楚。欧光慈让她找合适的机会接触一下陆莹莹,最好能谈一谈。

午饭前分局领导听汇报,刚吃完午饭大马的信息便来了,说是在渭河的上游找到了苏长全凶杀案的第一现场。人马火速赶到,现场已经被围了起来,好几个农民正在跟大马争先恐后说得口吐白沫。

那是一片被收割过的芦苇地,不远的地方还有几个废弃的砖瓦窑。技术科的人已经分散开来。现场中央有一些干掉的血迹和一些杂乱的脚印。大马拉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来见欧光慈,说:“现场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咱们上次来调查的时候他赶巧去乡下推销化肥去了,其实他早就看见过现场。”

欧光慈环视着四周,问了一句听起来不相干的话:“你看,你们村子在那边,你怎么跑到这荒滩野地里来了?”

那男人说:“追牛,我来追牛的。不然我到这儿来干个球呀。”

“然后呢,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这摊东西。”那汉子指指现场,“那里的苇子被压倒了一片,还有一溜车轱辘印子——喏,就是他们拍照的那一路。我的牛当时在那里站着。”汉子指着另一个方向,“你们看,我抓牛必定要从现场穿过去,结果我就……不不,我没有踩那些血印子,这我懂,我当时吓坏了。地上的血还没干,弄得到处都是,苇棵子上也是,沥沥拉拉一直淌到河边边上。”

很显然,凶手是开着车来的,估计那时苏长全也在车上。凶手杀了人,顺手把尸体抛到河里去了。渭河大桥那里捞上来的死尸上拴着绳子,当初大家还为那绳子的用途争辩过,现在看来分明是拴石头用的,凶手一定在死尸上边拴过石头。

“这情况你都对什么人说过?”

那汉子摸摸后脖梗子:“没对谁说,只跟我媳妇说了说,吓得她哇哇怪叫。第二天我就去推销化肥了,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背后一个老些的农民跳着脚骂道:“你丈人的,死的若是你老子你也这么不当一回事么?”

大马告诉欧光慈,那老农就是这汉子的老子。

过程的大致脉络基本理出来了,凶手带着被害人来到了这里,在这里把被害人杀了,然后拴了石头扔进了渭河里。他们很可能以为尸首会就此腐烂,却没想到拴尸体的石头脱落了,尸体向下游漂去。这才引出了后边的案子。这么看来,目击证人发现“被压倒的这片苇子”的日子就是凶案发生的具体日期,那是六天前。在调查的初期,似乎有人证实那个时间段胡虞和死者接触过。其他线索还有待寻找。欧光慈谢过那汉子,进入现场看情况。

血样和地上的重点印记都采集了,在苇地通往河边的草丛里还发现了一串钥匙,这对确认死者身份十分重要。范小美让欧光慈去看一些奇怪的东西,欧光慈问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范小美说:“我也说不清楚,你来看嘛。感觉上像女人的高跟鞋。”

女人!莫非行凶那天还有女人在场?

欧光慈跟着范小美绕过凶案现场,来到了一块曾经取土烧砖的地方,这里挨着一口砖窑。

“你看队长,看这儿——”范小美指着地上的一些小坑,“你看看,像不像女人的高跟鞋的后跟?”

欧光慈先看看这小坑的“来路”,认定是从苇丛里过来的,然后他蹲了下来:“过于稀疏了吧?你看看你自己两只脚的距离,你再看这些所谓的高跟鞋踩出来的印子,是不是太稀了——我倒是觉得像拐杖捅出来的。”

“拐杖?”范小美哦了一声。

欧光慈没言语,就在范小美说到高跟鞋的时候,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名字——花斑蝶。在调查中这个花斑蝶确实很引人注目。她一直和她哥哥过日子,她哥哥死了,现在等于是个无亲无故的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单身女孩子,永远是惹人注目的,更不要说她和胡虞卷在一起。欧光慈一直感到在死者苏长全、嫌疑人胡虞,以及死者的妹妹花斑蝶中间弥漫着一股很特别的东西,他不好形容这种东西,只能感受。但是现在看来那不是高跟鞋的印子,的确像拐杖捅的洞。

是呀,怎么可能是花斑蝶呢?哥哥被杀妹妹绝不可能站在现场。

“你看小美,高跟鞋踩出来的洞应该是半圆形的,可这个不是。另外,高跟鞋的印子应该是上边比下边略粗一些,而这个你看,一样粗细。这样粗细的东西确实更像拐杖头。”

小美嗯嗯地点头,又叫过大马看。大马看了一会儿,说是有人在这里拄着一根棍子。欧光慈笑了:“看,还是大马厉害。”

大马这才知道欧光慈说的是拐杖。

他们看看杀人现场,又看看渭河,最后看看这里。很显然,在杀人、拴石头,直到抛尸的这个过程中,这个砖窑边上一直站着一个人,一个拄着拐杖的人。他没有直接参与杀人行动——因为拐杖头捅出的印子是绕过了杀人现场的,但是他目睹了整个杀人的过程。

这是个什么人呢?